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孪生子分立左右,清俊隽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之气,冷然的眸子傲气凛然,那种威严的气息差点让雍王膝盖一软,丧然下跪。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气势,来者是谁再也明显不过了。
“一袭红衣,倾天下。二十四玉骨伞,震大胤。一道流苏,惑众生。毒圣医仙,傍左右。”
公子夜莲,这个人就是公子夜莲。
“公、公……”
雪澜慢悠悠走到雍王跟前,手中的白玉骨伞一把将他指着自己的手指挑开,不屑道:“公公什么?本公子可不是太监。”
“不……不是……”雍王惊恐地说不出话来了,见到面前的公子夜莲,他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高兴,还是该恐惧了。
公子夜莲何许人也?
大胤六国的传奇人物,一夜之间轻易泯灭三国之战,一幅书画丹青能够卖到天价,据说他在这一次的大胤九公子聚会上,力挫第二位的公子摇落,气场直压在做的七位公子,而容貌天下第一的公子颜倾,更是当场为他倾倒,甘愿被千人指万人谪不要名声成为他的宠男。
这……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能够得到他为助力,那奕国唾手可得,若是阻力……他雍王死无全尸。
雪澜疑惑地看着雍王,这人结巴?上次在鸣霜楼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哦,明白了,看来是自己太有魅力了。
雪澜一个媚眼抛过去自以为风情万种勾魂夺魄道:“本公子只是路过贵处,本来口渴了想进来讨口水喝,谁知道却在无意间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阴谋,”雪澜一脸怪异地看着不远处的黑衣人,继续挥她精湛的演技,“本公子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自惹麻烦的,可惜啊……这江湖中人都叫本公子天下第一大善人,天底下的人都叫本公子天下第一大侠士,今天既然本公子有缘听见了你们的阴谋,就肯定要管上一管了。”
杏明上看下看,这里有善良的人?
杏空左看右看,侠士呢?
黑衣人冷哼一声,身上顿时起了一股冰寒的杀气:“少废话了,你公子夜莲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口渴了路过讨水喝,你骗三岁小孩呢?
雪澜大眼一睁,满脸无辜和委屈:“这借口很烂吗?”
“恩恩。”杏空杏明一起点头,非常烂。
讨水喝,你咋不说你是来化缘的呢?
雍王的眼睛不断地在雪澜身上来回打量,刚才惊恐已经消失不见了,心里开始纳闷不已。天下人都说这公子夜莲多么的英武神威,从来没说过公子夜莲是个大傻子啊,难道传闻有误?难不成,面前这个公子夜莲,是个水货?
雪澜一拍大腿,嗷嗷大叫:“既然这样了,那咱们就干脆摊牌吧!我吧,不小心听说咱们雍王府这边有阴谋诞生,于是就想过来看看,这一看不要紧,果然是听到了巨大的阴谋啊。”雪澜扭头走到黑衣人身前,“兄台,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黑衣人冷哼一声,全神戒备着。
“难道你不知道你将要算计的人,薛蓝儿,碰巧是我公子夜莲的妹妹吗?”
黑衣人蓦地看向雪澜,深沉阴寒的眸子一凛,寒冷一片:“公子夜莲以为我是傻子吗?薛蓝儿真名叫风雪澜,这件事天下人早就传开了,乃是当今云国神武王风靖独生女儿,风靖夫妇一生只育有此女,哪来的什么长兄?”
雪澜一怔,嘿嘿干笑两声,笑声极其猥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乃是我爹的私生子,咳咳,真的哦,私生子哦。”
杏空杏明看向他们家主子的目光极度鄙视,不自觉地远离了好几步。以这样的借口撒谎,主子,我们真替你的智商捉急啊,丢人不丢人。
“哼,”黑衣人不高兴了,“风靖为人正直,又是出了名地疼爱自家夫人,公子你这话,去天底下问问,看哪个低智商的会信。”
雪澜脸上一僵,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又被你看穿了呢。”你说她爹没事名声这么好了干嘛?
“公子夜莲,你此行到底何事?”黑衣人的耐心已经被这个智商是硬伤的家伙挥霍光了,随时濒临爆豆的边缘。
雪澜倏地将白玉骨伞打开,眼神一变,带着一股凌厉凛然地威势朝着黑衣人而去:“本公子不是说过了吗,专程来破坏你们阴谋的。”顺便砸场子。
黑衣人眸光一动:“这么说来,公子夜莲是故意来找事的了?”
雪澜摆了摆手:“我从来不挑衅别人,我只自卫。”防卫过当不过当就不知道了。再说了,你自己不找事儿,我会来找你?我有那么多闲工夫吗我?
“在下自认为没有得罪过公子夜莲。”黑衣人眼神一动,试图劝解,却根本没想到这公子夜莲就是薛蓝儿,薛蓝儿也就是公子夜莲。怎么可能还有化解的必要?
雪澜眉头一挑,白玉骨伞在地上点了两点:“谁说你没得罪过我啊?你要是没得罪过我,我今天干嘛来这里找你,我行事为人可是低调得很的。”
“在下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夜莲,在下先行赔罪了,请公子夜莲海涵。”公子夜莲这个人物模不清底细,目前实在不宜和他为敌。
雪澜摆了摆手:“那怎么行,海涵了你,我还怎么杀人啊。”
“杀……杀……杀人?”雍王白眼一翻,差点吓晕过去。这公子夜莲果然不是来帮他的,呜呜呜,可他来干嘛啊,来干嘛啊,他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啊。
黑衣人眸子一凛,看起来和解是无效了:“公子夜莲好大口气,你以为凭你们三个人,就能够在雍王府任意妄为了吗?”
“上。”黑衣人猛地后退一步,手一挥,冷冽的声音如同坚冰碎裂从口中迸出。雍王府的正堂之中,顿时飞出了数条迅捷的身影,个个黑衣敷面,手持寒剑,居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些黑衣人一出现,二话不说便将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护在了身后,与此同时还不忘朝雪澜三人展开激烈的攻击。
即便是有杏空杏明在,雪澜还是得不停地闪躲,没办法,谁让她去捅了个大马蜂窝呢。
黑衣人在人群后方冷冷看着,黑巾之下露出的眼睛寒光四射,全身上下都紧紧包覆在黑衣之中,只有那一双眼睛,如同嗜血的野狼,狠狠瞪着雪澜。
“公子夜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上次,你出乎意料动奇兵,侥幸赢了我一次,这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雪澜闪过了一柄剑,回头看了黑衣人一眼,哼笑道:“果然是你,公子摇落。”
公子摇落冷笑:“是我又如何?今日,你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雪澜忽然猛地停下闪躲的身体,隔着打斗的人群和公子摇落遥遥相望,唇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公子摇落,你觉得本公子都已经猜到是你了,还会乖乖来送死吗?”
