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别吓奴婢呀,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醒来为何哭呀。"
迷糊之际,坐在我身侧的人影说了与宝凉对上话来:"端嘉这老太婆简直欺人太甚,原是这段时间我太让着她了!"
心下已经明了,坐在我身侧的是二姐,许是宝凉将我得病的事惊动了她。
“今日实属芊贵嫔有意算计,否则小姐也不可能着了她的道。”
“覆雪生性纯善,对于身边人决计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你以后且要顾虑她多病寒凉的体质,切勿让她再处险境。”
“宝凉死不足惜,但求小姐早日康健。”
景亦雪在交代了宝凉之后便出了符海阁,心下已在盘算,今早承央宫里大姐如何个身体不适法已然模得一清二楚,端嘉这次是豁出去了吗?
心中冷笑一声,就因为她阻碍她给穆裘语退婚吗?那倒要看看,在这后宫里谁比谁更狠吧,端嘉你欺我姐妹,休怪我给你玩真格!
这一回亦雪决计是不能再顾虑如此之多,她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让一个张牙舞爪的妇人踩到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
又一日晨早问安,后宫上下的宫妃陆陆续续在承央宫门口排开,辰时已过,这儿人围着却静得可怕。可巧的是今日来了个大日头,众人多数已被烤得晕晕乎乎。
侍黛站在华盖下,弓着身子为皇贵妃摇者扇子。
景亦雪靠在太妃椅上,原本紧闭的眼神忽的一下张开,幽深的瞳孔被细长的眼角拉的格外魅惑,众人要不是知道这是她们手段阴狠的皇贵妃娘娘,否则还以为是哪个天女下凡来呢。
“你们四人到时倒是来的晚的。”
她幽幽叹了一声,贤妃心里敲响警钟,依她的敏锐的神经不难想象,今日必将有一场轩澜大波,不开口便是上策,四妃为首躬身行礼。
但久久却未曾听见皇贵妃喊免礼。
“娘娘,除了小小姐还卧病在床之外,都是齐了。”侍黛在她耳畔提示着。
“既然已是到齐了,且听本宫宣布一二吧。”
众人这才微微调整了身姿,这才看清今日的皇贵妃着一身素白玫瑰暗纹曳地长裙,头顶长乐髻,簪一漓水紫磨金步摇,她所佩戴的饰物皆是御贡之物,都是奇珍异宝。
“今日承央宫并不是不开,而是本宫觉着皇后既然身体不适,那便不要叨扰的好,因此着晨早问安一事即日起就免了。”
底下微微有些异动,都是知晓皇后身体不适的,没想到这次病的却是这般重了。
她冷眼一扫众人,再是无话,这下就连四妃也在这烈日下熬不住了。
贤妃顶着头皮:“我等已是知晓,若无其他事情……”
“谁若是觉着没有事了,是可以走了。”她靠着太妃椅上闲散地说着。
芊贵嫔是位于四妃之后,她本是极为娇身的,如何吃得消这般暴晒,现下已是香汗淋漓,今早本就做了两件亏心事,如今这般在皇贵妃眼皮子底下实在是煎熬。
“芊贵嫔,本宫见你的脚上发抖,如实不舒服可以不必站着,跪着就好。”
芊贵嫔心中像是断了一根弦,加之皇贵妃的话及有张力,她被吓得跌到地上。
底下一阵骚动,一应的人都看着她。
“娘娘是让你跪好,你怎好意思趴着,这不是出丑吗?”
侍黛巧笑,芊贵嫔这波人都是太后的走狗,她这种得势就忘形的小人,侍黛觉得自家主子是该好好惩治她一下。
“本宫原本很是欣慰,自赏花节之后,大伙还算给本宫薄面,这后宫里真是安静了好一段时日。”
说到这里,她停住,冷眼垂眸卧地的芊贵嫔,那女子连忙慌慌张张的跪好,百人皆是站着,唯她一人跪着。
“本宫可是记得,方贵嫔尚是尸骨未寒,怎么,你也想去那阴曹地府走上一遭?”
