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赤城走进殿来,身后跟着慌慌张张一头黑凌乱身上衣着不整的云怜妩,光看她的穿着就知道两人刚才在干嘛了。
“怎么回事?”
一名侍卫队长急忙跑过来禀报:“启禀四殿下,此人想要刺杀环妃娘娘,幸亏属下等及时现。”
云赤城一听,顿时半眯了双眼,脸上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大胆刺客,来人,给我拿下。”一声令下,顿时那些包围着黑衣人的士兵们便欲向前冲去,黑衣人长刀一横,摆开架势严阵以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云赤城,好久不见了,想我了没啊?”
剑拔弩张一触即的阵势中,忽然传来一道虚无如同九天玄音般的声音,清清冷冷从上方洒了下来。
清冷如银的月光洗涤之下,一个红衣男子映衬着明月站在屋顶上,夜风吹动他的袍角飒飒作响,黑色如丝的长飘荡在风中,仿佛深海中的海藻一般妖孽滋长,一抹红色的流苏,垂在耳旁轻漾,带着极致的魅惑和妖异之意。
白玉骨伞在温润如玉的手指间轻轻转动,空气中,一股似有似无地曼珠沙华的香气蔓延开来,那是来自地狱的唯一香味。
两名一模一样的白衣男子,分别站在左右,凛然的目光,仿佛死神的使者一般动人心魄,底下的侍卫们个个胆战心惊,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公子夜莲,又是你?”
公子夜莲,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就已经揽尽了天地间的风华,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像是一个光体,傲藐着天地众生,俯瞰着茫茫大地。
雪澜“刷”的一声,手指轻按机括,白玉骨扇轩然打开,在她头顶轻轻转动,胸前的红色丝穗也跟着轻轻摇晃,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不错,是我。”
云赤城早已全身戒备,一脸的警惕,眸中的温和早化作凌厉:“公子夜莲,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雪澜对他满脸的杀气不屑一顾,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手中的白玉伞柄,风流倜傥的模样让那些侍卫们都惊艳不已,纷纷有些失神。
“我能干什么?当然只是看看戏了,不过,如果有看得不如意的地方嘛,就顺便改一改……戏码啰。”
下面的那个黑衣人在看到公子夜莲现身的那一瞬间,身上的暴戾杀气骤然减弱,眸中闪动着崇拜的光芒望着他。
“耿青霜,本公子要的东西忽然变了,你接受吗?”雪澜懒懒地看了一眼底下的黑衣人,眸中突然迸出一股杀伐之气。
云怜妩,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如此舒坦?
云赤城皱着眉,双目紧紧看着屋顶上的公子夜莲,他很讨厌这种仰视别人的感觉,双拳紧握,随时准备起攻击。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公子夜莲,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作对?
那黑衣人听公子夜莲一语道破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一下拉下黑面纱,恭恭敬敬地朝他一躬身:“耿青霜但听公子吩咐,无有不从。”
黑衣人的真容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竟是清秀的面容,刚毅的眉眼,相貌堂堂,一脸正气。
云赤城不由得一怔,心中更是迷惑万千。
耿青霜,江湖上名声不低的侠客,手中更握着属于自己的一股势力,武功高强,在江湖上排的上号,可他却对这位公子夜莲如此恭敬,如此言听计从,这公子夜莲,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非要跟自己为难。
雪澜微微一笑,靡黑的夜色仿佛骤然亮了起来,耳畔,似乎能听到花开的声音,只是,那委婉的笑容中却充斥了浓郁的嗜杀之气。
“耿青霜,那个什么妃的人头我不要了,我改变主意,现在只要云怜妩身上的一碗血,不多不少,刚好一碗血喔。”
轻柔自在的嗓音,惊得听者心颤。
云赤城吃惊不小,云怜妩更是怕得要命。柔弱娇小的身子不停地往云赤城身上靠去,美丽的小脸上满是恐惧慌张,她虽然常年不出门,却也是知道这公子夜莲的,据说他不但神通广大,而且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大胆!”云赤城怒喝一声,不是为了云怜妩,而是为了公子夜莲竟然如此藐视他们云国的国威,“公子夜莲,你堂堂一个男儿,竟然处处跟女人为难,到底有何目的?”
雪澜撇了撇嘴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呵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堂堂男儿。
“为难女人?哦,按照四皇子殿下这么说来,我为难女人不对,那你处处利用女人,就不叫卑劣了?”杏空杏明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忽然觉得她有点不正常,不是胡闹生事的不正常,而是真的有点不正常。
第一次,他们没有选择跟主子一起胡闹,唇尖嘴利讥讽别人,而是选择站在主子身后,见主子最脆弱的地方严严地守护起来。
云赤城身子一怔:“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储君殿下你不是很清楚吗?”云赤城,我风雪澜一向记仇,告诉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有那么一刻,云赤城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雪儿……她就在公子夜莲的笑容之中,在那双勾魂夺魄的眸子之中,然而,仅仅是一瞬而已。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不过是幻觉,他的雪儿,早已经死了,早已经真真切切地死了。
不知为何,似是不自觉地,他呆呆看着公子夜莲,问出心里隐藏得最深的疑问:“公子夜莲,你……可认识雪儿?”
雪澜眸子轻眯,遍身的曼珠沙华香气骤然浓郁起来:“雪儿?认识啊。”
云赤城蓦地一愣,旋即,眸中那一丝期待化作无比的痛:“果然啊……果然,你是为了雪儿,你是为了雪儿才来惩罚我的吧?好,好……你来吧,我欠雪儿太多了,是该偿还她的……是我对不起雪儿在先,你来吧,我不再反抗了,这是我欠雪儿的……”
他后悔了,他终究是后悔的。在他怀中的身体失去温度变成冰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后悔了。那天的雪中,他的心早已死了,如今的他仅仅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而已,一个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支撑,三年了,他的雪儿竟然走了三年了,他整整逃避了三年了,如今,这报应终于还是来了吗?
