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公子孔方的傲慢,周围围观的百姓不但没有丝毫怨言,反而觉得十分正常,谁让人家有可以傲慢的资本了?能对你笑着就不错了,你要跟人家比?怎么比,人家拿金子就能活埋了你。
所以说,这次的尖叫,那是带着几千人羡慕嫉妒恨的怒吼,声音能不大吗?
公子孔方正要抬脚上岸,却在不经意间垂头看见,清澈的湖水忽然泛起了些微的红色,再抬头,只见原本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人群忽然转了向,原来尖叫刺激的声音也忽然安静了下来,不,不应该说是安静下来,而是所有人都停下了呼吸。
公子孔方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游移,在湖面上开始搜索,终于看到了意料中的画面。
……
那不是一艘画舫,而是一艘扁舟,小舟之上,只立了一个紫衣男子,其实,说是紫衣男子,其实并不太确切,因为,那亦男亦女的容貌使得他脸上线条增添了几分柔和,一朵瑰紫色的莲花,在眼角泪痣的地方,蜿蜒盛放,一身紫衣的印衬之下,更是显得又妖娆又魅惑,绝世美貌的容貌上,一缕若有如无的笑容,仿佛是隔世的罂粟毒药,一旦沾上,就永远戒不掉。他,美得不似人间之物,根本就是一个妖精,一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
“公子颜倾,芳华绝世。妖莲泪印,凤眸流转。羞尽千花,藏尽皓月”容貌天下第一的公子颜倾,果然名不虚传,甫一出现男男女女们的鼻血就把雨湖染红了,晕倒下去的人不计其数,为其他的人挪出了足够的空间。
公子孔方的眼里多了几分敬仰,写满了“佩服”二字,驻足不行等着那叶扁舟靠近,心中却月复诽不已。
靠,这么显摆,小心被主子扒光了丢猪圈。
小舟缓缓靠近,公子孔方便抱拳施礼,眉眼间带着一丝的恭敬,没办法,谁让这男人现在是主子的人呢。
“公子颜倾。”
“公子孔方。”墨倾宸还礼,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
两人并肩踏上石阶,“风雨楼”顶台之上,六位公子早已呈等待的姿势,或立或坐,或品茶或赏景或闲聊,眼见公子颜倾和公子孔方同时到达,几个人纷纷起身打起了招呼。
只不过,当公子楚羽看到公子孔方之后,目光明显的黯淡了一些,一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了抱拳,再也没有说些什么。
寒暄片刻后,公子孔方走到了公子映日身旁落座,而公子颜倾却走到了公子血刹旁边,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刹的座位本就隔得极近,这样一来,到好像他们四位公子和对面的四个隔岸相望似的。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公子颜倾的对面,正好是公子恨寒。
自从颜倾走进来的那一刻,公子恨寒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一瞬,那目光里的含义真是缤纷多样,有不解,有不屑,有嫉妒,有怨恨,更有,羡慕。
他心里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天下人会为之倾倒呢,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澜儿到底看上了这家伙哪点?
公子颜倾自然很快地就感觉到了公子恨寒的敌意,他扭头不屑地扫了一眼,冷哼一声,随即就自动把他的目光当成路人甲乙丙丁了。
曾经,曾经又如何?现在,他公子颜倾才是澜儿的男人,他才是那个唯一可以抱着澜儿的人,公子恨寒,算个屁。
“去年一别,甚是思念,今日又有幸再见各位,摇落先敬大家一杯。”公子摇落对于不寻常的气氛把握总是非常准确的,想要率先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于是第一个举起了酒杯,谁知道却没人符合,气氛顿时更加尴尬起来。
公子孔方在一旁好心地提醒:“公子摇落,你忘了吗?今年好像还有人没到齐哦。”一双清秀可爱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可是真正了解公子孔方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无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最狡诈的心。
公子摇落有些尴尬的放下酒杯:“呵呵,公子夜莲从来没参加过聚会,在下还以为他这次也不会来了呢,失礼失礼。”
公子楚羽正好坐在他身边,便开始好心地为他解惑:“公子摇落不知道吗?十多天前便有消息传出,说是公子夜莲会来参加这次的聚会呢,所以今年前来观瞻的人数才比前两年多了数倍啊,恐怕他们都是来围观公子夜莲的风采的吧。”
公子摇落俊俏的面容上略显惊讶:“哦?是吗,在下昨日才到昙城,因此没有听说,真是孤陋寡闻了。”
“只是啊,这公子夜莲一向神秘,这次的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该不会又是谣传吧?何况,现在也快要正午了……”公子白微微抬头,看向蓝天白云中的太阳,日光洒在他温和的面容上,笑容更加灿烂起来。
“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公子颜倾懒洋洋地挑眉,眼角下的紫色莲印更加妖娆起来。
该死的,她要是不来放他鸽子,他就让她一整夜睡不了觉,明明说是今天会来,所以他才熬着没去找她。
“哦?公子颜倾认识公子夜莲?”公子摇落淡淡问,但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那边的公子恨寒的情绪也不太对头,脸色微变,隐隐透出一股悲伤来。
公子颜倾正欲回答,忽然,却听到外面的雨湖四周起了一阵极大的喧哗声,那声音之大,盖过了之前出场的任何一位公子,而且尖叫声、赞叹声、兴奋地嘶吼声充斥其间,甚至,还有几十个酸儒文人齐声朗诵着自己所写赞美诗歌的声音。
风雨楼上的八位公子心中一凛,齐齐起身看向了外面。
那是一艘极大的画舫,大得在整个雨湖面上都有些容纳不下了,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从那些小画舫拥挤的湖道上驶来风雨楼的。
喧哗的人群还在沸腾着,但人们个个瞪大了双眼看着那艘画舫,生怕错过了公子夜莲。八位公子也齐齐望着那艘龙骨巨大的画舫,只是,当看清了那艘船的模样时,公子孔方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画舫在离风雨楼有段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帘子掀开后,步出四名锦衣轿夫,肩上扛着一顶鸾轿,而掀开那船帘的,是一左一右两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子,一样的白衣飘飘,一样的清秀俊美。
“喝……”众人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出唏嘘的惊叹声,毒圣医仙,那可是毒圣医仙啊!