“恕嫔妾愚昧,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要如此开罪于嫔妾。”
这话说的还是极有底气的,毕竟在这深宫中,长幼尊卑还是要遵循的,她是太后的娘家人,有太后撑着腰,她还怕什么!
“哦?你说你无罪?”
那人点了一下头,众人一时不知道偏向哪一边。
“可你难不成不知道,本宫叫谁有罪,她就得给本宫认罪这个道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下已有了较量,这分明就是皇贵妃找茬,芊贵人就算是不死也要掉成皮了。
“还有没有人觉得自己要跟芊贵嫔一道跪着的?”
底下立马就寂静了下了,无人敢回。
“嗯?”她轻轻质疑一声,嘴角似乎带着笑意,浅浅的弧度勾勒出磨人的气息。
底下瞬间跪了个七七八八。
侍黛一数,皆是太后派别里说的上名分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道一声:“齐了。”
什么齐了?当然是今早承央宫门口闹事的齐了。
“呵,认错了,都给本宫说说看,你们几个事犯了那条宫规。”
其中一人颤抖道:“嫔妾不该……不该对皇后娘娘不敬。”
哪有不敬那么简单,皇后素来待人宽和从无闭门不出的道理,贤妃心下有了较量,也算松了一口气道:“既然是对皇后不敬,按照宫规可是要去冷苑住上一阵子了。”
所谓冷苑,也就是冷宫,在这毓清后宫里亡魂最多的地方。
“贤妃这话原是说的不错的,不如事后就交给贤妃惩处,届时不要徇私了才好。”
“皇贵妃如何说得这话,本宫是在公正不过的。”她的笑里藏刀,一副百无一害的模样,身为当朝贤妃也是要一应手段的。
莫涤尘心里着实怨恨,太后要退她亲妹妹的婚事,给莫家难堪,叫她如何能不生气。
“这样便好。”景亦雪要到就是这个效果,既然是端嘉同莫家之间的争锋,这回触及了她的底线她,她当然要好好权衡一二再送还给这两家。
场地上连连有宫妃接连倒地,景亦雪却斜躺在太妃椅上磕着眼,像似要睡着的样子。
“与此事无关的皆可走了。”莫涤尘做了一回好人,众人无不行礼告退的。
就在这一晃,跪在最前边的芊贵嫔终是撑不住了,一头栽在地上,其余六七人像是失去主心骨似得吓得没了魂魄般的嗷嗷乱叫。
又经不住去看皇贵妃的脸色,只见太妃椅上的那人细长微俏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小下,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终是见她没有睁眼。
“弄醒她。”
回应众人的只有这寒凉冷漠的三字。
于是有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桶水,悉数都浇到了芊贵嫔的头上。
地上那人呛了几口水,抿了抿起着白皮的唇畔。
“你可知罪?”
“嫔妾已然认罪。”
“何罪之有?”
所谓识时务者,为了保命,芊贵嫔艰难的开了口:“嫔妾不该对皇后娘娘不敬。”
“没了?”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太妃椅上的人猛然坐起:“接着跪!本宫想治人,绝不拐弯抹角,呵,让你当着众人的面生不如死岂不是更好!”、
地上的人本是太后的人,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刚想开口——
“打断它。”打断什么?打断她的一双腿。
三字矣,却足足将芊贵嫔吓破了胆,她不能成为废人!
“景亦雪你不敢!我是皇上亲自赐字的‘芊’贵嫔,太后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景亦雪像是听到了什么最有趣的话,让她这么一个懒人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一步步,步步生花般巧笑嫣然,走之芊贵嫔身前:“你既然知道你的一双腿对皇上来说无关紧要,岂会不知这双腿就算是截下来送到太后碗里,她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她这一言,简直可以说是刺入对方的心脏,那人瞪大了眼睛,景亦雪说的没错,端嘉是什么人?是在这大凌王朝的后宫模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狐狸。
她不知道这话如何接起。
景亦雪含着笑,清亮的巴掌声响出现在众人耳里。
“你说我敢还是不敢?”
