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君?”她是不是一定要将他的最后一缕尊严踩在脚下任意践踏?绝美魅惑的容颜上染上了浓重的悲戚之色,就连眼角的紫色莲印也带上了抹不去的哀愁悲伤,“你什么时候承认过那个婚约?快四年的时间过去了,你当初答应接下皇太女一位时,可曾答应过这份婚约?因为那时候,你身旁心中有一个锋亦寒。三年前,你仍然不肯要我,不肯承认这婚事,只因为你千万里地要奔到楚府,去找公子楚羽。现在,你又来跟我说,我是你的未婚夫君,风雪澜,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不要怎么样!我后悔了,我终于明白了,可以吗?”凤眸中晶莹欲滴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是,三年多前,我有锋亦寒,两年之前我有楚羽,这些,都完全没错。可若是我那时候就违心地承认婚约,你觉得我是真正的尊重你吗?那对你来说,会公平吗?这一年多来,你一直不舍不弃地陪在我身边,如今我明白了,我想要承认这份婚约,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敢说你身旁现在就没有别人了吗?那轩辕世家的家主是什么?奕国的白王又是什么?”墨倾宸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邪魅的面庞上带着怒火,却仍不失天下第一美人的绝色。
雪澜倏地低垂了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好像……真的是,爱上你了。”呼,终于,终于说出来了,一个“爱”字,对她而言,是那么艰难的存在,可当她真的千回百结地说了出来,却现并不如自己想象地难。
墨倾宸的眸中蓦地出现了一阵惊愕,痴痴望着雪澜忽然呆住了,可紧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
雪澜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更加不敢让他看到她脸上的羞涩。可是,等待许久,头上都只有浅淡的呼吸声,当她正要抬起头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传来,却带着无边的苦涩。
“风雪澜,我要大婚了,就这样伤害了你的傲气和自尊,只因为我要娶的人不是你,只因为不是你先开口说的结束,就让你觉得这么不自在,这么受打击,所以,你宁愿骗我说你爱我,也要挽回你的自尊和面子,是吗?风雪澜,你当真以为我是铜墙铁壁,不会受伤吗?”
话音落下,大红的身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翻飞的红色衣袂,在雨中渐渐朦胧起来。
雪澜呆呆站立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任凭冷冷地雨水拍打在自己面上,身上,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红唇虚弱无力地开启。
“我……没有……”
可离去的人,已经听不到了,不是吗?
他不信,他不信……
呵呵,他不再相信她了。
……
那夜雨停之后,竟然下起雪来。
提前了一个月的大雪,纷纷扬扬在寒冷萧瑟的夜晚,偷偷覆盖了整座灵城。
一大早,灵国皇宫的金瓦琉璃尽数被白雪皑皑所覆盖,晨起的太监宫女们被雪白的美景吸引了,干活的间隙,不由得多了些驻足眺望。不少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到了最欢乐的时刻,经过宫人们换上厚厚的棉服,在雪地里欢腾跳跃,打起了雪仗。
雪澜难得醒得早,一睁眼,便被殿外的欢声笑语所感染了。她起身站在窗前,望着揽雪殿院中渺渺茫茫的一片银白,耳旁充斥着无数欢乐的笑语声,眸中的悲戚之色,渐渐被温柔所取代。
凭立窗前,有清寒的风吹入,白衣随着寒风翩翩起舞,黑披在肩后,也跟着飞动起来。一些飞在窗台前的细小雪花被风吹入,粘在她柔滑的黑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杏空杏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往日里欢乐清隽的面容上带着些许愁思,一见到站在窗前吹着寒风的雪澜,二人的眉头齐齐皱了起来。
杏明连忙从橱子里拿出了一件白狐裘的披风,轻轻披在雪澜肩上,杏空也往屋内的小火炉中添了些木炭,两人昨晚这些,就安静地站在雪澜身后,并不去打扰她。
昨日,他们离开杏子林,将空间留给主子和倾宸公子。原本以为他们会就此和好的,人家都说了,小别胜新婚,何况他们家主子又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两人该是比从前更加如胶似漆才对。可谁知道,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主子回来了,遍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就连面颊上,也不停滴落水珠,只是,谁也无法分清,那是眼泪还是雨水了。
总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主子。并非悲痛欲绝,但却是毫无生气的。仿佛经历了极大极痛的打击,又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悲恸无法回神,她那样的凄凉,似乎被一股悲伤裹住了,无从月兑身。再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胸有成竹,他们神人一样从不言败的主子,仿佛一个颓丧至极的人,倒在床上,双眸无神地望着绣床顶上的锦绣幔帐,任凭他们说些什么,她都眼神空空的,一语不。
事情好似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主子不但没能跟倾宸公子消除误会和好如初,反而越僵了。
一大早的,倾宸殿便开始里里外外打扫起来,个个宫人都热火朝天,喜气洋洋,殿外挂宫灯的位置上挂起了大红的灯笼,与地上的白雪交相辉映,显得分外热闹喜庆。
虽然他们没有见到倾宸公子,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可是,这事,该不该告诉主子?
“怎么,是生什么了吗?”雪澜没有转身,淡淡的声音却从窗口处飘了进来。
杏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杏明开了口:“主子,今晨一早,倾宸公子就把抒夕从偏殿接到了倾宸殿去了。”已经是个面目全非的女人了,倾宸公子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真的要放弃主子了?
“哦,还有么?”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仿佛是来自邈远的天际一般,空灵,却没有任何内容和温度,就连人气都感受不到什么了。
杏空和杏明对望了一眼,决定一定要措辞委婉一些:“倾宸公子的婚事一经传出,大胤五国和轩辕世家纷纷来贺,眼下有,水国皇帝沉未央,轩辕世家之主轩辕殇,云国皇帝云赤城,雾国大皇子凤鸣微,奕国宰相魏南门,冥国七皇子锋亦寒。”这下可差不多都到齐了。
“还有么?”
仍然是这一句话,不冷不淡,不痛不痒,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一样,可若是真的不在乎,她遍身所不自觉流露出的悲伤,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还有就是……倾宸公子的倾宸殿已经开始布置了,听宫里人说,倾宸公子的大婚,仍在三日后进行,与原计划丝毫不变……”灵国宫中到处喜气洋洋,宫人们都以为倾宸公子要娶的人是皇太女封雪,天下人更以为如此。可是却没人知道,真正要成婚的,是那个阴险狡诈此刻已经变成一个丑八怪的抒夕。
雪澜依旧冷冷站在窗前,孤清的身上仿佛泛着一层白光,让人看了仿佛产生了一种,她,会逐渐变成透明人消失一般的错觉。
“婉袂那边怎么样了?”
杏空杏明不由得哀叹了一声,与窗外的欢声笑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婉袂已经大致模清了魔教‘狼邪’的巢穴位置,只不过狼邪之主依然不知是何方神圣,但是,昨晚我们从皇宫中截获了一只飞出的信鸽,把上面的信拿出来之后,信鸽飞往了狼邪老巢的方向。”
很显然,皇宫里面有魔教的细作。
雪澜却似乎没有听见,也可能是听见了却不在乎,凄冷的身影定定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任由冰冷的寒风夹带着细小的雪花吹到自己身上。
于此同时,房门忽然从另一个方向,吱呀一声开了,灵皇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三人面前,杏空杏明一见,忙欲施礼,却被灵皇阻住。
灵皇走到雪澜身后,看着她的一双慈爱眼睛带着淡淡的心疼:“雪儿……倾宸他”执意要同那个女子大婚。
雪澜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哀戚之色:“父皇,不用说了,我知道。”
昨天他的态度已经那么明显,他不肯相信她,他执意要大婚,要娶抒夕,所以不管抒夕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娶她。
“唉,”灵皇哀叹了一声,“我是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的,倾宸这孩子,向来是个死心眼,认准的事情就一条道走到黑,如今他竟然不管不顾地要娶那个抒夕,这可如何是好?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生了什么,可不管有什么原因,为父也是希望你们能够走到一起的。”
一个,是他最疼爱的皇子,一个,是他认同的天命所归的义女,哪一个都对他很重要,哪一个他都不想拂逆他们的心意。
雪澜点点头,心中完全明了:“父皇,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
“雪儿你想怎么做?”
“既然天下人都认为倾宸要娶的人是皇太女封雪,而不是抒夕,那我就昭告天下,我风雪澜,就是灵国的皇太女封雪。”她不是想给倾宸压力,可是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她能做什么,他根本信不过她。
不管她是风雪澜还是薛蓝儿,身旁都有很多的男人,这时候如果她昭告天下的话,这些男人都会蜂随花至,面对这么多的男人围绕的她,他真的还能沉得住气吗?真的还有心情去大婚吗?
从来没有想到,她风雪澜居然会被逼到如此境地,使用这样拙劣的手法去维护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嫉妒。
灵皇皱起了眉,若有所思:“若是弄巧成拙?”以倾宸的个性……
雪澜苦笑不已,呵呵,是啊弄巧成拙:“若是真的弄巧成拙,我还有最后一个法子。”
灵皇再次叹了口气,真为这两个孩子担心。
“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国师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
迎宾殿中,因为三皇子大婚的消息,迎来一个又一个尊贵到爆的客人入住。宫女太监们络绎不绝地将无数的珍贵玉器和家具搬到各个偏殿之中,迎宾殿原本就是为了接待其余五国的贵宾而设置的宫殿,可是,却从来没有哪次如同这次一般,同时迎来五国这么多尊贵的贵宾。甚至,就连当初灵皇登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火爆。
只因为,他们三皇子要娶的对象,乃是皇太女封雪。
一个谜一样传奇神秘的女子,在近四年前忽然出现,被灵皇收为义女册封皇太女,四年来却不理朝政不问人事,就连宫中的人也很少有人见过她,可皇太女封雪在朝中的声望却出奇地高,想必五国和轩辕世家的最高层纷纷前来,就是为了探听一下这个皇太女封雪的虚实吧。
此时,迎宾殿中一座美轮美奂的院子里,云赤城正靠在一棵火红的枫树下欣赏雪景,忽然,一道清澈的童音打破了他沉思的想念。
“叔叔,你知道我家寒爹亲在哪吗?”
