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前脚走后,红丽就潜进来,有些焦急的拉住她的手道:“小月儿不要再睡了,云翔在昨夜逃出天牢,不知所踪,云瀚也出事了,据说身负重伤···你要是再不醒来的话,相府真就支离破碎了!”
他不厌其烦在她耳边一遍遍的重复,不知过了多久,月华的手指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随后,一双杏眸十分缓慢的睁开,呆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
“小月儿,太好了!太好了!”红丽将她轻轻的扶起,并为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嘴边。
她并没有喝,水顺着嘴角滴落在衣襟上,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脑中混沌的很,犹如老电影画面一幕幕的浮现,又如走马灯快的让人触模不急就转瞬即逝。
红丽担心的嘘寒问暖,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突然,月华扭动僵硬的身子,双眸凝望着远处的某一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光着脚就向外走去。红丽想伸手拦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寒风夹着雪花仿佛一把把利剑在她身上割,可月华就像没有知觉一般,任凭单衣随风飘摆,大片大片的雪打在脸上也面不改色,红丽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动作却异常的轻柔。
“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吗?”
月华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喃喃地道:“母亲···哥哥···母亲···”
他的动作一致,随后咬牙道:“我带你去。”
“你们哪都别想去,把炎王给朕抓起了,竟敢擅闯朕的寝宫!”无极不知何时来到两人的面前。
“只有朕才知道你母亲的尸首在哪里,你要是不过来,朕现在就将她抛掷荒山野岭里喂野兽。”
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嘴里一直在喃喃的喊着母亲和兄长,红丽知道诸葛无极说得出做得到,无奈下只好放开手,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当月华**着双脚站在雪地上时,无极剑眉紧蹙着,沉声喝道:“来人,月兑衣服。”
身边的数十名侍卫齐刷刷的将棉服月兑下,一件件的铺在她的脚下,确保她每一步都踩在衣服上。
无极上前将红丽的披风扔到了地上,为她披上自己的,“朕带你去看你的母亲和几位兄长。”
月华的身子一滞,用呆滞的目光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却又隐隐有着不好的感觉,精致的脸上有着一丝惊恐又被木然的表情掩盖了。
无极则紧紧握住她的手,向深宫中走去,这次,他绝不能让她再次陷入昏迷。
她的动作很缓慢,甚至可以说是僵硬,脚依旧在冰冷的风雪中,无极却极为耐心的在她身前为她挡风,四周还有数十名侍卫为其撑伞挡风。
红丽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的苦涩一点点的漾开,就算再怎样挣扎都无法对抗天命,她不会属于他。
当众人来到一座荒废已久的宫殿前停下了脚步,这里死寂一片,积雪成堆,无人清扫,唯一的有生命的在宫殿上空盘旋的乌鸦,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仿佛在等待一顿美味的大餐。
“你的母亲和兄长···都在里面。”无极定定的看着她,锐利的眼神想将她透一般,可她的神情依旧呆滞,看不出在想什么。
踏上台阶,坚硬冰冷的触感没有让她有一丝置疑,缓慢的推开宫殿的大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浓浓的汤药味和腥臭的血味。
屋子里漆黑一片,却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两口冰棺,月华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个是最爱的母亲,另一个则是成熟稳重的大哥,浑身血迹斑斑,一些箭头还没有拔出来,触目惊心的插在他的要害。
她顿时头一晕,晃了两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寝室走去。
寝室不大,一盏灯便可以照亮,两张床榻并排放着,床上的人是她另两位兄长,一个脸色发青昏迷不醒,一个则是瘫软在榻上,看到她来了,嘴里发出的声音语不成调,她木然的走进,才发现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二···哥?二哥你怎么会···会···变成这、这样?”月华一脸惊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当拉起他的手时,她发现二哥的胳膊软趴趴的,骨头都碎成粉末了,眼泪也无法抑制的流下来。
所有的记忆全都涌现,神情再次的出现崩溃的迹象。
云翔看到她的出现,脸上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神色,干枯的嘶哑声从口中溢出,在看到诸葛无极无声无息的站在月华的身后,锐利的目光闪过一丝得意和警告,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这是天要亡我相府。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连母亲和大哥都带走···”月华蜷缩在那里,双手抱着抱住头不住的哭喊着。
“冷静一点,月华!”