雪澜的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阵颤动,她望着云赤城悲戚的脸,那张曾经让她深深眷恋的俊颜,似乎一瞬间苍老沧桑了许多,她心中忽然没了主意,开始犹疑,原来,他也在受着深深的煎熬吗?
杏空杏明忽然似是明白了主子失常的原因。
这时,云赤城身旁的云怜妩忽然跳了出来,满脸的嫉妒愤恨:“四哥哥,风雪澜已经死了,你不是说你爱的人是我吗?四哥哥,现在帮着你支持你的人,是我啊,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已经忘了她了吗?你还想着那个丑女人做什么啊……”
美丽的脸庞,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不堪。
为什么,为什么,三年了,她跟了四哥哥三年多的时间了,日日夜夜陪伴着他的人是她啊,他为什么就是忘不了那个丑女人。那个丑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不但占去了储君妃的宝座,连死了,也还能让四哥哥念念不忘,混蛋,她应该被鞭尸的,她要让风雪澜死无葬身之地。
云怜妩的尖叫声,让雪澜失神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悲伤又如何,他悔恨又如何?她的伤,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怒,还是造成了。她深信,即便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背叛她、伤害她,而她风雪澜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弃和欺骗。
唇角扬起魅惑人心的笑容,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公子夜莲:“哦,原来四皇子说的是她啊,我还以为你问我‘花间蓬莱’的雪儿姑娘呢,呵呵,误会,误会。”
云赤城又是一怔。不是雪儿,不是雪儿,难道雪儿连惩罚也不屑给他了吗?
眉目一转,刚才的悲伤和痛苦也消失殆尽,那俊雅的容颜再度被狠戾和凌厉充斥,他所歉疚悔恨的,只有雪儿而已,除了他的雪儿,谁也没有权利看到他的脆弱和悲伤。
“既然如此,就不知道本宫是哪里得罪了夜莲公子,致使阁下要三番四次与我作对?”
雪澜冷冷笑道:“作对?殿下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是爱看戏,而你们云国皇宫又恰好有本公子喜欢看的戏码罢了。”
说完,不待云赤城回答,手中的机关一动,白玉骨伞“吧嗒”一声合上:“废话不多说了,上戏吧。”
话音方落,“唰”地一声轻响,一身黑衣的耿青霜手中亮开了明晃晃的刀刃,侍卫们头上冒汗,无一不谨慎相对,只待四皇子一声令下便要动手厮杀。云怜妩之前饶是胆大,气焰嚣张,此刻也不禁吓得只有躲在云赤城身后抖的份儿。
屋顶上,那一袭绝美的红裳仿佛开启了地狱之门,曼珠沙华的香气如同夏夜盛放的莲花一般,飘荡在宫殿之中,迷醉了每一个人,她站在那里,不用任何动作,便似带了遥指千山的气势,满身的耀目光华:“杏空杏明,帮他拖住侍卫,耿青霜,快点动手,我要看到那女人身上的一碗血。”
声落,仿佛是开始的讯号,刀剑齐动,铿锵齐鸣。
杏空杏明如同两只巨大的勾魂白鸟,从屋顶上跃起,映着月华之辉,落到地上,待站定,手中已经挥洒出了许多道血雨,原本光洁的青石地面上,再度染上了鲜红。
“啊……四哥哥,快救我啊……”
杏明独自缠上了众多的侍卫,手中金针翻飞,一落下,便是一场血雨,杏空早已和云赤城交上了手,而一旁的耿青霜再无顾忌,手中一把青锋宝剑直取云怜妩而去,吓得她惊声尖叫,宛如半夜听到女鬼哭嚎。
那几十名侍卫本来是宫中的佼佼者,武功也十分高强,本来单论本事而言,杏明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对付他们几十个大内高手,然而,也该他们倒霉,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毒圣”,杏明用毒,在方圆十丈之内都能不知不觉致人死地,何况战团之中?此时,那些侍卫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瘫软下去,毫无办法,而触觉和听觉似乎因为身体的无法自我支配,而更加敏锐起来。
他们全都清晰地知道,自己没有死,可是他们虽然没死,却那么眼睁睁地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弹。毒圣毒圣,果然是月兑不出一个“毒”字,虽然不毒死他们,却让他们个个见血,不危及生命,却个个难堪极了,颜面扫地。
杏空的武功丝毫不亚于自己弟弟杏明,此刻对上云赤城可说是绰绰有余,本来还兼顾着云怜妩的云赤城,面对着杏空的狠戾攻势,也不得不全神应对,全力躲闪,而杏空的目的更是简单,他只是拖住云赤城不让他有丝毫可以照顾云怜妩的机会。这样一来,云怜妩不仅失了前面的挡箭牌,想要再让别的侍卫护驾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耿青霜手持利刃朝自己走来。
“不!不要过来,我和你无冤无仇……啊,啊,不要过来啊……”云怜妩害怕地在云赤城身后躲躲闪闪,看着耿青霜手中的利刃寒光闪闪,心中惊惧不已,却苦于云赤城无法分心来保护自己。