云赤城低下头来,只见两个三岁上下,精致得仿佛瓷女圭女圭一般的小孩子愣愣地站在雪地里,男孩儿一身浅蓝色的锦衣裘服,女孩儿一身粉红色的锦衣小袄,领子边上的一溜雪白的狐毛上头,还沾了点糖渣。
若是此时有人从这里路过,定会被这样的一幅美景所吸引。
秋日的红枫之下,一场早至的雪将大地染成雪白,一个男子一身赭红色的精美华服,肩上的黑色狐裘披肩更将他的容貌衬得俊美无俦,两个粉雕玉琢瓷女圭女圭一般的小孩,一个浅蓝一个粉红,分立在雪地上,显得又是柔和又是唯美。
只不过是一眼而已,云赤城就被这两个小孩可爱精致到极点的面容给吸引住了。
好漂亮的孩子!
能够生出这么漂亮孩子的父母,该是怎样精致无双的面容啊。
“寒爹亲?”
男孩子点点头,一双好看而带着纯净目光的眼睛眨来眨去:“嗯,寒爹亲,这位叔叔,你不认识寒爹亲吗?”
“寒爹亲是谁?”好奇怪的称呼,这两个小孩肯定是哪家使臣带来的吧?
女孩子小巧的鼻翼一皱,眼中立刻带上了几分鄙夷:“叔叔好笨啊,寒爹亲就是寒爹亲啊。”
“你们的寒爹亲叫什么名字?”
“寒爹亲就是叫寒爹亲啊。”好奇怪的叔叔。
云赤城不由得大皱其眉:“没有大人陪着你们的吗?”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可爱,居然没人看管?
“疯爷爷不见了,我们只好来找寒爹亲。”
“疯爷爷?”疯爷爷又谁啊?怎么又是爹亲又是爷爷的。
小女孩儿扯扯男孩儿的衣角,看向云赤城的目光极为不屑:“哥哥……我们还是走吧,这个叔叔应该是个傻子。”
傻……子?
云赤城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他居然被两个屁大点的小孩子说成傻子?
“你们……”
“傲儿?月儿?!”雪地中蓦地传来一道冷然却惊愕的声音,尔后,便见锋亦寒那高大而冰寒的身影走了过来,可走到眼前的时候,原本冰冷的俊颜上却多了几分柔和。
“寒爹亲!”小女孩儿高兴地朝锋亦寒扑去,锋亦寒蹲子,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了起来,宠溺的眸子里带着惊喜,“你们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
小男孩坐在锋亦寒的左手胳膊上,一只手调皮地拽着他前方的一缕丝,小大人一样答道:“是疯爷爷带我们来找爹亲的,我们的爹亲是说的寒爹亲吗?
有的时候总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两个爹亲,一个寒爹亲,一个宸爹亲。
锋亦寒的双眸倏地变冷,不着痕迹地朝云赤城冷冷瞥了一眼,充满了防备的光芒,可是转过头来却被柔和的目光代替,宠溺地看着两个孩子:”你们娘亲知道你们回来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两只小手对着食指,忽然垂下头去,嘟起了小嘴。”那寒爹亲带你们去找娘亲好不?“
两个小人儿顿时抬起了头,四只黑漆漆的纯净大眼睛里面满是惊喜,小脑袋忙不迭地点头。
锋亦寒站起身来,抱着两个小天使,慢慢朝远处走去,再也没有理会云赤城。
云赤城愣怔地站在雪地中,看着那渐渐走远的一大二小三个身影,心中忽然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温暖,即使一阵寒风吹过,将雪花抚上了他乌黑的头,也丝毫没有觉得冷。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当雪澜急匆匆奔出宫殿的时候,正好碰到皇宫门口,一辆精致的马车中跳下两个小孩。他们小小矮矮的,一个穿着浅蓝色的貂皮锦服,一个穿着粉红色的轻身棉袄,可爱得紧。
雪澜蓦地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那两个蹦蹦跳跳围在锋亦寒身边,还没有现她的两个孩子,眼眶忽然湿润了。
锋亦寒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雪澜,他制住两个孩子的兴奋,不知道俯身在两个小孩耳畔说了些什么,两个孩子齐齐转头朝雪澜看来。
只是,同雪澜的反应一样,他们也齐齐怔住了。僵直着身子,远远地望着雪澜,双眸中混合着思念和畏惧。”过来!“雪澜微微含怒。
小女孩儿害怕地看着,然后转头看了眼小男孩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小男孩似乎是坚强许多,眸中虽然也带了些许畏惧,可其中的思念却远远过了害怕。
小男孩就牵起妹妹的小手,一步步踩在雪地上,朝雪澜走去。
两个小小的人影走到雪澜面前,吃力地仰起头,不敢哭,也不敢言语。”谁让你们回来的?“小祖宗们,不知道现在的灵国很危险吗?”疯爷爷带我们回来的。“小男孩眼里含着泪花花却倔强地不哭。”要不是你们缠着吵闹,疯爷爷会带你们回灵国?“疯花六祸最善天衍之术,通晓古今,怎么会算不出如今的灵国局势?
小女孩儿垂下头,双手扭着衣角,不情不愿道:”疯爷爷说娘亲回来了。“”立正站好,别给我装可怜!“两个小兔崽子两天不打上梁揭瓦。
两个小人儿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抬头挺胸俨然在接受军训。
雪澜双手负在身后,围着两个小人儿来来回回地踱步,一双凤眸严肃地看着两个小人儿:”说,不经过娘亲的同意私自回来,该怎么罚?“
小男儿偷眼瞄了一眼雪澜,怯怯道:”男扮女装三天?“
小女儿小嘴一瘪,也不情愿道:”三天不能吃糖人儿?“”知道就好,“雪澜满意地点点头,蹲子,缓缓张开双臂,满脸的柔和温暖:”过来吧。“
两个小女圭女圭顿时眉开眼笑,飞奔着投入雪澜的怀中,一手紧紧搂住雪澜的脖子,一边小嘴儿就亲上了雪澜的脸。”娘,傲儿好想你。“”月儿也是,月儿也好想娘。“”有没有怪娘最近没去看你们?“她也想这两个小兔崽子了。”有,月儿天天都拿布偶诅咒娘亲。“傲儿很诚实。
月儿不高兴了:”才没有,也不知道哥哥每天蹲在墙角画的圈圈是什么意思。“
雪澜凛然蹙眉,这两个孩子怎么教的?一个扎小人咒她,一个画圈圈诅她,就已经够恶毒了吧,如今竟然还学会了狗咬狗?
啊呸,那她岂不是成母狗了?呸呸。
这样和乐的母子重逢的一幕,差点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锋亦寒。锋亦寒走过来,虽然一身的寒漠让雪澜十分不舒服,但她还是没有赶他走,毕竟人家把自己的两个兔崽子送来了,不好立刻就卸磨杀驴。可雪澜没想到,自己两个兔崽子比她狠。”寒爹亲,你走吧,我娘看了你会不开心的。“傲儿的翻脸无情,度之快飙升火箭。
锋亦寒的面色一僵,看向雪澜,见雪澜不仅没有阻止孩子的话,而且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就有些难受起来。
其实雪澜不是不想回话,只不过是被自己孩子的犀利话语噎了一下。
傲儿不管不顾继续:”寒爹亲,疯爷爷说了以后见了你要板起脸来的,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带我们找娘亲的份上,我和月儿都不会对你笑的。“
雪澜心中一惊,这一招确确实实叫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可这孩子还不到三岁啊。
月儿也不甘落后:”哥哥你说错了,疯爷爷说了,寒爹亲让我们娘亲难过了,咱们以后都不叫他寒爹亲了。“
雪澜羞愧了,怪她,她没有教好孩子啊。
锋亦寒蓦地垂下了头,忽然感觉自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两个孩子跟前,当初,是他眼看着雪澜将这两个孩子一点一点孕育长大,是他在屋子外面守着他们出世,后来,又看着他们在襁褓里一点点长大,可是,在他们还不会叫爹亲的时候,他就狠心离去,抛下他们和澜儿,走了。
虽然后来他每个月都会安排时间去看孩子,可那时候,雪澜也不在孩子身边,那时候每次前去,不知道为了见澜儿还是为了见孩子,总之却一次也没有碰见过她。
如今他们像这样说,又有什么不对?即便是自己再怎么想要补偿,也抹不去最初被抛弃的伤害了。
他们一家三口,看上去总是缺了点什么。虽然和谐,却没有一个可以真正保护他们的男人,可是,他这个男人摆在这里,却似乎怎么也插不进去了。
锋亦寒满眼的伤痛,深深望着雪澜,却现她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模样,而那两个孩子,两双大眼睛中除了闪动着纯真的光芒,还在深处隐藏着对自己母亲的保护。
或许,他是真的该离开了。”澜儿,我先……走了。“转身那么地迅,是生怕看到她的豪不挽留,他不想让自己的心更加失望了。
听说她要大婚的消息,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只是为了争取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可如今看来,他却已经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雪澜轻轻的声音:”走吧,我们回家去了。“
我们回家去了……
从什么时候起,这灵国的皇宫,竟然已经是她的家了。
……
揽雪殿中。
随着两个瓷女圭女圭一般的小人儿的到来,原本笼罩在揽雪殿上空的阴霾尽数消散了,虽然雪澜的眸中仍带着点点的愁绪,可至少当看到院中两个忙乎地起劲,堆着小小雪人的孩子,她的眼底会泛起温柔的笑意。
院中,杏空杏明瞬间变身两个保姆,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教他们堆雪人打雪仗,简直玩得不亦乐乎。若是有人从这里路过,谁会想到那两个满头雪迹,头凌乱,被下方的两只小手完美虐个不停的青年,乃是享誉天下,高不可攀的毒圣医仙?