话音方落,顿时,雍王府的正堂中又出现了数十名男子。他们个个身穿黑色的铠甲,铠甲肩胛上一处火红色的印记分外醒目。沉重的乌黑铠甲出金属摩擦的嘎吱声,显然十分厚重,可穿在他们身上,却比轻罗衫还要灵活,这些人行动自若,丝毫没有将前方的十来个黑衣人放在眼里,手上个个持着怪异的武器,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战团,立刻引走了围攻杏空杏明的绝大部分人。
“狂风一百单八将,是夜雪楼的人!”自从这些穿着厚重铠甲的人一现身,公子摇落的眼中便显出了一缕慌乱,心中更是死灰一片。上一次,他精心培育的死士部队,就是被这些铠甲佣兵杀了个一干二净,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样奇怪的装束的铠甲兵,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下再度出现在奕城。而现在,仅仅是扶摇商豢养的十多名杀手,算得了什么?
他并不知道,这狂风一百单八将,全是雪澜自幼收养救助的一百零八个资质优秀,天赋聪颖的孩童。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聪明的,忠诚的,经过了层层考验,雪澜才将他们收为己用。正是这些从乞丐堆死人堆里爬出的孩子,尝过了人间苦楚和饥饿,对主人就分外的感恩和忠诚。他们在曜风等日月星辰四大高手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而如今现身在这雍王府的数十名铠甲佣兵,更是一百单八将中的佼佼者,他们个个懂得兵法战术,随便挑一个出去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是一个优秀绝伦的将军。他们不但能够领导夜雪楼中的佣兵,即便是单独作战,也足以匹敌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如果说风行商行是雪澜图谋天下的最佳后盾的话,那夜雪楼的精英们,就是她争夺天下的一柄利剑。
“主子。”曜风传音入密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雪澜身后,冰冷的声音中却带着恭敬无比的崇拜。
“不留一个活口。”
“是。”
她的同情心,本来就少得可怜,像雍王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她丝毫的怜悯,所以,这栋雍王府中人的命,她都要了。
……
大胤历一零五九年深秋,奕国雍王府被灭门。四百一十五条性命,包括丫鬟小厮家丁乳娘侍妾侍卫,并雍王抢回来迷失神智的良家女子十九人,无一生还。光天化日之下,鲜血流经了三街五巷,血案一时沸沸扬扬传了出去,震惊了奕国甚至全天下。
雍王的头颅被割了下来挂在雍王府门前三日,奕国皇帝龟缩在宫中不敢出面,也没有人敢去擅自收敛他的头颅,因为怕被这灭门的“恶鬼”找上。三天之内,围观的百姓以十万人计,朝着那个头颅吐了三天三夜的唾沫。灵国皇室虽然表示了大为震怒,也表达了强烈的谴责,可睿德皇后因为痛失爱子而一病不起,老皇帝缩在后宫花丛里缠绵锦榻生怕惹火上身不敢过问,朝中的大臣轰然倾颓纷纷倒戈向着唯一能够支撑起一片天地的白王苏慕白靠拢。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七公主苏瑜意竟然忽然崛起,夺走了原先属于雍王的一半兵权,同白王对峙。
如果说是雍王和白王相比,那奕国的百姓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白王,可如果是在白王和七公主中选一个,那奕国的百姓可就有些为难了。
全奕国的百姓谁不知道?瑜心公主乃是美貌与智慧的象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才女两个字已经无法用来形容她了。瑜心公主温柔娴静,善良淑德,根本就是奕国百姓心目中的女神。女人又怎么样了?人家灵国不是在三年前就开了先河,立了皇太女了吗?只要是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管皇帝是男的做还是女的做。现今这个时代啊,人们的看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可如今,他们心中的女神却全身**着如同一条光溜溜的美女蛇,攀爬在一个老男人身体上,魅惑的眼神挑逗着老男人每一根神经,最后,将那男人彻底征服,然后拆吃入月复。
从此,奕国多了一个瑜心公主的傀儡皇帝,老奕皇。
与此同时,龙府玲珑苑门口,杏空杏明仿佛两尊门神一样,双手叉腰,怒目而视,手里就差再拎两根棍子了。
“你们来干啥?”
秋华看了一眼与自己一样站在大小姐门口的珍珑,心中有些不解。珍珑一向喜欢安静,就连在藏美阁里也没有个要好的朋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摆一局棋谱在院子里喝茶,一呆就一个下午,他可以算是整个藏美阁里最不喜欢主动接近别人的人了,可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自己跑到大小姐院门来了。
珍珑也是一脸狐疑地看着秋华,满心疑惑。这秋华一向是自命清高,冷清傲慢,怎么今天竟然会主动来大小姐院子?莫非,他竟然也知道了大小姐的秘密?
俩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却把一旁的杏明给气着了。这两人居然一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搞清楚好不好,你们俩现在只不过是人家龙雨莲府中的男宠,他们兄弟俩最得宠,才最该是你们的情敌好不好?
“秋华公子可是要找大小姐?”珍珑淡淡含笑,心中却已经思索揣度了千万遍。
秋华点头:“有点事情。怎么,珍珑公子也是?”
秋华就郁闷了,从前他们要出府去,是要知会这大小姐一声的,可是还从来没有谁,出府回来还得前来谢恩的,他们一向都是巴不得离大小姐越远越好的,这珍珑今天是怎么了?
杏空鼻子都气歪了,敢情这两人竟然还聊上了。抬挺胸,把霸气给端了出来,很好:“你们两个,大小姐可没空见你们,大小姐有我们两兄弟伺候就好了,走吧走吧。”争宠是吧?争宠谁不会呀。
秋华和珍珑同时住口,两人面色一僵,秋华道:“空公子,虽然如今大小姐确实宠你一些,可你也不能恃宠而骄啊,你都没进去通报一下,怎么知道大小姐不肯见我们?”
珍珑知道雪澜的身份,也知道这空公子不是好得罪的,语气就比秋华好了太多:“空公子,能否劳驾通报一声,在下找大小姐确实有要事。”
“大小姐睡午觉呢。”没空搭理你们。
“那我们在此等大小姐醒来。”珍珑好脾气地回答,秋华心中却越不满了:“这都几时了大小姐怎么还可能在睡午觉?空公子莫非是怕我们抢走了大小姐,就此失宠,故意不肯让我们见她吧?”
杏明一脚踏上来,挑衅地看着秋华,这小子居然敢怀疑他们兄弟俩的忠诚,他们还就是故意不让见,怎么着?“哪里来的大公鸡啊,大下午地叫什么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找不到窝下蛋呢,告诉你们,最好别吵到大小姐睡觉。”
公鸡?
下蛋?
“明公子……你……”秋华气结,良好的教育底蕴让他实在无法说出和杏明一样阴损恶毒的话语,只能干瞪着他气得脖子红。
杏明趁机摆摆手撵人:“走吧走吧,有点自知之明行不?摆月兑你们肖想好事之前,先拿个镜子照照。实在不行去整个容啥的也很必要。不用太好啊,照着我们兄弟的脸整就行,大小姐这个人啊,是有洁癖的,长得太磕碜的,她嫌弃不说,更看不上眼。”
看不上眼?嫌弃?看不上眼嫌弃那为啥还把他抢进府来?
秋华愤愤地想着,好看的双眼死死瞪着杏明,可就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们、欺人太甚!”腮帮子气鼓鼓地胀了半天,秋华终于憋出了一句。
杏明头一甩,左脚朝前跨出一步,大腿得瑟地晃了两晃,俨然一副痞子样:“爷就欺负你了,怎么地吧。”
“你……你!”