虽然说没有看到公子夜莲的容貌有些可惜,但大家心中十分释然,毕竟人家公子夜莲是何其厉害的人物,哪是这么多人说看就看的?以轿代步,完全说得过去,说得过去。
再说了,能见到那“毒圣医仙”的样子,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武林甚至天下中,毒圣医仙的名字已经响亮到无法再响了,即便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也知道他们的威名。传言医仙能生死人肉白骨,而毒圣流毒无穷可绝尽一切活物的性命。这样的两个人,能见上一面,就已经是菩萨保佑了。
两名白衣俊秀的孪生子,和那四个锦衣矫健的轿夫,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身子忽然轻飘飘飞起,足底下像是踩了云朵一样,腾空朝那“风雨楼”而去,众人又是一阵汹涌澎湃的感叹,天哪,这样横空虚度的轻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湖面之上,无数雪白的水花从湖底蹿起,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像花朵一样绽放,白色的水瀑如同花瓣雨一样落下,映衬着那白衣飘飘的毒圣医仙和华美的鸾轿,那画面,啧啧,两个字,唯美。
兴许是湖面上的晃荡引动了楼下的那片荷花摇动,一阵若有如无的莲花香气弥漫在空气里,醉人心脾。
鸾轿稳稳地落在了风雨楼的顶台上,孪生子之一的白衣人缓缓掀开轿帘。
一身红衣,宛如苍茫雪地中盛放的妖艳花朵,璀璨而夺人之目,头上的红色流苏,仿若有生命一般,随着主人的动作在耳畔轻轻曳动,洁白素净的手中握着一柄并未展开的玉骨伞,撑在地上,伞柄在掌心轻轻转动着,一下一下,仿佛有了旋律一般,那绝世的容貌上,更添了几分疏狂潇洒之意。
男子的容貌的确很美,称得上皓肌似玉,貌美如画,虽然比不上公子颜倾,但却另有一番风味。
温润中带着刚毅,如同公子白一般的笑容在嘴角傲然漾起,眉目间冷若冰霜,却又有着公子恨寒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身后的“毒圣医仙”同样眼带不屑,看人仿佛在看地上的泥土一样。
公子摇落上前寒暄:“果然是公子夜莲驾到了,今日一见,果真风采无双,令人折服,摇落佩服。”
公子夜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随即便带着“毒圣医仙”从他面前跨了过去,身后公子摇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公子白和公子楚羽本来也想走过去打个招呼的,但一看人家那副高傲的样子,也就作罢了。
公子颜倾看了一眼公子夜莲,同样冷哼一声,走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了下来,遍身的慵懒,仿佛一只打盹的猫,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公子孔方上下打量了那公子夜莲几眼,眸中便升起了一丝鄙夷,旋即也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公子恨寒自看到公子夜莲第一眼起,就别过了头再不看第二眼,依旧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公子血刹在看到公子夜莲的那一瞬,右手忽然模向了背上的巨大黑色梅形镖“血煞风梅”,却被一旁的公子映日用眼神制止了,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公子孔方端起茶壶,亲自倒了几杯茶水,一杯捧在自己手里,一杯递给了一旁的公子颜倾,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刹自便。可爱的女圭女圭脸上一直带着鄙夷之色,红唇碰到杯沿之时,才用细小的声音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这句话,声音极小,但他却能确定,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一个字也没有进到耳朵里。
“品味忒差。”他说。
公子颜倾有样学样,学着他的样子把茶杯捧到嘴边挡住唇形:“味道不对。”公子夜莲啥时候变成真男人了?他怎么不知道。
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刹对视了一眼,彼此读懂了彼此眼中的话意。
公子映日——“他们要是毒圣医仙,老子就是天皇老子。”
公子血刹——“你信不信我不出镖就能杀了这俩,印象中毒圣医仙可难缠得很啊。”最难缠的,是那整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全是主子教的。
“不是聚会吗,怎么个聚法?”公子夜莲说话了,那声音很好听,几乎可以说是宛若天籁,可是却无礼又傲慢,看得公子摇落直皱眉,公子白笑容僵,公子楚羽已经打消心中想要结交的心思,公子无痕冷笑,公子孔方一脸不屑鄙夷,公子颜倾满脸烦躁厌恶不已,公子映日眼中升起了怒气,公子血刹杀气降临。
“我家主子问你们话呢,有气儿的应一声。”那公子夜莲身后不知道是毒圣还是医仙的白衣男子满脸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八位人中龙凤,眸中竟然还充满了鄙夷。
公子孔方倏地站起身来,满身金灿灿的珠光宝气晃了那毒圣医仙的眼,声音不再是平易近人而带着冷冽:“你一个下人,轮得到你说话吗?”他就纳闷了,这大胤天下的六国君主他公子孔方都不放在眼里,他一个假的“公子夜莲”,假的“毒圣医仙”,他怕个毛啊。
他们家主子虽说有点神经病,但不至于这么颐指气使,更不会露出这么变态的鄙夷神色啊,他一个假的还有理了。
“大胆!”另一个不知道是医仙还是毒圣的满脸怒气,“胆敢小看我家主子,不要脸还不要命了?我家主子可是大胤九公子之,你一个小小的公子孔方神气什么。”
公子孔方可爱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嘿,还来劲儿了,“在场的诸位,哪个不是身份不凡的?冥国前太子爷,灵国三皇子,奕国六皇子,全都在这儿没话,你一个伪劣产品叽歪个什么劲?”打假打黑,人人有责,不应该只是消费者日才做的事。
其他几人一怔,旋即都有些不知所措,风雨楼上的气氛顿时有些诡异起来。
“混账,”公子“夜莲”飙了,“胆敢小瞧我公子夜莲,真不知天高地厚,来人,给他点颜色瞧瞧。”
公子“夜莲”话音方落,身后的一名白衣男子似乎是“毒圣”,伸手一挥,袖子一扬,顿时飘起一阵猩红的粉末朝公子孔方飞去。
