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边飘落,给青州东北部“青云城”披上了一层银装。即使如此寒冷,宽敞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可见其繁华。
青云城极大,相传是天云国四大宗门之一“清风宗”千年前所建,为整个青州五大主城之首,可容下数十万人。
凌府,坐落在青云城东面,是城中三大家族之一,同时也是其中传承最久远的家族,具体可追溯到何时,已不可考究。
其府邸占地极广,几乎霸占了整个城东,家族的产业亦是数不胜数,仅在青州五大主城就占了三分之一还多,甚至有些商铺已经开到了天云国的其他几个大州。
凌府正门,正红的朱漆巨门顶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凌府”两个大字,巨门两旁各站着一名彪形大汉,大汉身高近两米,浑身肌肉宛如铁塔,双手抱胸。仿若两尊门神,默然而立,一对虎目冷冷地扫视着街道上的众人,眼中时而闪过固有的高傲之sè。能为凌府办事,即使是最低等的看门者,也让他们心中的颇为自豪。
哒!哒!哒!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宽敞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三匹血sè骏马,强有力的四蹄踩在还未完全化尽的雪水上带起片片水花。三匹骏马上分别坐着一个红衣老者和两个白衣青年,尽皆朝着凌府赶来,仅三两个呼吸,就到了正门前。
两个大汉瞳孔顿时一缩,脸上露出郑重之sè。虽然只是个看门者,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能肆无忌惮地在城内策马奔驰,身份必然不低;而且骑的还都是价值千两的汗血宝马,定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前辈前来何事,请告知在下,在下必会进去通报。”伸出小腿粗的右臂,大汉截住了门口急匆匆的三人,不卑不亢地问道。
即使知道对方来头不小,但大汉看来,在凌家面前对方还是不值一提。
“放肆!竟敢对我师父如此无礼!你可知道——”身后的白衣青年一脸怒sè,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红衣老者挥手制止。
“哦,我是这城中的张大夫,来应凌二爷邀请。”红衣老者笑了笑,从怀中模出了一张信笺递了过去。
怀疑地打量了红衣老者一眼,大汉这才接过老者手中的信笺,看了片刻后,脸sè忽然微微一变,转而恭敬道:“大人快快请进!”
微笑着收回大汉手中之物,老者领着身后的两个白衣青年踏入了大门。
门口,刚刚拦下老者的大汉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长呼了一口气,化成了丝丝白雾消散开来。
“哈哈,马三,不就是个郎中么,看你被吓得?”对面的大汉嘲笑道。
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马三悄声说道:“你可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
撇了撇嘴,对面大汉一脸不屑:“除了找凌家人办事儿,还能来干什么?”
“是来替凌二爷之子看病的!要是耽搁了,你我可担待不起!”马三说着,一脸懊恼之sè。
微微一惊,对面大汉这才恍然:“难道就是去医治那个半废的凌逸风?”
“嘘~”马三一脸紧张地嘘了一声,转而还不放心地朝四周看了看,狠狠瞪了一下对面的大汉:“你想死啊,竟说二少爷坏话!”