“吵什么吵!”怒吼声从房内传了出来,紧接着就听到房门被“咣当”一声踹开的声音,尔后“吱吱悠悠”晃荡了大半天,终于颓然倒下,四个人同时感到河东狮吼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小爷睡个觉就这么不招你们待见,大早上的被磨墨的吵醒也就算了,大下午的,你们还在这儿吵!小爷我容易吗我?国家大事要管,军事战争要管,青楼赌坊要管,民生产业要管,吃喝拉撒还得管,如今小爷睡个觉都不成了?吵,再吵啊,再吵把你们全送到小倌店当牛郎去!”
杏空杏明很有经验“跐溜”一声溜到安全地带去了,把秋华和珍珑两个人全面暴露出来,两人立刻成了当其冲的目标。可别说他们兄弟俩不仗义啊,实在是对这两个交情缺缺的公子仗义不起来,再说了,他家主子的起床气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能逃,还是赶紧逃吧。
“大……大大……”
这人真的是他们龙府的大小姐吗?
身上那一身洁白的中衣倒也罢了,虽然歪歪斜斜不太雅观,但也没那么震撼。可是为啥……她的脸苍白得比鬼还吓人,披头散的黑遮住了脸,看不到眼睛,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嘴不停地开开合合,还……还有血红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大大大……大小姐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吃人恶魔吧?
“大,大什么大,说话利索点。”眨眼间雪澜已经走到两人身前,乱糟糟如同雀巢鸡窝一般的头把眼睛遮住了,隐约可见的苍白容颜透着不自然的铁青,唇角旁的鲜红尤为明显。
秋华吓得浑身哆嗦,一只手指着雪澜,眸中满是惊恐:“血……血……”
“血?哪儿呢?”雪澜模了模自己的脸,顺着杏明的指示一直模到嘴角,一看到手里的血渍,雪澜才忽然感到自己嘴里疼了起来。
“靠,骂得太急切,咬到舌头了。”
“砰!”秋华、珍珑齐齐摔倒。
还好,还好,不是传说中的吃人魔。
随便捏起袖子擦了擦嘴角,雪澜皱着眉头:“找我什么事,快说!”说完老娘接着睡觉。
珍珑往前跨了一步,还没开口呢,一旁的秋华就抢着说了,只不过是高高扬着下巴,昂头低眼,说不出的高傲:“过几天就是连理节了,大小姐想必没有收到丝巾吧,为了龙府的名誉,也为了大小姐的面子,本公子就委屈了一点,随便从路边摊买了块丝巾给大小姐用用。大小姐可千万别误会,不是我对大小姐有意思,我只是为了照顾大小姐的面子而已,省得大小姐没有收到丝巾还得自己去买一块。”
“啥?”
雪澜眨巴眨巴眼睛,他娘的他说啥?
秋华只当雪澜是高兴地傻了眼了,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廉价丝巾塞到她手中,还一副施恩不望报的高傲模样。
“雪儿。”清雅的声音从珍珑和秋华身后传来,苏慕白正走过一棵落叶梧桐,身旁的黄叶纷纷从他眼前飞落,俊美无双的面容上带着和煦如春晖般的笑意,满身秋末冬初的淡雅菊气和幽静如兰的气质,让他仿佛成了从图画中出来的人一样。
“雪儿。”清雅的声音从珍珑和秋华身后传来。
“白王?”名动天下的公子白?
秋华傻傻地看着沐浴着阳光从落叶中缓缓走来的苏慕白,突然觉得有点自卑。珍珑眸子一暗,不自觉地将身子挪开了几分。
苏慕白好似没有看到这两人一样,径直走到雪澜跟前,温柔似水的眸子看着她:“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修长的手指仿佛带了魔力一样,将她面颊上纷乱的丝捋到耳后,一张面容便露了出来,虽然有些难看,但已经丝毫不再恐怖了。
秋华已经被这一系列的动作震惊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可是奕国万人景仰手握重兵的白王啊,他可是天下人喜爱不已的公子白啊,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的态度……
莫非,白王是被鬼上身了?
知道真相的珍珑静静站在一旁,只是,这样美好的画面,却有些刺痛了他的眼。
“嗯?怎么流血了。”苏慕白一直温柔缱绻的双眸猛地一凛,透着丝丝的心疼,好看的修长手指拂过雪澜的唇边,当看到没再流血后,似乎才放下心来,“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这唇角的血迹,不会是因为骂人自己咬破的吧?”
雪澜眸子一瞪,惊讶加仰慕地看着苏慕白:“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神祗?”艾玛这都能算出来?
苏慕白宠溺地一笑,月兑下了自己外袍,轻轻披在雪澜身上,还不忘将她背后被压住的丝拿出来:“天气凉了也不多穿件衣服就跑出来,若是染了风寒,我可请不起毒圣医仙。”
杏空杏明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毒圣医仙在此。风寒退让。
“你怎么来了?”苏瑜心忽然崛起,文武百官的朝堂面临着再一次动荡,他现在应该很忙才对啊。不过这苏瑜意也真是个人才,她前几天刚刚跟苏慕白说让他却赈粥,没想到却被那个女人抢了先,对于赚取民心,她到是很聪明的。
这样看来,苏瑜心,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苏慕白觉得这样的雪澜似乎可以见人了,才把他那双好看的手拿了下来:“刚刚在这边处理完一些事务,就顺道过来看看了。”
如今他已经不能住在龙府了,想来看看她,还得偷偷模模的,还真是麻烦。再说了,藏美阁还住着个沉遥津和轩辕殇,虎视眈眈的,两个人都不是吃素的主,他要是不过来看看,还真不放心。
雪澜就纳闷了,这苏慕白最近是咋了,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这是什么?”苏慕白目光一转,便看到雪澜手中握着的丝巾上了,双眸一凛,便似知道了什么似的,他又不是笨蛋。不等雪澜回答,修长的手指便挑起那块丝巾,一脸嫌恶道:“你拿着如厕用的丝帕,难道是要去上茅厕吗?”
如厕用的……丝帕……
雪澜怪异地看着苏慕白,敢情这哥们还是个人才哇。
杏空杏明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起来,心里忽然对苏慕白佩服了个五体投地,他们实在没想到,原来温文尔雅儒和得如兰似菊的公子白,竟然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杀人都是绵里藏针,一针见血的,瞧瞧人家秋华公子的脸色就知道了。
秋华的脸上已经说不清是啥表情了,由白变红,由红转青,由青变绿,由绿变紫……好像憋了好几天的大便一样,简直可以做那种叫大便脸的生物的代言了。可偏偏毒舌自己的人乃是堂堂白王,想作也没地儿去,简直都快憋出内伤了。
珍珑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脸色如常的人,他默默垂下双眸,一只手抚上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所装的东西,看这样子,已经没有必要拿出来了。
雪澜却没有再说什么,任苏慕白长指一挑,将丝巾落下尘埃,丝巾上的刺绣很快就沾染了尘垢,可是,却没人去在意这些。
“大……大小姐……”勤伯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见到苏慕白也是一愣,继而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次大小姐抢回来的这个男人,居然有点像白王。
“什么事?”雪澜挑了挑眉。看这样子,等下想睡觉的打算又要撤销了。
勤伯这才将目光从苏慕白的身上撤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脸上略带急切和受宠若惊道:“大小姐,不好了……不,太好了,是八公主殿下来咱们府里了,说是要见大小姐你啊!”
