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戊区,听胜利说,他们甲区还在培训……没什么事,早早的睡了。第二天,早晨七点,没有吃早餐我们三个就到戊区大门外等车。等车的人不少,看着都很眼熟,一打听都是昨天到乙区培训的,都是豫地来的老乡,王光岩他们也在其中,我们打过招呼。到乙区方向的厂内班车没有一辆,公交车倒是有的,不过只有一路。我们站在那里等车,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来了一辆,里面本来三两个人,特别空旷,而大家一上去,里面再无立足之地了。我们几个都没有座位,中间夹着。沿途经过两个站点,都没有停,前后门都堵的很死。还好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乙区城堡下,我们慌忙下了公交,匆忙赶到零三,慌张找到鞋柜,噼里啪啦换上鞋子,飞跑到了车间。到车间看看挂钟已经八点二十,我们迟到了二十分钟。没见那个四方脸庞的人,我们又跑到阁楼,所谓阁楼,不过是为了办公方便,在一层车间内,靠一面墙用钢铁柱子支撑起的办公室,离车间地面的高度相当于一层车间的二分之一,下面空着,三面墙都是简易铁皮夹泡沫组建,正对车间的那么墙间隔有五六个长玻璃窗,可以看清整个车间的状况,阁楼狭长。阁楼门关着,我们推门进来,不知谁最后进来没有关门,一个个子矮矮脸蛋白白盼着黄发的女孩,匆匆过来,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看都没看我们,匆匆过去,在里面靠窗的一个电脑桌前坐了下来。楼上静幽,下面机器的轰鸣声传上来已经微弱。可能是我们进来打扰了她的安静。楼上没有别人,我们楼上靠窗等了一会,咚咚咚……一个衣着破旧工衣,穿着黑亮劳保皮鞋,瘦瘦的葫芦头的男的,匆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什么纸,瞥了我们一眼,缓步到了那女孩跟前,把手里纸递了过去,说了句什么,那女孩又问了句,看着纸,在键盘上敲了敲,然后把纸还给那男的,葫芦头男的回身急急的下了楼,咚咚咚……,咚咚咚……又有人来了,一个衣着羽绒服,牛仔库,黑亮劳保皮鞋,瘦瘦平头,些许甄子丹模样的人上来了,他缓缓推门进来,又慢慢关上门,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手模模头发,缓缓地走了过来。你们昨天过来的吧,老牛给我说了。你们今天第一天上班,知道八点上班吧,老牛昨天应该给你们讲了。迟到了,下不为例。你们刷卡了没?就是刷厂牌,零三入口有刷卡机。什么?忘了。算了,第一天嘛。下班记着别忘了。现在跟我下去,给你们分一下段。我们几乎没有言语,他认真的说了那么多。我们跟着他下了楼,车间机器轰鸣,异味袭人。他让我们在前面等着,他到里面去,一会回来了,带着三个男的。一个瘦高个头的,高有一米九,长碎发,大眼睛,而目光暗淡,可能近视。一个白白的眼睛略小,梳着偏发,个子中等。最后一个瘦瘦的,个头略小,而眉目清秀。三人都衣着青sè工衣,一样黑sè劳保皮鞋。到我们面前停下。老魏,给你三个,先挑吧。好吧,老江。你,你,你,跟我过来。其中一个是我,另外两个,还不知道名字。我们三个跟着帅气的那个走了。回头我看见孙琪,姬明超,王光岩,还有一个大个,他们四个跟着瘦高个子走了,剩下的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归偏发,偏发原地正给他们讲些什么呢。我们其实还在一个车间,只是没在一个段。我分到一次铜,孙琪他们属于二次铜,而张若兰他们是前处理。我们三个跟着老魏往里走,经过两条线,三三两两的人晃动着,留下了两个人。