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心不在焉地进入了北京都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长及脚踝的亚麻布裙尽管宽大,仍在行走移动之时,将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高挑迷人的身姿引得机场中的众人频频侧目回头,她却仿佛一无所知,只是低头走着,将自己的身影映在洁白的地砖之上。
这个迷人的女孩叫做美伦,将要坐上飞往韩国尔的班机,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了整容。没错,这样一个背影勾人的女人,是要去整容。因为从右边眼角到左边嘴角,覆盖了几乎半张脸的青紫色丑陋胎记,让她被亲生父母抛弃,让她不敢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中学习,让她长年累月地躲藏在口罩之下,生怕别人露出半点异样的表情。美伦想,如果能用今后数十年的生命,换取这块胎记的消失,对她而言都是值得的。
为了遮挡脸上的丑陋,她脑袋上带了一顶宽大的帽子,帽檐低垂着,遮住了她清亮的明眸,而几乎盖住了整张脸的口罩,还隐藏在大红色的针织围巾之下,让无数偷看她倩影的人扼腕叹息不已。这么美丽的女人,为什么把脸遮起来呢?
“如果你们看到我的脸,”美伦轻笑一声,“就只会露出嫌恶的表情了。”她的嘴唇动了动,出细微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飞往韩国尔的xxxx次航班现在正在登机,请乘客前往x号登机口登机。”听到机场的登机提醒,美伦清丽地转了个身子,朝着登机口而去。身旁和她有着同样动作的几个男人,眼眸一亮,看情形可能是幻想着在寂寞的旅途中来场艳遇之类的。
美伦勾了勾嘴角,走过那几个想要猎艳的男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好了,就快好了,”坐在座位上的她有些微微地愣神,双手握成拳头,不自觉地颤抖着。尔的医院传来消息,说某一项新技术能够完全驱除她脸上的胎记,让等待多年的美伦自从获得消息的一刹那起就百感交集起来。天知道这该死的胎记,午夜梦回时带给她多少心悸噩梦。
“小姐,你没事吧?”身旁的一位男士自以为绅士地问道,他也很想看看这位美丽的小姐,帽子下面是何等动人的姿色。
美伦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男人有些失望地站起身来,看着翩跹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飞机突然间剧烈地摇晃起来,美伦快走几步,眼疾手快抓住洗手间的台子才不至于滑倒。“啊!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摇晃的这么厉害!”
“空难!”
“我还不想死啊!”
美伦听着惊慌失措乘客的哭喊声,苦笑地低下头。这丑陋的胎记就要跟随到生命结束了吗?她不甘心,自己还没有真实地看到这张脸完美无瑕的时候呢。纤纤玉手将头顶的帽子摘下,泛着粉女敕光泽的指尖将围巾一圈圈解下,晶莹如玉的指肚搭在耳后,掀开遮挡的最后一层屏障。美伦听到摔倒在地的空姐的抽气声,妖冶地笑了笑,葱根般的手指轻佻地抚上眉眼,惊愕地捡到自己脸上的胎记出淡紫色的柔美光线,一闪而逝。
199o年11月,中国广东省广州市的某家妇产科医院中,一张手推床正格拉格拉地响着。
上面躺着的孕妇双手护住肚子,手上的青筋暴起,顺着胳膊向上,则是一张半闭着双眼的痛苦表情,汗水沾湿了她乌黑色的梢,看起来狼狈不堪的面庞,却有着某种神圣的号召力般粘着人的视线。
李爸爸呆呆地看着被推入产房中的妻子,一言不地坐到等候区。他双手插入短中,脸上也冒了一层虚汗。
“兄弟,这是第一胎?”身旁的另一个年龄稍长的男子递了一根烟给李爸爸,李爸爸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静默着接过烟,却只在手中揉搓。对方笑了一声,安慰道:“放心,现在医疗技术水平,出不了什么事情,一会儿等着抱孩子就行了。”
李爸爸又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懊悔着道:“比预产期早了两个月!我要是知道,也不会今天带着她出来。您这是又生一胎?”
对方还没回答,手术室的门就打开,钻出一个小护士。两位准爸爸一起冲到小护士身前,齐齐在将要撞到人家时才停下,异口同声地喊道:“怎么样!”
“你们谁是吴淑珍的丈夫?”小护士没等两个大男人回答,就噼里啪啦地道:“恭喜,龙凤胎,哥哥比妹妹早了三分钟。”她说完就再次进入手术室,心情不错地摇了摇身子。龙凤胎,好兆头,是不是说自己今年也能找个高富帅嫁了呢?
李爸爸兴奋地一下跳了老高,拍了拍大腿喊道:“老婆你争气!”一下子招来了所有人的注视,他也不在意,哈哈大笑着拍着大腿,见到先前跟自己搭话的男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出不了什么事情,一会儿等着抱孩子就行了。”不过,你确信自己不是炫耀?
美伦感到自己是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颠簸的一叶片中,不断地摇晃、摇晃,风浪越来越大,她已经抓不住船舷,终于一个没顶的浪头拍了过来,筋疲力尽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手从船上移开,而她自己,则滑向一个不可预知的远方。
然后,美伦终于从呛人的海水中月兑离开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轻微地扭了扭身子,,不禁心中感叹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从空难中活下来了,是不是说可以去韩国把脸上的胎记整掉了?
她开口想要说话,却现只能听到自己“哇哇”的哭声,再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废了九牛都睁不开眼睛,这才确定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谁来告诉我,我脸上究竟还有没有胎记?她握紧了小手,却听到有人说:“真漂亮。”“是啊,接生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宝宝呢。”那么说,我脸上的胎记是没有了?
这个时候,美伦偏偏听到另一个孩子的哭声,身子一僵。刚刚那两个人,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另外一个婴儿?该死的小孩,你不会消失,让我确定她们是在说我不行吗?我脸上的胎记,是有还是没有啊!急死人了!
于是,美伦小姐出生的第一时间,闷闷不乐地纠结着自己的脸,完全忘记了了解自己究竟是到了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更是怪罪上了和她共享一个子宫的哥哥。别让我看见你,美伦阴测测地想着,不一会儿却顶不住困乏,进入了梦乡,让刚刚的威胁瞬间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