雪澜眸子一凛,全身上下忽然迸出一股寒气,呵呵,苏瑜意来了?她不找轩辕殇,却要找自己,看来这目的很明显了。
“引她来我院子。”雪澜蓦地转身,身上全是狂然的霸气和无与伦比的风华,“杏空杏明,把不相干的人送走,进来替我梳妆。”
苏瑜意是知道她身份的,在她面前,她没有必要伪装。
珍珑不一语,很自觉地转过身去,缓缓离去,只是背影却透着浓重的萧瑟。
秋华还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直到雪澜走远,他的眸中忽然现了一个绝美风华的背影,他几乎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想再看时,却被杏空和杏明请走。
苏慕白站在那里,眸中有些黯然,所有跟轩辕殇相关的人和事,都会让雪儿变得不一样,他忽然在心中怀疑起自己来,对她来说,此刻他是相干的人,还是不相干的人?
杏空杏明奇怪地看了一眼苏慕白,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心中虽然纳闷可现在也没空搭理,自行走了。
苏慕白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哀叹一声,蓦地转过身,凄凉而又悲冷的一步步离去。又是一阵秋风吹起,落叶缠动他的衣角飘飞曼舞,可是却再也没有了初来时的欢欣和温暖。
快到傍晚的时候,雪澜才从自己的闺房里,到了玲珑苑中专门接待客人的厅堂,苏瑜意坐在那里,茶水已经换过好几次了。早就十分不耐,可碍于这次前来的目的,她咬着牙,一直坐着,一直等。
雪澜打着呵欠慢悠悠走了进来,满身的慵懒之气,让她娇若朝霞的面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苏瑜意看着迎面走到的美艳性感的绝丽女人,心中越嫉妒了。
“薛姑娘姗姗来迟,是终于舍得见本公主了?”虽然表面上依旧装得温婉可人,但苏瑜意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挑衅和不耐。
雪澜大大咧咧地朝椅子上一坐,斜眸看她:“我很忙,你知道的。”忙着打男人。
“是啊,薛姑娘管理这么庞大的风行商行,忙是应该的。既然这样,本公主也就不浪费薛姑娘的时间,直说了。”苏瑜意一挺胸脯,仿佛是舍身堵机枪的黄继光一样视死如归,可惜她徒有其表,却没有烈士的英勇果决,勇气至多不过是来自一个妒妇的心理罢了。
“我来,是请姑娘将无伤哥哥在锦云阁给我订做的丝巾还我。”
雪澜掏掏耳朵:“你说啥,我耳朵不好,没听清。”
苏瑜意虽然一眼就知道雪澜在装傻,可还是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我请姑娘将无伤哥哥送我的丝巾还给我。”
“你无伤哥哥送你的丝巾,你找他要去啊,跑我这儿干嘛?”她来此,轩辕殇知不知道?他那么大的势力,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又或者,苏瑜意此行,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苏瑜意气结,忿忿地望着雪澜,如同练蛤蟆功一样深吸几口气后终于保住了自己的良好形象,温柔而娴静道:“姑娘,无伤哥哥已经告诉我了,他为我悉心准备的那条丝巾被姑娘强行抢去了,薛姑娘,你这样做,是否太过分了一些?”
无聊地弹了弹身上根本没有的尘土,雪澜都懒得抬眼看她:“哦,那个啊,明明是他送我的,怎么成我抢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苏瑜意一声嗤笑:“薛姑娘难不成是在做白日梦么?无伤哥哥早就说过了,他心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更曾经让你别枉费心机。他讨厌你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送你丝巾?”
跟女人吵架真是无聊,还不如跟男人打一架,烦人:“人嘛,都是会变的,说不定,此刻你的无伤哥哥已经成了我的轩辕殇了呢?”
苏瑜意完全气结了,一双眼睛盈满了愤恨和嫉妒,可是却仍保持着自己身为淑女的风范:“不会的,我是无伤哥哥的救命恩人,他说过的,他心中永远只装得下我一人。”
还救命恩人,这女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哪里也长得不像个救命恩人。
苏瑜意看雪澜的样子,根本就不打算归还自己丝巾,立刻转变策略:“薛姑娘,不,应该叫你风姑娘才对,既然你不愿意归还我无伤哥哥的丝巾,那我,拿一样东西跟你换可以吧?”
雪澜眸子微眯,轩辕殇竟然把她的真实身份也告诉苏瑜意了。虽然说天底下有些本事的人都知道了,可不代表这个深闺里绣花鸟的白痴苏瑜意会知道。
“不用了。”免谈,什么东西也不给换。
“风姑娘不看看怎么就知道不能换呢?”说着,苏瑜意不紧不慢地从袖里掏出一个东西,眼睛看向雪澜的时候,多了几分嚣张和得意。
而原本一直无动于衷的雪澜,在看到她手里那样东西后,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眸中露着从来没有过的惊骇,死死盯着她手中之物。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苏瑜意看着手心里躺着的碧玉小匙,上面一朵精巧的兰花静静雕刻在小匙背面,栩栩如生,仿佛在翠绿色的春天悄然绽放。苏瑜意眉头一挑,很高兴地看到雪澜失控:“这个小东西啊,当然是无伤哥哥送我的啰,无伤哥哥说了,虽然这东西不够昂贵并不配我,可是给我随意把玩一二还是可以的,就随手扔给我了。”
雪澜冷冷看着苏瑜意跳动的指间,那被当做玩具一样把玩的碧玉匙,胸口猛然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好,很好,轩辕殇,你真厉害。
黯然伤痛的眉眼被冰冷所充斥,原本一次次被轩辕殇肆无忌惮地伤害,她都忍了,可当终于看到苏瑜意手中这支小小的碧玉匙,她的心终于死了一半。
那可是她女乃女乃亲手雕刻兰花的碧玉匙,为她爷爷雕刻的。女乃女乃过世之后,爷爷天天对着这个小小的碧玉匙思念她,直到她八岁那年,爷爷从外面游历回来,笑眯眯地告诉她,将这个对他们而言最珍贵的事物送给了轩辕世家的小殿下做定亲信物,说是将来长大后,一定要让雪儿嫁给他。
可如今,这小小的碧玉匙却被当做玩物让轩辕殇送给了苏瑜意,竟然如此践踏她爷爷的一番心意,如此践踏她女乃女乃的东西……好,好一个轩辕殇,好一个苏瑜意。
雪澜浑身充斥着一股强大的寒流和杀气,吓得苏瑜意一愣一愣的,可如今,她胜券在握,当然不把雪澜放在眼里。然而雪澜,当再度抬起螓时,脸上竟然带了一丝笑容,竟然是纯净而无害的笑容,那强大的寒气和杀伐之气,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幻觉一样。
“八公主以为一只小小的碧玉匙就能够换回那条丝巾吗?”
