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命理出生官宦家庭,爷爷是明珠银行系统的官员,父亲同样在银行系统身居要职。因为整天和钱打交道,他们家自然是不缺钱用的。
又因为是周家长子,所以极受宠爱。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受过任何挫折和磨难。这也养成了他骄纵暴戾稍不满意便要大发脾气的混蛋性格。
因为他不愿意来燕子坞过春节,但是他的母亲却偏偏逼迫他来了。他不敢把这怒气向自己的母亲发泄,却不会吝啬将他们泼给燕子坞的村民们——如果不是你们住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在燕京城见识了那里的纸醉金迷后,他就生出不想离开的想法。但是,父母执意要走,他一个人也没办法在那边过年。路上大雪封道,狂风呼啸,父亲的那位领导给他们派驻的司机好几次都差点儿把车子给开进道路两边没有任何护栏标志的沟渠里面。
那位司机说了好几次闲话,让周家人脸上也觉得颇不光彩。有这样的穷亲戚确实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周帆至少还能够把这种不高兴藏在心里,周命理倒是毫不顾忌的表现在了脸上。
到了燕子坞后,看到那散落在雪原上面的一幢幢民居,他有种用脑袋撞墙的感觉。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这个村子周围就是荒野和孤山的地方,这就是他们要停留数天把宝贵的寒假时光耗费殆尽的目的地?
周命理有种转身就逃的冲动。
他的母亲无数次的告诉过他,说她们的村子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地方,那个村子的村民人人都有厉害的功夫。
周命理对这句话保持怀疑,再厉害能够厉害到什么程度?一拳劈断一块砖?一脚踢碎两块木板?
可是,这是科技时代,你身怀武技又怎么样?你还没冲到别人面前,就被对手一枪给干掉了——杂技团的小丑每个人都身怀绝技,不一样得在高空中跳来跳去的靠别人的赏钱为生?
即便如此,这也仍然是周命理对这个村子怀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理由。
或许,总能够找到一些回去之后可以和小伙伴们吹嘘的新奇玩意儿。
于是,看到方炎之后就想验证一下母亲的话以及自己的想法,指着那块青砖让方炎把他劈开——农村人不是在城里人面前都很有表现吗?自己让他干他们最得意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展示出来吧?
没想到他的大表哥方炎竟然拒绝了,不仅仅是不给他面子,而且让他觉得——这趟农村之旅唯一的一个亮点也消失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掌劈砖块,都是他们的谎言。
他又变得暴戾起来,恨不得跳起来把方炎给狠狠地揍一顿。
他虽然没有动手,但是说话的语气就已经毫不客气了。
他面对的人是方炎,他辱骂的人是燕子坞,而方炎才刚刚接受先生托付给他的重任,他已经和燕子坞合为一体——
于是,悲剧就自然发生了。
周命理刚刚下车的时候,方炎开着爷爷的老爷车去车棚停车,没有听到周命理骂燕子坞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句话。但是,周命理说燕子坞是‘骗子村’却是当着他的面骂出来的。
燕子坞哪里有骗子?燕子坞怎么可能有骗子?
以方炎的贱脾气,他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于是,一巴掌就抽了下去。
这可是方炎的一巴掌,周命理怎么能承受的住?膝盖一软,就扑倒在了地上。
因为他们是站在门槛外面讲话,周命来意要让方炎把门口的那块顶门砖给劈了,在方炎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面的时候,他的身体摔倒就很不幸运的摔倒在了门槛上面。
半截身子压在凸起的门槛上面,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羽绒服过于厚实,怕是这一摔就要压伤他的肋骨。
“命理——”方意睛看到儿子突然间摔倒在地上,赶紧跑过去要把他扶起来。
周帆陪着方意行已经走进院子里,听到身后儿子的惨叫声音也赶紧转身,然后就看到了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周命理。
方炎的动作更快,在方意睛和周帆还没有冲过来时,他就已经急忙把周命理从地上拖了起来,帮忙拍打着他身上的雪渣灰尘,问道:“命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农村路滑,小心脚下——”
直到这个时候,方意睛和周帆才赶到儿子的身边。
方意睛扶着儿子,问道:“命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周帆的眼神盯着面前的门槛,问道:“走路要看路,怎么就摔倒了呢?”
