打黑风暴(7)
此外,在江左县还活跃着这样一股地下的黑社会势力。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纯文字)他们大大小小有上百个团伙之多。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地盘,组织严密,有自己的产业,平常里打打杀杀,敲诈勒索,收取保护费,或者开赌场,开地下妓院赚钱。这是一个黑色的江湖。在这个江湖上,大家认同的是哥们义气,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精神,谁敢于拼命,不怕死,仗义,谁名气大,谁受人景仰。几个大的黑社会组织,像“斧头帮”,“青龙帮”,“兄弟会”等,动辄都有几百人,控制着几个乡镇的矿山,集市,甚至你卖什么牌子的白酒、红酒,他们说了算。所有的商户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要不然砸你的商店,打你的人。
老百姓是没办法对方组织起来的黑社会的,他们手里有家伙,什么砂枪,猎枪,甚至仿真枪,仿“五四”手枪,冲锋枪都有,老百姓见到他们打人杀人的场面,一下子就吓傻了。这比旧社会的土匪厉害多了。原来的土匪在深山,现在的土匪在民间。原来的土匪打家劫舍也是偷偷模模的,现在的土匪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干自己想干的事情。真是造化弄人,短短的几十年,中国社会竟然出现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为了新中国的建立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们,地下有知,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况且,官员、矿老板、黑社会这三股势力,最近一些年同流合污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基层的政权越来有黑社会化的倾向。在江左县这里,官员勾结矿老板,是想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实现权力寻租,多捞些票子,要不然权力过期作废了,自己就是想捞,到时候也没有机会了;矿老板也需要有官员支持自己的企业发展,为他们减轻税收等方面的负担,在他们的企业污染环境,面临停产或者关闭的情况下,为他们说话,只要矿不关闭,他们就会天天有钞票赚;黑社会呢,他们一方面要在官场上寻求保护伞,那样才能做大做强,避免遭到致命性的打击。另一方面,官员们也把黑社会当做自己可以利用的一颗棋子,在需要的时候,为自己办一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情。矿老板们也需要利用黑社会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钳制和威慑竞争对手。黑社会也希望从矿老板那里得到自己需要的资金支持。
这样,这三股势力互相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组成了一个铁三角的关系,天天面临他们威胁、欺负的,就是那些普通老百姓了。他们生活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真是不知道说不定哪一天,灾难就会无端地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有许多人死到临头了,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招惹谁了。
前几年江左县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可以基本上让我们看清楚这个社会发展的基本轨迹。
那还是钟子明当县委书记、胡润东当县长的时候,江左县县委、县政府决定投资两个多亿,在江左县的东郊修建一个高标准的办公楼群,用来给县委、县政府各个机关办公。占地面积一百多亩,前面还配套修建了一个大广场、喷泉、草坪、林荫道等。选定的这片地方,是城关镇张家村几十户人家的宅基地、菜地和林地。张家村一百二十多口人,在这里世世代代生活了几百年了,现在随着县城的扩大,外来人口增多,他们靠出租房屋,出租自己的土地让别人种菜,每家每户年年都有几万块钱的收入,他们不用干活,天天打麻将,日子就过得相当滋润。
突然有一天,一张布告宣布了他们这个好日子的终结。县城乡建设规划局宣布,县里对张家村的土地进行了重新规划,这里已经被列为县委、县政府的办公用地,土地收归县政府所有,有关部门将依照国家有关规定,对村民进行一定补偿。
