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投shè在昏黑的泥土上,散落在其中的沙石仿佛珍珠熠熠生辉。巴斯站在客栈前,高大的房屋好似一头酣睡的雷石兽,将大地笼罩在yīn狠的昏暗中。巴斯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走了进去。
巴斯在门口停了停,目光飞速地在大厅里的人身上扫视了一下,然后就近在一张靠近门口的饭桌前坐下。巴斯来自dìdū海兰。海兰是卡洛王国的都城,拥有二十万人口,在安德鲁大陆北部也是少数的几座繁荣都市之一。
巴斯乃是dìdū海兰的贵族,而其家族在海兰历史上也极富盛名,是一个还不算古老的家族。和一般的贵族弟子一样,巴斯有着姣好的容貌,和优雅的姿态,涵养功夫也极其了得。在贵族子弟中,巴斯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之人,饶是如此,巴斯也有着一般富家公子的毛病,爱使唤人。
可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店里的人根本忙不过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富家公子哥儿。这里是小村小地,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店里大多数客人都是在附近工厂干活的工人,他们辛勤工作了一天,只为了享受这一刻。
在饭菜还未上桌前,工人们高谈阔论,讲着粗俗的笑话,更有甚者拿起碗筷敲了起来,店里的女人和着节奏,唱着蹩脚粗俗的乡村小调。
甚是聒噪,巴斯心中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招呼我,难道我不是客人吗?巴斯心头有气,忽地一下站了起来。突然,他的眼睛瞥到一人,他心中的怒火硬生生被他压了回去,坐了回去。
可心中怒气难平,左掌使劲一拍,口中喝道:“店家,眼瞎了吗,没看见这儿有客人!”
“店家,眼瞎了吗,没看见有人发火,难道要我放火烧了你的房子,你们才出来招呼客人!”一人yīn声yīn气地说道。
“店家,手脚麻利点,城里来的公子哥,生气了!”一粗壮的男子吆喝道。
“店家,这么还不上菜,难道要我拆了你的破屋!”另一人佯怒道。
“来咯,来咯,各位大爷不要心惊,小的马上就上菜!”一笑而打扮的少年从人群中奔了出来,边跑边笑。
那少年奔到巴斯面前,殷勤道:“大爷,有什么吩咐?”
巴斯往少年身上瞧了瞧。这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一头漆黑的长发胡乱的用一根红绳系在一起。两道剑眉斜斜上挑,漆黑的眸子好似黑夜星辰,泛着奇异的光,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少年微微一笑,脸上居然绽放出chūn一般的笑容,好似一圈圈涟漪,美丽极了。
也不知为何,巴斯见到这少年,心中的怒气竟消了一半。这个少年身上仿佛有一股神秘的魔力,竟能让燥怒的心平静下来。这少年莫非是?
巴斯心头一凛,凝神细瞧,他的目光在少年的身上迅疾地扫视了一遍,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可疑之处。
巴斯沉声道:“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牧麟。”那少年答道。
“牧麟?我从未听说过一个叫牧麟的高手,只知道北越城主姓牧,莫非这少年是?”巴斯头脑jīng明,脑子一转,飞速地想到。
“牧麟,你们的城主可是叫穆男?”巴斯问道。
牧麟道:“我家城主正是牧男,不过客人可要小心。城主之名万万呼唤不得,若是被他人听见可不得了。”
巴斯道:“听闻北越城主极有卓为,深受人民爱戴。难道传闻是假?”
牧麟道:“传闻当然是真的,只是北越城主人缘极好,若是肆意评论城主是非,恐怕会遭人不满?”
巴斯有注意到,当他提及“北越城主”时,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当中更有人恶狠狠地瞪着他,若是他的言语不清不楚,这些人随时都可能上前拼命。
巴斯微微一笑,道:“我听闻北越城主慷慨仁义,救危扶难,恰好我正值窘迫,正准备登门拜访,求城主施以援手。”
“若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牧麟道。
“听闻客人来自dìdū海兰?”牧麟问了一句。
巴斯道:“我是dìdū一落魄贵族,家父曾经和北越城主交好,平rì家父家教甚严,若不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才来投奔北越城主。”
“原来是城主的好友,北越城主有恩于我们,我们无以为报,你又是城主好友,正好让我等为你接风洗尘。”一伐木工人端起酒杯朝巴斯说道。
“不错,远方来的客人,今天这顿就当做我们接待客人的晚宴。”一屠夫模样的汉子大声吆喝道,“客人,你只管吃饱喝好,其余的交给我们就行了。”
“店家,快将最好的酒菜拿来!”一壮汉吆喝道,“今夜,我们要彻底狂欢,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喝他个三天三夜!”
