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黑云压城,惊雷阵阵。
如此大的黑夜雷鸣电闪阵仗,北灵帝国百年不遇。
“咻!”
一阵急促的似燃烧着的声音在这凝滞的黑夜分外刺耳。
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人抬头,面容失sè。
炫目的流星群自虚空而来,往天际奔腾,本该是极美的景致,却偏偏多添了一抹异sè,硬生生透出不详。
只见那莹白灿烂的流星群之中,带着赤sè火焰尾巴的一颗异星划破惊雷与星群轰然砸落,看那砸落的方向分明是对着北灵帝国东北的方向而去,不是冲着dìdū灼耀又是哪里?
天幕亮白刺目中,有白袍老头站立半空,流星都给他让道,老头一手捋胡须一手掐指捏诀,眉宇紧皱,喃喃自语。
“此星妖异,赤炎缀尾,实乃孤星,孤星降世!”
“哇!哇!”
就在老头话语刚落,一声婴儿敞亮的啼哭,自灼耀dìdū某座庄严府邸响起,划破静谧。
白袍老头一路急追,步行千里,当那赤炎妖星刚好消散时,他透过微开的窗口看清了刚出世的孩子。
赤果果的婴儿,头顶七星珠,脚踩玉琉璃,身披五彩带。
一间屋子的人,包括浑身是血刚刚生产完的贵妇以及一干丫鬟产婆人等,双目大睁,死不瞑目。唯有那生有异象的赤果小孩地上爬着大声哭喊。
白袍老头一声叹息,翻窗而入,趁房外诸人冲进来之前,一挥袖袍将那些无辜枉死浑身被赤炎烧得焦黑之人化成灰随风飘散。这般死相奇异的尸体被凡人发现那就不好了。
一抬眼对上初生婴儿特有的清澈双眸,老头动作一滞,眼中闪过悲悯,本想一把捏死这孩子的动作就那么停住,最终幽幽长叹,翻窗离开。
“纵是天煞孤星,总是天生天养,存在即为理由。小老儿实在不该枉自揣度……”
老头踏空,呢喃远走,却被身前一抹红衣倩影挡住。
黑夜星空流星点点下,红衣女子袅娜嗤笑:“呵。本座当是什么天降异象,原是万万年一出的天煞孤星降世。传闻天煞孤星者,乃万万年之前上古神魔之主转世,前世罪孽身,今生十世苦,克己克他人。杀了他,那是为民除害也是为他结束一生苦痛。怎么,一向悲天悯怀的前辈却不动手了结了?”
“村长。”白袍老头朝女子一瞥,嘴里叫着奇怪的称呼,摇头,只道:“小老儿可对无辜稚子下不了手。更何况,天煞孤星命,也不是不可逆。”
红衣女子勾唇,不置可否,一挥手却是自她与白袍老者之间创造出一面光滑幻境来。
幻境中,那可怜的天煞孤星已被一男子又哭又笑的稳稳抱起,看那唇形,取名云邪。
两人对视一笑,均是展眉,彻底放手而去。他们做外人的确是不该妄自取人xìng命,至少人家他爹是喜欢这个儿子的。
时间若指间沙,匆匆十六年,白袍老头孤身一人再临灼耀一回,去的方向正是当初那座府邸,军神府云家。
“敢问老者所来何事?”
云家家主云傲天一见白袍老者便是神sè一凛抱拳,如此仙风道骨修为飘忽之人,由不得他不慎重。更何况,此人是在暴风雨夜从天而降,也不知是敌是友。
“云家主不用紧张。小老儿所来不过是看看令郎如今现状。”
老者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就叫人更加的生疑。
“臭老头!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要钱还是怎的?”