多数人都被吓破了胆,心下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才好。
只见芊贵嫔疯了一般,整个人就往皇贵妃身上去,那神情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吞之入月复。只是景亦雪本就不是吃素的主,自小看兵书的是她,伴君上沙场夺人性命的也是她。
轻轻松松在芊贵嫔扑上来之前,就将她绊倒在地。
“拖下去,杀了。”
定局已出,芊贵嫔这条命在景亦雪眼里比畜生要低贱多了。
人群中窜出一个人来,是个粉色宫装的小宫女。
“娘娘求求你!奴婢求求你!害景修华入水的主意是奴婢出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骇来,原来芊贵嫔最不该动的是皇贵妃的嫡亲三妹!
“呵。”
她轻笑一声,弯来:“本宫还以为你不出来了。”
那女子吓得直哆嗦:“……娘娘,奴婢认罪,奴婢不该,求你放过芊主子!”
“你以为你替这践人开月兑你族里人就有活路了?”
那女子一听此话,猛然僵直了脊背:“皇贵妃娘娘,奴婢求你,求你放过奴婢的族人!”
原来她的族人就是她的牵挂,这丫头被按住了死穴,果然是口不择言了。
“咯咯咯咯……”
笑声又是银铃,又是磨人心魂:“这真是本宫听过最痴傻的笑话!”
众人心下明了,求谁都不能求她这个冷血心肠的皇贵妃!
“你是真以为我和你家主子一颗心,一个斤两呢?本宫今日就让你明白本宫的心肠到底有多歹毒。”
景亦雪在心里轻笑,这些个蝼蚁真以为她有一颗菩萨心肠不成,她难道天真的以为她会像芊贵嫔一样拿一家子对性命作为把柄相要挟?
这些人命还不能入她的眼!
众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
“将这贱蹄子拖下去。”侍黛冷然的吩咐。
两名眼明手快的太监迅速将这女子拖走。
“景亦雪你不配做着大凌皇朝的皇贵妃!你不配!”
那宫女频频回头破骂,呵,这些人里,哪一个恨不得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来的痛快。
“你……”景亦雪朝着芊贵嫔出声。
地上的人早已面如死灰。
“你手里的那些人命不用放了,一应同你一道下地狱就是。”
“不!她做到了,她的族人不该死!”是的,她的心月复宫女既是帮她治人,又是替她求情,那丫头从来就没有欠她什么。
“事到临头的后悔本宫可是不懂,只是你们都动了不该动的,那就得付出代价。”
这话无不冷到众人的骨子里,些许胆小的主还吓晕了过去。
尘埃落定。
是夜。
芊贵嫔在冷苑中见到了孟公公,只不过随之而来的一纸诏书将她贬入无边地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氏柔芊,妇行有亏,骄纵无礼,冒犯皇后,滋事后宫,此乃大不敬之罪,撤贵嫔之位,贬入冷宫,赐白绫一条。
"孟公公,求求你,让我见见太后!"
她的心已被煎熬了半日,最后一丝希望全在端嘉太后身上了。
孟公公自然知道太后是她的靠山,只是——
他叹息一声:"自皇贵妃入宫以来,被赐死的宫妃何其多,傅柔芊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六年来,只要是被皇贵妃定下死罪的,就决计不会有活路的。皇贵妃的威信不单单是因为她心狠手辣,更有皇帝无条件的支撑!
孟公公见她哑口无言,又道:"你何苦犯这个傻,你既是太后的人,又岂会不知太后眼里根本没有皇上的位置,她如何会为你拉下脸来去求皇上。"
"皇上若这么赐死我,太后也决计不会罢休的呀!"