消息一出,震惊了整个张庄村的村民。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过了几天,城关镇的干部就下来了,挨家挨户做村民的工作,说让大家赶快搬家,政府马上就要实行拆迁了。
村民们说:“拆什么拆?!补偿还没谈好呢,协议还没有签呢,我们不搬。”
过几天就有人挨家挨户地量面积,调查房屋的结构。结果一公布,大家都觉得,自己家的房屋没有那些小,补偿的标准也低,砖混结构的,每平方米才补贴五百块。张家村的村民家家几乎都是三四层的楼房,一栋房子两三百平方,当初盖的时候花了二三十万。现在补偿的这些钱,连本钱的一半都不到,拿着政府补偿的这十几万,到县城里买房子,也就是能买一套一房一厅的,四五十个平方就算是不错了。村民们觉得这太亏了,就不干了。自己掏钱找测量人员,一对照,政府派来的果然少给他们算很多,平均每家每户都少算几十平方米。
这下子可炸了锅,村民们对政府人员更有抵制情绪了,说什么也不愿意配合拆迁了。他们要求重新找新的测量公司来测量,要求政府提高补偿标准,一平方米至少一千二百元,让他们每家每户在县城里买得起一百平米的楼房。
村民的意见反馈到城关镇政府,城关镇政府又反映到县委、县政府。钟子明知道了这件事,就对县长胡润东说了这样一句话:“对付这些刁民,得用狠办法。你告诉城关镇的金刚和牛健。限他们一个星期以内完成张庄村的拆迁,到时间完不成任务,他们俩就地免职。”
金刚和牛健他们一个是镇委书记,一个是镇长,都是三四十岁,得了这个死命令,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吧!他们找来挖土机,把所有的镇政府工作人员都组织起来,一人一个棍棒,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到张庄村强行拆村民的房子去了。
张庄村的村民早已经得到消息,他们立即组织起来,老弱病残在前面,青壮年劳力在后面,在路口阻拦住了镇政府拆迁的队伍。
金刚下令,镇政府工作人员两人一个,把村民架开,挖土机继续前进。那些妇女、老人立即哭天抢地,在地下撒泼打滚,有人破口大骂,说:“你们就是一帮子土匪,什么狗屁政府?!就知道欺负我们老百姓!”
女人、老人们哭天抢地,那些年轻力壮的就憋不住了,立即拿起家伙,和镇政府工作人员动起手来。大家一团混战过后,镇政府的一个副镇长被打倒在地,十几个工作人员也受了伤。村民们这边,十几个村民也被打得头破血流,几个村民一气之下,干脆在挖土机上泼了汽油,烧毁了一辆价值几十万的挖土机。场面一下子失控了。
等上百人的防暴警察出动,荷枪实弹,才压住了阵脚,平息了骚乱。警察趁机抓了十几个村民,把他们关到看守所里,到里面使用各种手段,扇耳光,蹲马步,坐老虎凳,不让喝水,不让睡觉,折磨这些村民,让他们承认攻击了政府工作人员,焚烧了挖土机,并保证不再对抗政府的拆迁工作。
村民们被折磨的受不了,就妥协了。让家里交了罚款,就出去了。
但有的村民个性强,出了看守所,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就到街上买汽油,买煤气罐,准备再一次对抗政府的拆迁,大不了鱼死网破,拼了!
可过了几天,黑社会来了。一到午夜,黑社会成群结队,有上百人,个个是光头,或者寸头,戴着白手套,他们挨家挨户砸村民的玻璃,往院子里扔砖头,扔毒蛇,把村民们吓得心惊胆颤,有些胆小的妇女、老人,受不了这个,心脏病都发了。有的干脆离开家,投亲靠友避难去了。
有些年轻人想跟黑社会拼命,但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有些人手里还拿的有猎枪、砂枪,于是就害怕了,缩在屋子里的角落里,不敢出来了。
村子里的水停了,电也停了,城关镇政府又组织了拆迁队,开着十几台挖土机,一天时间就把整个张庄村的房子推平了。有些人家里的电视机、洗衣机、家具,甚至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抢出来。整个家一瞬间就彻底完了。
大家都感到义愤填膺,就想去北京告状。结果刚走到汽车站,就被镇政府派的工作人员抓住了,送进了学习班,也就是被关了紧闭。
有几个坐出租车去了外地,转乘火车,终于到了北京。为首的叫张德福,四十多岁,初中毕业,在自家楼下开了一个小卖部,卖些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他们一行三个人,到国家信访局反映问题,也受到了国家信访局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他们递交的信件,国家信访局也收了,答应说:“会尽快办理。”
张德福说:“需要多长时间?”