雪澜站在屋顶上,夜风呼呼而动,吹乱了她乌黑的长,然而,她却倚着白玉骨伞,悠悠然看着下方,一脸惬意的模样。
“救命啊,救命啊,别过来啊……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耿青霜已经提着长剑逼近了云怜妩,一剑划拉下去,斩在她的肩头,顿时,华美的衣袍裂开了,一道可怖血痕的血痕出现在她的肩上,鲜血随着剑势,迅飙出。
“啊!啊!啊!”云怜妩不顾身上的剧痛,狂跳起来,鲜血溅得她身上四处绯红,衬上红衣,变成黑褐色,她头凌乱着,汗水和血水混合着,仿佛一个疯子。
然而,耿青霜似乎并不满意,因为那血,还不够一碗。
任凭云怜妩如何疯狂地逃窜,也比不上耿青霜的高妙轻功,一个闪身,已经阻住了她的去路,手中长剑不由分说,再次毫不留情地落下。这次,是砍向大腿。
鲜血,顿时如同泉涌一般,喷射而出。
屋顶上,公子夜莲倏地将白玉骨伞往身后一负,清冷的声音再次透过无边的夜色传来:“耿青霜,你欠我的,已清了。”
话音一落,杏空杏明不再恋战,飞身而起,已跃上了屋脊,随着那一抹大红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耿青霜朝着公子夜莲消失的方向单膝跪地,抱拳道:“耿青霜感谢公子大恩大德,他日公子若是有难,在下必定刀山火海,以死相报。”话末,腰间青霜冷剑寒光一闪,已经杀死了数名抢上的侍卫,鬼魅般的身影蹿上屋顶,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
“储君殿下,老规矩了,这笔帐,照样记在我公子夜莲身上,与旁人无关,后会有期了,四皇子。”
遥遥的声音传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神音。
云怜妩倒在地上,浑身血污,“嗷嗷”地哭着,满身的伤痕已经让她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云赤城的目光只是掠过她,随即便再度仰头看向公子夜莲消失的方向。
他的眸子再无平日的温和儒雅,而变成了跟毒蛇一样的冷,双眸中透着幽深莫测,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良久,他的目光才移了回来,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怜妃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经疯癫,自此关入君怜殿中,终身不得踏出一步。”
公子夜莲,你三番两次如此,到底目的为何?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熹微,晨光方动。
雪澜领着杏空杏明,背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可怜兮兮地站在神武侯府门口,一脸无助的模样。晨起来打扫院子的老奴推开大门,正准备清扫台阶上的落叶,看到的,就是一个双手托腮满身沾满露珠的美丽女子,和身旁两个睡得极为深沉的丫鬟,那老奴和雪澜面对面呆愣良久,忽然将手中的扫把朝天上一扔,大喊一声:“鬼啊!”便落荒而逃,一边朝里跑着,一边口中还在大喊大叫。
“鬼啊,鬼啊,侯爷,夫人,门口有鬼啊……”
“靠。”雪澜不满地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怕身上的尘土,拽了拽褶皱的衣服,“哪只眼睛看见我是鬼了,小爷我英俊美丽如花似玉,哪里像鬼了,睁眼瞎。”
杏明搓了搓朦胧的睡眼捶着酸痛的腰站起来:“他估计是看着主子你太像夫人了,以为你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吧。”他家主子果真有病,放着好好的绫罗大床不睡,偏偏要他们来睡这硬邦邦冷冰冰的石板。
雪澜没好气地嘟起嘴叫道:“什么叫像?本姑娘本来就是她亲女儿好不好?”
“可您这不是还没相认嘛。”杏空也起来了,稀里哗啦整理了一通自己的丫鬟妆,接着又帮自家主子整理了一回。
刚刚整理好衣装,侯府中果然就响起了一阵冗杂的脚步声,片刻,只见风之菊、风之竹扶着柳柔清,风靖一边护着爱妻,一边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蓝儿,果然是我的蓝儿,我就说今天早上喜鹊一直在枝头叫个不停,我的眼皮也一直跳,原来果然是我的好蓝儿来了。”柳柔清一边说着,一边把雪澜拉到一边,半带爱怜半带责备地问道,“听福伯说你睡在台阶上,那可不着凉了,怎么不回家来睡啊?”
雪澜撅起小嘴,开始撒娇:“还不是昨天晚上得罪了那个喜怒无常的储君殿下嘛,被赶出皇宫来了,女儿担心半夜叫门会吵到娘和爹恩爱,所以只好等到天亮了。”
柳柔清倏地红了面庞,一旁的风靖干咳几声,有些不自然道:“你确实有些欺君罔上了。虽然你是‘风行商行’的主子,可毕竟也只是一介布衣,平民百姓哪能跟皇室过不去啊?何况你还摆了人家四皇子一道。”风靖的模样有些嗔怒,但雪澜却对他眼中那一抹难得的宠溺更感兴趣。
雪澜暗暗吐了吐舌头,继而乖乖地弯下腰朝风靖二人行礼:“女儿知错了,爹亲教训得是,以后女儿自当小心行事,不敢或忘爹亲的教诲。不过……爹娘,我确实没地方住,能不能……”风靖闻言斜睨了她一眼,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堂堂的“风行商行”之主,居然没有地方住,开什么国际玩笑,别的客栈就不说了,光是那个连锁店遍及六国大小城市的“一家客栈”不就是你开的吗?