无极想要抓住她,却被她挣月兑开来,他用了几分内力,握住了她的双手,用力的一抖,强迫她面对他,大声喝道:“给朕冷静点!”
她杏眸圆睁绝望的看着他,泪水不绝的涌出,颤抖的道:“是你么?是不是你设计的这一切?皇上,皇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相府在你眼里真的就那么碍眼吗?”
他深邃的眸子眯了起来,语气透漏着一丝危险的味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她迷茫的看着他,修长的纤细脖子微微的歪了歪,“我在和谁说话?当然在是在和镜月的天,镜月的主宰!就是因为太忠心了才会被当做牺牲品不是么?”
无极冷冷的看着她,“朕没有做错,相府的事主谋并非是朕。”
月华无精打采的垂下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一行猩红的血泪,双目无神喃喃地道:“皇上能否出去一会,臣女想和家人单独相处一会。”
看到那一行血泪,就算他想拒绝也无从开口,只能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并命人关上房门。
刚一回头就看到一脸担忧的红丽,无极深邃的眸子闪烁点点杀意,讥讽道:“怎么?炎王对她还不死心?她注定是朕的人!”
红丽一双丹凤紧盯着紧闭的房门,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不甘示弱的讥嘲道:“皇上怎么就如此肯定她一定就会是皇上的人,她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就凭朕是镜月的天,镜月的主宰···”无极的傲气不可一世。
“本王见识浅薄,有一事不明敢问皇上,真的会有人和爱上间接杀死亲人的凶手么?”
红丽看也不看的打断他,问的话却让他火冒三丈,这点正是他担心的,以往所有都掌握在手里,只有她,突如其来的她让他乱了方寸,表面上她顺从万分,可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私自与第五侍卫通信、将他的玉佩转借他人、明明是献舞却杀意闪现···一项项都是杀头的大罪,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何会对她如此宽容。
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真的慌了,头一次感到了害怕,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也忽视了家人对她的重要性。若是她真的恨他的话···不!就算她恨他,她也只能是他的。
就在这时,宫殿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仿佛受伤的野兽濒临死亡的吼叫,时而低鸣,时而仰天长啸,时而嘶哑,震得树上和房顶的积雪片片飞落,惊得乌鸦纷纷离去,声音痛苦而绝望,悲伤而凄惨,在皇宫的每个角落里回荡不散。
她在用生命嘶喊!难道她想就这样耗尽最后一丝内力吗?
红丽飞快的两步上前,想推开宫殿门,却被无极阻止了。
“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你要是不让她发泄她也会死!来人,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无极说完,拂袖而去,她不会有事的,因为她是他看上的女人。
叫声一直持续到傍晚才停止,可月华到了深夜依旧没有出来,红丽靠坐在窗下,静静的等待着,他知道她难过,她恨,甚至会想死,但他依然坚信她会振作起来。
“红丽···不要等我了,你走吧。”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红丽的身子一滞,不自然的道:“你决定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扬声道:“来人,我要见皇上。”
他定定的看着紧闭的窗户半晌,一双魅惑的眼睛写满了坚定,“天若不老,此情难绝。”
月华听了泪水顺势而下,她以为她的泪早就流干了,她以为她不会在意,她以为她可以放下,结果,她什么都做不到。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为何不放手!”她靠在窗边,明明之隔一扇窗的距离,却让她感到相隔万里。
“好好照顾自己,我最近要部署一下,好接应你的计划。”他轻抚着窗框,黯然道。
傻子!他就是个傻子!
“他快来了,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小心。”他不放心的嘱咐道。
红丽前脚刚走,诸葛无极就赶来了,两人在宫殿里说了半柱香的时间,无极就一脸得意的下了道圣旨,便离开了。
月华推开门,一头银丝随风舞动,一夜白头,是吊念也是惩罚,是警钟也是告诫,今日开始,她便不是第五月华,而是从地狱爬出前来复仇的凝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