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攸宁。t殖殖其庭,君子攸宁的攸宁。”女子的声音清越爽朗,笑的恬静安然。裴紫夜一时看失了神,顿了顿,自若地笑道:“姑娘好名字。”
“咳咳!”一旁的君怀谨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他好歹是堂堂七皇子,但为什么不管在哪儿总是被人晾在一边。
攸宁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反冲裴紫夜歉意一笑。
外间有小童陆续的送上点心,裴紫夜一面陈摆,一面对攸宁陈说道:“一般来这里的客人都有自己心仪的倌儿,级别不同,要求之事不同,价位自然也就各有不同,却不知,二位喜欢什么样的。”
攸宁悠悠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往桌案上轻轻一搁,笑的狡黠如狐:“不知这里可值得裴公子的身价?”
裴紫夜淡淡地瞧了一眼,向攸宁的茶盏里又添了些茶,含了丝笑,声音不疾不徐:“顾姑娘说笑了,这便是包下整个环采阁也够了。倒不知姑娘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边走边说。”不等裴紫夜反应过来,顾攸宁已经亲昵地拉过他的手,起身要往外走。
被忽视在一旁的君怀谨终于忍不住了:“顾攸宁,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不是……”
“我们就是来这里感受申州民风的嘛。”顾攸宁俏皮地冲君怀谨眨了眨眼,“我和裴公子一见如故,所以,想和他深入交流一下。你么,要么找个小倌陪着,要么自个在这儿喝喝茶,我很快会回来找你的。千万别走开啊。”
攸宁把“千万”俩字咬的特别重,君怀谨突然的就心领神会了,故作厌恶的摆了摆手,喝着茶装起了深沉。
于是攸宁轻快地附在裴紫夜耳边说了句“别理他”,就拉着他在厅堂里小跑起来。跑到楼梯阶前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我不认识你们这儿的路。恩,有没有什么比较安静的地方,最好是偏僻一点,不会有人来打扰那种。”
裴紫夜要沉浸在女子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她俏皮的模样很明媚,笑容很暖。她的手很柔软,也很温暖。他在欢场看过很多人,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但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就着攸宁拉着他的手,轻轻地牵引她:“跟我来。”
攸宁满心欢喜地跟上,临走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回头向在雅间外探头的君怀谨偷偷比了个大功告成的手势。
君怀谨见两人离开,便没有顾忌地在环采阁里开始了寻找。有小童怯怯地上前劝告,都被他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与此同时,夏侯芷正和秦若寒在不远处的雅间里品茗聊天。秦若寒见她眼神不时向外张望,以为她怕君怀谨跟上来,便笑着安慰她:“放心吧,这里的主事的我认识。对付七皇子那样的,他最有一套了,不会让他来打扰我们的。”
夏侯芷有些担心:“那个……他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吧,好歹我未来嫂子也在,若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我哥可不会放过我。”
其实她撒了个谎,以她之见,以顾攸宁的能耐,到哪都受不了欺负,不管是她哥夏侯策,还是她那师兄容珩,都不会怪她。她真正担心的还是君怀谨,毛毛躁躁的,要是跟人起了争端就麻烦了。但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明明是君怀谨先躲着她的,她为什么还要处处替他担心?
挣扎了一番,最终面子胜过了感性。她对在旁候着的几个小倌道:“你们几个,抬起头来。”
小倌们纷纷地抬起了头,动作整齐,幅度亦一致,让她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在几个小倌间来回打量了一轮,她最终指着最末位的一个小倌道:“你过来,其他的都出去吧。”
那个小倌似乎是新来的,对于自己能留下伺候有些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在竹席上恭恭敬敬向夏侯芷和秦若寒鞠了一躬,便从善如流的走上前来。
秦若寒对夏侯芷此举亦有些讶异:“你这是……”
夏侯芷凝着眉地看着眼前小倌,在一众姿容妍丽的少年里,他长的并不打眼,但是却很是清秀,皮肤特别白。纤秀的长眉,明净的眼眸,唇色很淡。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镜湖。”少年低着头正专注沏茶,声音不卑不亢。他的沏茶手艺看起来略显生涩,但每一个动作都很稳当。
夏侯芷一时对他好感大增:“听你口音,似乎并不是申州本地人。镜湖这名字很好,是真名儿?”