不过风靖心中的一点小吐槽根本不影响柳柔清大喜过望,她拉着雪澜的手高兴道:“好啊,那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吧。难得你肯来侯府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蓝儿,虽说你是我的干女儿,可我总看着你亲极了,干娘我一定拿你当亲女儿疼。”
一种久违的温暖用上雪澜的心间,就如同此刻柳柔清温暖的手包裹着她宿冻的手一样,很久不曾被父亲白眼数落,被母亲温柔关怀了,今天再一次又尝到。
“嗯,那蓝儿就谢谢爹娘了。”说着,她朝身旁的杏空杏明一使眼色,两人顿时心领神会,杏空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圆盒子,而杏明则抱了个长长的匣子站在一旁。
“之前认夫人和侯爷为义父义母,仓促中身无长物,今天女儿特地带了礼物来给爹娘。”说着,雪澜笑吟吟地从杏空手中捧过那精美的圆形犀盒,“这是姑射神珠,有辟邪御毒的功效,常年佩戴可以美容养颜,青春不老,请娘亲收下。”这颗姑射神珠,是从天山奇兽身体中刨出,最重要的是,佩戴它可以强身健体,柳柔清身体孱弱,她希望这颗珠子,可以帮她当下许多疾病灾祸。
柳柔清面色有些激动,高兴地从雪澜手中将盒子接了过来。这粒姑射神珠,妙用无穷,她怎会不知?相传,在极北苦寒的雪山上,有姑射神女,养有一对异兽,名为“芳华兽”。此兽常年嚼食雪山之巅的雪莲、雪参等珍贵药材长成,非天上之水不饮,香木之露不喝,芳华兽长到五百年之时,体内结成灵珠,便是这姑射神珠,因此又叫芳华珠。此珠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动物灵氛于一体,是天上地下难得的极品,常人佩戴,延年益寿,美人佩戴,常葆青春。是一颗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神珠。据说普天之下,只有两颗,一颗在即将修成仙道的杏林空明之手,另一颗,想必就在这犀盒之中了。
雪澜眼见柳柔清对那犀盒爱不释手,心中十分喜悦,忙从杏明手中拿过长匣,握在手中时,似乎因为其中的事物颇为沉重,手上不由得一沉:“爹,这是给你的。”说着,缓缓打开了盒子。
一瞬间,一股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森森寒意似乎是有生命力一般,透入人的骨中,若是猝不及防,必定会使人连打好几个寒颤。
“寒霜剑?!”
风靖常年刚毅不露波澜的脸上波涛汹涌,看着那把寒气森森的古剑大喊出声,身为习武带兵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寒霜剑?!
在雪澜撺掇的笑容之下,风靖接过木盒,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把古剑:“这……这是给我的?”说话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似乎连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寒霜剑,相传是大胤数百年前的铸剑圣手令狐逸的封笔之作。当时,他利用寒冰淬火炼剑,铸成这把绝世宝剑,出炉时更是以自身鲜血祭剑,据说此剑十步之内,都能让人感到寒意,然而却可以收敛杀气,杀人更是从不沾血。据说,寒霜剑的每一位主人都是大胤的英雄,自从它的第二位主人独孤不败死后,它便消失了行踪,有多少武林豪杰,将帅高人想要寻找它,最后也是无疾而终。没想到,他风靖,竟然成为了它的第三位主人。
风靖珍惜地摩挲着剑身上古朴的花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风行商行”虽然富可敌国,可没想到,连姑射神珠、寒霜剑这样的旷世奇宝也能得到。
雪澜眨巴眨巴眼睛,算是默认了风靖的问话,再看看柳柔清和风靖对手中礼物爱不释手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的礼物算是选对了。
柳柔清高兴地挽着她的手:“走,蓝儿,你去挑选一个院子把行李放下,告诉娘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让三爷去打扫一下。”
“娘,我喜欢上次您带我去换衣服的那个院子,既清净又优雅,很适合我住。”雪澜不客气地开了口。废话,既然好不容易回家来了,当然要睡自己的屋子了。
闻言,柳柔清的身子却是一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雪澜一眼,似乎有些为难,但下一秒她便点了点头:“那间屋子……是我女儿的房间,自从她走了以后,一直没人居住。不过也好,蓝儿你也是我的女儿,想必住那里也无妨,等下我便叫风三爷派人去收拾一下屋子,稍后你们便搬过去吧。”
“咦?今天吹得什么风啊,姐姐怎么有兴致出来了?”
一声尖锐的嗓音把这宁静美好的氛围彻底破坏了,雪澜皱着眉看着那一团大红大绿丰乳肥臀的东西,扭着腰肢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心里明显感到了一阵欲呕的厌恶,而握着她的那只手,也瞬间冰凉了起来。
那小妾芳菱大模大样走过来后,连正眼也不看柳柔清一眼,更别说行礼了,径直走到风靖身旁,仿佛一条水蛇一般缠上了他健壮的手臂,丰腴的胸脯还不忘在那手臂上蹭了几蹭。
雪澜不动声色,却朝一旁的风之竹风之菊使了个眼色,二人立刻走过去替她搀住柳柔清,雪澜转身走到那芳菱跟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那模样,简直温柔似水,眼中的真诚就连最恶毒的强盗也会被感动融化。
“呀,这不是二姨吗?我今天来,给二姨也带了礼物的。”
芳菱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她就是听说“风行商行”的主子来了,还给侯爷和那个不敢正眼抬头看她的大房带来了绝世珍贵的礼物,才巴巴跑来的。
芳菱一脸堆着灿烂的笑朝着雪澜道:“哎呀,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客气什么啊?你送我什么?”说着,一张浓脂艳抹的脸充满了渴求地望着雪澜。
雪澜朝身旁的杏空示意,他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黑丝锦盒。那盒子四周镶着金边,璀璨生辉,盒子面上有一个金色的牛和一头银色的狼的标志。光是看这锦盒,显然就是十分值钱的东西了。
那芳菱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不离盒子上面的金丝,差点没把口中的哈喇子流出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盒子,仿佛想把它看穿,直接看到里面的事物。
只见雪澜不慌不忙地打开盒子,从里头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薄薄纸片来。
芳菱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中拿过纸片来,几乎可以用抢来形容了,待看清上面的字后,原本的眉开眼笑顿时凝结在了脸上。
对面,雪澜笑得没心没肺:“二姨,这是我旗下的所有小倌店的通用贵宾金卡,以前二姨去的时候,手下人不懂事,不知道你是我的二姨,你千万别介意,下次你去的时候,直接拿出这张卡来,不管是牛郎店还是小倌店,保准给你八折优惠,有效期一年,六国通用哦,你就放心地用吧。”
雪澜笑嘻嘻地说着,似乎根本没看到对面芳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你这个……”
“二姨,我怎么了?难道二姨还嫌八折优惠不够多吗?唉,二姨,我也要挣钱的不是,我手底下那么多人,还得靠我来养活,他们的妻子儿女,可全指望着从这些顾客身上挣点营生钱呢。再说了,就算是六国的公主,也从没有过八折通用这样的优惠啊,二姨你算是这大胤六国里独一无二的第一人了。何况,二姨你是内行人也该知道,我旗下的那些仕倌店的男人,可都是一顶一的好货色啊,不仅滋味好不说,那床上功夫也不错,是吧?”