国家信访局的工作人员回答他们说:“大约一个星期吧,我们先调查一下情况。你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消息吧。”
几个人为了省钱,就去了国家信访局附近胡同的一家小旅馆,登记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
结果到了第三天夜里一点钟,三个人正在休息,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三个人立即警惕起来,问:“谁?”
来人回答说:“服务员,来看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张德福听声音有些熟悉,确实是一楼总台服务员的声音。于是就开了门。
刚开了一道缝,门口立即就撞进来五六个年轻人,个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似的,他们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谁是张德福?”
张德福说:“你们找他干什么?”
一个高个子,看着像打手一样的人,瞪着张德福说:“少废话,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张德福说:“凭什么?你们是警察吗?请拿出搜查证来。”
高个子说:“妈的,再敢不老实,老子揍你信不信!”说着不由分说,几个人就冲上来了,两个人对付一个,把张德福他们三个人的手腕背后拧着,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身份证、钱包、手机什么的。他们看了看,说:“没错,就是他们三个。带走!”
张德福他们三个人反抗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几个年轻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架着他们就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很快就启动了,开向了哪里,张德福他们也搞不清楚。
张德福在车里还挣扎了几下,说:“让我下车,放开我们,你们抓错人了。”
高个子青年狰狞地看了他一眼,抬手照他脸上打了几巴掌,把张德福打得顺嘴淌血,然后恶狠狠地说:“叫你还敢来北京告状,下一次再见到你,老子弄死你,信不信!弄死你就跟弄死一个蚂蚁差不多!反正你们政府出钱。就是死了,也没有人调查你的下落。”
张德福才明白,这或许就是北京的黑社会吧。原来全国各地政府和黑社会都是有联系的。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月兑不了他们的魔掌。
这个时候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张德福三个人被送到北京郊区的一个院子里,这里有七八间屋子,分别关押了几十个人,男男女女,都是到北京上访、告状的。虽然出不了屋子,但是,晚上可以听到,经常有人被打得哭爹喊娘。事后张德福才知道,在这里,有的女的还会被黑社会带到一个屋子里,调戏,**。
他们三个在一个黑屋子里被关了五天,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地下有几张草席,根本没有被子,好在是夏天,要是冬天,非活活冻死不可。
到了第六天,终于有人来领他们了,他们出门一看,认识,是江左县城关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为首的是副镇长刘伟良。个子不高,胖胖的身材。
刘伟良说:“老张,我代表金书记和牛镇长来接你们了。走,回去吧,千万不要上访告状了,你们告不赢的。自古民不和官府斗。你们一个小百姓,能斗过官府吗!你们的告状信刚交上去,我们就知道你们在哪了。我们有技术侦察手段。知道那些控制你们的人是谁吗?他们都是北京的一些保安公司,人家专门就是拿钱为人消灾的。你们三个,我们一个五千块,就把你们逮到了。下一次再来,又是五千块搞定。你们花自己的钱告状,而政府有的是钱,你们搞不过的,乖乖地回去吧,老老实实配合政府,要不然没有你什么好果子吃的!”