而雪澜,则坐在门槛处,狐裘袖中握着个雕着莲花的铜香炉,微笑地看着两个孩子玩得欢快。
玩得累了,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雪澜把四只冻得红的小手揽入自己温暖的手中。”娘亲,好好玩,月儿喜欢下雪。“小女孩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可看上去却十分兴奋,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牙。”娘亲,打雪仗饿了,月儿可以吃糖人儿吗?“”不行,“雪澜立刻扳起了脸,”你忘记自己三天不能吃糖人了吗?“
小女孩儿立刻瘪了瘪嘴:”人家肚肚饿了……“”杏空,去给月儿拿点心去。“
小女孩见状立刻缩进雪澜怀里撒娇:”娘亲……好娘亲,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月儿不要吃点心,月儿要吃小糖人儿,就一颗好不?“”不好。“雪澜朝月儿小巧的鼻端宠溺地一点,”撒娇也没有用,娘不吃这一套。跟娘说,你是想吃糖人,还是想回去?“
月儿立刻低下头,两只小手揪着棉袄下摆上的白色绒毛,小嘴扁起来:”娘亲是坏娘亲。不是好的。“
雪澜笑了笑,嘿,管他呢,她还就喜欢当后妈。
傲儿一看妹妹败下阵来,立刻勇敢地上来顶上:”娘,方才玩的时候,傲儿衣服湿了,能把这套衣服换下来吗?“说着,尴尬地扭了扭自己身上那件几乎跟妹妹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裘袄,脸色十分难看。
想他一个堂堂的小小男子汉,竟然被他家那个变态娘亲打扮成了一个小姑娘,虽然开始的时候是他不对,可哪有娘亲这样对孩子的。
没想到这次雪澜却出奇地好说话,眼神怪异地瞅瞅自己儿子身上的衣服,忍着笑:”嗯,感觉怪怪地,去换下来吧,省得着凉。“
傲儿兴高采烈地奔进屋子,杏明连忙进去伺候小主子更衣,月儿依旧和雪澜讨价还价地说着要吃糖人儿的事。”娘亲,怎么没看到宸爹亲?“月儿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让雪澜的笑容蓦地僵住,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月儿却丝毫没有现自己娘亲的怪异,自顾自说起来:”上次宸爹亲去看我们的时候,好像不高兴,月儿和哥哥来这里好久了,宸爹亲也不来看我,娘,宸爹亲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
雪澜心疼地抚着月儿的头,眼中浓重的痛意再难掩饰:”不会,月儿难道不知道吗,宸爹亲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了。“”真的吗?“月儿蹭地一下从雪澜怀中站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雪澜,满是高兴,”娘,月儿和哥哥都喜欢宸爹亲,咱们一起去找宸爹亲好不?“”这……“可是,他很忙啊,在忙着大婚。”好不好?好不好嘛?娘?“月儿撒娇的本事,天下无敌,雪澜终于被她嗲声嗲气可爱到爆的哀求打败,点头答应道:”好。“
或许,其实并非她败下阵来,而是她自己也想找一个理由,可以去看他的理由。”娘——!“一声带着怒气的稚女敕声音传来,傲儿娇小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雪澜面前。
一身红色的短袄小褂,绵柔柔的看上去像是棉袄,不过却完全不是刚才的那身棉袄,小褂下头是一条宽宽松松的小裙子,绵软柔松,快要拖到地上,也是红色的,十分鲜艳,布料也是绝品一流的。头上,两个红绸带扎起来的小包子,将包子头演绎得淋漓尽致。
雪澜自动忽略掉儿子脸上的怒气,得意走到他面前转了两圈,口中还在喋喋不休地喃喃:”嗯,真是典型的民国小童养媳造型,堪称经典之作。“
这可是她的经典得意之作啊。
典型的民国女子嫁衣样式,配上自己儿子天真可爱精致完美的小脸蛋,再加上两个包子头上面晃晃悠悠的红头绳,典型就是一个从小被虐待水灵灵的童养媳形象啊。
傲儿脸色难看地瞪着自己母亲,他小小的心中终于开始怀疑了,这真的是后妈吧。
倾宸殿中。
雪澜坐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双眸死死盯着满室的大红之色,眼底只剩下一片浓浓的悲戚。
大红的喜幔在倾宸殿的匾额上飞来荡去,两朵巨大的红花挂在匾额上方,在雪澜第一步踏进宫殿的时候就刺疼了她的眼。内苑之中,到处飞舞着这样的喜幔,到处飘动着这样的大红绸花,还有那一个个张贴在墙上,纱窗上的大红喜字,无一不显示着这座宫殿的喜气昂扬,无一不宛如一把钝刀割伤她的心脏,一下下,鲜血淋漓,同此处的景致一般的红。
还有,甚至,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进入倾宸殿,也需要通报了?
傲儿和月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十分地不老实,左看看,右看看,入目的大红喜幅喜字,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挺好玩的东西而已,没有什么特别。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内殿中终于传出了脚步声,雪澜的面上一喜,回头望去,却看到了一个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身影。”抒夕见过太女。“抒夕宛如弱柳扶风从内殿走了出来,雪澜蹙着眉,抬眼缓缓望去,心脏却猛地一下缩紧。
抒夕一身大红色的嫁衣,身上翱翔盘旋的金色凤凰,百鸟相朝,栩栩如生,宛若真物。上好的衣料将嫁衣衬托得更加美丽,袖口和裙摆处,有大朵大朵金线织绣的牡丹花,在那一片大红之上,缓缓盛开。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衣服,穿在身材原本就姣好的抒夕身上,更加显得娇美万分,柔弱无端。
然而,在抒夕的面上,却覆着一张绯红色的薄纱,面庞全副遮住了,只有一双露在纱巾外的眼睛,闪烁着阴毒狠辣的光芒。”太女殿下恕罪,抒夕正在试衣,不及换下,这样出来相见实在有失规矩。只不过是抒夕听到下人们来报说太女驾临,抒夕怕怠慢了殿下,这才急急前来相见。“轻柔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恭敬,柔若蚊吟,可是却带了三分炫耀,三分得意和盛气凌人,余下的一分狠毒,被她很好的掩饰起来了。
雪澜忽然觉得眼前变成了血红一片,再也看不见其他,怔怔望着面前骄傲的抒夕,心似乎被蚂蚁咬噬,一口一口。”娘亲,她是谁?长得好丑。“傲儿看了抒夕一眼,皱起了小眉头。”哥哥你又看不见她的脸,怎么知道她长得好丑。“月儿也忽然开口,纯净无瑕的眸中带着干净纯粹的,厌恶,”我看她一定是比好丑还要丑。“
抒夕脸色丕变,阴狠地眼神看向两个孩子,可一转念,心头一惊,不对,他们叫皇太女什么?
娘亲?
还不及让她细细想这件事情,一阵脚步声从内殿传来,这次来的人,是墨倾宸。
他还没有走近呢,两个孩子便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欢快地朝他跑了过去。”宸爹亲,月儿好想你啊!“
墨倾宸只好蹲子,不得已将两个虎扑来的小人儿接住,看着他们横冲直撞的模样,淡漠疏离的脸上忽然有了柔和的光芒。
傲儿也挤进了墨倾宸的怀中,不老实地蹭来蹭去:”宸爹亲,你怎么都不来看傲儿的?“
墨倾宸宠溺地揉了揉小孩的头:”等宸爹亲忙完了,就去看你们。“”那宸爹亲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呢?“
墨倾宸的眸中蓦地一暗,抬头,看向雪澜,一张绝美的姣好容颜再次恢复了冷漠,还不待他开口,雪澜慌忙抢先说道:”他们说很想你……所以我……带他们过来看看。“
这场景,怎么看都有点像是两个离婚了的夫妻,女方拥有孩子的抚养权,男方有着探视孩子的权利,许久不见了,孩子想爸爸了,便缠着妈妈带他们来看爸爸。
墨倾宸再度低下头,看着两个孩子却没再说些什么,一双邪魅的眼中被一层迷蒙的雾气遮掩,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可雪澜,却依然能感觉到他那份疏离。
抒夕傻傻愣愣地看着抱着两个孩子的墨倾宸,还没缓过神来。
这到底什么情况?
灵国皇太女封雪啥时候有了俩这么大的孩子了?还有,他们居然叫倾宸殿下爹爹?
不管怎么样,她绝不能泄气。
抒夕像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骄傲孔雀一般,傲然走到墨倾宸跟前,看着两个小孩笑得一脸和善:”好可爱的小孩,殿下,是你的孩子吗?“
一问出这话来,抒夕立刻觉到了不对,脸色一僵,开始打圆场:”咳……殿下放心,等我们大婚过后,我一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女去疼爱。“
啥?
雪澜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
抒夕一看雪澜和墨倾宸的脸色,立刻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极力想挽回,笑道:”他们既然喊殿下一声爹亲,自然以后也会喊我一声娘亲,我虽然不是他们的娘亲,可太女殿下一直待我如同亲生姐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兄妹的。“
什么特么乱七八糟的。
雪澜怒了,秀美的长眉都快要立起来了。特么的,她家小兔崽子跟这个女人有屁的关系?