公子孔方似乎只是头脑精明,功夫却不怎么样,对于用毒更是不懂,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公子血刹身后的黑色巨型梅花镖已经飞至眼前,镖身剧烈地旋转着,卷起极大的风势,将那些毒雾尽数搅尽,剩下的那些粉末也全变了方向,然而他似乎还是出手太慢,公子孔方的身上沾染了一些毒粉,一时间,公子孔方在外的皮肤便以惊人的度开始青紫起来。
“你会后悔的。”公子血刹冰凉的声音好似挟带了寒冰似的砸落下来,掷地有声,此刻,他的全身都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公子颜倾接住了公子孔方,好看的风眸中也带上了怒气,一只手在公子孔方身上的几处大穴迅点动,公子孔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只是,他却还是没法解毒。公子映日似乎一向比较沉稳,他冷冷站在三人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的动作。
公子“夜莲”眉头一挑:“看到没?这,就是得罪我公子夜莲的下场,这毒可是我家毒圣下的,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解的,哼。”
“呵,好热闹啊,都聚在这儿干嘛啊?想聚众造反?我也来掺上一脚如何?”
一道轻灵的声音,带着慵懒妩媚的性感,宛如来自九天之上一般,轻飘飘地撞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公子颜倾瞬间就抛下了公子孔方冲到窗边,脸上带着急切和喜悦,公子映日公子血刹甚至是公子孔方的脸上也均露出了欣喜和敬畏,就连公子恨寒,一张万年冰山似的脸,也开始解冻,眼中的目光忽然便热切起来。
风雨楼上九公子,除了一个假的公子之外,八位公子中,有五个都因为这道声音而变了脸色。
那是一艘小小的画舫,只不过,那画舫的模样稍微显摆了一些。
大红的油漆,通体全黑如墨的船身,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巨大莲花,火红色的花瓣,仿佛刚从地狱深渊中觉醒,浸染了大火的洗涤一般,妖然欲去。硕大的莲花,生动的花瓣,仿佛涅槃浴火的凤凰,随时准备从船身上振翅而飞,带着睥睨天下万物的雄浑霸气,而黑色的船身,更加衬托得那火莲耀眼绚丽。画舫上的垂帘,也是大红的眼色,只是,却比船身上的油漆低调太多,可是真正识货的人一眼便知,那看似不起眼的船帘,乃是用血蚕丝所制,可经冰火,千年不腐。这么大的一块丝绸,绝对是无价之宝,恐怕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块了。
船头上,三个如玉的人一般静悄悄站着,无风自起的衣袍,更为三人增添了几分飘然和神秘。
一名男子,一身火红色的衣袍,陡然倒映在波光中的容貌,突然间就惊彻了天地众生。就好似,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被他比下去了,又好像天地间的光芒集于他一人一身,他,便是这世间最耀目的所在。那一身妖娆的红衣,将满湖的白莲红莲都比了下去,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四溢着,飘到人们的鼻中,心里,忽然觉得,若是有一种花可以用来比喻此人,不是莲花,而是像火莲一般来自地狱,接引彼岸的花朵,曼珠沙华。
一朵黑丝绣金的莲花盘旋在那身红衣之上,骄傲硕大的花瓣无端端让他多了几分霸气和王者之姿。
头上,一支玉簪垂下了红色的流苏,荡漾在耳旁,仿佛雨湖中一动一动的涟漪,却为它的主人更添了几分傲然潇洒。
一柄二十四骨白玉伞握在掌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把所有的阳光都挡在了外面,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那份慵懒恣意中所透露出的儒雅大方,风流浚秀,使得他一出现,便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
身后,两名一模一样的孪生子,都穿着白衣,分立左右,面庞上带着旷世月兑俗的孤傲笑容,只是,他二人的目光却丝毫不离前方的红衣人,仿佛对他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一袭红衣,倾天下。二十四玉骨伞,震大胤。一道流苏,惑众生。毒圣医仙,傍左右。”
如此明显的装扮,天下任何一个人都认得出,只是,这场面咋这么熟悉呢?
啊……公子夜莲,竟然是公子夜莲,又一个公子夜莲?!
反应过来的人群顿时爆炸了,纷纷对着那艘画舫指指点点,议论不已中,人们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好像见了鬼似的。
好吧,大家承认,其实见鬼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同一天之中竟然见到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公子夜莲。
“风雨楼”之下,极为靠近分界线的一条画舫上,云赤城一见到那火红色的人影,双眉便深深地蹙了起来,微微抬手作了个不起眼的动作,让手下的人做好了准备。
公子夜莲,既然你真的来了,我就不会让你再次活着离开。
两次下来,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公子夜莲肯定跟自己有仇,他云赤城一向是沉稳果断,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要先下手为强除之而后快。
而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之上,凤鸣渊看着不远处立在船头的红色身影,眼里闪过些许的喜悦和挣扎,最终还是让船夫摇动橹桨靠了过去。
雪澜本来得意洋洋地把注目礼当成糖豆吃得正开心,蓦地斜刺里冲出一乘画舫来,挡住了视线,雪澜不满地皱了皱眉,杏空很狗血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棍子,硬生生将那艘冲过来的画舫撑住,避免了一场两船相撞的悲剧事故。
“是你?”看着从画舫中钻出来的凤鸣渊,雪澜脸上有些不悦。
凤鸣渊仍是一身浅淡的紫蓝色衣袍,大朵的花朵织绣中夸张而充满了邪肆之气。
“你怎么又是这么一身装扮?”凤鸣渊邪邪的俊颜上难得带了一丝急切,问道。
雪澜不解的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这装扮怎么了?”难道公子夜莲不该是这身装扮?
