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虔千噗嗵一声跪了下来,给陆子敬连磕了几个响头,带着哭腔道:“陆爷,陆大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啊,还请陆爷不要计较小人犯的过错。レ思路客レ”
陆子敬皮笑肉不笑的道:“虔老哥,你这是玩哪一出啊?”
“我是真不知道陆爷的事情,那个客商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只是鹤风亭的伙计通知我有人行凶打劫,我才带人去客栈抓人的。”虔千拼命解释了起来。
他心思敏锐,擅于观察人事,今天牢狱收到了郡守的通知,让他们注意陆子敬这个人,严令一定要好好对待,不得有误。虔千看到这条公文,脸sè就有点发青了。
“你说的伙计,莫非就是那个脸sè苍白的家伙,他是鹤风亭的人吗?”陆子敬装成有些吃惊的问。
虔千擦了擦头上的汗,头低了下来,道:“没错,应该就是那个人。”
陆子敬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微微一勾,他打开食盒,尝了一口,冷声道:“虔老哥放心,我知道你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打算怪你,不过了,在吃的东西里面下药,未免有些过份了吧!”
一句话,让虔千的脸sè瞬间惨白了下来,犹如血sè尽失,什么颜sè也没有了。
“嘛,虔老哥你下这的药虽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掺在酒水食物里,吃下去可是会闹肚子,在监牢这种地方最怕的事情不外乎如此,我老哥还真是有心了。”
陆子敬一边笑了出来,一边拍了拍虔千的肩膀:“看来这趟子事,你和那姓胡的老家伙干过不少次,不过你别怕,我这次来这里并非是为了你们这种狗皮倒灶的事,但是你要是胆敢坏了我的正事,我保准你很快就会比那姓胡的老家伙死的更惨上几分。”
他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那虔千手上抖了几下。差点拿不稳从手上摔落下去。
“好嘞,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另外给我准备点干净的食物和水。”
陆子敬不在理会他,而是闭目养神,嘴里缓声道:“滚出去之前,我给你一句话,这几天不要去胡家大院,不然生死勿论,就算胡家大院出了什么事,你也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
虔千听完这句话,有如见了鬼一样,浑身稻糠一样颤抖,从这间坚牢退了出去。
待到虔千走后,陆子敬思索起来,现在看来那斩天庙出身的少女已经去见幕后的主事者,对方会是那一方的人马了,铁柱宫的那五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城府深不见底的,坐在皇宫里的某个老阉党,或者是,被称为大冉国神通第一的“那个人”。
“不管是谁,都是我这张罗网中所要剿杀的对象……”
陆子敬冷笑,他鬼策最擅罗局织网,而且每一次织的都是一张绝户网。
李凌心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世间断然没有坐在帐中,就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名将和军师。
“凡是敢说的这么人,不是读兵书读得脑袋都坏掉了,就是压根在骗你!”
“那么老师,世人皆传你有通心异能,能料敌之意图,处处强占先机,这难道不是坐在帐中,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术!”
陆子敬初次与李凌心谈论兵法中,对于李凌心的话充满不解。
“哈哈,这个心将之名不过是世人的追捧之言,你也要当真!”
李凌心唤来一位青衣随扈,手捧数十本名册,放在两人身畔地桌席上。
陆子敬连忙伸手打开,只瞧了一眼,就头皮发麻,口干舌燥。
“这就是所谓‘心将’的真面目,上兵伐谋,用智而不用心,通心术终归是假的,这些一本本凭着人力组织起来的情报网,才是我能料定敌手的先机的缘故,借此,方能谋化出最合适克敌之策!”
李凌心将记载着大量情报,秘辛的名册扔在了地上,目光沉静的看着陆子敬。
“我不可能真正看穿对方的意图,但只要能猜出对方的暗手布置,给予对方一种‘我已经知道你打算在这里做些什么事’的感觉,那么敌手就会自动放弃这一布置,兵法,说白了就是虚实之道,我李凌心真正的擅长的也只能故弄玄虚这四个子!”
没错,故弄玄虚!