不等自家父亲说话,一身白衣若雪神情高傲的少年郎率先开口,语含鄙视,目中无人。
此人便是云邪,当初的天煞孤星也。
“呵呵。”
白袍老者轻笑,jīng光毕露的老眼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将云邪好生打量,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点头,最终却是一个闭眼,也来个视而不见,似乎是不忍也似乎是忍让。
不忍看这人愚蠢不知,忍让这人作恶多端却也不会有个什么好下场。
他这一路上来到灼耀,不用特意打听,便就听了关于云邪不少传言,而据他方才所探,这些个传言十之仈jiǔ是真的。
话说军神世家三代单传的云邪云大公子,可是北灵dìdū灼耀一个“不可多得”的风云人物。公认出身好自认长相好的云大公子,却是个十足的恶霸二世祖,堪称文不成武不就,偏偏人家老爹还太溺爱,由得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每rì烧杀抢掠样样来,今天聚众闹事明天拆除城墙后天霸占良家妇女。
如此种种造就了此人虽名声极差,却鲜有人士敢惹,他也便愈加的无法无天了,就是当今北灵的太子殿下,昨天也被他揍成了猪头。
若不是某rì透过幻境不小心瞧见这天煞孤星竟然也会有心血来cháo搀扶老婆婆的时候,小老儿他是怎么也不会多此一举再走一遭的。
可如今看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白袍老者摇头。他当初怜悯天煞孤星十世轮回苦,如今却见这孤星当真是害己害他人还不亦乐乎不知悔改,索xìng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且观此孤星印堂发黑,福缘浅薄,此世离死不远,没几年好活,报应不爽。
云邪嘴角抽搐,怎么也不肯承认他从这古怪老头的眼里看出了犹如妖兽至尊可怜不足齿蝼蚁的悲悯。
没等云邪发火叫人将老者拿下,老者已然飞空。
“天犯孤星,无亲无友,不得好死。”
“轮回重生,可破命格,前途可逆……”
白袍老者最终甩下这么两句,扔了一只白毛蓝尾的兔子在云邪怀中,便就化作一阵轻烟徐徐消失。
云傲天听着这貌似不知所云的两句,想起夫人的不知所终,手脚发抖。
“呵。”没有注意到父亲现状的云邪,狠狠捏了捏怀中懵懂无知的兔子,冷笑,只当老头是放屁,并不放在心上。且当夜就让人将这本可救他xìng命的兔子给宰了,火烧下酒。
也不知是不是云邪错觉,自他吃下那只丑兔子开始,吃嘛嘛香,还睡得特好。以至于他隔rì被父亲叫去与人定亲,也没有多大情绪。
云邪的定亲对象与他算是门当户对,乃北灵帝国最著名的文臣世家木家大小姐,年龄比云邪大了几个月。
可从定亲起,这云邪和木家大小姐便是互看不对眼,云邪嫌对方太“老”且太冷冰冰没意思。木家大小姐更是瞧不起自己的未婚夫软脚虾二世祖。
十六岁刚刚成年的云邪,修为不过是练气三重,当木家大小姐家的随便一个扫地家奴都不如,且当真是无恶不作,还花心好sè。
这样的人,木家大小姐又怎么看得上?
若是当初的白袍老者愿意心狠一点愿意高抬贵手一下下,一把掐死了云邪,估计也没有后面的云家祸事了。
可惜,一切天注定。
四年后,修为寸步未进的云邪,好运是到头了。
瞧不起木家大小姐的他,早就寻了朵圣洁白莲花,清纯娇俏体贴又懂事,看在花痴又好sè的云邪眼中,那是万般的好,更别说被他圈养多年,感情深厚。
只可惜,就在他为了这朵迷人的白莲花再也忍不住打算亲自上木家退婚之时,云家最大的对手风家拉拢其他家族势力状告云家以下犯上图谋造反,一时之间狐朋狗友通通化身正义卫道士,联名上书指责谩骂,而转眼云邪心心念念的白莲花小情人更是上了他仇敌的床附带出面指证他诸多无中生有的该死罪状。
树倒猢狲散,说得再好不过。
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府邸查封,财物充公,曾经叱咤风云享受万人爱戴的云家父亲云傲天入狱菜市问斩,死无全尸。
七天后,浑身鞭伤数罪并罚的“从犯”云大公子被人扔在灼耀街道示众。
认识不认识云邪的人围了个里三重外三重,嬉笑怒骂不齿大叫,充斥于耳,仿佛云邪真的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且北灵帝王有令,重犯云邪死有余辜,任何人都有处死他的权力。
眨眼间,腐烂的菜叶瓜果扔了云邪全身,腥臭的鸡蛋破碎在他的额头,有chéngrén手臂粗的石头若雨下打得他浑身变形不chéngrén样,被倒刺长鞭鞭笞过的全身血口崩裂,血如泉涌。
直到这时,云邪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有多么不拿人当人,所以他现在这番墙倒众人推的下场,实在是怪不了谁。
“噗!”
心口钝疼到麻痹,破碎的内脏从口中喷溅。
云邪机械的抬眼,意识的最后是他曾经最爱的那朵白莲花一脸圣洁握着沾血长刀嘴角嘲讽,那长刀的一端直插他的心脏,那长刀他记得,是他当初为讨小情人欢心花重金拍卖所得。
有马蹄声越来越近,劲装女子大声喝骂,叫人住手。
待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云邪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自责,悔恨,醒悟,却通通太晚。
若有来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连累无辜的父亲!若有来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识人不清!若有来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是碌碌无为!
种种悔恨,却是再也来不及说出口,众人只见到那倒在血泊中的云邪,眼睛是怎么也没有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