剩我一个,到了最里面,一盏高压钠灯强烈的照耀着,视线格外清晰:线头有两个人戴着橡胶手套,一手拿着铜sè的板子,一手拿着雪sè的夹子,吊架上上着板子,一个左一个右的拧,那铜sè的板子,路边的不锈钢的铁座上堆放的满满。“贾刚阳——”老魏上前拍了右边那个个头不高长的壮实头发很长的一个。那人突然一惊,“哎呀——吓死我啦,人要过来啦?”,他转过身来瞅了我一眼,然后咧嘴一笑,那嘴宽阔,像老鲶鱼的。老魏歪头笑笑,摇摆着走了。“你先等会,”他转过身,接着上板。很快他上完板,左边的个高的头发黑密面皮白净的也上完了。金灿灿的两架子板在那里等候天车来吊。他们两个都转过身来,“你刚过来?……”,那白净面皮的关切的问。“来一周了,今天刚上班……”,我温和地回答。“孙少锋,他交个你了。”贾刚阳简短的说了声,放下夹子月兑下手套,从满堆的板子缝里拿出一张纸快步走了。这时天车咕噜着过来,吊着两架板子又咕噜着走了。“戴上手套,我教你……”,孙少锋语气平和的说,我戴上橡胶手套,感觉里面湿湿的而且凉,里面有水。咕噜咕噜天车又回来了,吊着两架板子在这后面两米处放下,那里有个棚子,棚子前面吊下两架板子,湿漉漉的滴着水珠。孙少锋拿着夹子左边过去,我拿着夹子右边过去,他左手捏着板子右手用夹子松动着螺丝,我依样葫芦。他下了五片了,我一片也没下来。他过来指导,我用夹子手法不对,他教我纠正了。我们各抱着几片板,回到前面放在线头的一辆白sè朔胶小推车上,啪——我板放的有些声大,他又过来指导了下,说要轻放,那样板面容易刮伤。咕噜咕噜,天车过来放下靶距(架子,孙少锋说是靶距。),我们开始上板,一片板子上三四个螺丝,一半靶距三片板,内外两个靶距,一人两个半个靶距,一人六片板子,我的板子老对不上螺丝空,歪着脑袋斜着眼镜对了半天才对上一片,赶紧拧上,刚上好一片,孙少锋又过来指导,他那边已经上完。我刚开始上板,找不到感觉,上了七八挂板,才勉强能上三四片,我上不过来,孙少锋再过来帮忙,刚上完板,后面就过去下板。下完板,又接着上板,不到一个钟头,我累的疲惫不堪,一身是汗。而孙少锋,不慌不忙,轻松悠然。上下板中间还能有空月兑下手套反过来在旁边待上板上打一下水,我的手套戴上就没敢月兑过,打干水来不及上板。那一刻,我竟然羡慕起了他,幻想能够像他一样速度。上完了一批板。有个扎着马尾圆脸大眼睛的女孩推着铁的油压车过来,用双手搬下那个空的铁座重重放在一旁地板上,剩下一个上面有滚轴的不锈钢底座,高约八十公分。她回过身去推那油压车,到了那底座跟前用脚使劲踩了一会,油压车升起,与那底座水平,她附身打开油压车上面把手,准备把一座子板子推上底座,可是努力了半天就是推不动,孙少锋噌的一声跳了过去,换下那女孩,几下就推上去了,然后附身打上把手。那女孩腼腆一笑,推车走了。又上了一挂,孙少锋拿着单子去阁楼报料号去了。我一个挂板,正担心天车来吊,旁边二线一个毛碎发型,皮肤微黑,身体结实的人拿着夹子过来帮忙。嚓嚓嚓……动作比孙少锋还麻利,一会全部上好。一会孙少锋下来,毛碎走了,他们线开始上板子了,葫芦头正在那里慢慢的上呢,原来葫芦头在二线。一个和我一块新来的在后面下板,还没有学上板呢。孙少锋回来,手里多了一张单子,有一张是贾刚阳拿上去的。一会贾刚阳也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小朔料篮,里面几个小空瓶,来到我们身边经过,在一旁橡胶手套架子上挑了半天,挑了一双没有破损的,目光在我和孙少锋这边照了照,就去线后面了。“他拿那些东西去干什么呢?”,我有些疑惑,“他去线上药水槽里取样,他是咱们线上的巡线员,”,孙少锋平静的说。“咱们线上几个人?”,我接着问,“本来三个,老贾,我,还有一个威海的跟我一块上下板,干的挺好,过了年来了,却是来离职……”,他平静的说着,忽然停了,我看他眼神一阵暗淡。