墨倾宸的脸色竟然也变得极不好看起来,他算是听出来了,感情她的意思是,自己愿意做这个后妈,以为傲儿和月儿是自己的孩子呢。可惜,她这个当后妈的愿望,似乎是要落空了。”你怎么出来了,回去!“话音虽然不很强硬,可言语中却带着不容忽视和反驳的威严。
抒夕有了几分恍然,似乎自己真的误会了一些什么。
眼下,还是退开的好。愤恨地看了雪澜一眼,抒夕怏怏地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沉默再沉默。沉默变成了侵蚀快乐的毒药,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穿梭。墨倾宸注视雪澜良久,将视线收回,开始逗弄两个孩子。而雪澜,还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对方已经将视线移开了。”宸爹亲,傲儿是男孩子,不想穿这样的衣服。“傲儿缩在墨倾宸的怀里,决定找个男人讨论一下男孩子的尊严问题。
可是,他却失算了。
墨倾宸闻言轻轻一笑,不过是轻轻一笑而已,然而却因为他充满邪肆的容颜而显得邪魅无边:”你既然要缠着疯爷爷来这里,就该有受罚的准备。既然是男孩子,那做事应该更加深思熟虑才对,而且,既然是男孩子,做错了事,当然要有承担的勇气了。“
傲儿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呃,不太明白宸爹亲这话什么意思,得好好想想。”宸爹亲,你看月儿,长了好多牙牙了。“月儿拿小手咧开自己的小嘴,道,可爱的模样看得墨倾宸忍俊不禁。”嗯,看到了,可是,还没有完全长大哦。“
小眼睛精光一闪,立刻露出了自己的阴谋:”有了小牙牙就可以咬糖人儿吃了。“
墨倾宸宠溺地捏了捏月儿的小鼻头:”看来月儿是被娘亲罚了不许吃糖人儿了吧?小滑头。“
雪澜默默地看着他们一大二小三个人开心地说着话,她从来没有想到,墨倾宸竟然会这么喜欢孩子,而且对付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还很有一套。从前,跟他一起去看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两个孩子都喜欢腻在他怀里,告她的状,一口一个宸爹亲,叫得比娘还亲。
一切还是那么的相似,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切都变了。
雪澜上前两步,踟蹰开口:”抒夕的嫁衣……很漂亮……“漂亮得让她嫉妒。
墨倾宸的手不由得一顿,眼皮微挑,却依旧没有看她。”五国和轩辕世家的使者都到了,“雪澜继续,”今晚……会为他们设接风宴,我想将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
墨倾宸蓦地抬头看向雪澜,双眸中带着深深的不解,可瞬间,又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一样,垂下了眼眸,那猛然升起的痛楚,不及雪澜看清,便已消失。
然后,他说:”随便。“
雪澜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凤眸中也染上了浓重的悲戚。
他说什么……
他说……随便?”晚上的夜宴,你会来吧?“他心里真的是想的随便吗?她不信,她绝不相信。”或许吧。“薄唇轻启,没有一个肯定地答案,也没有决绝地拒绝,或许,只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去还是不去。
去,他受不了那几个男人对她如此虎视眈眈的表情,不去,他心里会担心惦记她独自能不能应付地来六大势力的使臣。很矛盾对吗?可他偏偏就是如此地犯贱,明明说了要放弃,明明已经决定用大婚来逼着自己放弃,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去挂念,去担忧。
对着墨倾宸如此的冷淡和疏离,雪澜的心中难受得要命,她忽然觉得就连一刻也不想呆在他面前,好害怕,好害怕他还会说出什么更加决绝无情的话来,是不是,几个月前,他慌乱逃离的心情,也同此刻的她一般?”傲儿和月儿喜欢黏你,你陪着他们玩一会儿吧,我先……走了。“雪澜忽然越过两个孩子和墨倾宸,忽然拔腿奔向了大门。可是当她跑到门边的时候,又忽然停住,没有回头,只有幽幽的声音传来。”明日……是十五……月满之期。“
墨倾宸的身子猛地一僵,却没有说话,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他们都在呢。“所以。用不着我。也轮不到我。
雪澜的肩猛地一沉,四周似乎胧上了一层薄薄的哀伤:”我会吩咐杏空和杏明,揽雪殿除了你之外,踏入者,格杀勿论。“说完,脚步缓缓而去,飘忽地离开了倾宸殿。
雪澜一边往外走着,一边捂着自己的胸口,好闷,好闷。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堵在腔子里,在那闷滞之中,仿佛还带着一丝被拉扯下的痛裂。
其实,火阳草所炼制的药丸还剩下一枚,可雪澜并没有说,也根本没打算用,明天,乃是一个月之中阴气最盛的月满之夜,她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除了倾宸,她谁也不会要,这样坚定的告白,他应该听得懂吧?
这样的方法或许太卑劣了一点。她居然利用自己的安危去要挟他,可是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或许,这真的已经是她最好的底牌了。如果他仍不愿意相信她,那她甘愿死去。即便是,连那个最大的深仇大恨也不报了。后天,便是他大婚之日,她不愿看到他娶别的女子,与其这么冗长地痛苦着,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给她个了断吧?
傍晚时分,灵国宫中四处挂起了灯笼,无数飘着香味的美味佳肴,由容貌姣好的丫鬟们捧着,一排排鱼贯而入送到了灵魁宫,洒扫的小太监们将一处处打扫得锃光瓦亮一尘不染。
灵魁宫中,宫人们早已经忙得晕头转向焦头烂额了,那个跟在灵皇身旁的老太监总管一直在忙里忙外地指挥督促着,可见今晚宴会的重要。
在灵魁宫寝殿之中,杏空收回从灵皇腕上把脉完的金线,恭立龙榻之旁。
雪澜坐在一旁的绣榻之上,脸上关切的神情不言而喻,等杏空把完脉,她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有大碍?“
杏空摇了摇头,示意主子放心:”灵皇气血略有亏损,应该是操劳国事所致,此外,灵皇体内淤积的毒素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只要依照我的方子细心调养,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恢复健康,主子,请放心吧。“
雪澜眉头一蹙,身上忽然被凌厉的煞气替代:”杏明,查出毒的来源了吗?“如果不是他们这次突然回宫,恐怕她永远都无法知道灵皇近年来身体孱弱不适是因为中了慢性毒药,可恶,居然敢毒害真心对她的长辈,若是让她查出真凶,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杏明点点头:”查到了。不是饮食或者茶水里的,也不是熏香,关键在于殿中院里的植物。这些植物本来都没有毒,可是土壤里却被人用特殊的方法放入了毒,这些植物长期吸收毒素,又经过它们释放到空气中,灵皇最爱在这个院子里饮茶,所以只有他会中毒。这样的下毒方式真是十分隐秘,如果不是我仔细寻找,根本不可能有人查出真相。“
花窗下面,还坐了个白胡子老头,一身的仙风道骨,和华丽富贵的宫殿有些格格不入。他笑眯眯走到灵皇榻前,挥挥手道:”老家伙放心吧,疯老头我给你算过了,能活到八十五岁,还好几十个年头呢,够你活的了,等着安安心心享福吧。“
灵皇靠在绵软的躺椅上,脸上带着微微笑意,面色红润看不出病相,但若是细看,便能够现在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等雪儿接了灵国的事务,朕就跟你们几个老家伙一起云游四海去。“
雪澜见俩老头聊得起劲,便带着杏空杏明退下去了。
灵魁宫十分广大,正殿之中忙碌喧嚣,寝殿中,却是一片安静祥和。
雪澜一边朝殿外走去,柳眉也一边皱了起来:”马上让婉袂给我查仔细,这灵宫皇宫中一定有魔教狼邪的人。“这种慢性毒药,出自魔教的一位长老的手中,她刚才示意杏明不要说出下毒人的身份,就是为了让灵皇宽心,这座灵国皇宫之中,竟然潜伏进了狼邪的人,那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一定要想办法清除掉。
黄昏时分,一辆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了灵国皇宫,五国和轩辕世家的使臣都到了,纷纷进入灵魁宫中,文武百官按照品阶在正殿里齐齐而列,朝使臣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锋亦寒对灵国宫算是比较熟门熟路的了,来得比较早,而云赤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也早早地就到了,恰好,两人的座位便安排到了一起。轩辕殇是和水国皇帝沉未央一起到来的,两人看似一派平和地打着招呼,实则暗地里却已经风起云涌,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当今天下最大两个势力的boss呢?他俩要是不对立,那才怪了呢。
奕国宰相魏南门和雾国太子凤鸣微到的算是晚的,凤鸣微似乎是不喜言谈,所以没有几个人同他说话,而魏南门虽然说同为使臣,可身份上毕竟比不得那些皇子尊贵,所以被安排在了下一些的位置,与皇帝皇子什么的隔得有些远了。
轩辕殇的对面坐的,是锋亦寒。两人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两个人,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冰寒,互相看对方都十分不顺眼,身上便不自觉地放出了滚滚寒气,冻得身旁的无辜群众都成了受害者,明明不过是晚秋而已,就算是下了场雪降温几度,也不至于搞得跟特么寒冬腊月似的吧。
一个是十分讨厌对方的故作姿态,明明已经得到了澜儿的爱还装作不屑来妄图抬高自己,如今一听说澜儿来了灵国,他就火急火燎地追了过来,他这到底是啥意思?不知道澜儿是封雪就追过来了,要是一早就知道,是不是还要来个联婚什么的?后悔了吧?活该了吧?
一个是因为想起了当天对方救下雪澜,亲密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初见,更不像什么见义勇为,而且,似乎雪澜身旁的侍从说过,这个冥国前太子跟雪澜的关系十分不一般,如今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不对他防着点,那是不可能的。
而他们附近的云赤城,自然就是受害者之一。谁让他离锋亦寒最近呢?锋亦寒看他本就十分不爽,身上释放的寒气有意无意地就朝着云赤城飘去了。”啊秋!“
云赤城终于忍不住了,他可没有天下第一高手那么深厚的内功好伐?
