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宁姐姐,快来啊!晴初姐姐和沐哥哥在后花园打起来了!”小萝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杨言宁正在厨房忙着蒸芒果糯米糍。
待她赶到后花园的时候,霍曜辰已经到场了,却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阻止眼前两个在拿着武器厮打的人,杨言宁看得出来他们俩是实打实地打,便小心问霍曜辰道:“霍大哥,不阻止他们吗?”
霍曜辰却淡然一笑,“让他们打吧,晴初心里有气,发出来就好了。”?
杨言宁便也只能听从,她见蒙晴初的笑莲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蒙晴初招式的变换,隐约展现着橙色的光芒。而沐七郎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水蓝色的枪,枪身通体都是水蓝色,唯有枪头是银色的,枪神有些银色花纹,像是龙鳞,枪头挂着金色的璎珞,枪头锋利无比,随着沐七郎的甩动,隐约显现着淡蓝色的光芒。
“这支枪应该也是神器吧?”杨言宁看着沐七郎的枪,忍不住发问道。
“若我猜的没错,这把就是忘陵枪了。”霍曜辰点点头。
杨言宁若有所悟,继续看着蒙晴初与沐七郎二人厮打,她这是第一次真正地看两个武力高强的人使用武器对打,所以担心之余还隐约有点小兴奋。开始本来还是不分上下的,可是因为沐七郎的重伤未愈,而且又故意谦让蒙晴初,只守不攻,可是蒙晴初却步步紧逼,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进攻的机会。渐渐地,沐七郎的劣势越来越明显,眼看就要败下阵来,蒙晴初却视而不见,继续发动攻势。直到沐七郎彻底败下阵来,摔倒在地,重重地咳了几声。蒙晴初才停下手来,一脸高傲地看着摔在地上的沐七郎。
“七郎,你没事吧?”杨言宁见状赶紧扶起摔坐在地上的沐七郎。
“没事。”沐七郎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但脸色却不好看。
“原来离滨的二王子,也不过如此,我还当有什么稀世本领呢,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蒙晴初还是得意地对着沐七郎说。
“好了,晴初,”霍曜辰却没有再偏袒蒙晴初,说道,“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刚才要不是七郎只守不攻,一直让着你,你未必能赢他,况且他的伤还没有好呢。”
“师兄!”蒙晴初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你们是怎么了?怎么在这大打出手啊?”杨言宁发问道。
“也没怎么,”蒙晴初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本来就是想在花园散散心,谁知道狭路相逢就碰到他了,”蒙晴初斜眼瞪了一下沐七郎,继续说道:“你们都帮他说话,说他是好人,师兄又不让赶他走,反正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就……就跟他打了起来了,然后的事你们都看见了。”
“这些日子叨扰各位了,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想我该走了。各位的大恩我日后定会报答。”沐七郎一直都知道蒙晴初不喜欢他,他在离滨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也过不惯这样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日子,与其继续在这给别人添麻烦,还不如离开让大家都清净。
“你有地方可去吗?”杨言宁担忧地问着沐七郎。
“没有,”沐七郎沮丧地摇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你就先留下吧,”霍曜辰开口道,“你要走也要等你先有地方安顿再走啊,你伤还没有好全,至少等你有了落脚的地方再走。你这么贸贸然离开,恐怕很容易就会被离滨的探子发现,将你强行带回去吧。”
沐七郎知道霍曜辰说的在理,比起被带会离滨,面对他那个暴戾的父王,他宁愿在这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是蒙晴初,他又担忧的看了蒙晴初一眼,蒙晴初依然是一副没有好脸色的表情。
“晴初!”霍曜辰看着蒙晴初依然冷漠高傲一副死要面子的表情忍不住叫道。
“好啦好啦!”蒙晴初终于跨下脸来,却又恶狠狠地对沐七郎说道:“你最好像师兄和言宁说的一样不是什么恶魔,要是让我知道你混进聚义山庄是另有目的,我一定亲手杀了你!”说罢,便走开了,也没有再看沐七郎一眼。
杨言宁却是由衷的为沐七郎高兴。
“晴初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偶尔会发发大小姐的脾气,但是心眼却很好,你安心先住着就是了。”霍曜辰对着沐七郎说道。
“我知道,我能体谅她,我也只是这气一时间顺不过来而已。”沐七郎不好意思地笑笑。
“对了,”霍曜辰看着沐七郎手里的枪问道:“这一把就是忘陵枪了吧?”
