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军令走远,渔夫才收回竹竿,若有所思地看了方炎一眼,说道:“小子不错,不像你爷爷一样死脑筋。”
“你倒是和我爷爷一样的死脑筋。你要是接受我的建议咱们爷俩联起手来什么事情做不成——”
渔夫冷哼一声,慢悠悠地朝着外面走过去。
方炎对这个不知道变通的老头很是无奈,他要是答应反水,两人联手早就把将军令和跟在他**后面的一群小喽啰给丢进一丈渊了。
方炎走到秦倚天面前,笑着说道:“牛排冷了。”
“胃口也没了。”秦倚天有些懊恼地说道。牛排冷了可以重做,但是好心情消失殆尽,那才真正的让人气愤。
“好风景还在,我们出去走走吧。”方炎主动发出邀请。
“当然。”秦倚天点头。“不过,在那之前,麻烦你帮一个小忙——”
方炎蹲体,从桌子底下把秦倚天的高跟鞋捡起来递给她。
这个女孩子偷偷把高跟鞋鞋带解开,然后当作暗器袭向将军令。虽然动作有些不太雅观,可是,效果明显呢。方炎看到将军令离开时的古怪走路姿势,想必他忍得一定很辛苦吧。
“你帮我穿。”秦倚天把自己光洁如玉地小脚伸到方炎面前,撒娇地说道。
方炎视线转移,板着脸说道:“自己穿。”
秦倚天笑了笑,她知道方炎是不会忽略掉自己的老师身份的。自己想把距离拉近,他就一脚把你踢开,真是有点儿讨厌呢。
秦倚天接过鞋子穿好,看着面前一片狼藉地饭店,秦倚天招手示意伍意微过来,说道:“计算一下,看看我们应当怎么样赔偿你们的损失——”
伍意微感激地道谢,说道:“秦小姐,你不用挂念这件事情。张先生离开的时候已经吩咐过,让我们把所有的损失都挂在他的账上面——今天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还要请你多多谅解。”
虽然那些家伙心思很猥琐,但是一些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做的很到位。
秦倚天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和你们没关系。”
夕阳西下,天空的万道霞光已经收敛起来,只在原来的位置留下一片没有擦拭干净的红晕。
方炎和秦倚天并排走在山间小路上,踏着绿草红花,迎着薄雾清风,倒也舒适惬意。
秦倚天不说话,方炎也不想说话,两人各有心事,只听到脚子踩在草丛里哗哗的响声。
有虫子被他们惊扰,唧唧叫着奔向远方。
“你在想些什么?”秦倚天打破宁静,出声问道。
“我在想,到底有多少人在关注着十九天之后的一剑峰之战。”方炎说道。“看来,这件事情已经被人恶意地传播出去了。”
“如果你接受,那么,你就有可能会被千叶兵部杀死。如果你拒绝,方家颜面受损,方氏太极蒙羞——是挺为难呢。”秦倚天说道。
“你看,连你都知道这件事情,那些别有用心地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也就在所难免了。”方炎苦笑。“我担心地是,要是所有人都像你的老朋友将军令那样,带上三五个好手跑来挑战我——怕是决战之期还没到,我就已经被他们车轮战打死了。”
秦倚天嘴角微扬,说道:“当时我真是担心你会出手伤人。”
“你是担心我出手杀人吧?”方炎轻轻摇头。“我还没他想的那么蠢。”
“将军令这个人很自负,也很阴险。他出现在一丈渊应该是无意,但是瞬间就想到了让你进退两难的办法。无论是恶少挑衅,还是包十二向你挑战,都是为了十九天后的一剑峰决战埋下伏笔。”
“他这人出手极其大气,恶少挑衅应该不是他的手笔。柳青鸣是柳家的人,刚刚替代柳树上位的年轻人,对你还不够了解,找个纨绔试探一下也是情有可愿。但是,将龙师包十二推出来向你挑战,那就其心可诛了。”
“南龙北凤,龙凤两师是形意之王,天下形意弟子顶礼膜拜地存在。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够击败的?以宗师身份来挑战我这无名小子,荣辱之战仍然保留一分力气,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方炎冷笑出声。
“他不想杀人,不想成为将军令的替罪羔羊。所以就把主动权交到你手里去了。”秦倚天笑。“都是聪明人。”
“将军令不是很失望?”