锋亦寒冷冷撇过头,不屑地看了云赤城一眼,眼底带着一抹不易觉察地得意。”咳咳……“云赤城优雅地捏过丝帕擦了擦鼻子,温和的面庞上一丝淡笑,”寒气稍微有点大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尔后,四道更为冷冽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云赤城无奈地模了模鼻子,决定还是低调一点地好。”啊秋!啊秋!“
水国皇帝沉未央终于也忍不住了,原本就看起来略显瘦弱的身子不由得微微抖,不过人家天生就低调得很,只不过是示意身后的侍从,取了一件披风过来穿上御寒。
都到这个份上了,锋亦寒和轩辕殇也不好做得太过了,只好将周围的寒气都慢慢遣散去了。
原本应该是寒暄不停,喧嚣热闹的夜宴,却因为上座的几个人中之龙,而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了,甚至,人们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锋亦寒和轩辕殇依旧在”眉来眼去“着,云赤城则捧着一杯热茶,悠闲地喝着,沉未央和凤鸣微暗自思索着事情,十分低调,没什么气场,也不会引人注目。
文武百官面上尴尬极了,心中默默祈祷着他们的皇上和皇太女赶紧出现吧。
齐心协力次在文武百官的身上得到了高度体现,这次似乎是神也被他们同心协力的精神力感动了,果然,很快,宫门外便传来老太监一声绵长的颂唱声:”皇上驾到——,皇太女驾到——“
文武百官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纷纷叩跪下,各国使臣正襟危坐,暗暗整理了一下衣冠,无数道关注的视线一瞬间全集中在了灵魁宫门口。如果视线可以杀人的话,那来人已经被射了个千疮百孔了。
片刻,只见殿外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威严中带着沧桑,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一条条腾飞的巨龙盘旋在龙袍上,爪牙含威,带着一股高贵的压迫之势朝众人走来。
然而,最让人瞩目的,不是灵皇,而是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皇太女,封雪。
纯白色绸缎缝制的水袖长裙,将姣好的身段映衬得如同弱柳扶风一般,一步步缓缓走来,便如同是舞蹈一样的动人美丽。素白洁净的罗裙之上,没有繁复的花朵,没有高贵的刺绣,却在袖口、领结、裙摆处,绣了一圈奇异的花纹。妖娆的花瓣宛如拥有生命一般,暗红中带着诡异摄魂夺魄的魅惑,似莲非莲,又似是开在彼岸的花一般,只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呼吸停滞,仿佛坠入无边的深渊。
眉如远黛青葱,额似无边川水,凤眸风情无限,却更多的是凛冽含威的光,只看一眼,便能使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被诱惑被制约,也被牵动着心魂。其实,她的外貌如何,早已经无人去过多地注意了,只因为,她身上所散出的浑厚浓烈的压迫之势,让所有人都已经无法忽视。那是站在苍生顶端的王者俯瞰众生才有的孑然气度,那是睥睨万物的尊贵霸气,傲然,高贵,早已无法形容。这是一个女子,却更是一个纯粹的王者。不要说别的女人,即便是六国皇帝加上一个轩辕世家的主人,齐聚于此,也没有哪一个人拥有她身上这种夺人心魄的气度。可是,这一切,却又真真切切地在一个女人身上体现出来。
她一步步朝堂中走了,红润的唇上牵着一抹若有若无地笑,淡然又轻柔,端庄的小手交叠小月复间,宽大的水袖垂坠到膝盖的位置,洁白的衣裙随着她曼妙的脚步缓缓而动,带起一波一波的涟漪,那景象,真的如同步步生莲。
就连灵国的文武百官都微微有些惊愕,明明已经见过皇太女数次了,即便是前几日在大殿之上,也没有如此的风华绝代啊。看来,当初是敛起了一身风华吧,如今,她要正式向天下人昭告自己,又何必再藏掖?
可上座的那几位,却没有文武百官这样轻松的心态。
魏南门的眼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他怎么可能想到,自己之前誓要效忠的风行商行的主子薛蓝儿,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灵国的皇太女封雪,这仅仅是他第二次见她,她台面上的身份就已经有这么大的两个,那是不是代表,台面之下,她还有着更加多的震撼身份?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这样的传奇,这样的深不可测,传奇的演绎,在她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沉未央满目的惊艳,那一身的气度和风华,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女子有她这样的气质?甚至,都没有哪一个男子能够比得上她此刻所散出来的霸气和无形迫力,这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只不过看了一眼而已,就足以让人沦陷下去,若是她想要天下男子全部臣服,恐怕也不会只是一句玩笑。
锋亦寒算是里面比较正常的,毕竟,他陪伴她的那一年,她身上的几个身份他都是知道的,这是无比的信任,他为此十分开心。可是,虽然他从来都觉得她很美,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有一种美到让人窒息的力量。他甚至会有一种冲动,想要立刻冲过去抱起她藏起她来,让别的人再也看不到她满身的风华。他只想让她做一个自己的普通女人就好了,不想让那么多人露出觊觎的目光看着她。
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她现在都还没有原谅他,从当初师父的话中,他已经明白,她,注定是一个要站在顶峰的人,不管那一身的光华是不是要屏蔽,她都绝不是一个普通人。
云赤城怔怔地望着雪澜,眸中除了惊艳之外,还有一份难以掩饰的惊讶。他知道雪儿到了灵国,知道她一路急匆匆甚至被人追杀来到灵国皇宫,因此他也借着三皇子婚事的由头趁机来到宫中,却万万没有想到,雪儿竟然就是皇太女封雪,她,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太女殿下,这样一来,那三皇子的婚事岂不就是……
满目的悲戚和痴恋,云赤城怔怔看着雪澜的身影越走越近,往事的一幕幕又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跳跃起来。当初,他们订婚,结婚的时候,是不是也原本能够有这么一天,她不会去诈死,不会对自己失望离开,不会任由她身边聚集越来越多优秀得自己都难以越的男人,更不会对他冷眼疏离。若是时间可以倒流,是不是她将永远是他的雪儿,永远只属于他一人,而他,则永远是她无比依赖的赤城哥哥……如果……仅仅是如果,而已,仅仅是如果他当初对她的信任多一些……当初对她的爱意现得早一些,而已。
凤鸣微的眸中也充满了惊艳和赞叹,可是他的眸子里,更多的,还是贪婪觊觎的光芒。虽然还不至于猥琐,可却已经是充满了算计,可这样的目光,根本逃不过雪澜的眼睛。
轩辕殇此刻的心情又能够好到哪里去?他自然和云赤城一样,也想到了三皇子大婚之事。他是追随着雪澜来的,因为他很想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很想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到了缺了她,或许就会撕心裂肺的程度。如今,她忽然出现,如此的惊艳,如此的惑人,他证实了。心口的位置,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如同被一支毒箭插中,尔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她缓缓一步步走来,他的心很快就已经千疮百孔万箭穿心。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种痛,可以这样彻底地刺透心扉,他更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种让人恨到抓狂的感觉,叫做后悔。然而现在,他都知道了。在遇见她之后,他全尝到了。原来,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美,仿佛一颗天边璀璨安和的一颗星辰,将所有的一切都敛在一身,光华灼灼,天空的日月风云已经成了她的陪衬,她才是这天空的主角。可是,为什么,此刻的她,让他觉得那么的遥远,那么的不可触及。
轩辕殇的一只手不知何时,紧紧揪住了胸前的衣襟,修长的指骨一根根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就连那一向淡然冷漠的俊颜,也变得十分苍白,双眸紧紧盯着雪澜的身影,倒影出一片悲哀。天地间一片寂静,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她的身影,她越走越近,他却感觉那身影越来越远,仿佛竟欲逃月兑他的视线而去。她是一颗星的话,他们中间竟然隔了一条永难逾越的银河,越来,越远,越来越是迷茫,快要不见。
前襟里的小老鼠龙龙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难受,在里面轻轻”吱吱“了两声,好似安慰,好似问候,接着,便闭了嘴。
雪澜登上九层龙阶,从五国使臣和轩辕世家的来客身旁淡然走过,清清淡淡的一种奇异香味,瞬间便弥漫了整个大殿。她走过云赤城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她走过锋亦寒时,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可是,当走过水国皇帝沉未央,眸中却忽然出现了几许惊讶,果然不愧是双生子,沉未央的长相和沉遥津真是十分相似。然而,她惊讶的,并非这个。水国这些年来强盛不衰,她本来以为水国的国君是一个充满了心计睿智杰出的人物,可她绝不会看错,这水国皇帝沉未央的眸中一片干净清澈,根本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而已。一张与沉遥津酷似的脸,更没有半分精明睿智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心清眼明,就是他真的城府太深,深到已经可以骗过她的眼睛。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从来不会看错。这沉未央,还真的不是她想象中的精明睿智,莫非,这偌大的水国,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另外的人在掌控着一切?
看来,水国的确是个大大的深潭,要让婉袂他们提前一点注意下了。
雪澜心里暗暗思忖着一切,可脚步却未停下,走到龙椅下方的高位坐下,因为深思,在路过轩辕殇的时候,连一眼都没有瞥他,属于完完全全的漠视。这让轩辕殇顿时变了脸色,冰冷的俊颜上升起一股阴沉的气息,满身的寒气仿佛是开了大档空调一样,整个正殿里的温度顿时降了好几度。
他双眸紧紧盯着雪澜,直到她走到皇太女的座位上安然坐下,那双冰寒的眸子中的忧伤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前些天还缠着黏着自己说爱他的女子,怎么一转眼之间,眸中就完全没有了他的身影?十多天前,她还在高塔之上,寒风烈烈的夜里,对着天下人问他:”你当真不会爱我?“的女子,如今,在路过他身旁的时候,竟然是波澜不惊,看也不再看一眼。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一个人就算是善变,也不可能转变得这么快啊。
他还以为她只不过是闹闹别扭而已,她巴巴跑到灵国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来追她。可是,当他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赶来追她之后,却现她和他的距离已经比开始的时候,还要遥远。她的身旁,何时多了那么多优秀的男人?云赤城,锋亦寒,还有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公子颜倾墨倾宸,他居然还要同她大婚?这些,让他情何以堪?
雪澜一坐下之后,凤眸便带着凛冽的寒光,冷冷地扫视了四周,当然,轩辕殇再次被自动忽略了。
灵皇清咳两声,开始了宴会开场白:”各位贵宾能光临敝国,是敝国之幸。朕谨代表灵国上下表示热忱欢迎,另外,五国使臣和轩辕家的使者,敝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请海涵,我灵国虽然比不上奕国人杰地灵,可也有一些特产美景,诸位贵客若是不弃,在下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命人带诸位四处游玩一番,毕竟,离我皇儿的大婚之期还有几天。再次感谢诸位盛情,早早来到灵国,使我宫中蓬荜生辉。“
使臣们闻言,纷纷起身恭言相谢,好一番寒暄热闹。
尔后,便是歌舞表演,丝竹纷纷,可是上座上的六个嘉宾真正欣赏歌舞的,却没有几个。
雪澜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曼妙的舞蹈和动人的歌声之上,她完全不用看,也知道流连在自己身上的那几道目光,是来自何人的。”灵皇,“轩辕殇是最先沉不住气的,论身份,他和沉未央是最有说话资格的人了,”先恭喜灵皇儿女婚事大喜。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灵皇释疑。“
灵皇花白的眉头一挑,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轩辕家主请问。“
轩辕殇冷然的眸子朝雪澜撩了眼,继续道:”灵国出的喜帖乃是三皇子墨倾宸大婚在即,可是却并未言明大婚之人是谁,我等都当做是三年前昭告天下的皇太女要成婚了,可却不知是否有误?或是三皇子是准备另娶他人,早已金屋藏娇了?“”呵呵……“灵皇一声轻笑,眸子却适时地转向了雪澜,查看她的脸色。
这样的一个问题,确实是难倒他了。原本倾宸和雪澜的婚事乃是天下皆知的,出了三皇子的喜帖,那自然是要娶皇太女雪澜了。可若是有心之人便会起疑,如果三皇子要娶之人乃是地位比他更高的皇太女,那应该是以皇太女的名义出喜帖去才对,为何却偏偏是本末倒置,以三皇子之名出喜帖呢?