“是的。”沐七郎点点头。
“那梨雨枪在哪里啊?这不是一对情侣枪吗?”杨言宁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不知道,”沐七郎摇了摇头,“自我开始练武起,我父……”大概是不愿意再叫他父亲,沐七郎顿了顿,说:“他就把这把忘陵枪给我做兵器,可是我从未见过梨雨枪,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这样啊。”杨言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下一秒,却发出了惊呼声:“我的芒果糯米糍!你们先聊着,我走了!”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消失在花园的尽头。
“真是可爱。”沐七郎不禁哑然失笑,嘴边的一抹笑就仿佛天边的一抹云彩。
霍曜辰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看着杨言宁消失的方向。
“师兄,为什么总是偏袒他?”蒙晴初和霍曜辰站在花园深处的高台之上,远处是沐七郎坐在花园的石阶上发呆的身影。蒙晴初斜眼看着那抹身影,眼里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却少了杀气。
“我不是偏袒他,是你对他有太多偏见了。”霍曜辰也盯着那抹发呆的身影,眼中尽是平和。
“可是他毕竟是魔啊,我们这样留着他……”蒙晴初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见远处的小萝拿着一只蝴蝶风筝兴冲冲地朝着沐七郎跑去。
“他也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不是吗?”霍曜辰反问。
“我知道。”蒙晴初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也能深深感觉到沐七郎不是坏人,他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标志,那样的诚挚,仿佛是要把心都掏出来让你看他的心是红色的,而不是黑色的。这也是为什么蒙晴初虽恨,却始终没有办法对他痛下杀手的原因。但是蒙晴初怎样也过不去这个口,那是他杀父仇人的儿子。
“你没有没有想过,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霍曜辰平淡地说着,远处的沐七郎已经高高将风筝托起,小萝拿着线圈跑在前面,沐七郎托着风筝追在她后面跑,如沐春风的笑着,看着就像个孩子。
“你杀了他,不仅不能为师父报仇,相反会加剧云迹与离滨的矛盾。怎么说他都是离滨的王子,他死在洛邑城,你正好为阴沛贤浪找到理由发动战争进攻云迹,而第一个沦陷的就会是洛邑城,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聚义门,是你,是我。到时候不管是云迹胜利,还是离滨胜利,百姓难免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虽然阴沛贤浪早已有攻打云迹的野心,但是却不是现在,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突然攻打洛邑城的话,你想一想会是什么后果?你我可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师兄,是我没有顾虑周全。”蒙晴初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脸上一片**辣的。
远处的沐七郎已经帮小萝将风筝放了起来,蝴蝶风筝高高挂在天上,随着风飘荡,小萝甜甜地笑着,沐七郎也笑着帮着小萝扯着风筝线,俨然就是一个无害的邻家大哥哥。
“傻丫头,”霍曜辰模模蒙晴初的头,像以往很多次蒙晴初做错了事一样,霍曜辰总是会模模她的头,替她把责任揽下来。“你还小,有些事你没有顾虑周全是自然的,师兄以后会慢慢教你。”
蒙晴初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头抬起来,心里却无限惆怅,师兄虽然只比他大了四岁,但是师兄从小就很成熟稳重,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一点也不像二十岁出头的人,这样过分的成熟,师兄应该也会很累吧?自己该学会再为他分担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那师兄,我们就把他留在这里吗?”看着沐七郎俏皮的笑颜,蒙晴初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生得实在是很漂亮,突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霍曜辰点了点头,“留他在这里,虽然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是事情都是有双面性的,有坏处也会有好处。以后离滨与云迹可能会有更多的冲突,他出面解决或许会比我们出面解决来得有效得多,我想离滨应该有一些魔还是效忠他的。”
“那他万一有一天还是被亲情打动,还是回了离滨,对我们倒戈相向怎么办?”
