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阵轰雷把睡梦中的安邦换回了现实。
她睁开眼眸,伴随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一抹绿色的身影,正当她兴奋等待时,对方的脸叫她生生止住了动作,半晌无言。
“就是你要找我。”
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熟悉的脸,安邦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又深深揪痛着她的心。
溯溪等待许久也不见回应,又道:“绿酒加绿玫瑰,谁教你这么喝酒的?”
安邦眼眶红润,静静的看着溯溪,自从知道溯溪可能还活在世上,她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见到溯溪,然而这一刻,面对溯溪脸上三条大小不一的刀疤,她可以想象溯溪这些年的生活,她已经搅乱溯溪的上半生,现在,她还有资格走进溯溪的生活吗?
犹豫之下,她选择不相认,用陌生的声音说:“你是思安居的主人?”
“正是。”
“有两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邦垂下眼眸,正打算说话,忽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月兑口而出道:“你要报复那人?!”
溯溪警惕:“那人?”
安邦懊恼自己的口快:“龙涎香乃禁品,世上只有皇上可用,你身上居然有它的香味,你去过皇宫!你打算杀皇上?”
“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平白无故我为什么要杀皇上!”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恨皇上对不起安邦。”
溯溪惊讶:“你知道我是谁?”
安邦盯着溯溪腰间的剑,“灵风剑是武林三大宝剑之一,灵性不亚于神兽,众人皆知,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溯溪眼底扬起杀意,“你一未笄礼的孩子竟知道这些,谁告诉你的!”
安邦太了解溯溪,此刻她若不给溯溪一明白,自己便会成为灵风剑下的亡魂。她思绪飞快旋转,很快就想好了托词:“安仁景你应该不陌生,是他授予我筝艺,告诉我安邦的事情,所以你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本来我也没打算找你帮忙,但是这件事情非你不可。”叔叔曾立誓不出太虚观,以他为托词是再好不过了。
“你知道二老爷的下落?”
“师父在太虚观,不信你可以去查。”
溯溪冷笑,“太虚观观如其名,世上知道它所在的人寥寥无几,你是拿我寻开心还是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你不相信也很正常。”
安邦走到一旁的古筝前,静静的坐下,弹起了《漫天飞雪》。
溯溪听着熟悉的曲调,眼角渐渐湿润,这首曲子是父母定情之物,儿时她经常听母亲弹起,家门被灭后,她以为再也听不到了,就在她绝望、极尽崩溃时,二老爷吹着《漫天飞雪》把她从地狱拉了回来,之后她遇上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开始了另一种生活,直到那个人消失。
随着乐声停止,溯溪说:“二老爷甚少弹这首曲子,他肯教你,说明你对他很重要。”
“他对我也很重要。”安邦站起来,“师父说,当我有困难的时候,弹着这首曲子去思安居找你,你自然就会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
“我的事情相信你也有所耳闻,眼下我与六皇子私定终身,为了能够光明正大的与他在一起,他需要一位在后宫有所地位的母亲,我希望你告诉皇后,安心左大腿内侧有一个月牙形的红胎记。”
“二老爷竟连安心的事情都告诉你。”
安邦故意道:“师父说我像极了一个人,虽不知是谁,但托那人的福,师父对我极好。”
“另外一件事情呢?”
“师父对齐妃害死了安邦孩子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我知道你手中有忘情丹,我希望你寻个机会给我哥哥一颗,再由我哥哥呈给皇上。”
“要李怡萱不好过,不一定需要忘情丹。”
“是不一定。”安邦冰冷的笑道,“知晓忘情丹的人都知道,忘情丹不能真正的忘情,只能暂时抑制人们最不想回忆的过去,你应该没有爱过人吧,都说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当齐妃再次想起那段往事时,她会更恨皇上,甚至报复皇上。”
溯溪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还有人跟我想法一样,今日我确实见过窦昊,也给了他忘情丹,至于他会不会给李怡萱服下,我就不得而知了。”
安邦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你真的如师父所说的,要报复皇上?”
“二老爷疼你,不代表我也待见你,想要活命就不要多问。”
“师父很担心你,怕你身陷迷雾,再也爬不出来。”
“他既知我在哪,为何不来找我?”
“因为高阳公主。”
溯溪沉默半晌,道:“他现在在太虚观?”
“恩。”
“何时回长京?”
“不知道,我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师父了,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算下来,我与他也只见过几次面。”
溯溪想了想说:“二老爷若来找你,记得通知我。”
“一定。”安邦想起女儿节已没有几日,又道,“另外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在这两天之内帮忙搞定。”
“没问题。”溯溪一向痛快,尤其是二老爷在乎的人需要帮忙,“有件事情你要给我记住,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若向别人提起我,我手中的风灵剑必会出鞘!”
“明白。”
溯溪见无话可谈,快速消失在屋内。
安邦望着摇动的窗户,快步追去,然而等待她的也只是一阵冷风,她伤感的流下泪水,静静的站着。
十年沧桑,溯溪,你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