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躲在暗处,借着月色望去,见叶二娘容貌颇美,脸上有着数道血痕,满面带笑,却难掩内心深处的愁苦神色.
对于叶二娘的遭遇,洪金颇感同情,但对于她的行为,却是极为憎恨。
一想到死在叶二娘手中的无辜孩儿,一想到无数个伤心欲绝的父母,洪金就恨不得将她立刻斩杀。
奈何,叶二娘却是虚竹的亲生母亲。
一想到虚竹,洪金心中就是一阵暖意,在少林三年多的时间里,他与虚竹性情相投,结成了极好的朋友。
如果洪金真的斩杀了叶二娘,将来被虚竹知道了,他们兄弟两人,该如何面对?如何相处?
洪金定了定神,却发现场中左子穆已与叶二娘动上了手。
左子穆的剑法特别地凌厉,出剑却是特别地小心,唯恐一个不小心,反而伤了他的儿子左山山。
叶二娘的功夫,本来就比左子穆高强得多,纵然抱着左山山,却依旧是非常地从容。
瞧叶二娘的神态,完全就是在戏弄,如果真的想要动手,只怕左子穆早已落败。
左子穆知道不是叶二娘的对手,不由地将剑收了起来:“叶二娘,请问你有何条件,才能饶过我的孩儿?”
“果然不愧是武术名家的传人,这小胳膊,这小腿,啧啧,真是雄健有力。想要我放过他,倒也不难,你要拿八个同样健壮的孩儿来换?”
叶二娘嫣然一笑,颇有风情,左子穆瞧着,却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左子穆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下来:“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孩儿,我给你找来十六个同样健壮的孩儿。”
洪金在一旁气得不轻,叶二娘固然是良心丧尽,左子穆却也是无耻至极。
再怎么生气,洪金也不能眼看着左山山送命,他咳嗽了一声,从林中走了出来。
左子穆一张脸,不由地臊得通红,他一向自诩为正派人士,刚才的行径,如果传出去,他的声名就算完了。
瞧着洪金走出来,叶二娘根本没拿正眼瞧他,只是一个劲儿的逗弄着左山山,脸上充满了疼爱,看来却是做作至极。
左子穆上前哀求道:“洪少侠,这儿不关你的事,我求你不要插手。”
洪金将手一拂,九阳真气到处,将左子穆推到一边,义正辞严地道:“叶二娘所作所为,人神共愤,怎么可能不关我的事?”
叶二娘抬起头来,娇笑了一声:“那里来的少年?翅膀都没硬,就想学人家行侠仗义。”
洪金将手一推,画了一个半圆,一掌就击了出去,正是正宗的九阳神功。
叶二娘早就知道洪金埋伏在侧,可欺他年轻,一直没将他放在眼里,直到感觉一股劲力,如浪涛般的涌来,这才不由地大惊失色。
情急之下,叶二娘抬起手来,与洪金对了一掌。
嘭!
一道劲风卷过,叶二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飞了起来,她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借着身子的飘飞之势,叶二娘好不容易才化解了洪金的攻击。
洪金得势不饶人,不断出掌,一道道的劲力,连绵不绝地向叶二娘卷了过去。
叶二娘如同陷入到了漩涡中,只觉得一道道的劲力不断涌来,如同无穷无尽一般,不由地手忙脚乱起来。
为了摆月兑劣势,叶二娘居然拿左山山向洪金掌势来处一挡。
如果劲力真的接实了,白白胖胖的左山山,恐怕会挤成一团肉酱。
左子穆吓得脸面失色,拼命地冲了过去,口中大叫:“洪少侠,快住手。”
洪金早就料到叶二娘的这一招,劲力在突然间由至刚变成至柔,将袍袖一卷,立刻将左山山卷了过来,然后向左子穆抛了过去。
左子穆身为无量剑派东宗掌门,反应毕竟还算迅速,连忙窜上前去,将左山山牢牢地抱在了怀中。
嗖嗖嗖!
叶二娘将手一扬,数道暗器射了出来,劲风凌厉,方位刁钻,分打洪金和左子穆父子,用的是漫天花雨撒金钱的手法。
洪金知道左子穆挡不住,纵身飘到了他的身前,双手连环交替,九阳真气鼓荡,将一众暗器全都接了下来。
低头一看,洪金不由地大怒,原来都是些金器、长命锁之类的东西,想来是所害婴儿身上之物。
叶二娘没料想,居然会在洪金的手底下吃了大亏,不由气得满面通红,大声嚷道:“你能救他这一次,须救不得下一次,左家的这个孩儿,我要定了。”
洪金冲着左子穆挥了挥手:“快走,这个女人交给我了。”
左子穆道了一声多谢,抱着左山山匆匆忙忙地走了,神情显得特别地慌乱,全然没有了一派掌门的风范。
叶二娘抛弃顾虑,将掌力展开,步步全都是抢攻的招式,想要迫得洪金自乱阵脚。
谁知叶二娘攻得越凶,觉得洪金拳脚上的反弹力量越大,她本来想要占据主动,却变成了处处挨打的局面。
“好小子,这般了得。”叶二娘大吼一声,刀光一闪,她终于使出了兵器。
叶二娘最擅长的功夫,就是“破戒刀法”,她将刀法施展开来,招招阴狠,准备夺人性命。
幸好洪金见过了圆慧出手,纵然神情狼狈,可依然接了下来。
叶二娘一向自负,如今施展最得意的“破戒刀法”,都不能战胜空手作战的洪金,心中可是惊奇到了极点,心想这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奇怪少年。
洪金对叶二娘的功夫,却也暗自佩服,想要徒手胜过她,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住手,听我一言。”斗了数百回合,洪金陡然间跳出圈子,大喝一声说道。
叶二娘觉得体内气息不匀,连忙借此机会大口喘息,她望向洪金,却见他神色从容,没有一点异常。
“这小子到底从那里钻出来的,怎么会如此奇葩?”叶二娘心中惊奇不定。
洪金冷笑了一声道:“叶二娘,你的实力不错,可是打下去,我一定会胜你。”
叶二娘是何等高傲的人,她不由地挥动着手中的短刀,连声叫道:“好啊,你尽管试试?”