淡蹙眉头,凤鸣渊本来就是美人一个,这轻佻的眉眼只这么一转,便成了勾引,看得岸上的女孩子们鼻血狂喷,人家这边还为了别的事情担忧不已。
“你什么时候跟潮流都可以,独独今天不行。”人家正牌的公子夜莲就在上面呢,你一个冒牌的,不被打死才怪,人家公子夜莲是好惹的吗?人家可是公子夜莲啊。再说了,就算公子夜莲好惹,那毒圣医仙可是好相与之辈?
雪澜挑了挑眉,她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哥哥以为她是在玩cosp1ay呢。
雪澜身后的杏空杏明肩膀一抽一抽的,脸都憋青了,愣是没有笑出一声来,看看人家那忍耐力,完全不是人力范围之内啊。
这边的人忍笑忍得难受呢,那边的岸上,湖面上,树梢上看热闹的人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位公子啊是个玩流行的啊,虽说这平日里模仿公子夜莲的人确实不在少数,可是敢在今天还穿着这身行头玩的这么明目张胆的,这可是头一人。
不知道人家真的公子夜莲看见了,会不会考虑换一身衣服。
雪澜很无语地别过脸,她很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拳过去,把这个凤鸣渊那张中看不中用邪魅的脸揍成猪头,她一向是个很淑女的人,忍,再忍。
凤鸣渊却是浑然不知对方的想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急得在船上直跳脚,殊不知,风雨楼上的某人看到这一幕,更急得跳脚,而且还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湖去。
杏明眼见主子的耐性正在一点点的消失,突然提起手掌一挥,一股劲风朝着凤鸣渊所在的画舫吹去,那画舫竟像是迎了大风一般,忽然急朝后方退了十余丈,任凭船夫和凤鸣渊怎么使力也都无可奈何,凤鸣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澜他们的画舫平平稳稳地滑过了那条,分界线。
“哇哇,干嘛呢,那人要干嘛呢?”
“靠,这人不会是要pk公子夜莲吧?”
“太没分寸了,真是纨绔子弟啊,以为拿了把白玉骨伞,穿上一身红衣服就能装公子夜莲了,人家真货就在上面看着呢。”
“悲哀啊,悲哀,这样的盛事,彻底地反映出咱们国家的打假力度还不够啊。”
“唉,模仿风毁了一个大好年华的俊公子啊,话说,这水货长得还真是不错。”
“希望他等下别死得太惨,听说毒圣毒辣着呢。”
“那俩冒充毒圣医仙的也可惜了,可惜跟了这么一个主子,好端端来送死。”
漫天飞扬的议论声嘤嘤嗡嗡,仿佛聚会了几百万只苍蝇在叫,雪澜充耳不闻,微微抬头,那风雨楼上飘飞的一抹紫色的衣襟,温和了她的眉眼,牵动了她的唇角。
蓦地,画舫骤然停下,杏空杏明手中倏地升起两条雪白的绸带,宛如两条有生命的游龙一般,缠上了风雨楼的华丽柱子,而那雪白的绸缎,也微微贴上了雨湖的湖面。
画舫距离风雨楼还有一些距离,因此,那两条雪白的缎子,就仿佛为这艘画舫和风雨楼之间搭起的一座桥一般。
红色的衣袍,轻轻扫过胜雪的白缎,红色的绣金鞋,莲步轻动,踩上了那牵引两岸的桥梁,一步一步,她轻轻踏在白缎之上,湖面上氤氲的雾气忽然韵动起来,突然让她的身形多了几分飘渺,好似她便是那个踏波而来的凌波仙子,而那些本来娇美的荷花全部变成了陪衬和污点。
杏空杏明跟在她后面,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学着她的模样,也在湖面上踩出了一波一波的涟漪。
“切,什么嘛,出场方式比真正的公子夜莲差多了。”
“谁策划的,垃圾。”
“我当她要显摆啥呢,这踏波而行,水下面垫上木桩子,老子也会。”
两岸再次沸腾了,除了一开始被那飘飘欲仙朦胧的气质吸引之外,众人开始不屑地毁谤起来,只有一些武林高手,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踏波而行,会轻功的人都能办到,只是距离远近而已,一般人借助水里,能在水面跳跃三步就已经算是难得了,可要是像这样在水面上一步步缓缓前进,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若不是轻功已经修炼到了卓绝天下的地步,就是她施了障眼法。
显然,他们更愿意相信后者。
……
雪澜就那么一步步走在水面上的白缎上,仿佛踏在云端一般,若不是那一身妖娆的红衣,她一定会被人误会为来自九天的仙子,而正是那件像是燃烧了灵魂的大红衣裳,使得她像是来自地狱最深渊处神秘而魅惑的曼珠沙华。
一步步踏上案,沸腾的人群拿肉包子砸死她的心都有了,在他们看来,她彻底玷污了他们心中神圣伟大而不可玷污的公子夜莲的形象,她就该立马月兑了公子夜莲的衣服跳河自尽。
踏上风雨楼的岸还不算完,这个假冒伪劣的“公子夜莲”居然还转着白玉骨伞,一步步轻松自在地迈上了风雨楼的石阶。
“风雨楼”上的九个人各怀心思等着她靠近,人还未至,淡淡的曼珠沙华香气混着莲花的香味,幽幽先传了上来。
公子摇落的目光在两个公子夜莲身上转了几圈,打量之中,唇角挂了几分看戏的趣味,幽深的双眸里更加晦暗难明了。
公子颜倾示威似的朝楼中的那位“公子夜莲”冷哼一声,旋即双眼望向台阶的方向,绝美的脸上忽然就神采飞扬起来。
公子恨寒明显是面带欣喜的,可是欣喜之中却带着嫉妒和神伤,遍身冷漠的伪装已经遮挡不住他身上的悲戚。
公子孔方难受地吆喝着,随着公子夜莲一步步上台阶的声音越清晰,他呼痛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搞得风雨楼上的“毒圣”纳闷不已,他的毒真有这么厉害?