这就是李凌心的心源四术的真正面貌,而未来的鬼策军师,也将这四个字发扬光大,让与之对决的敌众永远无法猜的到,他犹如鬼神一般算无遗漏的计策。
陆子敬掌握的六十年的庞大记忆,对于幕后众势力的目标与意图一清二楚,所以才有牵住对方头绪的想法。
“毕竟,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又自称掌握他们关注的那个情报,这种突兀的情况想来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有所诡异……”
对方,即不能认定陆子敬所说的话都是假的,因为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不可能让所有人信服。
而他们,也无法断定陆子敬的话都是真的,也有可能此人真的就是李凌心的布置了,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可谁会不忌惮这位盖世心将了。
越是忌惮,越是猜测,越是疑惑,就越容易受到陆子敬这个抛出饵食的误导,他陆子敬将自己当做这个饵,要让这几股势力越陷越深,再布置下一个局面,让他们分崩离支,土崩瓦解。
他睁开双眼,目光中寒意闪烁,越发的如渊如海。
此时,已迈入深夜时分,整个囚牢深处,妖氛笼罩,一道yīn风从甬道中吹拂过来,伴随着浓厚的黑烟,无数嘶嘶怪声随着烟气弥漫开来。
每天子夜,都会有囚徒无声无息,猝死在牢狱中,浑身紫青,口鼻溢血,脸上如同见到什么恐怖无比的景象。
更有一些死尸血肉模糊,甲指月兑落,浑身都是乌黑的手印,让赶来收尸的忤作也神sè惊恐。
“这小小的狱牢里,有些古怪来着!”
陆子敬眼角闪过一丝jīng芒,他突然脸sè微微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
陡然,甬道外的大量黑烟有了诡异变化,大量的黑烟翻滚起来,涌进了陆子敬所存身的这栋囚牢。
他并不慌张,也无惊惧,与昨天夜里几乎是天壤之别,整个人沉如一座古朴的铜钟,八风不动,天塌下来也休想让他动容半分。
黑雾翻滚,一只只骨爪探了出来,徒劳的张动,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yīn冷白骨朝着他簇拥而来。
面对这诡谲的场景,陆子敬只是冷笑一声,清吒一声:“yīn戾妖氛,也敢在我面前逞凶,我陆子敬纵横后四十载,尸山血海,屠城坑尸,斩过的头颅,造过的杀孽,能填满一百座这样的牢狱,不管你是什么来由,也休想继续放肆下去。”
他摒息凝神,催发心神,一股浩浩荡荡,凄冷如雪的意象涌动出来,方圆三丈皆被这股心神意念所笼罩,一切在这个范围中yīn气黑烟皆数消散,如炎炎大rì销融冬雪,这股剑意浩荡无穷,宛如黎明中一道天光,照破万里山河,席卷四面八方。
人间应景,天下缟素!
这是枯庭灭雪剑意,是陆子敬于四十岁后领悟的剑术jīng髓,他早年虽有内力根基,也断断续续学过击技术和剑术,真正的步入此途,却是接近了三十岁后才正式步入门窥,仅仅三年时间,他就有登堂入室的水准,六年之后,以能和剑术高手交锋,四十岁后,于荒芜庭园夜观秋雪,感悟世事无常,独创枯庭灭雪,终于大成,正式迈进剑道大宗师的领域。
最辉煌的战绩,是一夜之间,连斩十五位yīn神真人,重创一位金丹羽士,使天下习剑者震惊。
——并非是震惊其手段高超,剑术jīng妙,而是震惊此人只花了十年时间,就达到了许多修习剑术者穷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号称“一剑出,天下惊蜇”的九岭剑脉中一位从不出世,却堪比陆地剑仙似的大人物当时开口道:“鬼策虽以奇谋称世,可剑术天资不弱于我九岭所挑选的‘剑胚’‘剑子’,可惜,他错过了修习剑术最黄金的二十年,否则的话,天下可能要再出一位剑道圣者。”
这番毫不吝啬的褒奖,才是让世人真正的动容的缘故!
而今rì,会在未来六十年后大绽光芒的枯庭灭雪剑意,在这间小小的牢房中犹如风雪过境,侵吞万象。其势何人可挡,何人能阻其缨锋。
轰!
弥漫牢狱中的yīn氛鬼气仿佛受惊,黑烟不断翻滚退缩,眨眼就消失无踪,不知去向何处。
陆子敬释发出这股剑意,发觉心神耗费极大,脸sè煞白,连忙运转功力,慢慢补充消耗。
“差点都忘记了,我已经不是那个鬼策了……”
他想到这点苦笑了起来,剑意这种东西,非常人所能凝练,修剑者经过千锤百炼,有大毅力,大无畏之心,方能将心、技、势三者调整臻于圆满,浑然一体,最终无有半点滞碍,方是铸成剑意之机。
剑意本质虽然无形无象,却能斩破虚妄,震慑一切外道诸邪,若是一个锋者能将剑意抵达剑意纯阳的层次,就算是yīn神真人,也不能撼其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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