"这后宫中因为皇贵妃在,因此素来不会有人敢如此滋生事,你今日为太后动了皇贵妃的人,就算事后会有争端,皇上也会同意皇贵妃的做法。"
她留下两行清泪:"皇上的垂青全在皇贵妃一人身上,我若不为太后所用,那在这深宫中如何度日,入了宫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孟公公在心底叹息一声,这后宫其实就是朝堂斗争的缩影,这些本是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只是毫无人~权的牺牲品而已。
"因果有所报,你且安心去吧。"
"哈哈哈……"
孟公公见她狂笑着,也不觉得奇怪,他这一生送走的宫妃还会不多吗?
那女子已是极尽癫狂的状态,她死的冤吗?
不冤。
"孟公公,我那丫头——"
"当场仗毙,九族已诛。"
"九族,呵,看来我还得叩谢太后,她是我的血亲,已在九族之内,承她的福分,我傅家死我一人足矣。"
她麻木的伸手拾起一旁小太监托盘里的白绫。
"孟公公有多少人会在死前咒骂皇贵妃的?"
傅柔芊见孟公公沉默了。
叹道:"不计其数吧,那么多人命,她夜里做梦就不会被惊醒吗?"
"孟公公你信我,她景亦雪很快就会从天堂跌入地狱的!"
闻此一眼,孟公公心里立马警觉起来:"你是不是有做什么手脚?"
以前死了的嫔妃,在死前也留下一些伤害皇贵妃的东西也是有的。
"我自是没有她景亦雪那么歹毒,可是因果有所报,这话是你孟公公说的。"
孟公公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岂会不知道皇贵妃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在这深宫里决计是不能出什么差池的。
翌日,毓清帝下朝回来,面色已是及其苍白。
孟公公端了茶水:"皇上,您这是?"
孟公公刚关切的问出口,便听殿外传来一声:
"皇贵妃到!"
穆重擎摘了朝珠,顺而扬手。
孟公公知趣的退下了。
景亦雪一脚踏进澄銮殿,便四处探看开了,见穆重擎坐在堆满奏折的案几前头。
"如何这般火急火燎,朕又没出什么大事。"
穆重擎打趣的,又能看见这般为他担心的妙人儿,他觉得很是满足。
"我听闻,端嘉招了穆裘语回都,他不是去东地广修水路了吗!这般回来,决计是报复我呢!"
"说是身体不适回来的,丢下一竿子事情。"
"这如何是好,修水路的钱财还没从他嘴里吐出来!"
景亦雪的确是急了,只怪自己一时忍不住修理那七人,端嘉决计是不会让步的。
"说来也巧,朝中出了一枚新秀,本是你相府中人。"
"你是说顾倾源?"这是景亦雪的第一反应。
穆重擎略显意外:"你知道?"
"她是覆雪的习文老师,我如何不知道的,说来也是好笑,此人倒有一番才学,覆雪的心性可是像极了他的。"
景亦雪坦言。
"原是如此,怪不得覆雪心性谨慎,更是聪颖异常。"穆重擎不由得感叹,想到那个小丫头的样子,他是决计不能把她同十五岁的小女孩相提并论的。
"你打算将穆裘语留下的摊子交给他?"