公子楚羽的反应总算是个正常的,自从第二个公子夜莲出现之后,他眼中的惊讶之色就未曾少减,一脸想要探明真相的好奇。
公子白在公子夜莲忽然出现的时候笑容一僵,再扭头看了看那个“公子夜莲”,随即笑脸依旧。
如果说公子映日原本松懈地像一只慵懒散步的狼,那他现在不知不觉笔直挺拔的身躯,便好像一张按箭待的弯弓,那种紧绷的气息,却又自然之极,仿佛是要对着谁行一个军礼似的,高大的身躯不知何时起自动挪到了门口的位置,引得其他几位公子白眼不断。小样,你想看热闹,我们更想,你这么高,也不往后排站站,没素质。
一旁的公子血刹的身子竟然也挺得笔直,虽然没有公子映日的明目张胆,但眼中却带着明显的热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炯炯神光是见到了自己情人呢。
正在喝茶的“公子夜莲”怔了怔,眼中的慌乱很好的掩饰了下去,而且,他刚才听到了凤鸣渊在下面和雪澜的对话,心中的大石头更是松了下去。他有那么万全的准备,除了真正的公子夜莲,根本没人能揭穿他,何况,正在上台阶的这个家伙,比他还水。
“毒圣医仙”的态度比“公子夜莲”冷静多了,自看到画舫船头那三个人开始,他们就冷哼了一声,他们早就知道那三个人跟自己一样,都是假的,真正的公子夜莲从来不参加任何商业活动。
雪澜不知道,她这样慢慢的拾级而上,上方的十一个人却已经揪痛了心,每个人心中都在怀疑,这台阶有那么长吗?
终于,她像是一个闪闪光的新星,在万众瞩目之下,金闪闪地登上了风雨楼的顶阁。
“都聚在这儿干嘛呢啊,有合法的聚众结会的证件吗?有官府明文的批条吗?没有?没有那就是非法集会知道不知道?没见到人家云国四皇子都亲自来捉你们了吗?啊,造反,是吧?看小爷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公子夜莲登上顶阁,手中的白玉骨伞轻轻一转,接着“咔擦”一声,机括按动,收了起来,柱在手边,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潇洒动人,只可惜,口中吐出的话,却让所有人感觉一盆狗血从头上哗啦啦淋了下来。
杏空杏明尴尬地倒退了两步,似乎是想离前面那个又接错了神经的人远一点,抱歉,抱歉,他俩真是路过的,真是无辜的,他俩真真不认识前方那个红衣疯子。
对面的“公子夜莲”不满地皱了皱眉,一脸的嫌恶:“嗬,本公子的仰慕者竟然是个傻子,脑袋秀逗的,没意思。”
杏空杏明一脸敬佩的眼神看着那个“公子夜莲”,心中称赞不已,老兄,您胆儿真大,您的胆识过人到令小的们佩服不已。
雪澜不恼,也不理睬,眉眼轻轻一扫,便扫到了那个在墙角里叫得十分欢月兑的公子孔方。
公子孔方一见自家主子的视线停在了自己身上,那叫一个高兴啊,叫得更加大声了:“哎呦……好疼啊,哎呦喂,这是什么毒啊,身上好难受啊,好难受啊……”
雪澜眸子微眯,看向那个“公子夜莲”的眼神多了几分佩服,好小子,连我的人也敢动,这胆子可真是够肥大的了,真是不佩服不行。
雪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杏空杏明早已了如指掌,眼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便知道老虎要威了,而且,还是只有点变态的母老虎哦。
再环视一眼四周,九位公子或坐或立或卧,清纯的,冰冷的,妖媚的,儒雅的,温柔的,魅惑的,深不可测的,个个都带着属于自己的绝世风采,然而,雪澜看了一通之后,却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靠,情人前夫未婚夫全都到齐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就是传说中的公子夜莲?”雪澜眨巴着一双写满崇拜的眼睛,哈巴狗似的朝“公子夜莲”靠过去,那一脸阿谀奉承的样子,看得一脸妖媚的公子颜倾十分不满。
“公子夜莲”略显得意地昂起了头:“当然。没看到本公子的招牌造型吗?”说着,还不忘抖擞了几上的红衣,晃荡了几下耳旁的流苏,手中合着的白玉骨伞也不忘转动几下,身后的两条狗也跟着叫了几声。
“啊呀,这身衣服哪买的?”雪澜两眼放光地瞅着那身大红的衣裳,好像贪婪不已,那“公子夜莲”更加得意了:“真是没见过世面,**锦知道不?天下第一巧织手**,花了三年的功夫亲手织造而成,普天之下只此一件,你当然不知道了。”
“哇,是哇是哇?这流苏呢,这流苏啥材质的?”