苏瑜意得意的脸蓦地僵住:“风雪澜,这碧玉匙你不认识了吗?”
“当然认识。”而且是很认识。
“既然认识,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你爷爷的东西。”苏瑜意心里忽然没底了,看她一见这碧玉匙的那种抓狂的模样,心中一定是十分重视这小物件的,可为什么现在忽然又开始笑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雪澜依旧笑吟吟的,一副无害的模样彷如邻家女孩:“当然知道啊。不过,这既然是我爷爷的东西,就应该他老人家过问啊,你来问我干什么?”轩辕殇,你侮辱之仇,我必定回报。
苏瑜意急急出口:“可这不是你爷爷给了无伤哥哥,说是你们的定……”苏瑜意倏地住了口。
雪澜淡淡看着她,算你还算聪明:“定什么?八公主?”有本事你说出来啊。
“你……”苏瑜意算是看出来了,雪澜这人根本就是软硬不吃,“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归还我无伤哥哥的丝巾?”
雪澜搓着下巴,一副很认真思索的模样:“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苏瑜意咬咬牙:“只要不是无伤哥哥,我就给!”
“那好,我要轩辕殇拿走的那块木牌。”
“木牌?什么木牌?”苏瑜意不解。
“你的好无伤哥哥,拿走了我一块木牌,上面雕着一个‘宸’字,若是瑜意公主能够拿来木牌相换,我就把丝巾还给你。”
“好!”苏瑜意银牙一咬,虽然不知道那个宸字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为什么无伤哥哥会留着那块木牌子,可若是她开口,那无伤哥哥是肯定会给的。
“呵呵,希望瑜意姑娘说话算数。”苏瑜意得意的笑容,势在必得的模样,让雪澜看得很不舒服。
“那就请八公主拿来木牌再说,不过你可得抓紧一点,若是晚了,说不定我就反悔了。”就是看不得你笑的样子,怎么地吧。
“你……”苏瑜意显然被这话刺到了,又是一番咬牙切齿,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妖精,让人无法捉模透她在想些什么,“你等着,我很快就给你拿来。”说完,脚朝地上狠狠一顿,身子一扭就要走,雪澜却叫住了她,“怎么,八公主这么快就要走了?”你走了,我的戏还怎么唱啊?
苏瑜意回头:“风姑娘还有事?”
“没事。”雪澜低头检查着自己毫无瑕疵的指甲,总觉得她这十个完美无瑕的指甲还可以更美一些,嗯,改天刷个凤仙花油好了。
“没事?”苏瑜意咬牙切齿,没事你叫我干嘛?
“没事,”雪澜淡淡瞥了她一眼,“没事就不能跟八公主你唠唠吗?说不定咱俩以后还是姐妹呢。”呸,那个煞笔才跟你做姐妹。
姐妹?
苏瑜意一下子脸色大变,雪澜这话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脸色难看得像是要爆豆一样,可是无奈人家的教养不是白瞎的,更也许人家确实能装,那怒气都到了脖子里还能生生咽回去。虽然人家脸色还比较难看,笑得更是勉强,表面上的淑德看上去有些怪异,可人家还是很有礼貌不是?
“风姑娘,这样的话,以后最好还是少说吧,毕竟不太好听。”
瞧瞧人家,什么叫淑女,什么叫教养,什么叫贤良淑德,雪澜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可看着面前这个装得无懈可击的苏瑜意,雪澜就难受了,她就不信邪了,今天不能让这苏瑜意破功:“八公主,在我面前就不用这么勉强自己了吧,我见惯了后宫争斗,见惯了带着面具的女人。所以八公主,我劝你还是摘了你那碍人眼的面具吧,在这里那玩意儿不适合你。”这种时候的八公主,还是狰狞起来比较可爱。
苏瑜意脸色剧变,脸上的表情几度转换,眼看怒火到了嘴边上了,又被她给生生压下去:“风姑娘说话还是请礼貌点的好。”
“我已经非常礼貌了,”真的,她还从来没试过这么礼貌呢,“人家都说,装逼多了容易遭雷劈,八公主,装了十好几年了,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嘛,省得到时候雷劈下来,连找躲的地儿都没有。”
苏瑜意忽然眼冒红光,狠戾的眼色从眸中迸出来,怒气再也掩饰不住了,她狠狠地瞪着雪澜,顿时不再顾忌什么淑女什么风范了,五官因为暴怒而扭曲在一起,十分狰狞:“风雪澜,你别欺人太甚!”
雪澜无辜死了:“我欺负人了?”错,我欺负的不是人,嗯,绝对不是人。
“难道这还不算欺负?你辱骂我,我忍了,你勾引我无伤哥哥,我忍了,可如今你还变着法的千方百计激怒我,风雪澜,难道你就如此犯贱?无伤哥哥是我的,你非要抢走到底是什么意思?强抢去的有意思吗?强扭的瓜会甜吗?还是你根本就是个贱人,非得要抢得的东西才是好的?”苏瑜意噼里啪啦把肚子的怒气一股脑全倒了出来,骂就骂了,反正不用装了,干脆骂个够。
幸亏雪澜这次没让杏空杏明跟着,否者就凭着苏瑜意这几句话,恐怕就该去死了。
雪澜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了,这样辱骂别人的人,一定是先重伤了自己,才会如此生气,既然这样,她偏偏就还要火上浇油:“八公主说得对,我还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特别是,你的!”雪澜淡定的措辞,挑衅的目光,让苏瑜意彻底疯了。
“风雪澜,你不要脸!你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身边都已经那么多男人了,干嘛还要死命霸着无伤哥哥不放?!”苏瑜意彻底地把修养教养狗娘养都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本美丽的面容变得狰狞不堪,一双气得红的眸子似乎嗜血的怪兽恨不得把优哉游哉的雪澜撕个稀巴烂。
到这一刻,雪澜只是安静地坐着,冷眼看着她像一个小丑一样洒泼骂街,时不时的还添上几把柴禾浇点油:“嗯嗯,男人多了就免不了想着外面的嘛,没听过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吗?你家无伤哥哥就是我那锅里的。”
“你……你……”苏瑜意狠狠地指着雪澜,脸色狰狞地戳着,“风雪澜你根本就是个贱人,无伤哥哥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不就是长了一张骚狐狸脸吗?你真以为无伤哥哥会被你这样子勾引吗?告诉你吧,无伤哥哥早就被我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你想抢人?下辈子吧,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那副骚样,无伤哥哥怎么可能喜欢你?!”
雪澜眸子一动,朝一侧看了看,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苏瑜意跟前:“你怎么骂人啊。”无限委屈。
苏瑜意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突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美丽无双的雪澜,心里一把火蹿了上来,这手就控制不住了:“我不但骂你,我还打你!”