"正是,你有所不知,让皇弟去修水路这主意不单单出自覆雪,顾倾源在覆雪提议之前便已上奏了。"
他拣出那方奏折给景亦雪。
美人接过细心翻看,眉头不经微微蹙起。
"倒不知父亲是如何挖的这么一个宝贝。"
"此中一干事宜还得同他再过商量,你也无需多想。"穆重擎顾虑到景亦雪今日这般急匆匆的赶来,定是思虑了一番,把过错往她自己身上揽了。
"想我入宫以来,给你找的麻烦事可真不少。"
"你的判断决计是不会错的,只是端嘉怕是被你气急了才是。"
佳人一笑:"若能将她气死,是再好不过的了。"
穆重擎回以一笑。
"你也莫要多过操劳,我见你今日面无血色的,叫人看了多是心里难过。"
景亦雪叹息着,若说她对别人狠,却狠不过穆重擎,眼前这个男人是对自己也狠的——
景亦雪打豫樟宫里走出,在御花园碰巧见着端嘉坐在日头下赏秋菊。
"这秋菊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她偏头问侍黛。
"内务府那边交代说是昨天夜里就排置好的。"
"事后派人将这些悉数送到千懿宫去。"
千懿宫也就是端嘉的寝宫。
"这——"
侍黛犯了难,这御花园中的秋菊正值时节,自然是摆在园中供人欣赏的。
"这秋菊煞是凉意,只不过是过境黄花罢了。"
侍黛不禁笑出声来,她家娘娘这是在嘲讽端嘉太后人老珠黄呢。
此刻园中,穆裘语一袭白衣款款而来,携玉树兰芝之俊美,又不是阳刚之气,端嘉坐在太妃椅上见着这般精神劲的儿子甚是满意。
"儿子见过母后。"
他行了礼数,端嘉极为满意的将他扶起。
"你这脚程也是快的,为娘还怕你一时半会赶不回来呢。"
"儿子又不是痴傻,那苦旱之地不去也罢。"
"你的意思是?"
"这段时日只是拍了心月复替我去的,至于儿子嘛,自然是偷闲在府内。"
端嘉心里跳漏了一拍,起身怒道:"混账话儿,为娘叫你去那岂是害你不成,此番一去,能让沿路百姓见着你亲民的一面,也好——"
"也好为儿臣日后为帝得民心是吧?"这话已被穆裘语接过,端嘉并未出声,算是默认了。
"这赈灾的钱物既然是以儿子的名义去的,怕是现在儿子的威名已是远播四海了。"
他笑的极为戏谑。
"天真至极,你真以为几个铜臭的效果跟你亲自去是一样的?"
"如何不能,儿子是商人,这其中的精明母后是不会懂的。"穆裘语满是自信的反驳,他认为自己的母后只是妇人之见罢了。
端家如何能不生气,她这辈子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儿子能成气候,只是这孩子偏偏是个爱跟自己唱反调的。
"哟,这不是罗云王嘛?"
听到这个声音,穆裘语浑身一震,他猛地回过身去,正是她!
他见她笑得媚眼如丝,步步莲移,着一身粉白云锦款款而来,其中风情,叫他如何自拔。
景亦雪原是想绕开这御花园的,不过偏巧给她看到一个穿白衣的,这宫中最是忌讳穿白衣,只是素白是她景亦雪执爱的色调,因此这后宫之中也为她一人能够穿得。
走近一看原是穆裘云,这回子更是有趣了,她见过那么多人,穆裘语这点小心思她还能不知道?
"原是如此美人,怪不得本王觉着身处云端般心怡呢。"
闻言,景亦雪轻笑一声:"嘴贫。"
这回,穆裘语全然是忘了身后的端嘉了,笑得那个欢畅。
"皇贵妃——"
端嘉出声。
"好是闲情逸致来这御花园。"
端嘉这声线,好似要打架一场的样子。
景亦雪岂是省油的灯:"呀,是太后在呀,亦雪一路只觉这秋菊极为美妙,在加上这罗云王如此俊美。"
她的话如此之白,穆裘语听了眼里闪过精光。
心底一叹:他这是有幸被景亦雪调戏了一番吗?
端嘉对景亦雪的危机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这儿子至今未娶可不偏偏就是着了这景亦雪的道吗?她苦心栽培的好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荡妇糟践了去。
"景相的管教哀家可真是不敢恭维。"
"呵,我爹的管教如何了?"