“毕竟有血缘相系,他如果要回离滨,我们也无处阻拦。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们的,他每每提到他的父亲,眉头都会不自觉地拧在一起,他反感他父亲所做的一切,他就算回到离滨,他也不会反过头来对付我们的。”
蒙晴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我听你的话,我会慢慢学着接受他的。”
霍曜辰欣慰地点了点头,看着远处还在陪着小萝的沐七郎,这样一个诚挚又有耐心的沐七郎,他没有办法不相信他,那样真诚的笑容,不是说装就可以装出来的。
晚上,杨言宁舒服地坐在浴桶里,在云迹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能每天都很方便地洗澡,所以她这样坐在浴桶里,洒了花瓣的热水浸满了她的身躯,她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看着热热的雾气不断往上冒,迷了她的眼睛,眼前都是一片雾蒙蒙的,镜花水月,她却觉得无比舒心,想就在这浴缸里好好泡着,洗去一身的疲惫,又想起家了,她的家,那个遥远无比的家,那个总是空荡荡的房子,现在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
“咚咚咚……”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杨言宁早已栓好了门窗,所以丝毫不担心这时候会有人不小心闯入,只是用懒洋洋的声音问了一声。
“是我,七郎。”门外的回答声也是格外温柔。
“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泡澡,不方便开门。”
听到杨言宁在泡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羞,沐七郎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我……小萝给我送了些热牛乳,说是可以安眠,我听说你总是不易入睡,就给你也送些来。”
“那你放在门口吧,我等会再去拿,谢谢你,七郎。”
“不用谢,那我先走了。”说罢,沐七郎小心翼翼将牛乳放在杨言宁门前的石阶上,才缓缓地转身离开。
听着沐七郎离去的脚步声,杨言宁心里一股暖意又升了起来,虽然他们只是在异域萍水相逢的朋友,但在他们那里得到的,却是超过亲人的情谊。从霍曜辰到蒙晴初再到沐七郎,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是实打实的好,不带任何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虽然沐七郎刚来不久,但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统统都会拿来与她一起分享。
杨言宁的外公外婆和爷爷都去世的很早,只剩下一个女乃女乃跟着大伯一家居住,但是杨言宁的父母定期都会给大伯关于女乃女乃的足够的生活费,如若不然,大伯母一定会跑到她家来闹。杨言宁还小的时候,他的父母要出远门工作,本想把她托付给她的亲戚来照顾,可是她的那些长辈却都不愿意收留这样一个小拖油瓶,收留她几天,就把她丢到别的亲戚家。她虽然小,却也明白多一个人可不是多一双筷子这样简单。在她辗转了几位亲戚的家后,她便不愿再去了。父母也曾提出给她找一个保姆照顾她,可她实在不喜欢家里有个陌生人走来走去。从此,但凡父母出远门,她都是一个人在家,守着空荡荡的房子。
待洗澡水逐渐冷却,杨言宁才从浴桶里出来,身上的每个毛孔好像都被打开了,无比的清爽舒心。她裹上了一件绸质的大衣,像在家里裹上浴巾那样。
她轻轻打开房门,拿回沐七郎端来的牛乳,虽然沐七郎细心的用保温壶装着牛乳,但是过了这么久,牛乳还是凉掉了,杨言宁笑笑,一口气将牛乳喝光。她从不辜负别人的好意,她觉得,只要别人是真心对她好的,她就不应该去伤别人的心。
她漱了口,吹熄蜡烛爬到自己温暖柔软的床上,黑暗中,那优雅平和的笛声又准时响起,自从那日她听着笛声睡着后,以后的每晚,笛声总会按时响起。她没有去打听是谁在每晚吹着这样动人的笛声,她怕破坏了这样的美意,心里却是满满的感激,那人无意之间的举动,却伴随着她安然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原本难熬的夜晚。
谢谢你,陌生的吹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