洪金其实并没有出全力,可是他自然用不着在叶二娘面前显摆,他本不是虚荣的人。
叶二娘先前的岁月无疑是罪恶的,洪金想要点化她,至少要使她迷途知返。
“叶前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玩弄杀死幼儿的时候,你的心里快活吗?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洪金大义凛然地道,脸上露出了一种崇高的光辉,那是人性之光。
叶二娘非常放肆地笑了起来:“快活?我当然快活。当我看到别人越伤心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越快活?呸,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还打不打?不打我就走了。”
瞧着叶二娘转身离去,洪金冷冷地道:“可怜啊,有人孩子一出生,就被别人抢去了,至今下落不明。迫害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用处?有意思吗?能减轻对自己孩子的思念吗?”
这是叶二娘最大的隐秘,没想到被一个少年揭穿了,这让她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叶二娘身子顿住了,她回头望向洪金,眼中精光四射,神色非常地吓人:“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你……抢去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呼!
叶二娘窜了回来,势如疯虎,向着洪金的身上,胡乱地砍去。
以叶二娘此时的状态,恰好使出了破戒刀法的真意,刀光随意地挥洒中,处处都是杀招,果然就象决意破戒杀生的僧人。
洪金再也不敢藏私,将九阳神功完全催动了起来,在他的身侧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不断地将叶二娘的短刀拨向一边。
嗤啦!
叶二娘手中短刀出其不意地反转,洪金的衣袖登时被划破,露出了一个大洞,凉嗖嗖的,差一点没伤及肌肤。
“喂,你这个疯婆子,也不想想,你儿子失踪,是多少年前的事,那时候的我,怎么去抢他?”洪金一边奋力拆招,一边没好气地嚷道。
叶二娘转念一想,破戒刀法立刻没了锐气,她突然将刀一掷,呜呜地哭了起来:“是啊,都二十年了,我的孩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连骨头都化成灰了。”
洪金叹了口气,叶二娘这个恶人,却也有她值得怜悯的地方,最关键的是,她还是虚竹的母亲。
“你不必伤心,虚……他还在,你的儿子,还好好地在这世上活着?”洪金笑了一下,他差点没说漏嘴。
叶二娘不知道,洪金在无意中,已经吐露了一个大秘密,她神情惶然地道:“真的吗?他还活着?在这世上好好地活着?他在那儿?”
洪金点了点头,肃然道:“如果不是你残杀幼儿,滥杀无辜,我当然会告诉你儿子的所在,也会衷心地祝福你们,可是……”
叶二娘脸上充满了期翼,她一步冲上前来,居然准备向洪金下跪。
洪金那里肯受她的跪拜,连忙九阳神功一震,将她弹起:“你再这样多礼,我转身就走。”
叶二娘神情异常地谦恭:“我求求你,一定要告诉我儿子的下落,他是我活在这世上的唯一指望。这些年来,唉,这些年,我一直都活在地狱中,那有片刻欢乐?”
洪金神情凛然地道:“我与你约会三年,在这三年里,你要不停地做善事,如果我再听到你有一点恶行,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你的儿子。”
叶二娘立刻答应了下来,她连连地点头:“我一定听你的话,尽力地弥补我的罪过。唉,我以前所犯的罪行,却也实在太大了,恐怕难以回头了……”
洪金陡然间想到了瑛姑,想到了后来成为慈恩的裘千仞,瑛姑的儿子同样在一出生就被打死,可是她一心只找元凶报仇,心地比起叶二娘,可是要好了很多。
如今难就难在一个人坏事做惯了,突然让她一下子改邪过正,心中接受不了,很容易象慈恩一样,从此变得疯疯癫癫。
一念至此,洪金道:“叶前辈,我对你的要求不是太高,只要你能记住一心向善,我心地软,到时说不定就会告诉你儿子的所在,或许还会带你的儿子来见你。”
叶二娘身子剧震,抬头望天:“老天爷,见我的儿子,我还真的有这一天吗?”
整了整衣襟,叶二娘脸面向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神色十分地虔诚。
洪金瞧着叶二娘的神情,戾气尽消,怨恨和阴毒尽去,脸上的血痕,看来也不是那么的狰狞了。
洪金喃喃地道:“古人云,相由心生,诚不我欺也。一个人如果一心向善,就算是容貌丑陋,人们都很容易接受。如果一心为恶,就算是绝世丰姿,都会被人称为大魔头,心生恶憎,就好比赤练仙子李莫愁,纵然美艳,却惹得人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