“你……”对上那张笑眯眯的脸,芳菱就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脸一瘪,立刻就成了梨花带雨,变脸比翻书还快,“呜呜,侯爷,她欺负人家,人家根本不知道什么小倌店,仕倌店的,还什么牛郎啊,男人的,呜呜,侯爷,她不仅血口喷人,还毁了人家的清白,玷污人家的名声,侯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风靖嫌恶地甩开芳菱,眉梢有隐忍的怒意:“不知羞耻的女人,竟敢去那种地方,还好意思在这里闹,你不嫌丢人,我嫌。”是谁说过的,父女连心,雪澜一开口说这事,他就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了,心中暗赞这干女儿聪明的同时,也早就打算好了陪她一起把戏演彻底。
芳菱从指缝中偷看神武侯的表情,心中已经凉了一般,但还得继续装模做样的哭着:“呜呜,人家的名声啊……侯爷,你相信我,人家是被冤枉的,侯爷你不给我做主,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啊……呜呜”
雪澜一脸无辜地上前:“咦,二姨,好好的你哭什么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芳菱一愣,随即干脆放声大哭:“呜呜,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雪澜顿时一拍脑门,人品爆,豁然开朗:“哎呀呀,瞧我,二姨,都是我不好,虽然你只是侯府的小妾,可偷偷去小倌店这种事情还是不能宣扬的,瞧我这脑袋,我应该偷偷把礼物塞给你才是,哎呀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二姨你放心,我去帮你给侯爷求情去。”
身子一转,面对着神武侯却背对着芳菱,笑容忽然灿烂起来,语气却是自责恳切不已:“爹……这都是女儿的不是,女儿可没有亲眼看到过二姨去小倌店,”手下人都看到了,“女儿错了,爹,你别责怪二姨了,好说歹说二姨也是皇上赐的,这要是传出去,皇上的脸面也不好过不是。”
芳菱止住了哭泣,瞪着一双哭花的眼睛,琢磨着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风靖强忍住想笑的冲动,佯装微带怒意:“嗯……蓝儿所言也有道理,那蓝儿说怎么办?”
芳菱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也高兴起来。
雪澜眨眨眼:“恩,依女儿看,不如我把手底下小倌店的管事们叫来,咱们查个清楚,毕竟这事可是关系到皇上的面子问题,若是冤枉了二姨可就不好了。”
芳菱一听,连死的心都有了,小倌店的管事来了,她还跑得了吗?要知道哪些小倌店都是“风行商行”的产业,她打死也不会去,啊不,应该是,要知道这“风行商行”的主子竟然成了侯爷的义女,她打死也不会去那些小倌店。
风靖一脸严肃的点点头:“嗯,蓝儿说得对,那就按蓝儿说得去办吧。”
“等下……”芳菱忽然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跪倒在地,脸色苍白道,“是……是贱妾不守妇道,去了那种地方,请侯爷休了奴婢吧。”开玩笑,要是请来了管事,最后坐实了罪名,再上报到皇帝那里,皇上还不砍了她?
雪澜冷哼一声,淡淡一笑,走到一侧。
老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此时,风靖已经确定肯定以及笃定,自己收的这个干女儿啊是个纯扮猪吃虎的料,一肚子的坏心眼儿,谁要是得罪了她啊,准没好果子吃。
风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那你是承认去找了小倌了?”
芳菱低头:“是……贱妾承认。”
“好。既然是本府的家务事,那本侯就当做家务事处理,不再惊动圣驾了。芳菱,本侯会给你一份休书,府中有名侍卫叫黄廷龙的,我曾经答应过给他找门亲事,一直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以后,你就跟了他吧。”当初答应那侍卫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只不过,你二人都要离开神武侯府,你可愿意?”
芳菱虽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开玩笑啊,以后离开了侯府,她就是平民之身,既没了锦衣玉食,也没了荣华富贵,要跟着个穷侍卫过一辈子,她能愿意吗?可这件事情,当家事处理,总比当闹到皇帝那里好吧,她心中虽然不愿,却也只好哭哭啼啼了一番,抱着包袱,跟着那个被叫来的老实侍卫走了。
柳柔清有些呆愣地望着那侍卫和芳菱的背影,良久,才终于露出久违的开心笑容,不过,她心中有些不解,怎么蓝儿这么厉害,三两句话,就逼得那芳菱被休走人了呢?
雪澜搀扶着柳柔清朝内苑走去,一路走,一路回头朝风靖笑道:“爹,这是送你们的第三份礼物,可还满意?”