“应该是有些失望。”秦倚天说道。“他轻易不出手,出手之后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想要让恶少来坏我心境,让龙师包十二来费我精神,耗我体力——如果龙师包十二把我杀了最好,一了百了,眼睛清净。如果我杀了包十二,也是一了不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恐怕任何人都不敢包庇一个杀人凶手吧?”
方炎看向秦倚天,说道:“那个时候,你们的方老师就成了人人厌恶恐惧地杀人犯了。”
“在我看来,能轻易地把拳头挥出去,不过是一芥武夫。但是,能够知道什么时候把拳头收回来,那才是真正的武者。”秦倚天眼神焕彩地看向方炎,说道:“我能够听到他们的惋惜,但是那一刻我松了口气。方炎,你终究和别人是不同的。”
“但还是被将军令给阴了一记。”方炎苦笑着摇头,说道:“你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我收回拳头,那是因为局势所逼。我击败包十二后,将军令就立即变得克制隐忍起来。他没有让渔夫上场,那是因为他担心渔夫如果也打不倒我的话,到时候他想离开一丈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总要承受一些耻辱才行——”
“你呢?”秦倚天饶有兴致地问道。“渔夫挡住了你的路,你却没有主动向渔夫出手——这不符合你的性格。难道你认为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在没有正式交手之前,谁知道自己就一定能赢呢?”方炎轻轻叹息。“将军令兵强马壮。打倒了一个包十二,还会有一个吊死鬼渔夫。打倒了吊死鬼渔夫,他就没有别的好牌了吗?他可以不停地换牌,我手里就只有我一张牌,失败了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了——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谨慎啊。我不是屌丝,可我也不过就是个老师,和那些手握亿万家财人脉丰厚小弟成群地豪门公子哥是没法比的。”
“可他铩羽而归。”
“我也心中憋气。”方炎说道。
“那么说,这一次你们是旗鼓相当?”
“不,是他赢了。”方炎说道:“太极,最讲究一个心平气和。心不平,难有太极之心。气不和,难以入太极之境。被他这么一番折腾,我还如何能保持心平气和地状态?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十九天之后的一剑峰之战。我心里清楚,他心里也清楚,所以,他只不过是招了招手就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疲惫应付,还得寻找养心养气的办法——你说那混蛋怎么就那么欠揍呢?”
秦倚天心生愧疚,说道:“是我拖累了你。”
如果不是自己把方炎拖到一丈渊吃饭,就不会遇到将军令。如果不是遇到将军令,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破坏方炎的内心平静。
方炎摇头,说道:“将军令待你如何?”
“表面上很亲近,骨子里很疏远。”秦倚天说道。“或许,他对所有人都是疏远的。”
“你觉得将军令是因为你才对我下手?”
秦倚天眼神疑惑,看着方炎问道:“难道还会有其它的理由吗?”。
“我想不明白。”方炎摇头叹息。“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还记得我第一次和将军令见面时的场景吗?那个时候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不亲热,也没有敌意,就是——好像对我很熟悉一样。”
“你知道的,我练习太极,对周围事物的感知很敏锐。别人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多多少少可以感受到一些。别人对我是发自内心的亲热或者表面上的敷衍,都很难隐瞒我的太极之心。”
“我想,你的太极一定练的很不到家吧?”秦倚天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方炎问道。他觉得自己练得还不错啊。能够在这个年纪进入太极之境的,整个方家也只有他一人。就算把东南西北整个华夏其它几家学太极的也加上,又有几人能够进入太极之境?
“如果当真像你说的那样,太极能够感知别人对你的喜恶态度——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为什么一点知觉都没有?”秦倚天一脸质疑地问道。
方炎苦笑。
他四处扫瞄一圈,看到山腰的树上有几颗红色野果。跑过去把那几颗野果摘下来抓在手里,走到秦倚天面前递给她,说道:“还是从将军令那儿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看来是来不及准备礼物了——生日快乐。”
“敷衍。”秦倚天并不伸手去接那捧果子。
“你不要我丢掉了?”方炎说道。
秦倚天从方炎手里抢过那颗果子,说道:“拿回家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