五国来使和轩辕世家之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包括轩辕殇在内,皇帝级别的,就来了三个。恐怕,他们并非是为了打探皇太女的虚实而来,最重要的,是探听一下灵国内部的变化吧?
灵皇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目光闪烁之中正在踌躇,这边雪澜已经替他解了围。”本宫同三皇子的婚事乃是天下皆知,如今三皇子既要大婚,要娶的对象自然是本宫了。“
雪澜直直对视轩辕殇,目光坦然淡漠,好似轩辕殇只不过是一个提出问题的陌生来使一般,眸底没有一丝涟漪。
轩辕殇胸口一滞,原本就冰寒的俊颜依旧冷冽:”那请问太女殿下,为什么不以你的名义喜帖宴请天下呢?“
雪澜眸子微眯,透着一股微寒的光,好一个轩辕殇,果然聪明,暗问不成,干脆就摆明了来问。”论地位,本宫乃是皇太女,三皇子只是皇子,按理来说,确实该以本宫之名帖,可本宫敬重未婚夫君,愿以纲常而论。自古男子为尊,女子为辅,本宫在婚事之前,不论地位多高,不过是一女子,三皇子才是铮铮七尺男儿,若是轩辕世家处于此地,认为本宫以未来夫婿之名帖宴客,有何不妥?“
轩辕殇身子一顿,就连其他几个心藏疑惑的人,也跟着怔住了。
她说得太有道理,如果仅仅是从身份上去论,当然应该是以皇太女的名义喜帖,可结婚之事,是男女之间,该是以纲常去论,这个世界是以男子为尊的,当然应该用男方的名义帖了。
在国和家之间,她选择了遵从后者,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三皇子墨倾宸,在皇太女封雪心中的地位委实非同小可。
由此也可以看出,三皇子墨倾宸,在皇太女封雪心中的地位委实非同小可。
有几分了然的云赤城忽然心痛不已,继而,那种痛楚蓦地蔓延到全身上下四肢百骸。他一直是了解雪儿的,雪儿的强势,是,她计谋多睿智强势是没错,可是在她真正在乎的男人面前,她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被宠爱的小女人而已,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神武侯府,为了他云赤城得到皇位,隐忍了十多年。不然她也不会那么聪明地帮他娘亲惠妃洗月兑冤屈,趁机除掉太子和皇后,为他夺得储君之位。而甘愿被人叫做第一废柴那么多年了。
她甚至说过:”你想要天下,我帮你夺来。“
可那时候,他并不相信她,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野心和地位,将她的一番苦心生生辜负了。
如今,千万分的悔恨又怎么说得清呢?
锋亦寒的面色也十分不好看,想起他陪伴她的那一年,那年,她将她所有的伪装和隐藏的势力悉数告诉了他,毫无保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她可以运筹谋划一切,将所有安排计划得那么完美,可是却总喜欢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问他的意见,生怕自己的计划会让他觉得不适。她明明将一切都握在手里了,却喜欢去问他,我这样握着好不好?她明明那么强势,强势到所有的男人加起来也斗不过她,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卑,甚至,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可那时候,他却全然毫无感觉,更对这份感情毫不自知,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他满脑子想的,除了复仇,就是夺权,除了回国去,就是找他的岚妹妹,他忽略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更失去了从此陪伴在她身边的机会。
又是怎么一个悔字了得?
轩辕殇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蓦地模糊起来,一模一样的她坐在那里,高贵又圣洁,好似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一般,让他无从接近,无从靠近。身上,忽然变得浑然无力了,眼前似乎是一片看不到边的黑暗,让人无端端有几分绝望,好痛,身体里的血液在痛,属于她的一半心血咆哮着痛苦,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生疼生疼的。
而他,却偏偏就在这样的黑暗里,越陷越深了。
沉未央和凤鸣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魏南门眼中的敬佩却是越来越重了。
文武百官恍然之余,纷纷交头接耳,对皇太女的看法也越来越好了。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顺利,在一通歌舞升平的欢声笑语之后,人们或是自真心地笑着,或是假意奉迎地攀谈之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灵魁宫正殿之中。
他大踏步走来,火红色的高挑身影在衣袍中显得越瘦弱了,尖细的下巴衬托着脸上微现苍白的颜色,一身红衣,并没有将他俊美无双的面容映得更加邪魅无边,反而却显出几分凄凉来。如绸缎一般的长披散身后,一根白玉簪子将头在顶上挽起,但那白玉所透出的温润光芒,却让雪澜的心忽热痛了起来。
那根白玉簪子,她见过,它曾经静静插在一个女人的头上,那个女人,就是抒夕。
果然,她心中最担心的事情,终于生了。
墨倾宸缓缓走到上座,在雪澜的对面坐下,却没有朝她看上一眼,邪魅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与他不符的冷漠。
尔后,便听他缓缓开口:”我墨倾宸今日也昭告天下,我大婚要娶之人,乃是灵国宫女,抒夕!“
雪澜苦笑,从来只有她让别人难堪,没想到,如今,她风雪澜也有今天。
……
一场原本是为各国使臣接风的夜宴,半个时辰之中状况连连,最先,是皇太女封雪的身份昭告天下,竟然是风行商行的主人薛蓝儿,竟然就是当初神武侯那个死而复生的千金小姐风雪澜,谁能想到,昔日的第一废柴小姐,如今已经是拥有一身绝代风华,掌握了一国政权,控制着大胤半边经济命脉的传奇女子。
紧接着,就见那原本沉稳到冷的轩辕世家之主忽然站起来,冷言冷语相对,虽然表面上问话还算客气,可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文武百官们怎么会看不出来?轩辕家主字字句句都是针对着皇太女去的,句句紧逼,不肯让却,而最奇怪的是,灵皇居然身带一些悲戚之色,难道,是他们的灵皇觉得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上,居然有人来欺负自家女儿而心情不好?
再后来,就是最大的爆炸**件生了。就在皇太女气场强硬,力挽狂澜将轩辕家主的气势压下去,承认自己与三皇子大婚的事情后,三皇子便突然出现了。而且还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他要娶的人,要大婚的对象,完全不是皇太女封雪,而是灵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
不对,三皇子说的那个小宫女叫什么来着?抒夕?
哎呀,这小宫女还不是那么地名不见经传嘛,前几天他们还见到她了,好几个大臣亲眼看到这小宫女跟两个男人偷情呢,可这样一来,三皇子不是被戴上了一顶油绿绿的大帽子了吗?难道三皇子竟然不知道这事?不太可能啊,按照宫里的消息传播度,就算是身在几百里以外也必定有所耳闻啊。……还有,那小宫女在皇太女殿下的恳求下,虽然免除了边关充妓的惩罚,可却已经毁容了啊,现在应该是个比夜叉好看不到哪去的女人了,竟然还有人肯要她,而且,还是容貌天下无双的三皇子,难道三皇子是瞎眼了?还是重口味了?
墨倾宸自从在宴会上露面到宣布自己大婚的事宜结束,都没有朝雪澜看一眼,雪澜却一直紧紧盯着那抹决绝的身影。她素白水袖中双拳紧握,再也听不到百官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感觉不到身上被人投来的各种猜测和含义纷呈的视线,她只觉得眼前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仿佛在这座宫殿内,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看不真切,可这秋末冬初的季节,哪里来的薄雾?