店中的客人吆喝道,并挽着各自的手臂在宽敞的地方歌唱起舞。这里的风俗果真和dìdū的不一样。dìdū的人虽面目和善,但骨子里却透着市侩人的小气,那像这里的人淳朴、好客。
“客人,你来自dìdū,那你一定见过魂术师吧?”牧麟趴在桌上,两眼放光,惊奇地问道。
“这是自然。”巴斯礼貌的将手中的竹筷放下。
牧麟道:“我也见过魂术师。”
“噢?”巴斯诧异道,他不曾想到在这偏远的地方居然有魂术师。
牧麟说道:“镇上的克罗婆婆就是魂术师……”巴斯心头一震,牧麟继续说道。“我见过她使用魂力,她让井里的水自动喷涌出来并灌满水缸。可是她的魂术很差劲,而且她年纪大了,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巴斯恍悟并微笑:“原来只是一个垂死的老太婆。”
牧麟说道:“克罗婆婆年轻的时候是dìdū名门望族的婢女,她偷学了一点魂术,然后偷偷溜了回来,在镇上开了一家裁缝铺,rì子也过得相当滋润。”
“客人,我想你不是找北越城主这么简单吧?”牧麟突然说道。
巴斯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哦?为何这样说?”
牧麟道:“你说你是dìdū一落魄贵族,可是你身上的着装却价值不菲。这般粗人也许不识货,但却骗不过我的眼睛。”
巴斯来了兴致,伸手为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酒,说道:“说来听听。”
牧麟道:“你说家产用尽,可是你右手佩戴的手镯却是稀世之珍,价值万金。即使贱卖,也不是那家典当铺付得起钱的。而你身上长袍制作jīng细,内藏玄机。”
“哦?”巴斯的兴致愈来愈浓。
“制作这件长袍的师傅一定是dìdū的巧匠,而且不是一般人都请得动的大师。衣服的面料也是上等的丝绸,袖口更是银丝勾边,虽朴实无华,却是一块上等的璞玉,眼光迟钝者,根本瞧不出其中的奥秘。”
“还有一点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揣测。”牧麟道。
“是什么?”巴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乡村小酒虽比不上dìdū美酒香醇,但美酒入口,却好似清泉入胃,宛如林中闲步,别有一番风味。
“客人说自己是落魄贵族,但眉宇间却没有丝毫窘迫之相,而且十指细腻修长,完全不像是吃过苦,干过重活的人。”牧麟说的头头是道。
巴斯微微一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真的没吃过什么苦。”
“这是自然,他什么都可以吃,什么都会吃,但就是不会吃苦。”一人yīn测测的说道。
巴斯听到那人说话,脸sè变了变,很快就恢复镇定,然后转头向声音的出处说道:“刚才可是阁下说话?”
只见一头戴破烂斗笠,身穿青衫的汉子正坐在客厅昏暗的角落。他的面前摆着一壶酒和一小碟花生米。当牧麟看见他时,他正将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
“阁下一人独饮,定凄清无比,何不移步,和在下一起推杯畅饮,岂不妙哉?”巴斯向那人说道。
巴斯说这话时,那人又将一粒花生米喂进口中,然后说道:“在下乃粗鄙之人,不懂风情,恐怕会扫了阁下雅兴,还是一个人好,一个人好。”
巴斯见那人话里有话,似在讥讽他摆谱,但他涵养功夫极好,即使有人激怒他,他也会不动声sè。巴斯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阁下不愿,若我在执意恳求,那显得在下不是。在下就此告辞,阁下请慢用。”
那人听得巴斯这番话,口中只是冷笑。
牧麟道:“那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