“啪——”地一声脆响,在不大的厅堂里传了开来,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也由远及近。
“意儿。”轩辕殇大踏步走进厅堂中,一把抓住苏瑜意还没来及收回的手,就好似当场抓住了贼赃一样。
来得真晚,杏空杏明肯定是故意的。
雪澜委屈地抬起头来,好看的双眸中盈满了泪水,却又偏偏勉强着自己不让泪水落下,一见到轩辕殇来了,红艳的小嘴轻轻张了几下,却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那副欲语还休可怜至极的模样,看得轩辕殇心中一颤。
“无伤哥哥?”苏瑜意蓦地回头,正对上满脸冰寒,一脸不善的轩辕殇,猛地现了自己的失态,“无伤哥哥,你听说我,她居然设计陷害我,无伤哥哥……”她现在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怪不得一直坐得好好的她,忽然朝自己走来,还乖乖把脸伸到自己面前。
轩辕殇眸中的失望更甚了:“你是说,她故意把脸伸到你面前来,给你打?”
“是啊……”苏瑜意傻了,可谁信啊。
轩辕殇好似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浑身冰寒一片,可再睁开眼时,却好似生生压下了什么:“意儿,天快黑了,回宫去吧。”
“我不!”苏瑜意更急了,轩辕殇的样子,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无伤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她,都是她故意惹我的……”
“白露,送公主回宫去。”轩辕殇冷冷吩咐一声,苏瑜意便被白露强行带走了。
轩辕殇转过头,看向雪澜的目光缓和了许多,可当他真正走近时,还能感受到身上的透露地丝丝寒气:“你不该是个如此柔弱的人。”她应该是站在巅峰笑看众人,讽刺世人的愚昧无知,她该是那个运筹千里帷幄万机的人才对。
雪澜擦了擦眸间的眼泪,直直对上轩辕殇:“那么,我该是怎样的人?”
“你应该是掌握着一切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即便是这次被打。
雪澜猛地转过身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但背影却满是凄凉地留给了轩辕殇:“若是我可以掌握一切,为何,我不能得到你的心?”
轩辕殇眸子一垂,身上的寒气骤然散去:“因为我的心血,都是为了意儿而流的,你,不用再白费心机了。”
“为什么?”雪澜转身逼视着轩辕殇,她能够感受他的变化,可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假装下去。
轩辕殇缓缓抬头,对上雪澜的眸子,冰寒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这。”他忽然抬起一只手,轻轻点点自己心口的位置,“这里,有意儿的一半。”
雪澜蓦地瞪大双眼,满脸惊讶地等着他说下去。
“三年之前,我因为机缘巧合得知了一处墨渊的所在,想去采集墨渊中神莲的精华,却不慎被深渊中的异兽毒气所伤,昏迷在破庙之中。是意儿,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将她的心血注给我一半,我才得以换血重生,我们两个人共用了一人的血,才将我救活过来。你说,如今我这里的一半心血都是意儿给的,我能不爱她吗?”
雪澜的双眸也蓦地变得寒冷起来,美丽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霜雪:“你怎么确定救你的人就是苏瑜意?”
“我醒来的时候,只有她在我身边守着,而且,她知道我的伤势,就连心口的位置,都有和我一模一样的伤痕,难道你觉得还有别人救我的可能?”
雪澜淡淡地笑了,笑得讽刺至极:“苏瑜意,好一个苏瑜意,我果然没有看错,奕国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轩辕殇怪异地看着雪澜:“你什么意思?”
“苏瑜意好厉害的医术,竟然连换心血都可以做到,轩辕殇,你真是捡到宝了。”雪澜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笑得屋瓦上的雀鸟都被她惊飞了,可是轩辕殇却一脸迷惑地看着她,她为什么要笑?她为什么要笑?这个问题,连雪澜自己也无法回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缘分,这就叫有缘无分……哈哈,哈哈哈哈。”眼泪滑过小巧精致的下巴,顺着下颔低落,那笑声里也充满了苦涩。
轩辕殇看着这样怪异的雪澜,在惊愕的同时,心里忽然也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痛得弯下了腰。额头忽然起了一阵阵的冷汗,大滴大滴地低落,与雪澜的泪水相得益彰交相辉映起来。
雪澜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放声大笑着,苦涩不已,可眸中却渐渐冰寒起来。
红唇中沾染了咸涩的泪水,一字一顿:“轩辕殇,你说你爱苏瑜意,好,你去吧,我风雪澜不稀罕你了,你去爱吧,去爱吧。”
爱人不清。轩辕殇,我风雪澜不要你了。
……
入夜时分,雪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只觉得全身疲乏劳累,就连半边的脸也肿胀得难受,杏空和杏明忙坏了,一晚上都轮流守着她,又要替她拭汗又要替她掖被子,还要替她擦眼泪,胡乱地答应她喋喋不休的梦语。算是把他俩给折腾坏了。
院子外面,一道身影孤零零站在月光之下,呆立风宵,站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的红霞朝晖将他的身周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影,为那在梦中呼喊的人儿碎了心。
雪儿,雪儿……
掉落了一地的思念和呢喃,在第一缕太阳的光辉照在他身上时,消失不见,他曾经站立过的位置,只留下了淡淡的杏花香气,只是秋风一过,香气也渐渐散去,再也寻觅不着了。
一大清早,苏瑜意再次光临了龙府。
雪澜还没有起床,她无奈地等在厅堂里,只好又开始一杯杯地喝着茶水。
杏空杏明守在房门外面,耳朵仔细地贴在房门上,看着高高挂起的日头,终于再度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家主子又开始赖床生涯了。
好吧,看在昨晚他们家主子够伤心的份上,让她赖个够吧。
苏瑜意坐在厅堂里,看着早起的丫鬟起来洒扫,然后厅堂里一尘不染地下去,从晨雾初散到日上三竿,就连倒水的丫鬟都不耐烦地换了六次茶水,苏瑜意自己跑了四五趟茅厕,她终于不耐烦了。
“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拿出了公主的威严。
“大胆!竟然让本公主等如此之久,你,去叫你们家老爷来。”苏瑜意指着角落里缩着的那个,专门给她换茶水的丫鬟道,那小丫鬟慌慌张张地放下茶壶,逃也似地去了。
苏瑜意冷哼一声。风雪澜,你扮成奕国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地给本公主卑躬屈膝?
可是,她失策了。眼睁睁看着日头到了头顶,丫鬟们将午膳一道道上来,又一道道撤下去,那个去找人的丫鬟始终没见回来。这时候她才知道,那个丫鬟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去禀报,说不定不知道偷偷溜哪去了。
她猜对了。那个丫鬟还真的没有去通报,人家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雪澜门口,和杏空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呢。
“鱼儿啊,你好好的花间蓬莱不呆,来这里做个丫鬟,多亏得慌。呸。”瓜子壳。
“呸呸,空公子不知道啊,婉袂姑娘说了,我要是不来,就把我卖给城西头那个胖得要死的老财主做第二十七房小妾,婉袂姑娘可狠了呢。”
杏明嘿嘿笑着,颇有深意地看着杏空,笑得十分:“看来婉袂这丫头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那个鱼儿猛点头:“恩恩,婉袂姑娘平时待我们是好的,还时不时炖个鸡汤什么的给我们补身体,可一旦遇到主子的事儿,就跟更年期似的,受不了。”
杏明跟着猛点头:“是啊,更年期,听说有的女人很特别,会从三岁起一直更到老,哥,你有法子治么?”