穆裘语在心中又是一叹,这妙人儿果真就是妙人了,饶是私奔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她也做过。景家三女他都见着过,唯独这景亦雪是个意外,意外的让他对她新生欢喜。
端嘉轻笑:"哀家若是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干净。"
这话无不刺激这景亦雪敏感的神经。
"瞧太后这话说的,您这一把年纪要找谁生呢?这宫中还有鳏夫能与您凑一对不成?"
端嘉眼角的细温微微一聚:"皇贵妃这话说的可是不知检点!"
穆裘语知道,他亲娘这是发怒的前兆,不过景亦雪这话确实是过了些。
"母后,您可别往心里去,皇贵妃这是在同你说笑呢。"
景亦雪抬眸去看他,不同于穆重擎苍白的脸色,色泽及其康健,芝兰凉薄,穆家人决计是有张好面孔,只是狡黠如他,这人,城府颇深!
只是……
景亦雪莞尔一笑,径自略过一旁动怒的端嘉太后。
"王爷果然是亦雪的蓝颜知己,何不到姿琉宫小坐一番?"
"小王早就听闻姿琉宫中别有一番天地,皇贵妃相邀若是不去,定会抱憾终身的。"
由此一言,景亦雪特地看向了端坐在太妃椅上的太后,心中冷嘲,她不就是宝贝这么一个儿子,倒是要看看她这亲生儿子最后会不会听她的话。
穆重擎向端嘉先行一礼:"儿子这是佳人有约,就不叨扰母后秋日赏菊了。"
端嘉自幼疼他,哪里这般大了还会限制他的行动。
目光深锁在他们二人身上,算是默许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改变,难道——
景亦雪这是故意勾引,用以报复!
她看着二人谈笑离开的背影。
"景亦雪,老婆子定是要和你斗个你死我活方肯休!"——
侍黛跟的很远,只见罗云王跟自家主子走的极近,心中还是略微担心,但仔细一想,这路并不是往姿琉宫去的。
一路缓行,佳人在侧,环佩声响清脆不绝于耳,穆裘语不自觉地凑得近些。
"王爷,您该不会是?"她加深笑意,好不妩媚。
穆裘语也正值血性方钢,倒也不避讳:"裘语犹记得亦雪十二岁时摘得大凌第一位女状元时候的样子,小小的模样,倒是巾帼不让须眉了。"
说起这个,他心底又是一阵叹息,他原想一定要将她纳为自己的王妃,只是天意弄人,纵然那年她只有十二岁,但他还是晚了莫玦一步,莫玦方死,他又是一路追随,可笑又是晚了穆重擎一步。
"陈年旧事何须再提,难道王爷喜欢的不是现在的亦雪么?"
她突然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两个人的高度极为和谐,穆裘语不禁暗自欢喜,若是可以这样常常久久的下去……
只是她把话挑的如此之白,就算再是痴迷他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你又何须将自己的心层层包裹,你这招拿了儿子去威胁老子,对我娘来说似乎不太奏效。"
他笑得像一只玉面狐狸。
"自我入宫六载有余,你亲娘的心性倒是模得一清二楚。"
她笑得妖冶,穆裘语突然明白,起初爱上这个女人的,就是这股子别于她人的自信,谈笑间,似是可以窥视天下。
他也起了玩心,伸出手指挑向美人的下颚,景亦雪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只是笑颜如丝,风情万种地看着他。
"怎生个不把这份心思用来了解了解她的亲儿子?"
她这是被调戏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倒也不怒,拿捏男人的心思,她景亦雪还是有几分手段。
"她儿子这般威风,如何容得我来垂涎?"
她轻轻侧过脸去,又是反手挑起他的下巴,吐气如兰道:"你说是吗?罗云王?"
这人已是参透了她是拿他开刀的心思,却又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倒是有趣极了。
他笑着一把握住景亦雪白希的柔夷,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你若是喜欢,整颗心都是你的。"
如果可以,他却是想换一个能够海誓山盟的场景,这些话从未有机会同她说的,就算是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式。
果然,眼前的人不屑的将手挣月兑开:"轻佻。"
说完已是独行而去,穆裘语自是知道此路不通姿琉宫,倒也不急着追上她,只是站在原地。
其实说来,他能见到她机会少之又少,却是对她思之如狂,自幼藤芽在心间的爱慕——呵,怪不得人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那小践人给你灌了什么**汤,叫你亲娘也不认了?"
