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原本古灵jīng怪、嚣张跋扈的宋允儿大有从此变为乖乖女的样子,马小兔大有扬眉吐气的成就感。レ思路客レ见她走路一拐一拐的,确实很是有些狼狈,马小兔四周一看,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凸起的石面,月兑下自己穿的麻衣铺在上面,然后过来扶着宋允儿,道:
“走,我扶你过去坐坐。”
宋允儿见他关心自己,不禁心中一甜,便由他扶着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坐了下来。
刚刚挨着地面,宋允儿不禁“嘘”的一声,脸上显出一缕痛楚之sè。马小兔视若未睹,挨在她的身边,大模大样地盘腿而坐。
林中传来阵阵蝉鸣,却衬得此间更是静寂,一时间,两人心中都觉一片宁静,尘世中的喧嚣纷繁,似已渐渐远去。
宋允儿见他不言不语,忍不住侧脸偷偷向他看去,只见他宛如老僧坐定般地待在那里,脸上神sè似喜还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小兔哥,你放心吧,我……我不会告诉我爹你打过我的,我都答应过你了。”宋允儿以为他还在担心自己秋后算账,赶忙宽慰他道。
马小兔其实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也不知父母会急成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想到这里,越发觉得心情沉重,心里也觉得疲惫不堪。
宋允儿见他还是沉默不语,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想了想道:“真的,小兔哥,要是你还不相信我,我可以跟你拉钩。”说着翘起小指,很虔诚地向他伸了过来。
拉钩?马小兔哭笑不得,不过对宋允儿的印象倒是越发地好了起来。看起来,这个小妞的本质还是不坏的嘛。
马小兔忍不住模了模她的脑袋,笑道:“你还小,大人的有些事情,你还不懂。”见她一脸的茫然,知道说这些她也不懂,便也伸出小指,跟她钩在一起,道:“好吧,我们拉钩。”
宋允儿笑靥如花,道:“不是这样啦。”紧紧钩住两人的小指,又示意他把大拇指翻上来跟自己的大拇指碰在一起,然后脆生生道:“拉钩上调,一百年不许变!”说罢咯咯一笑,开心不已。
两人之间有了一个共同的协议,忽然感觉又近了许多。
宋允儿忽地想起一事,不禁又看了他一眼,有些yù言又止。
马小兔笑道:“你还有什么事,说吧!”
宋允儿脸sè绯红,低着头道:“小兔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先说说看。”见宋允儿神态诚恳,表现乖巧,马小兔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你打我……那里的事,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知道,好吗?就连我爹都不要说,好不好?”宋允儿惴惴地道,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开始有了一些女孩的羞耻,自己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被一个男人在上面又模又打,要是传了出去,那些不堪的传言,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什么这里那里的,莫名其妙!”马小兔板着脸道:“我今天好好地在这里看书,无意中碰见了允儿小妹妹,大家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下,针对当前书院的一些热点话题交流了一下意见。如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允儿见他振振有辞,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咬着嘴唇道:“坏蛋,就会糊弄人。”
她的语气又柔又顺,声音又糯又填,听在马小兔的耳朵里,只觉得浑身一阵酥软。马小兔吓了一跳,怎么好像对这个小丫头越来越有点不轨的心思了,善哉善哉,打住打住。
为了岔开自己的心思,马小兔咳嗽一声,主动说道:“允儿小妹妹,休息得如何了?现在我们回去了行不行?”
宋允儿哼了一声,道:“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到呢。”
“答应你的事?什么事?”马小兔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哼,你刚刚明明说要给人家讲故事来着,可你后来就再也不提了,你骗人你骗人!”小姑娘扭动着身子,大发娇嗔。
“哦,这个呀……”刚刚是见她哭个不停,随口哄她说的,没想到这丫头还当了真。马小兔沉吟道:“那你想听什么故事呢?小白兔和大灰狼?小蝌蚪找妈妈?”
“呸,我又不是还在吃nǎi的小宝宝。”宋允儿啐他一口,笑盈盈地道:“我要听才子佳人的故事。”
“才子佳人?”马小兔一阵暴汗,自己知道的才子佳人,全部是一些诸如**、灯草和尚、聊斋艳谭一类的风月故事,明显不适合眼前这个大龄女童。可是一时半会儿,除了这些以外,还有哪些是又有启发意义、又不会少儿不宜的传说故事呢?
见他沉吟不语,宋允儿以为是他不愿意,不禁大为失望,幽幽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就会骗我。我爹这样,你也这样。”
马小兔好奇心起,道:“宋院长……他也每天给你讲故事?”
宋允儿摇摇头,道:“我爹有十年没跟我讲过故事了,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天比一天忙。从前我学古琴的时候,偶尔他还能坐下,跟我说说话……”
听见“古琴”两个字,马小兔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允儿小妹妹,我就给你讲一个‘文君相如’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宋允儿兴高采烈地拍拍手,端坐凝神,听他娓娓道来。
马小兔整理了一下思路,抖擞jīng神,将历史上的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讲了出来。孀居佳人、宴遇才子、堂前奏琴、月夜情挑、相约私奔、当垆卖酒……那个令古往今来多少人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爱情故事,在他巧舌如簧的渲染之下,越发显得荡气回肠。宋允儿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怎能抵挡住这种感天动地的诱惑,直听得她连连嗟叹、如醉如痴。
待到马小兔讲到司马相如青云直上、被封为中郎将、兴起休妻之念,遂派人送给卓文君一封写着“一二三四五六七仈jiǔ十百千万”十三个大字的信时,宋允儿不禁大惊失sè,紧紧抓住他的手,连连问道:“怎么办,怎么办?男人果然都是没良心,贪图富贵、负心薄幸!”
马小兔无奈地翻翻白眼,道:“你还听不听?要听,就放开我的手!”
宋允儿这才发现自己的忘情,不禁脸上一红,连忙松开他的手,道:“好好好,我放我放。你快说,文君是怎么回复的?”
马小兔仔细思索片刻,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背后,将卓文君那首著名的回信朗朗背了出来:
“一别之后,二地悬念,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yù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言千语说不尽,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yù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几断。
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余情悠悠,袅袅不绝。宋允儿这个还未尝过男女情味儿的及笄少女,平rì又养在深闺,哪里听见过这样感心动耳的爱情故事。马小兔吟诵完毕,转过身来,宋允儿已经哭得涕泗滂沱。
他一怔,正要过去安慰两句,忽听旁边一声叹息,有人幽幽地道:“多情女子薄情郎,古今犹然,允儿,那不过是个故事,你也不必过于介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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