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很想模一模自己的额头,确定自己此刻是否清醒。
在此之前,陆子初从未对她说过重话,她也很少在他面前提及顾笙。她巴不得他尽快忘记那个人,又怎会有意无意说出“顾笙”的名字,加深他的回忆呢?
隐忍克制那么久,终究还是功败垂成。
陆家客厅,他的那句:“她不配我,你配我?”道出了他的气定神闲和她的无地自容。
她有些懵,为他的言辞,为他的态度,不期然想起父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陆子初了,跟他说话要多长个心眼。”
她自诩职场冷静,但总有属于自己的软肋,每次看到陆子初,心里泛起的总会是淡淡的欢喜,欢喜过后,面对他的漠然,愉悦总会被忐忑和复杂的情绪肆意侵占沮。
中午之前,陆子初离开陆家没多久,她和母亲也起身告辞,她坐在车里,足足好几分钟,一动也不动。
楚母轻声叹了一口气:“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茫无目的的等下去。”
女儿对陆子初是什么心思,当妈的最清楚,劝解过,谁让女儿死心眼,那么多男人,只认准陆子初呢?
楚楚握着自己的手,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痛苦,强扯嘴角:“他以前待我挺好的,就是因为顾笙,一切都变了。”
这日,楚培华见妻子和女儿回来,看了两人脸色,嘴上不问,却心知肚明。
几年间,不管是楚家,还是楚楚办公室里,经常能收到名贵花卉,精致的卡片,送花的全都是楚楚的追求者,他也曾看到有人约楚楚吃饭、看电影,更有无名追求者夜间开车悄悄跟在楚楚身后护送她回家。
年轻人浪漫点子很多,只要喜欢,就能保持无穷的精力,燃烧着自己的热情。那些追求者也有条件适当的,虽然不及陆子初,但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圆满姻缘,但楚楚不喜。
她倒是喜欢陆子初,但喜欢又有什么用?不管是07年以前,还是07年以后,楚楚和陆子初的关系一如往昔,没有丝毫进展。
多年前,他还可以劝楚楚,说这世上比陆子初优秀的男人有很多,但多年后的今天,楚培华深知,在他的视野圈里,没有人比陆子初更优秀了,陆氏版图扩张,将年纪轻轻的商业巨擘推向了名利最高峰。
女儿眼睛很刁,看过了最美的风景,于是别的风景就再也难以入目。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身为家父,爱女心切是一个原因,希望女儿能够婚后幸福也是一个原因,所以才会在几年间听之任之。
能不能和陆子初修成正果,全凭本事。
在楚培华的眼里,他的女儿在职场上绝不输给任何一个女人,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那样一个商业霸主,在没有结婚对象的情况下,所有的以静制动和不动声色,全都是无用的。
豪门和书香世家但凡有未婚女儿,全都视陆家儿媳为目标,迫不及待的寻觅机会,创造搭讪机遇。
楚家最终还是没能沉得住气,因为韩淑慧似是颇为满意方欣。
楚培华很清楚,倒不是说韩淑慧有多喜欢方欣,她是欣赏方欣单纯简单。
韩淑慧看似温婉,但对有些事却是说一不二,方欣往来陆家,这让楚楚看到了危机,一旦韩淑慧看上方欣,一锤定音,事情就棘手了。
男未婚,女未嫁,有女方心怀豪门大梦,本无可厚非。按理说,楚家和陆家曾经往来甚密,儿女走到一起,对于两家来说,也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但陆家似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有时楚培华刚想提及这个话题,总能被陆昌平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就化解了。
他看在眼里,怎会不明白,陆昌平和韩淑慧并不属意自己的女儿,这让楚培华一度很羞恼,觉得陆家仗着手里有几个臭钱,也太瞧不起人了。
愤恨只是一时,心里总归堵了一口气,事后想想,倒也明白症结出在哪里。陆家门槛很高,名利也达到了一定高峰,所谓贫富差别和门当户对,其实看的并不重要,他们重视的是女方家境是否清白,女方是否孝顺安分