端嘉看着满园子的秋菊,虽是清香四溢,但这心中竟是腾起火来,这好死不死的东西竟然派人将御花园里的秋菊搬了一大半到她的千懿宫,呵,这是在暗讽她人老珠黄吗?
穆裘语自然是极不欢喜自己的亲娘这么称呼景亦雪的,但是她二人素来仇深似海,他在中间也是无力回天,再说,他也算不上跟景亦雪有任何关系。
"儿臣至今未娶,母后又不是不知道其中原因。"
"哼,难不成你要等你那皇兄死后娶了她不成!"
这话语里的尖酸无不在嘲讽着景亦雪有过两个男人。
"儿子要是能有这福分,定是拥她为皇后不可。"
这一句他尤为坚决,在他这样整日与钱财打交道的人眼里,自然只会在乎自己的盈亏,对于景亦雪,他根本不会计较她的过去,只是这个女人,丝毫不为所动不是吗?
端嘉听了,恨不得一杖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阴狠道:"这个皇位,哀家给你争了一辈子,你便是这么孝敬我的?"
"母后!"
他也加重了语气。
"你是一直知道的,我的事素来不喜他人插手,就算母后也一样!皇位这东西难不成说来就会来吗?"
在他眼里,端嘉不过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而已,手段谋略在他眼中这可谓不值一提。
这话本是不说还好,一说让本就上火的端嘉听了,举起手就是一巴掌呼在穆裘语左脸颊上。
"要不是哀家在,你这条命早就不知被人害了多少回来,现在翅膀硬了?敢跟哀家搅拌了?素来不动手打你,是疼你,你就这般糟践为娘的心?"
说到最后,她竟是拍着自己的胸脯留下泪来。
穆裘语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把掌煞是介怀,又被亲娘的一番话说的震了一震。
终是拉不下面子,转身走了。
试问他这样的人,如何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顾倾源自从被景相举荐入朝之后,他便从相府里搬了出来,他的官职本是名不见经传的九品芝麻小官,于是就连住所也离喧闹的市区近了些。
素来是喜欢清静的地界的,但到了城中倒也发现不少好处,比如这市井消息就得来的快些,茶楼了稍作一会儿,这城里城外的诸多稀奇之事便入了他的耳里。
自从覆雪入宫后,再是无人同他畅谈这天下的奇闻,难免心中有些空落,于是一个人在酒馆里独饮,便成了顾倾源平日闲暇时最常做的了。
刚到了晚间,市区里已是张灯结彩,顾倾源此时所做的酒楼也迎来了晚间最热闹的时刻。
他坐在铺中,面色如常。
"我说各位就不想知道这今日城中异地商客这般多了是什么原因吗?"
一人拎着酒壶,看上去已是伶仃大醉。
众人只是笑他粗俗不堪,顾倾源却是侧了耳朵,准备洗耳恭听。
那汉子又灌了一口酒道:"老子发家的机会可是来了,多亏了-雅财公子-召集天下商行来一场斗宝大会啊!"
众人本是不敢兴趣他如何发家的,只是他提到这-雅财公子-,那可得费些口水说上一说了。
世人多言-不雅之财-,只是雅财公子却是反了这俗话,近几年内,他名下的钱庄,酒楼,商铺已是愈发壮大,与那商王穆裘语指不定已能比肩了。见过雅财公子的人,皆言他是出生于江湖世家,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神秘的很。
酒楼里纷纷讨论开了。
"我听说这雅财公子,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屁孩呢!"
立马又有人反驳:"这话如何说起,这么大的-雅财-商号其实一个小女圭女圭女敕草撑起来的?"
