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霍曜辰领着杨言宁来到了郊外,霍曜辰骑在烈焰上,手中握着籽愿的缰绳,杨言宁就坐在籽愿身上,霍曜辰骑着马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拉着杨言宁的马也一步一步慢慢跟着,煞是悠闲,倒不像是来学骑马,像是来郊游的。只见那郊外是一望无际野花野草,还有几棵稀疏的矮树,偶尔一阵微风吹过,花儿草儿一起一伏,倒像是进入了花海。
“这是哪儿?可真是漂亮!”杨言宁由衷地赞叹,洛邑城真是有太多太美的地方了,给了她太多惊喜。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以前出来骑马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样一个地方,我有空的时候就会带着烈焰,来这里骑骑马,散散心。”
“还有晴初,对吗?”在杨言宁的心里,总认为他们俩从小大大都是形影不离的。
“没,”霍曜辰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我都是一个人来的。”
“也对,人是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可是我可知道路了,你不怕我下次偷偷溜过来,你的秘密基地可就没有了。”
“随时欢迎你来。”霍曜辰说得真诚。
“不了,我有蝴蝶谷做我的秘密基地,这还是留给你和晴初吧,我比晴初先到这里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霍曜辰不想再接这样的话题,便转了话锋,道:“言宁,我觉得你不比以前开心了。”
“怎么说?”
“记得初见你的时候,你开心的就像个灵动的兔子,可是自打你住进聚义山庄之后,我却发现你越来越沉默,是住的不开心吗?”
杨言宁一愣,诚实回答道:“其实我本就不是什么热情奔放的人,我在聚义山庄住得很好,你们也对我很好,可是总归是没有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与你们格格不入。而且我之前也看过一些书,讲得也是远离家乡的人,他们不是在异乡遇到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就是靠着自己的奇异本事创造了人生辉煌,而我什么也没有,所以就觉得自己是个闲人。”
“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外人。”霍曜辰顿了顿,又探寻似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这里遇见了你的终生幸福,那你会考虑留下来吗?”
杨言宁眨巴眨巴眼睛,做出思考状,说道:“可以考虑,可是我遇不上这样一个人啊。”
这句“可以考虑”又让霍曜辰的心底重燃了一线希望,他如沐春风一笑,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会的,总有一个人会惜你如命。”
“那就借你吉言啦,我可在等这个人呢。不说我啦,说说你吧,我也觉得你不像我第一次见你时那么开心了,在山庄里,你的眉头时不时就会不小心拧成一股绳,好像总有什么烦心事。”
“是有烦心事,挥之不去。”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也能看出我的不自在。
“这样可不好,虽然我也知道你是一派的掌门,当然很辛苦啦,但是有问题还是先解决掉吧,不喜欢看你皱眉头的样子,不然你这样时不时拧着眉头,可是会老得很快哦!”
“我知道,以后我尽量都不在皱眉头了。”霍曜辰冲着她一笑,额间的眉头不由的舒张开来,像春日里最暖的阳光。
就这样一个微笑,杨言宁的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错了一个拍子,慌乱中,连忙掩饰道:“不是说教我骑马吗?你这样一直扯着我的缰绳聊天,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骑马啊?”
“好,我教你,看仔细哦。”霍曜辰放开了她的缰绳,自己一边示范着动作,一边说:“你是初学者,应该像这样,双手握紧缰绳,脚踏着马镫,双腿夹紧马肚子,背可稍微弯曲一些。若有突发情况,就俯子,紧贴着马背,抱紧马脖子。若要让马停下,就拉紧缰绳,喊……”
“吁……对吧?”杨言宁得意地打断霍曜辰的话,“这些我都知道啦,我先去小试牛刀啦!驾--”说着,杨言宁就驾着马飞奔了出去。
“言宁,你慢一点!”
“没事的!”前头的杨言宁却正春风得意,“原来骑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霍曜辰也忙驾着马追了上去。
杨言宁正得意地笑着,可是身下的籽愿奔跑的太快却踩到了一块大石头,马脚一崴,籽愿受了一惊,抬起两条前腿不停的叫唤,在原地打着转,杨言宁一急,也就忘了刚才霍曜辰刚才跟她说过的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伴着一声惊呼,杨言宁就被籽愿抛了下去,朝着山坡下滚去。
“言宁!”霍曜辰飞一般的从马背上一纵,急急抱住杨言宁,把她紧紧护在怀中,二人霎时一齐朝着山坡底下滚去。
滚到坡地,二人方才停下,杨言宁正好趴在霍曜辰身上,她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着他,虽然以前就知道他长得有多好,可是这样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深抿的嘴角,她好像第一次这样深刻的明白,为什么晴初这样喜欢眼前这个男人。
“言宁,你没事吧?”霍曜辰忽略了她的眼神,只关心她是否受伤了。
杨言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霍曜辰身上,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子,连忙坐到一旁,低着头掩饰道:“我没事,你呢?受伤了吗?”
“我也没事。”霍曜辰笑着坐了起来,又抬眼看了一下刚才滚下来的山坡,说道:“还好这个破不陡,坡上又都是花草。”
“对不起,”杨言宁把头埋得更低了,“都是我不好,太自以为是了,要不然也不会……”
“傻丫头,说什么呢?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既然没事,我们就上去吧,虽然不陡,但是这个坡还挺长,估计得爬好一会儿呢。”说着,霍曜辰站起身,又对杨言宁伸出了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是刚走出两步,杨言宁就发现自己的左脚不对,一股难忍的痛楚不停的从脚踝处传来,她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坚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霍曜辰身后走着。
“怎么了?”细心的霍曜辰还是发现了杨言宁的姿势不对。
“没事。”杨言宁勉强笑笑,不愿他担心。
“不要说瞎话。”霍曜辰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到底怎么了?”