周命理感觉胸口阵阵的疼痛,但是愤怒让他已经失去了狼,指着方炎吼道:“是他拍我的脑袋——是他故意把我拍倒的。”
“命理。”方意睛出声喝道。“不许胡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就是他害的。”周命理得理不饶人,青春期的嗓音尖利的像是一把刀子,说道:“我让他劈砖,他不会。就拍我的脑袋——他是故意的。他故意打我。”
周帆看向方炎,问道:“方炎,这事儿——”
方炎苦笑,说道:“我确实拍过命理的脑袋。但那是抚模,轻轻的抚模——他让我劈砖,我没有答应。觉得这孩子还挺调皮的,就忍不住模模他的脑袋。我以前也经常模方梦影和方梦象的脑袋——不过这事儿确实因我而起,我向命理道歉。”
“命理,够了。”方意睛发飙了,眼神不善的盯着周命理,说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进屋休息。你不是吃过饭了吗?晚饭不用吃了。”
周帆看了方炎一眼,笑着说道:“命理还是小孩子。你这做大哥的多多担待。”
“姑夫,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命理的。”方炎保证似的说道。
“你们——”周命理觉得自己的冤屈无处发泄,瞪着方炎说道:“你欺骗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大步朝着里屋走去。
“小心路滑。”方炎出声提醒。
“需要你管?”周命理语气不善的说道。
扑通!
话音刚落,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这一次身上没有障碍,他的身体在薄薄的冰面上向前滑行,一直滑到廊檐台阶下面才停了下来。
方炎举起双手,说道:“这次我真没动他——”
方梦影拍手大笑,说道:“笨死了,连路都走不好。”
方梦象更过份,竟然沿着周命理滑倒的路跑来跑去,说道:“你看我你看我——我都不会滑倒。”
二姑方意玲赶紧跑过去牵着方梦影和方梦象退到一边,免得周帆和小妹脸上难堪。
周帆原本还想怪这院子道路太滑积雪没有清扫干净,但是经方梦影和方梦象那么一闹腾,埋怨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两个年幼女圭女圭都能走跳自如,他儿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连路都走不好?
再说,方炎还提前提醒他小心路滑,他却说‘需要你管’——这不是典型的狗咬吕洞宾——呸呸呸,谁是狗呢?
这一次不用方炎动手,周帆快步走过去扶起周命理,板着脸喝道:“周命理,你安份一点好不好?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周命理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摔散架了,他刚才虽然说不需要方炎管,但是确实很担心脚下的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膝盖一软——不,是全身突然间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地上。
他有些恐惧,也有些害怕。刚才觉得胸口疼痛,他担心自己会不会摔出了什么后遗症?
看到父亲生气,想说的话也不敢再说出来。甩开父亲的手,大步朝着里屋走去。
方意睛歉意的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先吃饭吧。我去给他安顿好,这孩子正处在叛逆期,总是这样不让人省心——”
陆婉也站出来招呼,说道:“吃饭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方虎威也被推了出来,老爷子虽然双腿瘫痪,但是威势还在。有他在场,大家都表现的热情和睦。
今天晚宴的主要客人是周帆,方意行和大姑夫方浩二姑夫赵诚信轮番灌酒,周帆又主动敬了方虎威三杯,敬了陆婉和大姑二姑每人一杯,甚至还接下了方炎的一杯敬酒,神智就有些不太清醒,说话的时候舌头开始打飘。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方炎,说道:“听你小姑说,方炎在花城做老师?”
方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老师有什么好干的?”周帆摆手说道。“薪水又少、工作又重、每天和一群小孩子打交道,一上班就得吃粉笔灰——那个粉笔灰可不是好东西,能把人的肺给搞坏。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听小姑夫的,春节过后就把工作给辞了。去明珠,姑夫给你安排工作,即清闲钱拿的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