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每日早晚两次沐浴斋戒,诵经以示佛心。既然李琦吟留下了,于情于礼都应该陪老夫人一起跪拜一番。
世人皆道神佛法力无边,慈悲为怀,那为何在她受尽屈辱于人下之时不显灵,在她胎儿不保性命堪忧之时不渡世济人,却让曾经的她白白枉死,让李琦倚这般大奸大恶之辈得享富贵。李琦吟虽然肢体上虔诚无比的朝拜,内心却在冷笑,神佛又如何,还不是捧高踩低,冷漠绝情。今世她想要做的事,不管谁来阻止,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歇息了。”老夫人在身侧婢女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站起来,“这几天夜里更深露中,你随侍婢去我的更衣室,把我那件新做的的狐裘披上再走吧。”
“是,祖母。”李琦吟等老夫人走后,就被婢女领着披上了狐裘,褐色的狐裘在灯光下别有一番风韵,惹得婢女都忍不住多看了李琦吟几眼。这四小姐虽说容貌没有二小姐美艳,看着却是异常舒服,好似是皮影戏里似水便化的纸美人儿般。
待到李琦吟重回桃园,生母王氏已经睡下了,只有掌灯的翠寰和黛兰还在屋里忙活。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翠寰一看到她,立马热情地迎了上去,递上一杯刚烧开的热茶“刚刚四姨娘来问过你何时回来,我只说小姐在老夫人哪里,恐怕还要好一会儿,让她还是先行睡下了。”
“回来?”李琦吟狠狠地把茶杯掷下,碎了一地的残骸。“你可当真料定我是回不来了是吧?”
“小姐息怒。”翠寰连忙跪在了地上,“奴婢若是有什么地方伺候不好的,小姐直说便是,奴婢自愿领罚,但求小姐不要这么吓奴婢啊。”
“奴婢从九岁开始就伺候小姐,虽算不上是完美无缺,那也是事必躬亲,尽心尽力,小姐刚才那句话,可是让奴婢寒了一地的心啊!”
翠寰一边说一边哭,双膝跪在了粉碎的茶杯残骸上还不自知,鲜红衬得那青色的绸缎都变深了,被划破的布料里透出的是一阵血肉模糊,恐怕这伤是要好几年才能养好的。
果然是伺候了她多年的奴才,还真是知道她的软助在哪里。李琦吟冷笑一声,却更加用力的把茶几上另一个茶杯砸向她。
当年她就是因为心慈手软,明知自己身边一个伺候多年的宫女与李琦吟有勾结,却轻信他人放虎归山,才导致了后来被李琦倚诬陷苟合困入冷宫的局面。若是曾经的她被这么情真意切的表演打动,可能就会放下心中的猜疑,可如今的李琦吟已经是死过一遭的人了,哪里还会看不穿她这些小把戏。
“你可知你的败笔在哪里?”李琦吟将手中的香囊扔在翠寰的面前,“这个香囊上绣着桃花,是你偷偷放在我的衣袋内,想要作为我和四皇子偷情的证据的对不对。可惜啊可惜,翠寰,你心思细腻,埋伏在我和母亲多年都没露出手脚,却毁在了性急上。你且看看,你修荷包的针线和为我缝补衣裳的时候分明是同一种花式颜色。”
李琦吟不怒自威,虽然表情看上去仍是冷清,但眼光凌厉的光芒犹如万剑一样,吓得翠寰直摇头。
“这针线活的样式本是单一,且奴婢缝补衣服时的花色和颜色让明眼人一看就能辨认,也好栽赃。若是有心人想要诬陷给奴婢,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翠寰虽然惧怕于那凌冽的目光,却还是摇头否认,直喊委屈。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是黛兰栽赃给你的了。”
“奴婢没有诽谤他人的意思,但是这院内除了我就只有黛兰一个奴婢,近几天小姐又特意让她在内庭活动,她要翻小姐柜子里的衣物放荷包简直易如反掌。她原就是大夫人派来的人,自然是心偏着别的院里的。可惜奴婢和小姐近十年的主仆情分,小姐真的要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呵呵。”李琦吟听到这里,忽然笑了出来,“老夫人送衣物来的时候你正去膳房取食,若非是刻意搜查过,又怎么知道衣物放在柜子里呢?”
翠寰听到这里,心中顿时嘎登了一下,也知道是上了李琦吟的套了,当即面如死灰,止不住的磕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饶命?饶你一条命,让你继续帮助外人来置我于死地吗?”李琦倚冷哼一声,“这大夫人究竟是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如此为他卖命,竟然连主子都可以谋害了?”
“你先是将香囊放在我的衣襟里,再然后看准时机找个借口让侍女将我带出内庭,等时机成熟后就扑倒在地引起所有人关注李四小姐不见,以至于让我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发现和萧情幽会。这么精心布置的一步棋,却因为这个小小的香囊被毁了,你说大夫人会怎么惩罚你?嗯?”李琦吟低子,用食指勾起翠寰尖尖的下巴,“听说车夫马汉的儿子今年二十又三却还未婚,不如我就请老夫人将你许配给他,如何?”
“不要啊,小姐。奴婢乡下的娘身染疾病,奴婢只是想要为娘亲治病,一时起了贪念而已,实在不是有心要害小姐的。”翠寰此时是真的怕了,慌忙的抱着李琦吟的大腿不肯撒手,要知道,那马夫马汉的儿子不仅瘸了一腿,还好赌,经常被赌坊青楼连棍打出,若是嫁给了他,她这辈子可就是真毁了。
李琦吟此时站在翠寰的身边,地上全部都是一滩血水,沾湿了她的整个绣花鞋。远远看去,就像是以血为生的妖姬。
“依大小姐的性子,有用的棋子她是一向不会浪费的。你若是让你探听什么风吹草动,你可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吗?”
“奴婢知道了。”翠寰垂着头,脸上满是血水和泪水的混合物。
“黛兰,你带她下去梳洗梳洗,再来我房里,我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做。”李琦吟用丝巾擦了擦手,就扔下手帕回了房里。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