楚培华之前见过方欣,不过两次,称不上有印象,但他能从楚楚恼怒的话语中听出端倪来,譬如说:方欣如何讨喜乖顺,如何讨好陆家二老
这么看来,楚家女儿就算再如何出色优秀,但在陆家眼中,却抵不过一个乖顺的居家女——方欣。
最可怕的不是方欣,而是顾笙。
若是没有顾笙,有关于陆子初,楚家还等得起,但顾笙回来了,事情忽然变得棘手起来。
虽说儿女长大了,婚姻不由父母做主,但终身大事,最先征询意见的总归还是陆昌平和韩淑慧。
眼见楚楚午饭都没吃就开车回事务所,指不定怎么难受,楚培华想了想,最终决定晚上去一趟陆家,探探口风
同样是这天下午,陆子初在办
tang公室里连开公司大小副总;顾城和顾流沙在开往T市的火车上,大人入睡,小孩因为即将见到亲人,心怀激动;楚楚在办公室里发呆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拿起车钥匙,趁陆子初不在别墅之际,造访而至。
保安把电话打进内宅,家佣接的电话,这事也没告诉陈煜,进了卧室,阿笙看书累了,靠着沙发似睡非睡。
家佣试探性唤了一声“顾小姐”,见阿笙睁开眸子,这才开口道:“楚小姐电话。”
阿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楚小姐?”
“楚楚。”
电话转到了卧室,楚楚声音透过话筒传递过来,悦耳清晰:“好久不见。”
“”阿笙站在二楼阳台上,冬日风景萧瑟,连带表情也沾染了几分湿冷。
楚楚说:“我在别墅门口,保安不让进,要不你出来吧!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不知道多年不见,她和楚楚之间究竟有什么可谈的?
楚楚似是笑了,“就当喝喝茶,叙叙旧。”
顾笙靠着阳台栏杆,怕是为了陆子初而来
几分钟后,阿笙下楼,穿着一件黑色中长毛呢大衣,手里拿着一条围巾,正系围巾的时候,陈煜走了过来:“顾小姐,您要出去吗?”
“有点事。”外面风大,围巾肆意飞扬着,似被命运操控,有些孤苦无助。
“我送您。”韩愈的人还在外面,这时候出去怕是不好,但又不能限制顾笙的自由,还真是麻烦。
“不用了,有人在门口等我。”阿笙走进花园,朝正门方向走去。
陈煜跟在她身后,试着劝她:“可是先生说”
顾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陈煜,眸色沉幽:“陆先生有说我不能外出吗?”
“没有。”陈煜看着顾笙的眼睛,心里一咯噔,难道她知道韩愈的人在外面?
果然,顾笙慢慢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你跟在陆先生身边这么久,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吗?他如果真想瞒着我,早就断了别墅内的网络设施。如果因为外面有人盯着我,他就把我禁锢在这里,那他就不是陆子初了。”
陈煜脚步微滞,但很快就再次跟了上去:“顾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陪您一起出去。”
阿笙虽没同意,但也没拒绝,陈煜把车开到门口,看到楚楚,这才意识到顾笙要见的人究竟是谁。
门口除了楚楚的车,不远处还停留着几辆座驾,是谁的车,不言而喻。
楚楚也注意到了那几辆车,坐在车里朝后看了几眼,以为是盯着陆子初私生活的狗仔队,也没往心里去,直到顾笙出来。
汽车驶出别墅大门,楚楚正发动引擎打算跟上,就见先前停放已久的座驾忽然包抄而来,那架势完全震懵了楚楚,这是
陈煜顾念阿笙安全,把车停了下来,看着堵住他去路的车辆,也不急,掏出手机,慢条斯理的准备打电话。
那通电话最终还是没能打出去,顾笙按下车窗,把手伸到窗外,没有任何言语,但很快就有人从其中一辆座驾里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西装,在后车门位置站定,态度恭敬:“太太,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阿笙极其平静道:“韩总电话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