杏空狠狠瞪了眼杏明:“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瞎说。”
“呸呸、”吃瓜子可真麻烦哪,“婉袂姑娘向来想要照顾主子,可是又受不了主子那喜欢捉弄人的脾气,于是我就成了牺牲品了呗。”抱怨,就在你男人面前抱怨你。
杏明杏空一起点头:“恩恩,主子的脾气是不怎么好。”
“咣”一只脚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怪只怪他们聊天不选个好点的地方,跑到雪澜门口台阶上坐着嗑瓜子聊天,这只脚踹开房门的时候正好晃到他们面前。
杏明顺着那只还米有穿鞋的脚往上瞧,如愿以偿地见到一张惺忪的睡脸和愤怒的眼睛。
“靠,小爷睡觉你们就嫉妒个没完没了,坐在小爷门前嗑瓜子,害得小爷梦里全是老鼠在打架。我说你们嗑瓜子就不能离远一点?连垃圾分类都不懂的白痴,赶紧滚蛋,影响小爷和周公梦游仙境,女乃女乃的,周公刚才还去小酒馆借了姐三钱银子没还呢……”
杏空和杏明木然地转过脸对视一眼,然后木木地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雪澜,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昨晚那个一边睡一边哭的人死了,他们家主子又复活了。
既然恢复了,那就可以不睡觉了。
杏空杏明二话不说,一人一边架着雪澜冲回房里,还不忘一个后踢腿儿将房门关上,尔后,就听到房内传出了一阵阵“噼啪”地巨响,中间夹杂着雪澜的低吼和怒骂声。
鱼儿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没吃完的瓜子,呆呆立在房门口看着紧锁的房门,面色煞白煞白的。
婉袂姑娘啊,我要不要回去告诉你啊,你家杏空被主子潜了啊啊啊……
……
当雪澜慢悠悠地从自家卧室门口走到厅堂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昨天那个点了。她本来是打算吃完晚饭再去见苏瑜意的,可杏空杏明说那样做太不厚道了,算了,她一向是一个善良的人,把晚膳端到厅里,一面会见苏瑜意,一面吃饭,这样总可以了吧?
一盘一盘散着极致香味的精致饭菜被端了上来,小丫鬟仔细地摆在八仙桌上,苏瑜意饿了一天了也等了一天了,被食物的香气彻底诱惑了。心中还略有得意,认为龙府毕竟不是不识时务之辈,至少还知道给自己准备好吃的,没想到那个害她等了一整天的恶女人,居然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直接坐到八仙桌旁边,拿起那副唯一的碗筷,开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苏瑜意羡慕嫉妒恨地瞪着雪澜,说不清此刻她眼中到底是什么表情了。
雪澜倒是很客气:“咦?八公主愣着干什么,坐啊。”
苏瑜意心中一喜,就坐了下去,可坐是坐下了,离得更近了,香味也更加扑鼻了,可是,却没有碗筷啊?
雪澜又话了:“我睡了一天有点饿了,就先动筷子了,八公主也别客气啊。”
八公主一听,看着满桌的美食口水直流,她到是没想客气啊,可碗筷呢?
雪澜夹了一块蜜酿鸡翅,吃得津津有味:“琼仙楼的东西,就是好吃啊。嗯,这鸡翅真是入味,又香又脆。”现在,琼仙楼早已经是她的产业了,连锁分店,自然是少不了的东西。
八公主偷偷咽了口唾沫,琼仙楼的东西啊,怪不得这么香呢。
雪澜今天咀嚼的声音简直十分巨大,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吃得香似的;“嗯,这鳌掌凤舌也不错,松软入味,连骨头都嚼得动,好吃,好吃。”
苏瑜意一会儿愤恨地看着雪澜,一会儿垂涎三尺地看着桌上的饭菜,最后银牙狠狠一咬:“风姑娘,昨天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雪澜嘴里嚼着一片松软的桂花鲈鱼王:“我一天到晚要说很多话的,你说的哪句?”
苏瑜意咬着牙,手里死命绞着帕子,坚决不让肚子里的尖叫声给人听见:“你说过如果我能拿到那块木牌来,你就会归还我无伤哥哥那块丝巾。”
雪澜喝了一口珍珠血燕,还不忘砸吧砸吧几下嘴巴:“哦哦,想起来了,当然说话算数。”
苏瑜意一脸得意地从怀中模出那块木牌来,乌乌的深色檀木一下子就晃了雪澜的眼,雪澜吃得津津有味地嘴忽然停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雪澜接过了木牌,温柔轻和的触感瞬间盈润在她的指尖,熟悉的那个“宸”字,让她感觉亲近了好多。
“嗯,是这块。”
苏瑜意笑得很得意,慢慢坐下:“怎么样?这下可以把无伤哥哥那块丝巾还我了吧?”
雪澜点点头,并不说话,继续吃东西。
没过多久,杏明来了,手里挑着一块丝巾,好像很嫌恶的模样:“主子,你把这块丝巾藏老鼠洞了,昨晚有老鼠在上面拉了屎撒了尿。”
“噗……”刚吃到嘴里的参仙雪莲喷了出来,雪澜狠狠瞪了杏明一眼,小爷正吃饭呢。
杏明却当做没看见,走到苏瑜意跟前,把那条沾了些不明液体和东西而且还带着气味的东西拿到她跟前晃了晃:“是你要吗?赶紧拿走,快,我家主子可是在吃饭呢。”
雪澜抬头,很无辜:“这是老鼠干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有本事你把老鼠屎蒙在脸上试试?
苏瑜意怒了,不想接过来,可仔细看来,那丝巾确实是无伤哥哥为了她去锦云阁订做的啊,不接,没面子了,接了,更没面子……
苏瑜意眸子几转,倒也十分聪明,从自己怀里先拿出一块普通的帕子铺在手心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条有老鼠屎的丝巾。
“意儿。”苏瑜意刚接过丝巾,轩辕殇冰寒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当他看到苏瑜意手中的丝巾时,眸子一顿。尔后就看到了大吃特吃的雪澜,双眸的冷色更加重了。
“无伤哥哥。”苏瑜意一见到轩辕殇,立刻将丝帕包裹着的丝巾放进了袖中,“无伤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轩辕殇看了一眼雪澜,缓缓开口:“我刚一回来,就听人说你又来了,你……”
“无伤哥哥放心吧,风姑娘并没有对我怎么样。”苏瑜意高兴地揽着轩辕殇的胳膊,开心地说着,还不忘朝着雪澜抛去一个胜利的眼神。
雪澜虽然没有看见,却也没了兴致,筷子猛地朝桌子上一拍:“杏明收拾一下。”妈的,吃个饭都这么恶心。
“无伤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宫里住陪陪我啊?”
轩辕殇从那个消失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苏瑜意,双眸冰寒:“意儿,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木牌?”
苏瑜意双眸有些闪烁:“什……什么木牌?”