镜湖的身子顿了顿,将茶壶放定后,恭敬回道:“小的原本在皇城习艺,辗转来到申州。名字是一位恩人起的,是她给了小的新生,这个名字自然也会伴随小的一生。”
镜湖虽然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和青涩,但已然修习出一身从容不迫,温文淡定的气势。
夏侯芷猜想,这应该跟少年口中所说的那位恩人有莫大的关系吧。不由对那位恩人也起了好奇之心。
刚想问个究竟,雅间的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一室的光线突然的亮堂起来,夏侯芷条件反射的伸手想挡一下,手还没抬起来,先被人连拖带拽走了去。
顾不得秦若寒在后面看着,夏侯芷很没形象地甩开了来人的手:“你不是要回皇城了吗,拉着我做什么!”
君怀谨本来看到夏侯芷和秦若寒在一块已是怒气升腾,听到她这么一说,倒是什么气也撒不出了。毕竟是他伤她在前,想到这君怀谨的态度又柔和了些,软下语气对夏候芷道:“你老是这么胡闹,让我怎么放心回去。”他的本意是想说明自己的担心,在夏候芷听来却成了指责。
“我没有胡闹,若寒与我本就有婚约,我与他一块有什么不对。”
“婚约?”君怀谨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早就拒绝了安陵王府的提亲,你们俩之间有哪门子的婚约!”
“我又反悔了不行吗?我觉得若寒特别好,特别适合我,现在我就跟他提亲,怎么着!”说着,夏侯芷回头冲秦若寒扬了扬眉,“嗨,我要嫁给你,你答不答应?”
“我……”
“看见了没,他答应了!现在名副其实了吧。”
可怜秦若寒“我”字还没说出口,先被抢了个断,只得无奈的向君怀谨耸了耸肩,以表同情。
气氛突然沉静下来,夏侯芷定了定心神,缓声道:“君怀谨,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放心,我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才来申州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以前做你的小跟班我觉得很开心,现在和若寒在一起,我也觉得很开心。现在这样对你和我都好,你不必为难,我也不会难过。”
君怀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秦若寒顾自坐了回去喝起了茶,时而偏头看一下外面的动静。镜湖亦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很安静地给秦若寒斟茶。
秦若寒饶有兴致的看他:“你这样的年龄,能有这样的心性,你所说的恩人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吧。”
镜湖的动作顿了一下,好看的眉眼晕开一丝浅浅的笑意,声音也变得温润:“她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比很多人都要更善心,更温柔。”
秦若寒定定看了他很久,忽然话锋一转:“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和紫夜很像?”
没有明白话里的意思,镜湖有些错愕看向秦若寒,而对方早已转向了另一个方向。夏侯芷回来了。
秦若寒唇边浮起一丝莫测的笑意:“七皇子呢。”
“回去了。”夏侯芷的脸色不太好,“走了正好,省的见了心烦。”说着肘了肘秦若寒的胳膊,“嗨,我们什么时候订婚?”
秦若寒一口茶含在嘴里,险些喷了出来。他强咽下,接过镜湖适时递过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咳咳……你方才是说认真的?”
夏侯芷很诚恳的点了点头,眼神里还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不移。
秦若寒不解:“你喜欢我?”
夏侯芷很诚恳的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后又很快的点了点头。
秦若寒顿时明白了,叹了声气道:“其实我不介意娶你,对我来说,娶哪个女子都是一样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既然喜欢七皇子,有问题就该好好解决。若是真与我订婚了,到时候皇上圣旨一下,便由不得你反悔了。”
“我哪里喜欢他了……”夏侯芷也心知秦若寒所说的道理,只低声的嘟哝着。
秦若寒刚想揶揄两句,忽地对上夏侯芷蓦然凑近的脸:“等等!为什么说,娶哪个女子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
“我……”秦若寒噎了噎,察觉到镜湖也微微侧目了一下,便故作深沉道,“我是打个比方,那么较真做什么。”
夏侯芷哼哼了两声便不再与他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