雪澜在将军府美美睡了一觉,等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了。杏空吩咐厨房热了饭菜,端了上来,杏明则在一旁揪着自己身上粉红色的丫鬟装,撅嘴赌气。
雪澜烦躁地挠挠头,看着门口那个脾气的孩子彻底无奈了:“好了,好了,知道了,找个机会给你俩恢复男装,行了吧?”早知道,让菊儿过来伺候自己了,真是的,习惯了杏空杏明,倒觉得菊儿生疏了许多。何况,这三年里她的武功突飞猛进,任务又多,说不定这伺候人的事还不如他们哥两熟络了。
杏明脸上难以掩饰的喜了一下,自己心情好了,他决定不再跟别人为难。
“主子,风宇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一会儿?人家风叔叔从早上开始,就可怜巴巴地等在外面了好不好。
雪澜勾了勾手指。
“干嘛?”杏明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誓死不从的模样,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雪澜随手抄起一条梨花木凳朝他扔过去:“这倒霉孩子,过来给你家主子梳头。”她总不能像这样蓬头垢面的去见手下吧,这也太毁形象了。
杏明怯生生地走过去,不情不愿地拿起木梳给雪澜一下下梳着:“主子,要不让菊儿他们来伺候你吧,”哪有让男人给绾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和哥哥有点娘娘腔了,反正菊儿还盼着呢。
雪澜不乐意了,能伺候主子是你的福分:“咋了,耽误毒圣大侠泡妞了?”才二十多岁,就急着要找泡妞,不学好。
杏明一听,嘴又撅起来了,嘟哝道:“主子,不是什么泡妞不泡妞的啊,您没看见吗,我和我哥最近连兰花指都快要捻起来了……”
雪澜恍然大悟:“啊……你们有所觉悟了?”
“什么觉悟?”
“信**当腐男做小受的觉悟啊……”
“主子你……”杏明一张脸蛋气得通红,手里的木梳差点就控制不住力道了。
“哎呦,疼。”死孩子,你诚心的。
杏明见主子叫了一声疼,顿时就淡然了,似乎刚才的报复根本不存在似的:“主子啊,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别让我干这些女人干的活了,这又是绾,又是梳头,又是描眉抹粉的,要是你让我上阵杀敌什么的,我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让我毒谁,我毒谁,可是这些活……我越做,越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了。”
“那可不行,菊儿他们要伺候我娘呢,再说了,我也不嫌你娘娘腔啊,你画的眉还不错,髻虽说挽得差了一点,但也还凑合,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杏明都快哭了,怎么摊上这么个不通人情的主子啊。
“好了好了,今天这型还有点意思,快点让风宇进来吧。”别在我耳朵边上唉声叹气地飞苍蝇蚊子了。
杏明无奈地收起了梳子,心中对于罢工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这才懒懒地朝门口走去,朝着外面的人说了一声什么,便见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威武雄健的身影走了进来。
“风宇见过主子。”一见到雪澜,风宇便单膝跪倒行礼,脸上洋溢着崇拜和尊敬。
雪澜起身,微微弯腰亲自将风宇扶了起来:“宇叔叔别多礼,叫我雪儿就行了。”
风宇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抬头看向那张绝美容颜的脸上依旧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主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兄弟们盼着你回来,可是盼得辛苦啊。这口恶气,也憋得实在太久了,不过主子,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以风雪澜的身份,为何不告诉侯爷和夫人你还活着……”
听到风雪澜为了救四皇子舍身挡剑死去的消息时,风宇心里是不相信的,他觉得自己的主子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死。然而,当他陪着夫人和侯爷亲眼见到那具冷冰冰的尸体,见到那张毫无血色毫无生气的平凡脸容时,他几乎也真的以为,自己的主子确实死了。
侯爷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泣不成声。虽然雪澜一向顽劣异常,天天给他找事闹事,他也天天追逐着打骂她叫她“孽子”,可是父女连心,他心中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其实并不比她母亲少,只不过,是他不善于表达而已。那一刻,风宇觉得原本英姿飒飒的侯爷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就连面对皇上和四皇子的时候,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姿矍铄和精神抖擞,就连昔日洋溢在外的忠心也似乎一下子锐减了许多,反而多了些怨恨。
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侯爷一直不敢让她再进灵堂,一直到后来四皇子把尸体接走,葬入皇陵,夫人也未再看主子一眼。缠绵病榻几个月后,她终于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当他从风之菊风之竹那里得到消息,主子其实并未身死时,他差一点就忍不住告诉了侯爷和夫人,好不容易忍了三年,主子也苦熬了三年,然而为何现在她回来了,却还是不表明身份,不认侯爷和夫人?