“哎,本公子本来不想显摆的,可看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这流苏,乃是水国的丝蚌王,一根一根抽出的丝,编织而成的,更是世间少有之物。”
“唔?这把伞不错啊,刮大风下大雨的时候能挡得住吗?”
“这是本公子的白玉骨伞啊,伞骨乃是取精粹寒玉所制,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天,手握此伞柄,也有通体镇凉的奇效。”
“啊,原来如此。对了,那这两只狗呢?哪里找的,竟然还长得一模一样。”杏空杏明在背后抹了一大把汗,主子,您是在间接暗骂我们吗?
“公子夜莲”正在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行头呢,哪注意得到雪澜的用词不当:“他们当然就是威震天下的‘毒圣医仙’了,一个医术无双,起死回生,一个毒艺无匹,天下无敌,哈哈哈哈。”
雪澜一脸恍然大悟,接着又似乎有点不解:“咦,我怎么觉得你的穿着和我有点像呢?”
“公子夜莲”怒目圆睁:“你这小子说的什么话,是你跟我像吧?我公子夜莲风流俊美天下无双,要样貌有样貌要品位有品位,犯得着模仿你这么个无名之辈吗?要说像,那也是你崇拜本公子,模仿本公子的打扮。”
雪澜得意地抬抬头,瞅了瞅公子颜倾,瞅了瞅公子孔方,还不忘朝杏空杏明抬了抬鼻孔,听到没?小爷集这么多优点于一身,看看看看,你们跟着我能吃亏吗?
“可是,就这么走出去,也没人知道我是假冒的啊,何况我长得也不差,说不定啊,这天下人还以为你才是假冒的呢。”
“公子夜莲”的气息顿时不顺起来:“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堂堂公子夜莲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够模仿的?就算你模仿出了形貌,你能模仿出我的神采吗?怎么就没人管管呢?像你这种冒名顶替的家伙,就应该立刻关进大牢,不,应该千刀万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雪澜一拍大腿,一副要叫好的模样,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满身的吊儿郎当不正经顿时烟消云散,一股凛冽的气息好似内劲从中而一样将她整个人包围,黑红衣,那绝美的容颜下一抹浅笑,越像极了曼珠沙华的美丽,而空气中,那本已减淡的曼珠沙华香气,忽然浓郁起来。
转眼间,雪澜已经不见了卑躬屈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风华绝代冠绝天下的王者,眼角只慵懒地流转几下,便迷离了万千人的呼吸。
“公子夜莲,公子夜莲……”雪澜毫不客气地坐到一旁的座位上,一只手无节奏地在腿上轻轻敲击中,口中喃喃而语,眸中却是一片凌厉的光芒。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一个人,那个“公子夜莲”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而上。
“公子夜莲,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公子夜莲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扮的?”雪澜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墙角的公子孔方识相地闭了嘴,公子颜倾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的双脚不要走过去。
那“公子夜莲”猛的一怔:“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雪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是冒充的。”
那“公子夜莲”的脸唰地雪白,明显地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但却仍死撑着:“笑话,我就是堂堂公子夜莲,何必要冒充?再说了,天底下有多少人见过我本人的真面,你有什么证据说本公子是冒充的。”
雪澜眉眼一挑,唇边带着一丝戏谑:“很简单啊,因为,我就是真正的夜莲公子。”
话音一落,在场的数人都同时变了脸色。
“公子夜莲”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起来,他身后“毒圣医仙”的脸色也同时变得难看起来。公子白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两个公子夜莲身上打转。公子摇落的一双黑眸更加幽深起来,令人看不透其中到底是带着深深的探究还是深深的防备。公子楚羽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了,他只是一个商人,跟这些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
公子颜倾挑眉,眸中的爱恋之意丝毫不减,还不住地朝雪澜抛媚眼,杏空无奈地移动了一子,生怕被那火辣辣的视线射到。公子恨寒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雪澜半寸,只是,那目光中的含义太过复杂,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公子映日和公子血刹变成了在场最安静的人,对于面前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毫不关心。而公子孔方嘴角却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你……你胡说,不可能,”那“公子夜莲”满脸不相信地指着雪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天底下见过公子夜莲的根本没有几个,“那你说说看,公子夜莲到底什么样子?”红衣,流苏,白玉骨伞,毒圣医仙,他同真正的公子夜莲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破绽。
雪澜小手一伸,杏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物件,极不情愿地递给了雪澜,天哪,他可是纯爷们啊,要是让人知道他随身携带这物件儿,以后他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雪澜不以为意地接过那玩意儿,不,确切地说,是一面镜子,一面精巧而华美的小镜子。
当着众人疑惑不解的表情,雪澜捏起小镜子在手里晃悠着,一手模模型,缕缕丝,然后,在众人焦急等待她的答案时,猛然蹦出一句:“靠,他妈的,真帅。”
“噗——”公子楚羽喷了。公子白看了看身上的水渍,再看了一眼雪澜,冠绝天下的温和笑容第一次比哭还要难看。
“咕咚——”公子映日摔倒了,椅子不小心砸上了公子颜倾的脚,公子映日本身的重量不算什么,关键是那根玄铁重棍,砸得公子颜倾痛得龇牙咧嘴嘶嘶吸气,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全没了。
“嗵——”公子血刹脚下一滑,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却不小心把“公子夜莲”的衣袖给撕破了,而那“公子夜莲”被拉得一下子滑倒,趔趄着栽下去,身后的“毒圣医仙”正好成了垫背。
