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患难真情
“不等了。”鱼唯小摇头说,“他们大概急着找儿子去了吧,而我现在,急着找老公呢。”
“好嘞,那咱们马上出。”这个名叫“大山”的壮汉有着大山一般伟岸的体魄和无尽的力气,踩着三轮车,行在满是荆棘的小路上,居然飞快,可比昨晚小心开车却还是扎了钉子的傅泽靠谱多了。
行到岔路口,大约是遇上了邻村的伙计,两人很自然地开始搭讪:
“黑大山,这载着谁家的美娇娘跑路呢?你家媳妇也沒追來?”
“虎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这是咱家的客人,城里來的。”
“我现在也只能靠开玩笑纾解纾解郁闷了,唉!你不知道,昨天下午我们山那头下了一场暴雨,泥石流泛滥,压了一群过路的外地人,现在还在抢救呢!到今天早上为止才挖出这点东西,我得背着去县里通告,看看是哪家不幸的人。”
鱼唯小看了眼他脚踏车背后的牛皮带里一些琐碎的杂物,有山地车的残片、背包的带子、压扁的水壶、单反镜头盖,还有手机……
手机!?这只手机怎么这么眼熟?尽管被泥石玷污显得灰不溜秋,但鱼唯小也不会认错,手机后背盖上贴着一颗水钻的玫瑰,当时安日初死活不要,说大男人的手机打扮得跟个花姑娘似的多娘炮,可鱼唯小死活要给他贴上,说贴上就证明你是名花有主了,细心的姑娘不会再來骚扰。
如今,这朵玫瑰却在鱼唯小心里结成了冰霜。
她疯了一般从大山的车上跳下來,那一刻膝盖好似感觉不到疼了,心却慌得要滴出血來:“这个手机的人在哪里?这个手机的主人在哪里?”
“这人还沒挖出半个來呢,说不定被埋得很深,说不定已经从另外的地方逃走了。”虎子也很无奈:作为这个村子里的人,若是遭遇暴雨,是绝对不会自寻死路从山下过的,偏生是那些胆子贼大的外乡人,每年这时候总要出几次事故,给这个平和的小村落带來人心惶惶的晦气。
“带我去……带我去现场!”鱼唯小恳求道,她不能接受安日初被泥石流吞沒,这简直不是一个冠军该有的结局,她绝对不相信。
“大妹子,你别急,你这腿……”大山劝道,“还是上车來,我载你去。”
于是跟着虎子,大山带着鱼唯小折回邻村,城里來的抢险队伍似乎今早才赶到,抢救也才紧锣密鼓地开始,可若昨晚安日初就被压倒在泥石流里,那几个最佳抢救的小时已经过去,哪里还有活命的余地?
“日初!日初,,”于是像每一个绝望的怨妇般,鱼唯小哭得好似奔丧,趴在泥地里,不能自抑。
抢救人员忙着挖掘,村民忙着祈祷,大山忙着去打听消息,虎子已经继续往县里赶了,沒有人管她,沒有人在乎一个伤心女人的哭泣,只想着那些工具还能深几尺,便是几尺的希望。
直至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强行将她从泥沼里拖出來,奔溃的鱼唯小身子一软,回头看见傅泽难过的眼。
“你怎么來了?”
“我们刚把车子交给拖车,回头去找你,你就已经自己走了,打听了一圈,才得知你在这里。”傅泽说,看了眼狼藉满地的泥石流灾后现场,眉头拧得更紧,“你确定安日初在下面?”
“找到了他的手机,昨晚就打不通电话,你还记得吗?昨晚我的眼皮就一直跳,心情也很烦躁……我就知道,一定要出什么不好的事,可我绝沒想到,事情会出在安日初身上,他是无辜的呀!”鱼唯小哭道,在她认为,造了孽的可以是任何人,是自己、是傅泽、是宁淑,可绝对不可以是安日初。
“我听说昨晚來这村子的,还有一个小孩。”将鱼唯小安顿在一边,傅泽才缓缓开口。
鱼唯小的心猛然一颤,又陷入黑沉冰冷的谷底:“毛豆?”
“我不确定,暂时也无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所以你必须跟我一样冷静下來,不管是毛豆还是安日初,我们的哭泣改变不了任何。”傅泽说。
即便哭泣改变不了任何,鱼唯小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潸潸地落,她侧头看到宁淑,竟比谁都要冷静,眼睛直勾勾盯着现场,如灵魂被抽空般双目无神,又如处变不惊般冷酷无情。
鱼唯小憎恶极了这样的生母,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感染不倒悲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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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有了!”下午三点,才挖到第一具尸体。
是的,尸体,深埋在泥石流下,尸骨不全,血肉模糊,无论是被山石砸死还是泥流灌输窒息而死,都让在场的人心凉如冰,好似一下子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紧接着刨出第二具、第三具……
每一具出來,鱼唯小都拼了命地跑过去看,看完确认不是,便不知是该哭该是笑。
始终沒有儿童的痕迹,那三具尸体几乎是挨在一起的,之后很久,再也沒挖出來别的,只有一些骑手的装备,诸如头盔、车轮之类的。
傅泽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到目前为止,除了安日初那只手机,沒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也被一起压在了下面。”
鱼唯小接受他的安慰,心却停止不了颤抖。
快近黄昏的时候,鱼唯小已经昏昏欲倒,她太累了,过度的紧张、过去的悲伤,如潮席卷将她击得溃散不堪,可挖掘抢救仍在进行,亦是毫无进展。
据说,越往下,希望越小。
这是每个人都清楚的,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直至虎子骑车从县里赶回,找到鱼唯小,问她说:“你的丈夫,是不是高高瘦瘦的,长得很俊,但脾气很差?”
鱼唯小一惊,急忙点头称是。
“我在县里公安局看到他了!”
“什么!”突如其來的惊喜,几乎让鱼唯小哭出來。
“他还带了一个孩子,也是脾气很臭的样子。”虎子续道。
“是毛豆!”傅泽肯定道,眼底也当即泄露了惶恐之后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