墨倾宸知道有两道灼热的视线盯在自己背后,他也知道那道目光来自于谁,可是,他却不能转身。他怕自己一转身,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立刻便会动摇,一动摇,他便会彻底崩溃。
锋亦寒冷漠的眼中带了几丝怒气,可更多的,却是对雪澜的怜惜。他完全知道她的心意。她既然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自己是墨倾宸要大婚的人,那就说明了她有多么在乎他,是真的铁了心要跟他成婚,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又生了些什么,让原本那么在乎雪澜的墨倾宸,竟然要对她放手。
云赤城从雪澜以灵国皇太女封雪的身份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迷惑了,错过了她三年的他,对她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再了解。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她的胸怀大志,她聪慧睿智,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背后藏着各种各样的势力,她身旁那一个个优秀的男人,都和她藏了各种各样荡气回肠的故事。当听到墨倾宸说出大婚之人不是她,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窃喜,可当看到雪儿脸上的悲戚,他立刻明白了。
她的心里是有墨倾宸的,而且,恐怕很深。
轩辕殇眸中的幸灾乐祸尤其明显。或者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要掩饰的打算。她说要大婚了,他从心底里开始蔓延出绝望,可是忽然地,她原本打算要大婚的对象,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拒绝了她,完全将她的面子拂落在地。他也是站在皇权顶端的人,当然最了解千辛万苦站在顶端的人的想法,手握最高权力的人,尤其不能够忍受别人的拂逆和刺伤,此刻,即便是她的心中再喜爱墨倾宸,但他已经为他们两人的爱情自掘坟墓,看来,这两人是永远没有办法在一起了。”倾宸!“灵皇沉声喝斥了一声,心底却哀叹不已。
墨倾宸却当做没有听见一般,别过头去,仿佛一个正在脾气的孩子,可在雪澜看来,却完全不是那样,如果他真的只是脾气,那倒还好了。
其实,轩辕殇没有猜错,站在雪澜这个位置,是不能容忍别人对她的拒绝的,即便是容忍下来,也不可以放任,可是,他却忘记了一点,她和他不一样,她的心毕竟不是轩辕殇的心,她,是风雪澜。
就在轩辕殇甚至沉未央甚至凤鸣微甚至文武百官都以为太女封雪会怒的时候,她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那一双充满了幽怨的眸子藏了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压抑住了,她害怕自己会爆,害怕自己会冲动。半晌,她才又重新睁开了眼。
明亮的凤眸中再次带着寒冽的冷光,在睁开的刹那之间,仿佛黑夜中骤然亮了两颗最明媚的星子,夜明珠一般,将满室映上了一层光辉。”今日的夜宴,本就是为各国使臣贵宾准备的,来,让大家好好欣赏一下我灵国美人的风情,歌舞,奏——“
清亮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凉意,和不容抗拒的威严,话音方落,丝竹声顿时大作,旋转而舞的女子们扭得更加卖力了,殿中原本尴尬怪异的气氛被大作的歌舞升平代替,一时间阴霾也被热闹扫平了。
雪澜说完这句,眸子轻轻敛下,不再理会旁人怪异的目光,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目不斜视,就算是对面的墨倾宸,也不再多看一眼。
文武百官们心里其实是有无穷无尽的疑问的,特别是吏部的那一群,他们其实很想问,这样一闹,那三皇子大婚那天,是该以皇子之礼举办还是太女之礼举办?可是他们没那个胆子。
在正殿的中心位置舞蹈的女子,婷婷细腰柔如柳绵,偏偏又风情无限,脚底下娴熟的舞步随着音乐轻轻旋转跳动,丝毫没有被殿中尴尬的气氛所影响,反而越舞越美,渐入佳境。腰扭得越来越急,幅度越来越大,不仅如此,还渐渐朝着上座的方向扭了过来。
伴舞的十多名女子围在当中那个女子四周,不停地扭动着腰肢变幻着花型,个个勾魂夺魄仿佛要将上座的几名人中之龙嘉宾变成自己的裙下之臣一样。
雪澜心底暗叹一声,这灵国的舞娘竟然如此的大胆风骚,这时,正好一阵夜风吹过,掠过那些舞得正欢的舞姬,吹到雪澜这边。她蓦地心神一凛,双眸陡然瞪大。”有刺客——“
雪澜一声警示方才出口,那十多个伴舞的舞姬和当中舞娘如电闪雷鸣般迅出手,手中原本妖娆的红绸一下子变成了利器,直直朝着上座的轩辕殇,沉未央,云赤城,锋亦寒和凤鸣微而去。
锋亦寒眸子微眯,伸手腰间长剑便欲上前,可蓦地,他感到自己根本无法运力,半边身子一软,直直倒了下去。”有毒。“
他这么一喊,其余几个准备迎接攻击的人早就现了,他们的功力比他更弱,因此中毒也更深。不仅仅是身子无力这么简单,就连丹田中的内劲也仿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提不起半分,个个身子软倒下去,如同一堆堆没有骨头的烂泥。不仅上座的几位人中之龙,就连下方的文武百官也全倒了下去,不用说,那些人中毒更深。
第119章:离间
转眼之间,红绸挟带疾风已经来到面前,雪澜却不慌不忙地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有一丝慌乱。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忽然两条矫健得如同苍鹰翱翔的身影从黑暗中蹿了出来,身形快捷胜过狂风,一瞬间已经迎上了那十多条绯红的绸带,看似徒手毫无兵刃的他们,双手齐挥,竟然瞬间就将那十多条绸带尽数斩断。”杏空杏明,不留活口!“”是,主子——“
十多个舞姬还没有从那如同天兵降临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两条鬼魅一般的身影已经挟带着无边的杀气来到面前,杏空杏明出手何其迅,一眨眼间已经和那十多个舞姬交手了一遍。显然,这些舞姬的舞艺倒是很不错的,可惜武功就不是那么高深莫测了,就在杏空杏明结束了热身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那十多个舞姬已经不顶用地全倒了下去,只有中间那个领舞的舞娘,在杏空杏明的逼迫之下,连连倒退,由于退得太快太急,一不小心装逼过度,撞上了闻声从外面赶来进殿的御林军侍卫,一个拿着剑的侍卫没刹住车,那女的点背一下子把后背送到剑上了,真是个死不瞑目。
那个拿着剑一脸英勇慷慨保卫皇上的侍卫一脸茫然,傻愣愣地看着插在自己剑上的女人,和自己连手肘都还没来得及伸出去的胳膊,不太明白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侍卫长带着无比赞许的目光看向那个侍卫,走过去,拍了拍肩膀,好兄弟,好样的。心中已经准备要提拔此人。
这兄弟还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剑上串着的女人,傻笑着,嘿嘿,看来当初没选择当太监,是对的。
杏空杏明擦了擦手,走到雪澜跟前,从怀中模出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塞到雪澜口中,眼中却似乎有些鄙夷。不鄙夷不行啊,他家主子装得太假了。
中了这种软骨散的人,应该是全身无力地倒下去,身体因为失重倒下一边,双肩沉沉耷拉,头、手、肩全部无力,就好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形状怪异地软成一团。你看看人家云赤城,那才是中了软骨散的模样,可他们主子,好吧,没事腿哆嗦个不停,还绷直了脖子在那坐着看热闹,这哪里像是中了软骨散的样子。
雪澜支起身子来舒了口气,吩咐杏空杏明赶紧给大家服下解药解毒。
杏明在众目睽睽之下,赤果果地把刚才那个小瓶子塞回了兜里,再度从怀中模出个紫不溜秋的小瓶子来,开始和杏空分工喂给大家服下。
没办法,难道要把刚才主子吃的话梅糖给大家吃吃?”父皇,咱们堂堂灵国举办国宴,灵魁宫正殿竟然混入了刺客,想刺杀诸国贵宾,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雪澜抖了抖裙子,站起身来。
那些刺客虽然手段不高,没有得逞,可她却感觉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你见过普通的刺客能够批量十多个混进宫来,还一点没被人现的?而且,居然还能在饮食里下毒?”嗯,雪儿对此事有何看法?“灵皇终于是缓过气来了,淡淡问。文武百官也精神了,对太女的任何言辞都无比支持。心中暗自庆幸,若是没有皇太女出声提醒,和她身旁那两个本事高强的侍卫,自己恐怕早就成了红绸之下的丧魂鬼了。
雪澜淡蹙娥眉,目光在六位人中之龙的身上扫视了一周,才缓缓开口:”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刚才刺客出手的时候,目标是谁?“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回忆起来,雪澜却不等大家,径自道:”是轩辕家主,水国皇上,云国皇上,雾国太子和冥国七皇子。“
魏南门一听,先变了脸色。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朝他看了过去,就连墨倾宸、灵皇和文武百官都满眼疑惑地看着他。
魏南门连忙起身,恭敬地朝雪澜跪下:”请太女殿下还我奕国清白!我魏南门绝对跟那些刺客没有半分关系……“
雪澜淡淡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果敢坚定有些赞许,可心中也骂他是猪,奕国现在都是她自己的了,她有必要自己打自己耳刮子吗?”若说单单是刺杀各国来使,我灵国当然是最有嫌疑的,若是如此,我国自然不会放过堂堂的奕国宰相。可如果说,这件事乃是奕国所为,为什么奕国又偏偏放过了我灵国的人不杀?毕竟,我们皇上,本宫,还有三皇子,都是灵国最重要的人物,都在现场,她们却放着我们不杀,显然,是为了挑起事端。和各国之间的猜忌罢了。“”挑起事端,让我们互相猜忌,那为什么单单不杀灵国宰相?“沉未央淡淡问。雪澜看了他一眼,心中原来的猜想更是确定了七八分,瞧瞧这几个低头皱眉沉思的人,想必他们那么聪明,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吧。”很简单,因为魏宰相,身份虽然高贵,却毕竟,也只是一个宰相。“说白了,还是你魏南门身份不够,人家都不屑杀你。”那到底是谁干的?“沉未央又问。
雪澜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不过水皇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的,各位也宽心吧。“
一场不平静的宴会,几经波折才终于告一段落散去,文武百官人心惶惶疑虑纷纷,各国使臣各怀心思猜疑不已,没过多久,又有消息传来,说凤鸣渊,苏慕白,沉遥津也在赶来灵国的路上。
天下风起云涌,终于要欢聚一堂了。
夜宴散去,雪澜在杏空杏明的陪伴之下,朝着自己的揽雪殿的方向走去,原本揽雪殿和倾宸殿是顺道的,可墨倾宸却借故和父皇有话要说而避开了雪澜,雪澜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同路回宫接近他的打算。
夜色已深,寒气渐重,杏空杏明跟在雪澜身后,为她挡去了不少从后方吹来的寒风。积雪还未化毕,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走上去滑滑的,杏空杏明当然就罢了,可雪澜却不会武功,脚底下虚浮不已,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步没踩稳摔个狗吃屎就不好看了。
可是她再仔细再耐心也没有用,对面忽然从黑暗里蹦出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撞过来,顿时三个人摔倒在地滚成一团。”小兔崽子,快给小爷起来——“这俩小兔崽子怎么在这儿?”娘,疼……呜呜,吹吹,疼……“月儿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举着一只毫未伤的小手朝雪澜比划要求安慰。
雪澜眼皮一翻:”小爷还摔疼死了呢,你给小爷吹吹?“”娘,宸爹亲说了,你不能说自己是小爷。“傲儿爬起来,与雪澜对视,他站得笔直笔直的,跟此刻的雪澜倒是在同一水平线上。”小爷都当了大半辈子的小爷了,说自己是小爷那有什么不对?“妈的摔得疼死了,都成四瓣了,破杏空杏明,你们是吃白饭的啊,”你俩看什么热闹呢,再看让你们也开花!“正好一肚子的闷气没地儿呢,想骂骂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找不到理由,两个小兔崽子还真懂得娘亲的心思,帮她把这口气撒出来了。
杏空杏明太无奈了,他们倒是想拦来着,可谁能拦得住可爱的小儿子小女儿直奔母亲的怀抱啊?
两人默不作声地垂下头,退开了好几步,自觉远离主子的爆炸范围。
雪澜站起身来,不断地拍着,脸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小兔崽子,你们怎么在这儿?谁带你们来的?“
这下没办法平视了,傲儿只好仰起头:”疯爷爷啊,可是忽然就找不到他了,月儿刚才正哭得厉害呢,我们就看到娘亲走过来了。“
靠,疯花六祸那个破老头,竟然敢丢下她的两个小兔崽子,看她哪天不找机会丢下他。”杏空杏明,给我抱上。“雪澜朝着还打算再退开几步的杏空杏明一甩头,二人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一个抱起一个孩子,但动作小心至极,生怕主子又有闷气拿他俩当出气筒。”空叔叔,杏爷爷说了,要是见到你和明叔叔就告诉你们一句话。“月儿窝在杏空怀里,仰着小头,可爱的模样顿时激起了杏空强烈的保护欲。”空叔叔,杏爷爷说了,要是见到你和明叔叔就告诉你们一句话。“”杏爷爷让你们俩带什么话了?“杏明低下头,问自己怀里的傲儿。”两个小杂碎没事回来孝敬孝敬你们师父,没人欺负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呐。“傲儿忽然将自己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一变,压着嗓子学着杏林空明的模样,将杏林空明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杏空杏明同时身子一僵,顿时满头大汗,哪个蠢驴才回去,他们好不容易熬了十多年才从老头子那里逃到外面的世界来,回去干什么?难道给那变态老头儿继续当泥人捏吗?