“啊——”正在吃小点心的公子摇落咬到了舌头,一痛之下,手不自觉地一抓,正好抓到了公子孔方的胳膊,公子摇落眉头一皱,正想从那胳膊上抽身离去,手一挥,啪嗒一下一巴掌呼上了正在走神的公子恨寒的脸……
杏空杏明一脸沉痛地别过脸去,不忍心再看,这些人啊,何其无辜,统统成了主子变态之下的牺牲品,坑到别人也就算了,公子恨寒、公子颜倾、公子映日、公子血刹、公子孔方什么的,好歹对主人也算是熟悉了,居然还没有习惯吗?唉,还是他俩功力深厚纯正,邪不可干哪。
一时间,风雨楼顶阁乱成一团,哪里还有什么九公子聚会的风采啊,比闹市区好不了多少,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三个人,两个抬头望天事不干己高高挂起,一个继续津津有味地摆弄着手中的小铜镜,差点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片刻后,所有的人才整理完衣冠,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雪澜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铜镜,可是看到众人的面色却是缤纷多彩,带着一丝丝的诡异。
他真的是什么公子夜莲?笑话,他要是公子夜莲,我就是公子夜莲他爹了。——“公子夜莲”。
这人,有些怪异。怎么说呢?嗯,变态。对了,就是这个词,变态。——公子摇落。
澜儿越来越张狂了。不过,我喜欢。——公子恨寒。
澜儿越变态越好,她越变态就越没人跟我抢了。——公子颜倾。
主子,您……能正常点不?——公子孔方。
咳咳,咳咳,这没什么,真的。——公子映日。
那个,那个,就那个吧。——公子血刹。
这人行为怪异,难道有病,或是受过某种刺激?——公子楚羽。
可怜啊可怜,年纪轻轻地就误入歧途,神志不清。——公子白。
……
雪澜看着众人诡异的表情,有点模不清头脑,随即她正了正脸色,拿着手中的铜镜朝众人一晃:“真正的公子夜莲是吧,喏,就是这里面的样子。”
“公子夜莲”走到镜子面前朝里面看了看,甩甩头:“不就是本公子的样子吗。”
雪澜鄙夷地看着他,靠,脑残。
公子摇落也正了正脸色,难得地开了口:“那公子的意思是,你就是真正的公子夜莲?”
雪澜朝着公子摇落竖起大拇指,小脑袋点个不停:“不愧是公子摇落,脑袋就是转得快,不像有些人,只是胸大,并无脑筋。”
公子摇落尴尬的笑了笑,你这是在夸人吗,再说了,我的胸哪大了?
那“公子夜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公子夜莲?哈哈哈,别逗笑了,你要是公子夜莲,那本公子又是谁?”
雪澜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亲爹。”真个脑残。
那“公子夜莲”的眼中突然迸出一阵杀气:“这位公子,今天是大胤九公子聚会的大日子,由不得你来胡搅蛮缠,你说你自己是公子夜莲,有什么证据?”
“证据啊,”雪澜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一副思考的模样,“啊,有了。”说着,手中的白玉骨伞忽然点动机括,“哗”地一声打开来,上面写着斗大的两个字,顿时,公子楚羽再次喷了,公子映日再次倒了,公子血刹脚下再次趔趄了,公子摇落又一次咬到了舌头,公子孔方的胳膊又被捏了,公子恨寒又被呼了一巴掌……
白玉骨伞上,两个巨大的黑色字体,醒目夺人的粗线条上,明明白白写着:夜莲。
杏空模了模额头,有点无奈,杏明心里嘀咕,主子到底啥时候写上去的,可真有点弱智啊。
“公子夜莲”气得想骂人,靠,把名字写在伞上面算什么证据啊?最重要的是,你出去跟天下人打听打听,公子夜莲会蠢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伞面上吗?
雪澜瞧着众人的神情,得意地笑起来:“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本公子才是真正的夜莲。”
公子颜倾眨眼看着雪澜,也无奈到了极点,澜儿,你到底要干嘛,你这样一闹一闹的,天下人更加不会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莲了。
那一边,“公子夜莲”都快爆豆了,顺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好,本公子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指着对面唧唧哼哼地公子孔方,“刚才这公子孔方对本公子不敬,本公子的手下‘毒圣’已经给他下了毒,此毒虽然不会危及到生命,却会让他痛苦三天三夜,若是你能解了他的毒,本公子就甘拜下风。”
天下皆知,“毒圣”所下之毒,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能解。
雪澜一听,目光便看向公子孔方去了,公子孔方本来在墙角边缩着唧唧哼哼呢,一见到自家主子看过来了,竟然痛得立刻在地上打起滚来,管他衣服值钱不值钱呢。
雪澜摇了摇头:“唔,我解不了。”那位公子夜莲一听,顿时心花怒放,谁知道还没等他高兴起来,雪澜素手一指杏空杏明:“不过他和他都能解。”
杏明一看点到自己了,无奈地走上前,鄙视地看了一眼那个在“公子夜莲”身旁雄赳赳气昂昂的“毒圣”,走到公子孔方跟前,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捏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他轻轻在公子孔方身上点动了几下,众人便看到公子孔方脸上的青紫迅退去了,那消失的度,简直比中毒的时候还快。
“别在唧唧哼哼了,毒都解了还在装。”他严重鄙视使用苦肉计博取主子同情的公子孔方。
“公子夜莲”和身旁的“毒圣”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公子孔方从地上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而且面色红润,好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毒就算是真正的毒圣来了,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解掉的,这可是用五彩蜘蛛、七色蜈蚣、九种迷迭花提炼制成的毒药啊,最关键的是,如果不知道这几种毒物炼制的先后顺序、分量多少,根本无法解开才对。他敢说,这世上能解此毒的人,绝对不过三个……难道,难道此人原本就认识这种毒?对,他一定是知道解毒的方法,这才误打误撞碰上了。
他们倒确实猜对了,杏明本来就认识这种毒,他不但认识,还早就熟悉地不得了了,其中的几十种变化,比这个冒充的“毒圣”通晓得多,而什么七色蜈蚣五彩蛛九迭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哎呀,一不小心就解了,真是好运气啊好运气。”
雪澜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拍着胸脯,这样侥幸的语气和动作,更加让“公子夜莲”三人确定了自己内心自我安慰的想法,一切都是运气,误打误撞而已。
“既然你也知道这次是靠运气,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哇,还有机会啊,真好。”雪澜笑了笑,那模样更加让人确定了,她绝对不是公子夜莲,“这次不会是比‘医仙’了吧?”