雪澜淡然一笑:“虽然我的死,给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可他心中对云国皇家还存着一份忠心的,我只怕他心中还存了这样一份愚忠,更怕他心中我们这些家人比不过他所以为的云国,所以,我想要爹亲眼看到,他所忠于的皇家是多么的无情。”
“嗯……主子,这才是你的真容貌?”同夫人确实有几分相似,可跟三年前似乎又大不一样,不仅美得令人难以逼视,更是有一种风华绝代的气度。
雪澜点点头:“是,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三年前的样子,只是易容过的。”所以,现在恢复原样,连云赤城也没办法认出。
小时候,虽然雪澜的名声坏透了,是个出了名的草包、废物,可那粉雕玉琢的绝世容貌却是有目共睹的,这就是为什么每次侯爷打她的时候,那些佣人们看着都会跟着掉眼泪的原因了。然而,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小侯爷长大之后会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没想到在她十五岁嫁给四皇子时,却只有一个普普通通的模样。正因如此,她才会听见云赤城和云怜妩在床笫间说雪澜容貌丑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伤透了她的心。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听说那个‘扶摇商行’也插手进来了,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不是也是云国,两年前要不是他们把主子逼入山野之间,主子也不会遇险了,咱们也该还击了吧?”风宇虽然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可风之竹他们定期会收到主子的指示,因此,这些事也大概知道一些,虽然不清楚主子遇险是怎么一回事,但也知道是吃了“扶摇商行”的亏。
雪澜摆了摆手:“还不着急动手。大胤九公子聚会便在明日,先看看那个公子摇落的目的,放心,云国,我早已势在必得,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从我口中抠出肉来。至于那个‘扶摇商行’,如今虽然我在明敌在暗,要吃亏几分,但最好的办法仍是按兵不动,再观察他们一段时间,静观其变,狐狸总是会露出尾巴来的。仇,我总有一天要报,却不急在一时。”
“扶摇商行”是近几年崛起的,一崛起便以冲天之势,在“风行商行”不及覆盖的产业上横冲直撞,连锁店似雨后春笋般蹿出,势不可挡。倘若没有可靠的雄厚背景,它绝不可能展如此迅凶猛,而且,似乎自出世之日起,“扶摇商行”就开始跟“风行商行”作对,处处抢夺地盘和商机,两年多前,自从得知了雪澜是风行商行的主子后,他们更是安排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追杀,迫使锋亦寒带着她进入大山之中避难,虽然有幸躲过了追杀,但没想到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生那样的变故,险些丢掉性命。后来,她派人查探“扶摇商行”的底细,谁知道,竟然连“夜雪楼”和“花间蓬莱”一起,也查不到那“扶摇商行”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宇叔叔,这几年多亏有你和众位叔叔在,侯府才能平安度过一次又一次的考验。”雪澜是从心里感激这位忠厚仁义的风宇叔叔,当初把他留在明处是绝对正确的做法,因为风靖极为珍惜这个在伏牛山救下自己,且唯一幸存的兄弟,对他不仅极为信任,也十分尊重,他说的话,风靖一般都会听上一听。
这几年来,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风宇都会根据指示对神武侯从旁提点,因此,皇帝和四皇子一次次的计谋,都在无形中被化解了,三年下来,数次化险为夷,风靖似乎隐隐约约中也觉察出了什么。
风宇似乎对这夸奖受宠若惊:“主子,你过奖了。当初,要不是主子救下我和兄弟们,哪有我们的今日,哪有今天的风宇和苍黄三十六将的存在。保护侯爷,保护侯府,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绝谈不上什么功劳。”
“宇叔叔放心,当日被算计之仇,这三年来你们隐匿的苦憋之闷,不久之后,我便会为你们一一讨回的。”三年之前,她羽翼未丰,不够资本跟他们斗,三年后,她已经犹如出鞘之剑,势在必得。
“主子,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苍黄三十六将,是埋在云国的一颗定时炸弹,近年来,不知不觉间,它已经控制了昙城四周最主要的兵力,然而,苍黄三十六将最主要的任务,仍旧是保护神武候府的安全。
雪澜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云压得低低的,闷热得有些令人透不过气的躁烦:“我接到消息,有人会买凶杀我。如今我住在侯府里,恐怕会给侯府带来不安,你和其他兄弟注意了,一定要保护好侯府的每一个人。至于我,你们就不用管了。另外,摄政王那边似乎也隐隐有所动作,显然是计划了很久的,而且,好像背后还有人在指点他。不过,他那边暂时还不足为惧。”摄政王,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时机一到,她自然会让他动起来。
“一切,要先看明日的大胤九公子聚会了。”雪澜轻敲桌面,她必须先确定,公子摇落在这一盘棋中,到底在云国占了个什么样的位置,是看客,是棋子,或是下棋人?“明日若是一切顺利,计划就要开始启动了。”她的计划,第一步,就是从摄政王开始。
“是。”风宇恭敬地躬身点头。雪澜身上不自觉流露的傲然之气和遍身风华,让他折服不已。
仿佛这天地之间,似乎也只有她,有傲视一切的资格。
“对了,这几年,可有我爷爷的消息?”那个老顽童,是越老越不着家了。
风宇点点头:“老侯爷这几年一直在各国游玩,听说是跟自己的老友一起,差不多每半年才回来一趟,而且一趟只待三五天时间,又出去了。不过,他倒是每月都有消息传回来,小姐不必担心。”一说起家务事,风宇又变了个称呼,自然而然叫起小姐来了。
“嗯。”雪澜微微颔,心里却有点犯嘀咕,到底老头子这个好友有什么魔力啊,让他常年不回家,在外面瞎逛瞎玩,等找个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这个老友。
“好了宇叔叔,你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这两天都就当做什么事都没生一样,不要露出任何破绽。在云国变天之前,别让我爹看出任何端倪。”她怕他会成为阻碍自己行动的障碍。
风宇自然明白其中关要,点头道:“好的,主子,你又任何吩咐叫我便可。”
“好。”雪澜应允一声,风宇便躬身退出了房门。
风宇刚起身离开,杏空便推开房门把饭菜端了进来,雪澜一见,就跟猫儿见了鱼似的,怪叫一声,双目光来了精神:“饿死了,饿死了,空儿快端过来。唉,这人上人可真不是人做的,耗神耗力不说,还杀脑细胞,快快,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说着,猴急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杏空白了自家主子一眼,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摆上桌子:“谁让主子半夜不睡跑到人家屋顶上玩啊,搞得人家鸡飞狗跳不说,自己还越闹越精神,最后干脆拉着大家来侯府门口露宿,主子,你就不怕过度亢奋提前衰老吗?”是某人自己说的,夜里不睡觉很影响美容的说。
雪澜哪管他在那嘀咕些什么老不老的,立刻坐下来,风卷残云一般吃起来,口中含混不清道:“我还小,偶尔不睡一次没问题的。”她才十八,花一般的年纪呢。
正吃得欢呢,杏明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似的,绷着个脸走过来,一坐在对面,有点幸灾乐祸地说:“主子,奕国六皇子苏慕白求见。”
“靠——”一个拖长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啪嗒一声把碗放下,雪澜瞪着杏明两眼怒火熊熊,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杏明视若无睹地别开脸,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成心的。
偶尔杏空会显出几分哥哥的优势比做弟弟的成熟点:“苏慕白?明天就是大胤九公子聚会了,他来干什么?”
