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斩官连滚带爬的闪到一边,免得再被这人犯挟持。云千墨竖手制止了想要冲上去的羽林卫,冲云疏说道:“抱歉,职责所在,望你见谅。”
见谅?能毫不犹豫射杀自己的亲妹妹,这份狠心,云疏倒是头一回见。而且他事后全无悔意,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样的态度,实在没办法让云疏不怒!可恼怒之后,又一股悲凉蔓上心头,说不清是她的情绪,还是原本的云疏的悲哀。
她狠狠甩了甩头,将思绪排除脑外。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命。
“别废话了,要上一起上。”
云千墨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一人足矣。”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刑台,和云疏面面相对,虽然不像她那样摆开架势,但自有一种不动如山的宗师风范。
云疏微微眯眼,出手,迅疾如风,一记直拳取他面门。云千墨不闪不避,也出一拳。两拳相击,各自身形都是一晃,往后退了一步。云疏心道这人好大力气,竟震得她虎口发麻,殊不知云千墨心中惊讶更甚。
这个三妹,竟然有如此好的功夫?要知道在军中,他素有大力神的称号,指他力大无比,可以单手举鼎。然而云疏竟能和他平分秋色,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未回神,云疏二招已至。两人缠斗十几招后,云千墨竟渐感吃力。
她出手辛辣,角度刁钻,每一招每一式都稀奇古怪,是他闻所未闻的打法。若非仗着男人天生体力过人的优势和多年疆场征战的经验,他早就败在这妹妹的奇招之下了。
云千墨越打越是不易招架,就在这时,又是一只利箭呼啸刺来,因为正和云千墨斗狠,云疏一时不查,竟被那箭射穿了右肩。
“靠!”云疏只骂了一个字,就被云千墨擒住左手,往身后一扭,受制于他。
云千墨举目四望,没有找到放箭人的影子,收回目光,见云疏一脸鄙夷,解释道:“刚才那一箭不是我放的。”
信你才有鬼了!
云疏白他一眼,左脚微抬,踢他小腿。云千墨避开之时不自觉的松了手,让云疏得回自由。只见她猛一回身,出腿如风,向他胯部踢去。这一脚又快又狠,如果踢中,云千墨就要断子绝孙了,他不禁一愣,没想到任何武功中有此招式,匆忙之中,接连往后倒退几步。
云疏站稳,冷笑道:“有种别闪!”
云千墨站在原地,一时无话。
全场中,羽林卫不可置信的看着台子上和总领缠斗的女人,竟是如此凶悍,能逼得总领节节败退。云府那些下人张大了嘴,只觉得眼花了,这还是她们柔柔弱弱的三小姐吗?
“好!打得好!”七皇子突然暴喝,猛鼓掌,能看到这么一出戏,值了。
秦寻扇尖抵着下巴,目光也落到那个囚衣染血的少女身上,颇为玩味。这个女孩,的确很特别,以前怎么没发现云府还有这么一个有趣的丫头呢?
邢台上,云疏左手按住箭头,用力一扭,拔出,鲜血喷溅,染红了囚衣,也有部分溅到她脸上,给那张娇俏的脸颊平添几分妖异。她将利箭一掰,断成两截,箭尾丢到脚下,泄愤的踩了一脚。
“继续呀,停下做什么,你——”
那七皇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云疏蓦地侧身,将剩下半截箭头对准他,猛然掷出。箭头呼啸,竟穿过半场,向他射出。
“小心!”秦寻反应最快,一掌击出,将七皇子打下软轿。于是,堂堂七皇子,便跌下软轿吃了个狗啃泥。
谁也没有发现,被婢女们慌忙搀扶起的狼狈男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鸷。只是一瞬,他脸上就被怒意掩盖,戈指场中少女,命令道:“将这犯上的女人给我拿下!”
羽林卫早等着这个命令了,毕竟自家总领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总不能在台下看着吧。数十人一涌而上,纷纷拔出佩剑,指向云疏。
少女娇躯俏立,一双眸子冷若寒冰,羽林卫一时为她气势所慑,不敢动手。
该死!右肩被伤,手上又无武器,她该如何月兑身?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传令官高举圣旨,高声道:“停止行刑!圣上有旨,将人犯云疏交豫王处置,钦此——”
这道旨意来的突然,教人琢磨不透,只有七皇子隐约猜到了什么,沉吟不语。羽林卫在云千墨的带领下撤离,场中兵丁也在监斩官的命令下驱散百姓,云府的仆从被释,而云疏登上了豫王府的马车。
上车前,她脚踩车辕,昂首四顾,目光依次掠过七皇子、秦寻的脸,最后定格在云千墨的背影上。
这一箭,她迟早会讨回来!
抚上右肩,云疏微微蹙眉,现在她无路可去,身上还带着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这豫王府探探虚实了。
想起之前监斩官说的,饭菜下毒,谋害豫王,这可是桩大罪,要处死她并不稀奇。可,为什么皇帝突然要把她交给那什么豫王处置?难道是想让那王爷折磨自个儿出口气?不像,若是这样,豫王府何必派马车来接她回去……
云疏胡乱猜测着,弯身入内,车中,一青衣书童正在等她。
“云小姐,王爷在后苑中等您。”
目送豫王府的青布马车驶远,秦寻淡淡笑道:“今天这场好戏,看来是要落幕了。”
软轿上的男子冷哼一声,朝传令官打了个手势,后者赶紧驱马而来:“七殿下有何吩咐?”
“宫中发生何事?是不是豫王进宫同父皇说了什么,才让他突然改变主意?”
传令官压低声道:“半个时辰前豫王爷遣人进宫,给陛下献上波斯美女十名,西域胡姬十名,求陛下降得这道圣旨。”
七皇子唇角一勾,冷笑道:“果然是他,萧倦这个瘸子,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也许是想找出幕后之人吧。”秦寻道,“有人想要他性命,若不查出来,岂非日后连觉也睡不安稳?”
七皇子眸光一闪,不屑道:“就他那个瘸子王爷,不理朝政,手中又无兵权,谁会这么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他?”
秦寻眉间也浮起疑惑:“是啊,豫王爷与世无争,谁会想要杀他呢?”
七皇子道:“无论是谁,云回这次都月兑不了干系。云疏是他女儿,他总得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