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子一袭浅色长裙,秀发用一根墨玉簪子松松绾着,额间飘着两三绺碎发,随风微微荡着,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乍一看很年轻似乎只有双十年华,但林潇容定睛一瞧,这正是她传说中已和李琰欢快地游历名山大川去的婆婆--邬溪。
邬溪将她的一丝讶异尽收眼底,“傻孩子,我有事和你说。”
二人行走一处,路过的之处宫人们纷纷拜服,邬溪却视而不见,携着她直奔小院而去。
进了屋中关上门,邬溪素手抚着心口,长吁一口气,“再次回到这里来还是不适应啊……”言毕,抚着林潇容的手道,“我十分厌恶这个皇宫,唯有在这院中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目光对上毫不意外的林潇容,“刚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下这屋子,比我在时显得有生气多了。”
林潇容嘿嘿一笑,“就是一时兴致来了种了些花花草草罢了。”
邬溪点头不语,一时间场面有点冷寂。
林潇容在等,她也在等。
终究是邬溪先打破了沉默,“我来是想和你谈谈睿儿的事情。”
“嗯。儿媳洗耳恭听。”待邬溪坐下后,林潇容起身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水奉给邬溪。
邬溪手顿了顿,接过茶盏,屏退左右后开口,“容儿,我希望你能接纳王海棠。”
“理由呢?”林潇容垂下眼眸淡淡问。
“睿儿初登大宝,根基不稳,我希望你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将来不管她人子嗣如何,我们都能保证你的孩子是太子。”
“保证……”林潇容无意识地扭着手指,重复道。像是有什么在她脑中轰然炸开,她分不清楚此时此刻波澜起伏的情绪是来自于哪里,那巨浪中夹杂着疼痛,叫嚣着一些画面。
邬溪并未注意到林潇容的不寻常,“你记得我曾经同你说过皇后吗?天下人的皇后,纵然你再不喜欢,也不得不去适应去改变。适应着权力斗争,适应后宫倾轧,适应为了丈夫的江山稳固牺牲自己。这是皇后的责任,也是皇后的义务。”
脑中响起的却是李辰睿的话,“我答应你,我此生唯你一人。”
“娘子,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
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的话语从脑中最深处传来,“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一遍遍重复,一遍遍催眠,直到她再也受不了的一掌拍在脑门上。
那其实只是她平常很普通的力道,这次却震得她整个人都颤了颤。整个脑子像被重物碾过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在这种剧痛下,神智却越发清晰,邬溪的话让她觉得可笑,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直接将所想表达出来,“您这是想让我走您的老路么?任大好时光蹉跎,被儿女被欺凌,任丈夫被霸占也只能躲在他们身后当那胆小软弱之人?!我真是不明白,不是说这一切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么?怎么数十年后又留了个同凤氏一样的王氏给您的儿子?!”
此时的林潇容目光沉静,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但是只有她明白,似乎有一把锯子在她额上慢慢拉扯着,锯开了一些她以前从来没发现的自己,比如现在的自己。
邬溪像是根本没有料到她这般态度,“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孩子?”林潇容嗤笑一声,“或许我不聪明吧,但是我也绝对不笨。您所说的这条路,我决不答应。我绝不让我的孩子有朝一日遭遇那般的痛苦。我曾与您儿子说过,若他要娶旁人,我就与和他和离,如今也是这样。”停了会,看着邬溪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道,“我很佩服您,作为一名母亲,您很爱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位妻子,您能匡扶丈夫的社稷。可是我不会走您的旧路。”
声音清冽,在屋内显得格外响亮,这屋子今日怎么那么静,静到听不见微风刮过窗棂的细小动静,听不见窗下草丛内蝉虫凄凄,听不到屋内树上小鸟啼鸣……
果然是……他来了。
李辰睿扶着惊愕地霍然起身的邬溪坐下,柔声安慰,“母亲,您身子不好,不要伤神。”
他的衣袖擦过林潇容的右臂,漠然走过,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好吧。出了院子,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风景宜人的碧湖,她扶着湖水岸边一株柳树,问自己脑中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要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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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