“干嘛?找抽呗。让他滚进来。”
杏明再次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欠抽,这次可不是他倒霉了,倒霉的是那个不长眼的苏慕白,谁让她家主子不仅仅有起床气,还有饿鬼投胎呢。
……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雪澜的院子里便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雪澜站在院子中央一棵梨树之下,一身白衣宛若冬日飞雪,黑缎一般的长柔顺地披散在肩上,娥眉远黛如群山,唇红芳樱若瑰鲜,任谁看了,都会称赞真是个飘飘欲仙的绝世佳人。
苏慕白也是一身白袍,宛若谪仙,那温润如玉的面容更为他的儒雅增添了几分柔和,略显瘦弱的身子在宽大柔软的衣袍之中,不显累赘拖沓,却另有一番出尘绝世的风姿,俊雅的面容上带着招牌式的笑容,仿若春日的花朵一般,舒服又沁人心脾。
“慕白贸然来访,还请薛姑娘海涵。”果然不愧是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白,人人都说他“气若幽兰,香远益清。一哭天下为之泣,一笑万千恩仇免。蓝眸璨璨,人淡如菊”,如今一看其行其貌,果然是如同行云流水无丝毫扭捏作态,却又不失高贵典雅,怨不得会让大胤千千万万的少女爱慕不已。
雪澜抿唇而笑,淡淡不语,只是打量着他。上次在宴会上虽然见过了,可那次她的目标不在他,关注自然少了许多。眼下一看,他的个子高了很多,再不是当初那个哭着嚷着要画“母妃”图像的小男儿了,也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不敢吭声的质子了,如今的他,多了几分稳重和自信,少了从前的稚气和懦弱。时间,果然是改变一个人的利器。
“六皇子太客气了。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所来何事?”
“六皇子太客气了。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所来何事?”
苏慕白更是在打量雪澜。说是打量,还不够贴切,那样的目光其实说是探究来得更为实在。自从他走入这院子开始,他就紧紧盯着她的身影,走近之后,更是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那双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请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真的便是‘风行商行’的真正主人?”好好的凤眸,静静地盯视着雪澜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雪澜光看那眼神就知道了,他,也是来试探的吧?
“哦?六皇子不是知道吗?难道你觉得我在云国储君面前敢撒谎冒认?”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苏慕白的面容有些腼腆不自然起来,“不知为何,在下总是感觉薛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所以才……”
“故人?”雪澜浅笑,“六皇子不会是在说侯爷和夫人的亲女,风雪澜吧?”
苏慕白全身一怔,丝毫没有逃过雪澜的双眼:“你……你怎么知道?”
素白的手指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青青涩涩的模样,还未成熟:“之前呢,水国的逍遥侯爷找过我,说是我跟风雪澜十分相似,我倒是好奇了,我同她到底哪里相似?听闻那风雪澜嚣张跋扈,毫无丝毫娴静优雅,不仅容貌寻常,而且性格更是蛮横无礼,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娇美和柔弱,六皇子,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连一点女子该有的魅力也没有么?”
雪澜轻笑着,眉眼间水雾朦胧,氤氲如同轻纱般让人看不清,空气中仿佛流转着一种充满蛊惑却诉不清的柔美。
苏慕白本来听到她这样说雪澜,心中有些不快,但看到她如此模样,不自觉地感到双颊有些烫,不自然地干咳了几声,开口竟是连连道歉:“薛姑娘,是在下不对,薛姑娘你貌美无双,风华绝代,或许是在下愚驽错觉,才错将薛姑娘认成了雪儿……”
“雪儿?”风雪澜眉头一挑,我啥时候跟你这么熟了,“六皇子跟风姑娘很熟么?”
苏慕白的脸上依旧带着谦和的笑意,只是目光却忽然温柔了起来,脸上多了一丝凝重,眸中却满是悠远的回忆和神往:“她……她并不是外人看到的不肖无用。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和希望,其实……呵呵,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她的心中,从来就只有那位四殿下的。”
曾经,她不求回报,抚慰他的孤独,亲手为他描绘母亲的肖像,曾经,她站在他的面前,仰视着他,却用无比坚定的眼神告诉他,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定要坚强。因为,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软弱而同情你,施舍你,关心你,忍让你,更没有人会因为你柔弱而对你刮目相看,这个世界上的人,只会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鄙视你,要给你能量的人,永远只有你自己。
从那以后,他时时提醒自己,渐渐明白了她那些话的意思,从那以后,他不在是一个任人摆布的质子,而月兑胎换骨,变成了一个能在云国立足,更在大胤九公子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公子白。虽然,他并未站在权力的巅峰,但至少,他可以昂着头面对任何人,再不是任人欺负的苏慕白。
可是,如今的她,却成为了云国皇陵中一具美丽的雕塑,只有空壳,没有灵魂,没有笑容。
雪澜走到院中的石桌石凳上坐下,杏空提着刚煮好的茶走了过来,往青瓷杯中注入茶水,雪澜捏起杯子,轻抿了一口:“听说,这茶叫‘须臾白’,是奕国特产的好茶,六皇子不要尝尝吗?”
他,竟然对自己有情?嗯,也难怪,第二次见他的时候,那左肩上的莲印就已经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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