杨言宁无法,只能说出实情,“左脚,疼的厉害。”
“快坐下。”霍曜辰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又替她月兑下左脚的靴袜,才发现脚踝已经红了一大片了,自责,怜惜,生气的情绪一时都涌上他的心头,忍不住苛责道:“应该是坠马的时候崴了,都已经肿成这样了?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这都不吭一声?”
“我以为没事嘛。”
“我知道,以前你一个人惯了,可是从今以后,你有我,你知道吗?”
霍曜辰看着杨言宁的眼,她也凝视着他,有那么一秒,她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沦陷了,他那双深眸就好像要活活把自己吸进去一样。
“我没有你,你是晴初的。”话一出口,杨言宁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样暧昧的一句话,她怎么可以?她脑袋里刚刚究竟是闪过了怎么样的念头?可是她也明显的看到霍曜辰眼底那种久久消散不去的绝望,不是失望,是一种手足无措,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良久的沉默,直到所有的尴尬都在空气中凝固,霍曜辰才又替杨言宁穿上鞋袜,背对着言宁蹲下,缓缓说道:“你走不了路了,我背你上去。”
杨言宁本能的想拒绝,可是她又明白,不靠霍曜辰,自己是上不了这个长坡的,只能一言不发的伏到霍曜辰的背上。
这一路,二人都无言,他们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夜晚,星光打在霍曜辰身上,他拿着上好的跌打损伤药朝着杨言宁的房间走去,紧握着药瓶,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到底要如何面对她才是最好。迈着沉重的步伐终于走到杨言宁的房前,却发现她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微弱的灯光从虚掩的门缝里打出来,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霍曜辰只好站在原地,没有再进去。
“霍大哥也真是的,教你骑马,居然让你坠马了!你要学马来找我啊,我绝对不会让你出现意外的。”沐七郎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夹杂着丝许抱怨和不满。
“不怪他,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骑马是件多简单的事呢!”杨言宁的声音依旧柔美。
“你还替他说话!”
霍曜辰透过虚掩着的门缝朝屋内看去,杨言宁斜坐在床上,沐七郎坐在床沿上用药酒为她揉着脚,虽然痛,但是杨言宁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与沐七郎交谈。沐七郎小心翼翼地为杨言宁揉着脚,清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少有的怜惜与心疼,霍曜辰不自觉地握紧了药瓶,硌痛了自己也浑然不知,只是心里像有一万只虫子在爬,难受到不行。
他怎么可以为她揉脚呢?在遥界,男子与女子有这样的亲昵举动已经算是十分暧昧了。可是杨言宁是现代来的自然不以为意,沐七郎以前又是王子,自然也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以后,我教你骑马。”沐七郎的语气坚定。
“七郎,你不要这样。”杨言宁无奈的笑笑,“我决定以后让晴初教我骑马了,你们这些男人啊虽然技艺高超,可是心却不够细,晴初教我,我踏实些。”
“那好吧,只是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哦,以后不可以这么莽撞了。”
“嗯。”杨言宁笑着点了点头,“有了这次惨痛的教训,我下次哪里还敢放肆?”
沐七郎继续为杨言宁揉着脚,柔声问:“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下午看着霍大哥把你背回幽月阁,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可没把我吓死。”
“放心啦,不过就是崴了下脚,你给我揉脚,已经好很多了。这个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哪里来的啊?”
谁知沐七郎竟贼贼一笑,说道:“偷来的。”
“偷?”杨言宁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别担心。这是我溜到山庄的药房去拿的,这是药房里年代最久远的药酒了,药房的医书上记载了,说是用这个药酒揉上一个时辰,保管一个晚上也就好了。”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拿那瓶药酒?”霍曜辰心里想着,手上的力道不由又大了几分。
“真的有这么神奇?”杨言宁有些不相信。
“医书上是这么说的,聚义山庄的医书总不能造假吧?”沐七郎却是深信不疑。
“那你继续帮我揉吧,我可不想明天卧床不起。只是辛苦你啦,弄得你一手都是药酒味。”
“你跟我还客气啊?举手之劳罢了。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多为我做几次水晶虾饺,你也知道我爱吃虾,你上次做的水晶虾饺,是在是好吃,皮薄味鲜,你凭着这样的手艺,以后到哪儿怕没有饭吃啊?”
杨言宁呵呵一笑,道:“我以前只是喜欢在厨房里倒腾一点好吃的而已,自己觉得还可以,从来不知道别人怎么评价。既然你们都这么说,看来还是真可以上得了台面的,如果以后我真的不小心露宿街头,我还可以靠这个混口饭吃!”
“哈哈,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以后就成了个腰缠万贯的小富婆了呢!”
“哈哈哈……”
听着屋内的笑声此起彼伏,又想到下午二人一路的沉默,霍曜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绞在一起了,突然地感到了右手传来的一阵剧痛,他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竟然将手中的药瓶给捏碎了,碎渣扎进了他的掌中,鲜红的血液也慢慢渗出来,可是这种痛楚也远不及屋里笑声砸在他心上的痛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意她到了此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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