几个人的阵势依然是雪澜走在最前头,杏空杏明各自抱了一个孩子走在后面,还没走几步路呢,雪澜就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雪澜……“
轩辕殇高大的身影,将雪澜前方的月光和灯光挡住了大半,本就昏暗的夜里,更显出了几分萧瑟寒冷。雪澜慵懒地抬起头,对上那一双寒漠的凤眸,眼中满是淡然。”轩辕家主不回迎宾殿,大半夜的是在畅游皇宫吗?不用那么急的,白天有的是功夫。“好狗不挡路,听过不?
杏空杏明彻底乐了,他们总算熬出头了,终于来了个大炮灰。”雪澜,我是特意在此等你的。“轩辕殇自动忽略了雪澜眼中的淡漠,鹰眸紧紧锁住那张月下的绝色面容,原本凛寒的俊颜柔和了许多。这样静静看着她,他忽然现,这些天积攒起来的思念,竟然是那么的汹涌。不过才十多天而已,却好像过了十几年一样,他的心中脑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虽然,此刻的相见,和当初已经有了不一样了。可是,他一定会努力让他们回到最初的,她会再度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而他,也要回报以真情实意。”娘,这个大叔是谁啊?“月儿”驾驶“着杏空走过来,小小的身子从杏空怀里探出来,小大人一样上下打量着轩辕殇,一会儿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大叔不会笑。
轩辕殇完全傻眼了,被月儿那一声软软糯糯的”娘“给吓傻了。”雪澜……她是谁?“他忽然觉得听到自己心在狂跳的声音,但那狂跳绝不是激动,而是痛得在猛跳,仿佛随时可能会要炸开一样的痛。
雪澜上前宠溺地揉了揉月儿的头:”我的女儿,怎么样,可爱吧?喏,这还有儿子呢。“杏明适时地将傲儿也抱了上来,”双胞胎来的,厉害吧?“巴不得气走你呢。
轩辕殇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看着面前这一对精致无双的瓷女圭女圭,双眸中却蓦地布上了伤痛:”他们是……是墨倾宸的孩子?“”嗯,他们是叫他爹亲。“雪澜一手托起下巴,状似认真地思索着,他们喊锋亦寒也是喊爹亲呢,这样是不是有点乱?
轩辕殇一听,顿时觉得脚下不稳,接连倒退了好几步,高大的身子却掩不住颓丧的悲哀,眸中更是死灰一片:”既然如此……你何必要来招惹我……“他们连孩子都这么大了,大婚不大婚的,还有什么意义?
雪澜心底里新世纪的女性女权平等男女都一样**自由的意识猛然爆:”谁告诉你有了孩子就不能招惹男人了?“寡妇都可以带着孩子再嫁呢,何况她只不过是假死离婚又订婚了而已。”你……“轩辕殇满眼悲戚地看着她,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停止了,就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娘,傲儿困了。“傲儿清脆的声音在夜色里传开,雪澜看了一眼轩辕殇,自动绕过他,走了过去。
忘记一个男人,简直是一件太简单的事情了,看一看吧。就这样。
娘仨个加上两个侍从,走啊走的,忽然,又斜刺刺蹿出一个人来。”雪儿……“
雪澜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只得翻翻白眼停住脚步:”你跑灵国干嘛来了?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凑什么热闹?“
云赤城顿时垂下了眼眸,掩饰自己的失落,他为什么跑灵国来?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想念她啊,因为他听到那些讯息,他担心她啊!”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看我,老娘是西山公园的猴子吗?有那么好看?”娘,月儿也困困了。“月儿伸着两只小手,不停地揉着眼睛,不过她的一声”娘“,再度成功让一个男人石化了。
云赤城怔怔地在月儿和傲儿的身上看来看去,眼底一会儿怀疑,一会儿伤痛,一会儿又是猜测,又是惊讶的,看得雪澜惊诧不已,别人都说变脸,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变眼啊,威武,牛逼。”雪儿,他们是……“看上去两三岁的年纪,叫雪儿”娘“,谁的?锋亦寒的?墨倾宸的?还是楚羽的?或者……他的?
这是……他在迎宾殿院落里遇到的那两个小孩,当时他们说的,是要找寒爹亲,后来锋亦寒就把他们抱走了,他们,是锋亦寒的孩子?
忽然有一种痛,蜿蜒盘旋,像一条虫子一样,钻入自己心里去了,越来越深,越往深处,也就越痛。
雪澜再次十分郑重地解释自己的两只小崽子:”双胞胎,男的叫风傲,女的叫风月。“
云赤城再次呆滞了:”男孩儿?在哪……“哪只是男的?
傲儿一听,顿时小脸一垮,嘴一瘪,好像立刻要哭出来一样:”娘……娘坏坏……“他明明是堂堂男孩子,现在穿成这样,居然连这个大叔都认不出自己了。呜呜。
雪澜有点不好意思地模了模后脑勺:”咳咳……那个就是要命的男孩儿啊,前几天刚犯了错,我正罚他呢。“
云赤城忍着满心的苦涩,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容:”他们很像你小的时候,很可爱。“她才刚刚出生的时候,第一个抱她的人,是他。那时候,她在他怀里,他感觉那个小人儿好小好小,又好软好软,小手胖乎乎的十分可爱。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一次开始,他的心底就已经认定了她,如果不是他后来带给她那些伤害,他们的孩子是不是也这么……”他们……多大了?“她什么时候跟锋亦寒在一起的?他心中那个念头,有可能吗?有没有可能?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是……”再三个月就满三岁了。“”三岁?“云赤城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急地闪过了什么东西。
快三岁了,快要满三岁了,他们竟然快要满三岁了!如果是三岁……
有可能吗?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想问,这两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是……
云赤城翻着白眼心里默默算着日期,雪澜白了他一眼:”不要算了,就是你的种。“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他们的存在,更没有想过要隐瞒云赤城,只不过是因为孩子们还小,一点也不懂事,若是他们长大了,她应该会告诉他们亲爹是谁的。
云赤城再一次石化了。
今天所经历的一连串的各种各样的轰击,已经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了。
雪澜莫名其妙地看着神游太虚,身体僵硬,双眸失神,连口水都快要流下来却没有知觉的云赤城一眼,默默地摇了摇头,领着两个孩子从他身旁大摇大摆地走过,而云赤城,却还处在石化中没有回过神来。
就这样,雪澜带着两个孩子和两个侍从,继续走啊走的。”澜儿……“
雪澜死命地揪着头,她誓,她今天很讨厌”雪“和”澜“这两个字。
她家的两只兔崽子困了啊,真的困了啊,知不知道?
雪澜直接一个摆手:”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给我打住,傲儿和月儿困了。“其实说起来,她早就已经没有再怨恨他了,经过轩辕殇的事情后,她也想明白了很多。对于锋亦寒,与其说她是已经完全放下了,不如说她是因为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将心底对他的那份悸动强自压制了下来。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将一个真心爱过到现在还爱着自己的男人完全当做陌生人?是,她拿得起放得下,是不错的,那是因为她看得开,不会无端为了情爱而纠缠而已。
可当日锋亦寒离去,确实是有苦衷的,他不是真的丢弃了她,后来证实,更没有背叛她,她又何必在斤斤计较呢?
雪澜虽然早就想通了,可锋亦寒却不知道,他还以为雪澜心中兀自在怨怼他当初的离去呢。
锋亦寒看了眼她们母子,低下头,沉声道:”那我改日……再去找你。“
……
灵国皇太女封雪的真实身份乃是风行商行的主子薛蓝儿的事情,很快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传遍了大胤六国。而薛蓝儿就是四年前诈死的神武侯府千金风雪澜的事情,也被有心人放出了消息,一夕之间,多年前那个闻名天下的第一废柴,很快就成为了所有野心家的目标,有些人或是为了那不菲的两万黄金的赏钱,或是因为灭了薛蓝儿夺走她手中掌握大胤经济命脉的风行商行的皇室之人,总之有心人纷纷出动,一时间,灵国很快就成为了风云密布的中心点。
而身在灵国深宫中的雪澜,也再也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杏空杏明将最后一名黑衣人杀倒在地,模出帕子擦了擦手,示意皇宫侍卫长将这些没长脑子大白天穿着一身黑衣前来刺杀的杀手尸体拖下去。
那些侍卫们更加郁闷,现在好几个冷宫已经被临时开放用来当停尸房了,天可怜见的,那些冷宫就那么巴掌大点一块地方,现在已经堆满了尸体,而且还有继续增涨的势头,再过些日子,是不是整个皇宫都要被尸体给淹没了。
雪澜坐在自家宫殿门前,左方一个大大的火炉里烧着炭火,暖洋洋的,右边一张红木小几上摆了冒着白气的热梨雪蛤汤,旁边还有一些小盏小碟,盛满了精巧可口的点心。
雪澜身上披了厚重的毛皮披风,毛绒绒的领子衬托着她雪白的肤色,显得越高贵。只不过,如果她的手中不是攥着一把瓜子,一边不雅地吐着瓜子壳的话,这样一个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一个美貌的女子端坐在门槛上烤火,会是一幅极度优美的画面。
杏空杏明打了一大盆清水,将双手洗了个七八遍,脸色的表情十分不满:”主子,我代表杏明向主子再次申请配备武器,主子,我们都申请多少遍了,您的耳朵也让人佩服了,居然还没有长出茧子来。“
锋亦寒收起了手中的寒剑,默默立在雪澜身旁,凛然的寒气将她紧紧包裹其中,那是充满了保护的姿态。这样的姿态,却令人联想起多年前,他艺成归来,成为她的贴身保镖,保护她安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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