我们正沉默着,老魏从右边二线下板通道里冒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老魏过来,那嗓音听着有些偏远的,我没有听到过,我才感觉到。“李三石。”,我回答。他手里拿着一张纸,看了看,用笔勾了勾,又写了写。那上面是打印好的我们十个新来的名单,他还不知道我们具体叫什么名字,也不清楚哪个在哪条线,他来核实。“李三石,到五点半,下班。别忘了刷卡。”,他说话喜欢歪着头,说完话,他头歪了歪树直走了,不过身子倒走起路一歪一歪,显得有劲……“新人前三天下早班……”,这时孙少锋恢复了平静,面sè喜庆。看看才四点多,我跟他继续上下板,差不多,能上四五片了,不过还是手忙脚乱的,孙少锋还得过来帮我上一两片,我手套不敢去,身上时时出着热汗……我担心自己干不了这种工作,毕竟不是小青年。可是已经来了,总不能在没能胜任的时候就退出或者被人家退出,这已不是我的风格。如果要退出,就要在我能够胜任且干的很好的时候。无论如何,此刻我要挺住,在这异地。别人能干好,相信我也能……到了五点,我已能够上六片板了,只是刚上完最后一两颗螺丝,天车就吊走了。相信我明天更加熟练,相信最多两周,我也能和他一样熟练。我正胡思乱想。那个大胖女孩过来了,我真想骂她,她欺骗了我们。想算了不给她计较,她递过一张纸条,通知明天搬宿舍。
五点二十,孙琪过来叫我,看我上了半挂板了,赞了赞。等了会,没见贾阳刚过来接班。我还要上板,孙少锋摆摆手让我走了。王光岩他们正在车间门口等候,“走吧。”,“嗯,走吧”。我们出了车间,过楼层出口,有安检拿着扫描仪在那里扫描。我们排着队出去一个个扫描,扫了谁都没事,扫到姬明超的时候,嘀嘀嘀……报jǐng器响个没完,怎么回事?细细一搜,姬明超上衣兜里装着半包口香糖,口香糖有一层锡萡纸,而扫描仪不会放过任何金属。口香糖不属于金属,但属于违禁品,旁边墙上贴有,摄像摄影机,带摄像的手机,口香糖,食品……禁止带进去。“过来登记,你的厂牌拿过来……”,另一个安检过来登记。“我新来的,第一天……”,姬明超怯怯地解释说。“知道你新来的,若老员工带进去准不会带出来,给你登记一下,宣导宣导……”,那安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严重不?会不会传到线长那里?记不记过?”,姬明超一副担心的样子。“真啰嗦你,我说过宣导……”,那安检有些不耐烦了。看过厂牌,递过本子,让姬明超自己登记,rì期,部门,姓名,工号,处罚栏已经填好:宣导。姬明超面sèyīn郁,沉默,接过把空白处一一填写。“别担心,宣导没什么事,不过jǐng告而已,下次注意……”,旁边那个安检说。这时,姬明超脸sè开始转晴……出了乙零三,天还没有黑,刮起了寒风,一路上大家都保持沉默。
回到戊区,胜利他们已经分好部门,胜利,王盼想,分到甲区的同一个生产电脑驱动盘的部门。张晓刚,王大鹏,分到了丙区,杨鑫郑尧广分到了丁区,而陈东东在戊区当了jǐng卫,那是他曾经干过的行当,听说,分部门的时候,zhōngyāng安全部提前过来选人,在一百多个应聘者中,选了十个,而他就是其中一个,下午就搬走了,去另一栋的jǐng卫宿舍了。兄弟们分的真够零散的,大家感慨万千。我要搬到乙区宿舍了,晚上和胜利聊了很久……那年我们毕业分别时也是这种情景,兄弟难舍难分,同时又满怀憧憬,校园外面的世界充满诱惑……而今绝望中寻求希望,想到过往,唏嘘难过。不必想以后相聚的rì子,只需接受现实磨炼中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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