对面的大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默默地站在正门一侧,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看守着大门。
红衣老者穿过气势恢宏的正门,快步朝着东边的一座大院走去,其脚速竟一点也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让得身后的两个青年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师父,就算对方是凌家人,咱们也不用这么急吧。”身后一白衣青年小喘着粗气抱怨道。
他可是知道眼前红衣老者的地位,论医术,整个青云城无人能及,即使是城中的一些显贵看病都要提前个一两天约好,而且去与不去还得看老者的心情。
“这次是凌二爷之子,怠慢不得!”老者脚速不变,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白衣青年顿时一惊,竟然是凌二爷之子!难怪师父接到信笺后就立刻招呼自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连病人是谁都没来得及说。
凌二爷是当代凌家族长凌青山的亲弟弟,全名凌青玄,整个凌家除了凌老爷子和族长凌青山之外,就属他的地位最高。即使是其三弟凌青水这个“清风宗”内门长老也比之不上。不仅仅是因为凌二爷的实力超群,更是因为他是天云国四大宗门之一“云海宗”的外门长老,这身份足以让无数人仰望。
经过长长地走廊,三人终于来到了东边的一处院落。大雪纷飞,将小路淹没,两旁腊梅绽放出鹅黄sè的花瓣,在雪中飘出淡淡地幽香。穿过幽寂的小道,三人直奔其中一间古sè古香的屋子。
一进门,红衣老者就看到了一个面sè沉稳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身穿青袍,脸庞坚毅,虽然掩饰的很好,可依然能够看到眼中闪过的丝丝担忧。没有停步,红衣老者立马迎了上去,拱手道:“惭愧啊惭愧!老朽年老体衰,身体羸弱,脚力不济,竟让二爷等了如此之久!”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面露惭愧之sè。
“张大夫客气了,小儿凌逸风今rì有样,还望张大夫能够出手一番,将其治好,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凌青玄抱了个拳后单手一摆,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没有犹豫,红衣老者知道对方心中急切,便顺着指引的方向快步走进了内房。
远远地,老者就看到了床上躺了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孩童脸sè苍白,双目紧闭,仿佛在做恶梦一样,脑袋不停地颤动着。
孩童床头坐着一位青年美妇,一袭浅紫sè的长裙称拖出高贵的气质,浅浅的柳眉掩着淡淡地忧伤,明媚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孩子,即使知道老者来了,也只是瞥了一眼。
“云儿,城里最好的张大夫来了,让他给风儿看看吧。”将青年美妇扶起,凌青玄柔声劝道。
关切地看了看床上儿子,青年美妇不舍地站到了一旁。
走到床边,红衣老者轻轻地将棉被掀开,模出了孩童细女敕的小手,把起了脉搏。
“嘶!”
模了模胡须,老者眉尖一扬,竟皱起了眉头,旋即好像是不确定一样,又模了片刻。
“把我的银针拿来。”红衣老者脸sè凝重,扭头对着身后的白衣青年吩咐道。
“是,师父。”应了一声,青年将身上的黑sè药箱月兑下,取出了一卷用厚布包裹着的银针递了过去。
“呃~”
随着细针一根根插入穴道,床上的凌逸风发出一声声申吟,看得一旁的紫衣美妇一阵阵心疼。
片刻之后老者缓缓拔出了银针,凌逸风脸上的痛苦之sè也慢慢消失,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起身而立,红衣老者走到了凌青玄跟前:“二爷,借一步说话。”
走到了窗口边,老者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凌逸风,压低声道:“令郎的病算是暂时治好了,相信一会儿就能醒来,不过……”
“张大夫有话尽管说,报酬是不会少的。”看着yù言又止的红衣老者,一直处变不惊的凌青玄也变得有些急躁。
低头沉吟了一番,红衣老者这才开口:“二爷,令郎的病是小事,根本还是令郎的身体。”
“快说,风儿他身体怎么了?”未等丈夫开口,一旁的青年美妇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犹豫了一会儿,老者叹了口气,终于活出了实情:“令郎筋脉纤细,身体羸弱,以其现在的状况,恐怕以后会在武学上难有成就,成为半废之人!”
这句话如同响雷一样将美妇震得一阵眩晕。
一把抓住险些晕倒的妻子,凌青玄强作镇定道:“张大夫可有办法?”
虽然早有预感,可真正听到又是一回事儿。
“唉,”老者叹了口气摇头惋惜道:“这筋脉是天生的,后天无法医好。”
“我张仲耑行医多年,这种例子也遇见了一些,可如令郎这般,体内筋脉细小如此的着实未见,这副身体恐怕只能做个半废之人了!”
红衣老者的话如同重锤砸在了凌青玄的心口,苍云大陆以武为尊,若是练不得半点武功,就等于一个废人!不仅别人瞧不起,就连自家人也会唾弃!
床榻之上,凌逸风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屋顶,二中回荡着老者的话语:“我是,废人?我是废人!”
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浸湿了床单。虽然只有六岁,但凌逸风也知道在武学上没有成就的意义。整个凌家之所以能够霸占整个城东,就是因为那强大的武力。
送走了红衣老者,青年美妇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扑在了凌青玄的怀里泣不成声:“青玄……咱们的风儿,风儿他……”
“不会的,咱们会让他读书,会让他写字,会让他练武,让他观阅宗族最好的秘籍,让他进入天云国四大宗门……”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凌青玄细语安慰,眼中却闪过片片泪花。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大雪依然飘落,将院中盛开的腊梅花瓣尽皆覆盖,似乎冻住了那份淡淡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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