那边的公子夜莲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雪澜摆了摆手:“嗨,算了,太没新意了,既然是要分辨‘真假公子夜莲’的游戏,那老是让别人出手算什么啊,依我看还是本人亲自出马比较好吧,”爷,谁跟您玩游戏了,“大家说说看啊,这公子夜莲闻名天下的绝技是什么啊?”
公子摇落再次展现聚会的老大风采:“当然是书画啊,夜莲公子的书画天下一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公子夜莲”一拍桌子:“好!咱们就比书画。”天助他也,当初为了模仿公子夜莲,他可是从几年前就开始临摹公子夜莲的画风了,他手底下出来的画作,除非是精通书画的大家,否则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真伪,眼前这个小子,纯粹是找屎。
雪澜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她还没说呢,竟然抢她台词,谁找屎走着瞧。
而她的皱眉在其他人眼里却变成了害怕,那公子夜莲瞧在眼里,更加得意起来。
“来人,上笔墨纸砚。”
这情景咋跟前天夜里那么像呢?
雪澜拿过纸笔在一旁开始作画,那边“公子夜莲”衣袖轻挥,好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两个开始作画的人,个个情绪都有些激动,不管这其中哪个是真正的公子夜莲,他们都有幸亲自见识了一幅巨作的诞生。
公子夜莲一年只作一幅画,从出世到现在,一共不过作了十多幅,今年的那幅还未出炉,说不定,就是眼前这幅了。毕竟,公子夜莲从来不可能被人强迫作画,既然答应了要做,肯定是有所感悟。
公子孔方似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别人都全神贯注安安静静的时候,他倒开始活跃起来了。
“来来来,下注了啊,公子夜莲一号和公子夜莲二号,猜猜哪个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莲啊,押大押小一次定!”果然是个精明到家的商家,连这种时候也不放过挣钱的良机,居然就地开起了盘口。
“公子夜莲一号,满身风华气质无可比拟,比那个夜莲二号有气质多了,可那个公子夜莲二号身后的人又不费吹灰之力解了剧毒,各位各位,一定要谨慎啊,下注了啊,想清楚就下注了啊,出手无悔,落注无悔哦。”原本显得有些烦人的声音,却让几位公子真的有了一点兴致。
“那公子孔方自己不押吗?”公子摇落问道。
公子孔方可爱地一笑,脸上的酒窝顿时露了出来:“当然压啊,我压公子夜莲一号一千两,公子摇落要不要也跟注?”
“公子孔方为何笃定那一号才是真正的公子夜莲?别忘了,公子夜莲二号才是救了你的人啊。”公子白秉着良知提醒道。
公子孔方瞄了瞄那边正在作画的雪澜:“很明显啊,一号气宇轩昂气质不凡,有运筹帷幄决于天下之势,而二号乍看还不错,可你们不觉得他的言行有些奇怪吗?”主子,别打我,千万别打我。
“咚”的一声,一个斗大的金元宝落到公子孔方面前,“我押二号一万两。”是公子颜倾,末了还不忘朝雪澜抛个媚眼,“既然是天下第一公子,言行当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你们觉得怪异,也属寻常。”这就是他的理由,说实话,有些扯淡。
雪澜抽空瞪了他一眼,死妖精。
“嗯,我也凑个热闹。”公子映日突然开口,让那些原本以为他是哑巴的人豁然开朗,哦,原来不是哑巴啊,“我押一号五百两,二号五百两。”
话方落,其余几个人都不屑地看着他,靠,您老还真是来凑热闹的。
公子孔方朝守在外面的两个美貌丫鬟吩咐一声,一时间,不只风雨楼顶阁里,就连外面晒着大太阳在湖岸两旁围观的大众们,也开始下起注来。
半个时辰的功夫过了,已经有成千人下注,而且下注的趋势还都是一边倒,一赔二百五,几乎所有的人都买了一号赢。
那边悠哉作画的雪澜呸了一口,真是全没眼光的二百五们,看小爷不赔死你们。
公子孔方摩挲着下巴,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赌况越亮了起来:“哎呀呀,很惨烈啊,很惨烈,各位公子,还有要押注的没有,玩一玩嘛,相信以你们的身份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公子摇落猛然灵光闪动,想起大胤近年来流行的一句话,群众的眼睛是血亮的,大声道:“我买一号一千两。”
公子映日冷冷走过来,脸上带着细微的不满:“我看公子夜莲二号长得很不错啊,怎么没人买呢,本公子押他五千两。”
众人汗颜,感情满身杀气的您老,竟然还好这口啊。
“天下第一公子可不是只要容貌第一就可以了,要是只论容貌,谁又比得过公子颜倾呢。”公子白说着,就上来搀和了一脚,“我买一号五千两。”
“嗖——”地一声,一阵冷风飞来,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飞过来的东西,然后个个惊掉了下巴。
那是……那是……那可是十万两银票啊。
而且,那十万两银票还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公子孔方面前那个公子夜莲二号的桌子上。
公子颜倾倏地看向公子恨寒,一双潋滟妖媚的美眸中带着怒气,而公子恨寒也恰好正在看他,眼里反而比公子颜倾平静了许多,只是那其中的得意,是瞒不过公子颜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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