“你还装蒜?”轩辕殇隐隐带了些怒气。
苏瑜意自然知道他是生气了,美丽的小脸忽然委屈起来,水眸中泪盈盈地看着轩辕殇:“人家是问那个女人要回无伤哥哥给我的丝巾,可她却说要用那块木牌换,无伤哥哥你又不肯给我,所以我才……我才……”
“所以你才趁我不在偷偷拿出来给她?”轩辕殇冷冷说着,隐隐有些无奈,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里却似乎更加难受了,“意儿,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嗯,什么事?”只要不是那块木牌的事,问什么都可以。
“当年你救我的时候,可有旁人在场?”
苏瑜意一听,眸子倏地瞪大,一颗心似乎被吊了起来,眸中的光芒闪烁得更加快了,可是却强自装着镇定:“无伤哥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了?”
“我只是突然想到,原来意儿还懂得医术么?”轩辕殇冷冷看着苏瑜意,幽深的眸子邃不见底,仿佛要将苏瑜意看穿一样,苏瑜意躲闪不已,就是不敢对上那双充满了直视和探究的眼睛,她的心中更加恐慌起来。
“我……我……”
“交换心血之术,天底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那么,意儿又是如何做到的?”轩辕殇并不打算就此干休,咄咄逼问道。看向苏瑜意的眼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反而升腾起一些失望来了。
“我……”苏瑜意垂下头,眼珠在飞快地转动着,只是却没有人能够看见,“上次跟我在一起的,确实另有他人。当时,有一个宫中的老御医随侍在旁,他当时正值返乡在即,和我一起救了无伤哥哥之后不久,就和他儿子一起归了故里。”
如此的解释,漏洞百出,轩辕殇又岂是个愚笨之人:“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苏瑜意蓦地抬起头看着轩辕殇,水眸中满是委屈:“无伤哥哥,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无伤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啊,三年之中,你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说话,可是现在,你自从遇到那个风雪澜后,就变了。不仅对我忽冷忽热,而且现在居然还怀疑起我来了,你竟然这样不相信我,无伤哥哥,你不要忘了,我才是那个给了你一半心血的人,我才是那个拼了命救你的人……”
苏瑜意的泪水哗啦啦从面庞上滚落,看得轩辕殇浑身一震,寒气瞬间从脸上散去,面上满是不忍:“意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瑜意立刻扑到轩辕殇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小手还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我该怎么办啊无伤哥哥,那风雪澜对你虎视眈眈,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呜呜……”
轩辕殇听着这一声声啼哭,冰寒的面上满是懊悔,心疼地揽着苏瑜意,刚才心中的那一丝怀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杏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本来是打算假借收拾一下碗筷,趁机帮倾宸公子打探一下敌情的,谁知道,却让他听到这些,真是一对彻头彻尾地痴男怨女,痴,白痴的痴。
杏明猛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冷着脸满是不屑地走到轩辕殇跟前,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瑜意,缓缓开口:“提醒你们一句,天底下拥有能够换取心血之术的医者,只有杏林空明的传人,杏空,人称医仙的那位。”
轩辕殇和苏瑜意的身子齐齐僵住,轩辕殇看着杏明走出房门的背影,沉思不已。杏空杏明,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苏瑜意的小脸埋在轩辕殇怀里缓缓抬头,愤恨地看着走远的杏明,眸子里满是算计和毒辣的阴狠目光。
杏明却也是心事满月复。轩辕殇爱上苏瑜意是别有原因,这苏瑜意不但能够骗得过狡猾赛过狐狸的轩辕殇,而且能够避开轩辕殇的耳目闯入月歆苑窃走木牌,既然这看似白痴的苏瑜意有这么牛逼的本事,看样子是该让婉袂好好查一查了,否则若是将来威胁到主子的安全,那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一切威胁到主子的存在,都要彻底铲除。
……
奕国的连理节,在大胤六国之中都十分有名,传说这连理节乃是奕国的开国皇帝与皇后相遇的节日。那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开国帝王,一生只娶了一位皇后,两人相敬如宾异常恩爱。奕国百姓感激开国帝王的美德,便将这个日子流传了下来,后来就逐渐演变为男女情人求爱的节日了。
在连理节上,女子都要戴上心上人送给自己的丝巾,遮住脸面,而男子,则佩戴上女子送给自己的香荷包,在万人空巷人山人海的盛会中,两人若是能够相遇,便可以得到由奕皇亲自赐婚的尊荣。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赐婚,不论年龄地位,出身富贵贫瘠。因此,很多囿于家世限制的年轻男女,都把这个盛会看做自己一生的希望。
当然,若是没有戴上面纱或是香荷包的人,走在大街上的意思毫无疑问,就是说明在下没有心上人,欢迎攀谈。这样一来,连理节,简直可以算是一个大规模的相亲盛会了。
每年的连理节都会带动奕城周边的经济,譬如丝巾,譬如荷包,譬如香料,譬如表达相思用的红豆,玫瑰花,以及笔墨砚台和专门用来写情书的花笺纸,还有勾引良家妇女的药迷烟,还有痛打情敌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以及用来捉奸锄奸用的大铁锄头等等。
风行商行自然是看准了时机,又大赚了一笔。奕国的粮食忽然剧减,风行商行适时地放出大批米粮赈济百姓,成了这次连理节最大的赞助商,不仅卖了奕国皇室一个人情,而且大批量地博取了人心。
啥?连理节就不用米粮吗?谈情说爱不用吃饭的吗?约会的男女肚子饿了就真的可以秀色可餐,不吃东西吗?
屁话。当然不行。
连理节一大早,奕城的大街小巷就挂满了四处飘飞的彩带,迎着秋风在黄叶飘扬的树木间晃荡,远远看去,这一座城池仿佛是开放了无数绚丽多彩的花。成了连理节上的一大景致。
家家户户的百信关门落锁全副出动,行走在大街上,走马观花,欣赏各种人情风物。或者蒙着面纱或者光着脸蛋的姑娘们,千娇百媚顿时个个成了美人,摇着扇子,挂着荷包的公子哥们个个潇洒不羁风流倜傥。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年轻人才该有的节日,不少年纪大的人也沾了光,看着热闹沸腾的街头拥挤如潮的人群,似乎人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晚上的时候,才是这连理节的重头戏。大街小巷门口都挂上了鸳鸯灯,仙鹤灯和菊花灯,灿烂的烛火,缤纷的彩灯为这喜庆的节日更添烂漫绚丽的色彩。
华灯初上之时,雪澜就领着杏空杏明出了门。今天的她不是做龙雨莲打扮,而是穿回了自己的衣衫,这样的日子,如果还模仿那个恶婆娘,那就太没有意思了。从后门潇潇洒洒地出门,今天想要做一回自己,放开心胸好好畅游玩览一番。
可无奈天不遂人愿,这样美好的良辰美景,居然也有一些破坏景致的老鼠。
“婉袂呢?”雪澜扭头眼神暧昧地看着杏空,这么好的日子,你就这么没情调没送人家一块丝巾?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扫视一遍,果然,在杏空的裤兜旁边看到了一个荷包,不过那荷包的形状嘛,咳咳,就不太招人待见了。
杏空一撅嘴,明显地有点不高兴:“你不是派她去监视苏瑜意去了吗?”想约个会都不安生。
雪澜讨了个没趣地模模鼻子,总得找回点面子不是:“嗯,你腰上挂的那钱包不错,还是蛤蟆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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