又有人中立道:"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咱们都没见过不是呢?"
顾倾源却是笑了,这雅财公子该是要去会上一会了,否则,这燃眉之急找谁解呢?
夜已深,本是卧床称病的莫二小姐,却是披着斗篷,坐在屋顶上赏月,手里抡着一坛子的酒,好不惬意。
顾倾源飞身坐在她身侧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番,这莫涤蕴果真是将门虎女,作风与覆雪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他心底微微叹息,若是覆雪也能有这么一个好体质……
"我道是请不到你来着,你却偏偏自个出现了。"
莫涤蕴发自内心的笑了,不能不说再次见到顾倾源,她是极为欣喜的。
顾倾源很是难得地勾起唇角,不得不说,同莫涤蕴这样的性情中人呆在一块,他并不是很讨厌。
莫涤蕴见他并不答话,也不计较,又自言道:"何苦呢,当初派了那么多人去你府上,你又何必拒绝?"
她张着大眼,顾倾源心底一笑,这女人果然有趣,开始装傻充愣起来了。
这般无辜的表情,倒显得他无情无义了。
莫涤蕴并不觉得自己这是在矫情,自从上次自己佯装的落水,被眼前这个俊逸的男人看破,她便再也无法克制住内心的震动,她要的不是深宫的囚禁,她要的是追随自己喜欢的男人死不足惜。
她就是有这么一颗飞蛾扑火的心,她望着他温凉的眼,看到的却是另一番阴郁的气息。
顾倾源你是不是有很多故事?
若是爱一个人到了心里,那便会看透对方的灵魂。
这女人的脸皮果然比城墙还厚。
"鄙人顾倾源,今日倒是有幸见得雅财公子真颜面了。"
他一语道破玄机,莫涤蕴心中更是惊喜,这男人果然没有叫自己失望,他能够识破-雅财-的身份,定是有一番心智。
"何以见得?"
顾倾源轻笑:"就凭你方才四字-何以见得。"
一听这样的回答,莫涤蕴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酒坛子捧着肚子笑开来了,哪有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顾倾源的眉头不经微微一皱。
"你来找我,可是莫要再嫌弃我了,涤蕴身上满身铜臭,自然也是不怕你这文人的旧思想。"
她这话说的是没错的,士农工商,商人被排在了最后一位,她如今这副模样,就算是她亲爹也是不知道的。
她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那人微微有些愣神,倒是随意她的指尖萦绕在他的眉宇,顾倾源,这算不算你多半知道了我的秘密?
"莫二小姐富甲一方,倾源如何是羡慕的来的。"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他自己唤自己-倾源-二字,小女子竟是有片刻的失神,若爱一个人就会爱上那个的人全部的话,那她定是最欢喜顾倾源的温润的嗓子,像是冰山上的温泉水。
"顾倾源你会饮酒吗?"
"喝酒让人丧失心智,不喝岂不是更好?"
那女子柳眉一挑,直接将手里的酒坛子提到眼前,就往嘴里大口大口的灌。
"我爹爹常说,女儿家不比男人可以豪气冲天,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显得拘束了?"
"你爹是武将,见得可都是血性的汉子,而我入朝前却只是一个教书先生。"
他的意思是说,天性使然。
"你们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我就奇怪了,这么活着就不累吗?"
她问的极为坦诚。
他望着她的双眼良久,随之轻轻勾唇:"我在莫二小姐眼里看到的可都是算计,你且告诉我,你活的快意吗?"
若说她没有心机,又如何做到闻名四国?
当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于是在莫涤蕴的心田里激荡出千帆涌起的波涛,说她一件钟情也好,自那夜从冰凉的湖水里他拥着她的腰身将她-救起-,眼前这个男人轻而易举的就俘获了她的心。
"那我就算计你一回?"
(莫二小姐+莫涤蕴+雅财公子,大家千万别放过这个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