张德福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他们官府和黑社会是一家的,他们相互勾结,共同对付各地上访的老百姓。
面包车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回到了江左县城后,张德福三个人就被送到了学习班里,关了禁闭。
县里的学习班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那里有一个大院子,高高的围墙,周围没有村子,孤零零的,院子里跑着四五条大狼狗,一看到生人,就会扑上去撕咬。
几十间屋子,窗子都是被砖头、水泥封闭的,大铁门锁着,根本跑不出来。
张德福在里面被关了半个月,天天给喝一碗白粥,天很热,也不让你喝水。嗓子都要冒烟了,看守才会给你放一个脏兮兮的破碗,里面放一点水,让你用舌头舌忝才可以湿一湿嘴唇。那碗里尘土、草屑一下子就粘上了舌头,让人恶心。但是,这样总比喝自己的尿强吧。
过去只听说,在万恶的旧社会,国民党反动派迫害**,才采取这种下三滥的办法,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在堂堂的社会主义制度下,他张德福还会遭受这样的折磨。他想不通,他迷茫,有时候感到绝望,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了。他觉得这个社会已经不值得他继续留恋了,如果自己一直不松口,他们会把你整死的。到时候,就是喊冤,也没有人听得到了。不行,不能便宜了这帮土匪,自己要想法出去,到时候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赚一个,反正和他们拼了。
计谋已定,张德福对看守说:“把你们的领导叫来,我服了。”
看守说:“我就说嘛,你和政府对着干,干不过的,你早这样,早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于是领导过来,和张德福谈了话。
张德福说:“我再也不上访告状了,我配合政府拆迁,你们说给我多少,我都接受。”
看守所的领导说:“这样就解决了吗!那好,我打电话给你们的镇政府领导,让他们派人领你。”
结果还是副镇长刘伟良亲自来的,刘伟良说:“老张,服气了吧!不要告了,你就是告到联合国也没有用!他们也不下来人,还是把信转到我们镇政府处理。你就是找到国务院的总理,他也管不住我们镇的镇长。我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他们上面的领导不知道我们这么干的啊?知道!不这样干,怎么出来政绩?怎么会有那么高的dp?不拆房子,税收从哪里来?那些大官靠谁养?还不是我们这些基层官员!我们得罪老百姓,他们落好,但是,他们就是不办事。官官相护,你懂吗!就是再过一百年,也是这个理!”
张德福听了他的话,心里拔凉拔凉的,心里说:“孙子,等着吧,老子跟你们拼了!”
张德福回到家里,他老婆、孩子见了他,抱着他痛哭了一场。因为他们看到,张德福才四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腰也弯了,身体非常虚弱,瘦了二十多斤,都月兑像了。到医院里花了几千块打营养针,静养了几个月,才恢复了元气。
张德福身体复原后,就开始了他的报复计划。他到矿山上,托人买了十几根雷管,学会了引爆的技术。然后,隔三差五就会到镇政府的大门口观察情况。见了镇政府的干部,也是满脸带笑,大家都以为,他是彻底服气了。
春节前的腊月二十,他打听到镇政府开会,镇委书记金刚和镇长牛健都在。他于是就把雷管放到身上,到街头的商店里买了一把尖刀,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里。穿着宽大的羽绒服,就进了镇政府的大院子。
把门的看到他,他笑了笑,说:“我有事情要找书记和镇长汇报。”
把门的认识他,就把他放进去了。
他一个人上了镇政府办公楼的二楼,到了金刚的办公室,看到金刚正在和一个干部谈话,于是就直接走进去,说:“金书记,我有些事情找你。”
金刚坐在老板椅里,冲他说:“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没看到我在谈话吗?!”
张德福说:“没什么大事,一句话就完了。”说着笑着走到金刚身边,突然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尖刀,向金刚的胸部、头部狠狠地捅去,边捅边说:“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官员,老子弄死一个算一个!”
十几刀过后,金刚就没有声音了。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工作人员吓得一下子就跳起来了,边跑边喊,说:“杀人了,杀人了,金书记被杀了!”
牛健这个时候正在和一帮人开会,听到喊声,大家都出来,说:“抓凶手,快报警!”
大家七手八脚,搬起椅子作为武器,就往金刚的办公室方向跑。这个时候,正碰上一手拿刀、杀红了眼睛的张德福,他提着刀子就冲上来,不由分说,刺倒了两个镇干部。
这个时候,刘伟良和牛健一帮人一看事情不妙,转身想逃,就见张德福冲杀过去,扔下刀子,抱住刘伟良和牛健,拉响了导火索。轰的一声,一声巨响,把整个办公楼的玻璃震碎了不少。整个镇政府院子里血肉横飞,现场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