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路上找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合适交通工具的铁流,无奈地回到了医疗队的营地。
他先去看尤兰达的情况。疲惫地女孩睡了一觉,现在的神情显得很jīng神。
“那些飞机可是把我吓坏了,”尤兰达说。
“炸弹落下来的时候,让人觉得世界末rì就在此刻一般。”
“它们原本应该是去轰炸马德里的,”铁流安抚着姑娘。
“你们在说什么?”
帐篷的门帘被挑了起来,格蕾丝小姐一脸疲惫的表情看着很显憔悴。铁流赶忙为她倒了一杯水,格蕾丝抬起手接过了杯子。
“谢谢。”她说。
“你刚才说这些飞机原本不是专门来轰炸咱们的?”她问。
“是的,我觉得他们原本应该是去轰炸马德里的。也许是去埃斯科里亚尔或者科尔梅那尔。这几个地方都有咱们的飞机队驻扎着。”铁流回答。
“那它们为什么会跑来炸咱们?”
尤兰达插话问,看她的神情显然是对格蕾丝小姐的到来绝对地不欢迎的。
“是呀!他们干吗炸咱们呢?”格蕾丝点头也问。
“碰巧发现了咱们呗!放这么一大队人马回援马德里对法西斯进攻咱们可是不利,用句我祖国的话说,这叫‘搂草打兔子,碰着了!’”铁流腔调古怪地说了句中国话。
几个人歪着脑袋听不懂,他只好用法语给她们翻译出大概的意思。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很是苦涩,显然对于自己不幸中变成了“那只倒霉的兔子”人人都很无奈。
“你觉得从公路上撤退不妥吗?”格蕾丝问。尤兰达也坐了起来紧挨着铁流,但两个女人彼此间都刻意地不去看对方,倒是把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铁流身上。
小伙子一下变的拘束起来,因为羞愧,他的面孔涨的通红。
“你的建议,我考虑了。”格蕾丝说的意思里却没有指责的味道。“伤员不少。需要赶紧往马德里送。如果都挤在这条公路上,我担心很多伤员会熬不住!”
“我不能保证我的建议百分之百的正确,”铁流坦率的向她申明,“如果咱们离开大部队,路况如何。咱们的备用车辆是否充足。如果遇到敌人,没有了部队保护该怎么办?”
“所以我有些犹豫。”格蕾丝抚模着手中的杯子,问他。“我打算分出一部分人跟你走,另外一部分人继续跟着部队走,你觉得这个办法行不行?”
铁流迟疑地问。“谁跟我们走?”
“重伤员。他们急需治疗,”格蕾丝说。“如果再呆在这里耽误几个小时,那么就没有几个能活下来啦!”
“可是我们在路上怎么照顾他们?”
“我打算跟着你们,路上自然由我来照顾这些重伤员。”
格蕾丝的回答让尤兰达立刻不满起来,小姑娘抓紧了铁流的臂膀,一双大眼睛jǐng惕地盯住了面前的女医生。
格蕾丝丝毫不介意她的这番可笑的举止,低头喝了一口水,决断地说,“咱们现在就开始做准备,如果下午的交通还是这么拥挤,轻伤员跟着大部队走,重伤员由我带着跟你们走,我们天黑前就离开公路。”
“我必须跟着你!”尤兰达一听这话立刻对铁流叫喊起来。
铁流尴尬地望望医生,对方毫不在意地捏着水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你觉得如今的战况如何?咱们会不会失败?”沉默良久,格蕾丝突然低声问。
“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撤退的时候只知道前线的情况很糟。敌人的进攻很猛烈,我们在节节败退。至于咱们的北方战线,从一开始就很糟,”
“你听到过马德里方面的消息了吗?”
“咱们就是马德里的外围防御部队。”铁流苦笑着说,“咱们的情况这么糟,马德里的境况自然就不妙!”
“那么我们还必须去马德里吗?”格蕾丝自言自语般地说。“既然有危险。为什么不去没有危险的地方,自投罗网吗?从一个陷阱里跳出来再进另外一个陷阱?”
“咱们不了解马德里周遭的情况。敌人包围了我们,贸然地乱闯会钻进敌人的防线!”铁流解释道。“要知道内战一爆发,整个西北部就已经落入叛军之手了,”
“但是北部沿比斯开湾的狭长地带仍忠于共和国,东起法西边界上的伊伦,西止阿斯图里亚斯的吉洪港。还可以通过,”格蕾丝有些激动,抬起了头热切地望向他。
“莫拉将军已经发动了进攻,防守坚固的毕尔巴鄂还有吉洪港都受到了威胁,他们的意图显然是想全部占领共和国这一地带。”铁流的话让女医生感到很沮丧,她再次低下头注视着手中的杯子,沉默起来。
“即便有别的地方可去,我们也不能离开马德里。命令上说让我们保卫她,我们就只有保卫她!”尤兰达傻傻地插话。倒是让尴尬的气氛立刻得到了缓解。
“你是说飞机只是偶尔的发现了我们,后面就再不会来轰炸了?”格蕾丝问。
“这可说不准。如果,如果他们觉得还有必要再给我们来一下子,他们回去后自然会讨论的。”
“讨论什么?再次轰炸咱们?”格蕾丝惊讶地反问,“为我们这样一群残兵败将,他们舍得浪费那么多炸弹?”
“这可说不准。如果他们把咱们当做支援马德里的援军,为了防备这样一支力量被共和国用来准备对他们发动的进攻进行一次反击。他们自然会的!他们必定要用空军将咱们歼灭在向马德里开进的途中。”
“你觉得可能吗?”
“什么?”铁流不解她蓦然地提问。
“共和国会有力量组织这样一次反攻?”格蕾丝问。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铁流回答。
“我们有力量吗?进攻的兵力?说不定此刻的马德里连足够的防御力量都凑不齐了。或许在马德里以外的什么地方我们还有些希望。比如,毕尔巴鄂什么的,不知你听到过没有?”医生说。
“很多没有落实的假设,如果轻易的相信了,就可能变成了谣言。”铁流回答。
“是呀,谣言。我们总会被各种谣言所左右。即便是将军们也会被它迷惑。不过关于反攻的消息一直很多。”
“这些消息中的一部分,保不齐就是打咱们嘴里传播出去的!”铁流打趣道。
格蕾丝没有笑,发了一会儿呆,她突然问,“你说,卡夫卡知道有条路可以通到马德里?”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铁流含糊地回答。
“叫他来这里!”格蕾丝放下了水杯吩咐他。
“你决定了?”他不确定地望着医生。
“早作准备总是好的!”格蕾丝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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