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走访江湾(二)
乡间的夜里,显得清冷幽静,或许正如江支书所说的因为是鬼节将至的原因,整个江湾村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是房门紧闭,在村里转了一圈,让楚岩遇到的唯一的行人,竟然是那个看起来沉默老实的江平。
见到楚岩和江旺发,江平并没有打招呼,就匆匆的错身而去,楚岩回头看了眼,月光下手持鱼叉,背着竹篓的江平背影,好奇的问:“江支书,他这是捕鱼么?”
“算是吧,这个时节的水沟里,螺蛳和鳝鱼青蛙盛行,这不近年来镇上的饭馆里,也渐渐流行吃这些玩意,只要早上送去,准能收购,运气好的晚上,也能挣个几块钱。”江支书点了点头,对于94年的农村来说,几块钱也是笔不小的额外收入,更何况还是江平这样的困难家庭。
楚岩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道:“看来还真是生活逼人啊。”
“可不是嘛,要不是穷的没办法,这个时节,谁愿意出门。”江支书显然也是感同身受,微微叹了口气。
“楚干部回来啦,床我给你铺好了。”江支书的老婆也是个热心人,见楚岩和江旺发回来,指着院落内的第三间房屋,热情的说道。
“大妈,麻烦你了。”楚岩微笑的回了一句。
“客气啥,你不嫌弃就好。”江大妈乐呵的笑道。
在刚才的酒桌上,楚岩知道江支书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如今四个女儿都已经出嫁,小儿子初中毕业后,便去了区里的一家饭店学厨,如今也是常年不在家中。
躺在清凉的竹席上床上,楚岩想起今天的人和事,总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但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满脑子思绪的楚岩,加上耳边蚊子的嗡嗡声,让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无法入睡,无奈之下他只得盘腿在床上坐了起来,练习起前世自己在天云道观老道士处,那里学到的那套据说是来自《抱朴子》的功法。
前世的楚岩,十一岁时在天云观偶然见到老道士在打坐,好奇之下,就像模像样的学了起来,这一练就是整整十八年,一直到自己被山体滑坡掩埋。
练了十八年来,楚岩除了觉得力气稍微大一点外,似乎没有半点效果,至于老道士口中信誓旦旦的,所谓丹田之气,以及辟谷长生效果,他更是半点没有感觉到。
相反练了这所谓的抱朴子,楚岩不但没有达到他所想要的辟谷需求,反而饭量大增,几乎每顿都要吃上常人三倍的饭量。
要不是前世的父母还有些头脑,经营有道,他小时候怕是每顿非饿着肚子不可。
想起父母,楚岩不由微微一叹,想来这个时候,父母只怕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消息,还有自己的新婚妻子,也在为自己默默流泪吧。
虽然不想让父母爱人伤心,但楚岩却知道,就算此刻自己走到父母面前,告诉他自己就是他们的儿子,想必不但不会让他们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当着疯子吧。
所以眼下楚岩唯一能做的,就是解开身上的枷锁,重拾人生,只有活出新的人生,以后才能有机会照顾好父母,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这副身体给予自己的新生。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楚岩的一生不在遗憾,也让自己的人生不在遗憾。
一夜的静坐修炼,当楚岩睁开双目的瞬间,却惊奇的发现,原本空空的丹田之中,竟然生出一丝暖暖的热气,滋润着自己的身体,让一夜没睡的自己,不但没有半点困意,反而还让自己有种jīng神振奋的感觉。
惊讶过后的楚岩,虽然寻思良久,却根本找不到答案,虽说满月复疑问,但楚岩却是暗自打算,等有机会再回天云道观,找老道士问个究竟。
“小楚,这么早就起来啦,昨晚可睡的好?”见楚岩走出房间,正在院落压水的江支书,热情的笑问道。
“山里凉快,我可是一觉睡到天亮的。”jīng神抖擞的楚岩,走到压水井前,洗刷了一番,接着又帮着江支书,把水缸的水给灌满了。
乡下的早餐也简单,一碗热腾腾的元州米粉,上面加了两个荷包蛋,看似简单,但在乡下,这已经是最好的招待。
无论是楚岩的前身,还是孙智的前身,都是元州本地人,对于元州本地特产米粉,自然是不陌生,而且还是甘之如饴。
虽然仅仅隔了不到五天时间没有吃米粉,但对于楚岩来说,这五天无疑是两个世界,这会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米粉,他不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动筷子,快吃,都吃完了。”江大妈见楚岩发愣,不由催促的笑道。
“嗯。”楚岩拿起筷子,立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碗简单的米粉,但他却吃得格外香。
“你这孩子,慢点吃,不够大妈锅里还有。”江大妈见到楚岩狼吞虎咽的样子,慈祥的笑道。
“年轻人嘛,就该大口大口的吃,这才样子嘛。”江支书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小楚啊,乡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要是十月份来的话,大叔我还能给你捎上几斤柑桔。”
楚岩却知道元州的柑桔,要属云山县的最出名,明清时期就有云山贡桔的美誉,元州市在建国后,为加大这个产业,也曾号召过全市种植,但结果都不太理想。
正应了那句,橘生淮南则为橘,桔生淮北则为枳,虽然同属一个市,但实际上真正适合种植贡桔的地方,也就是云山周边的地理环境而已。
“大叔,你家里也种贡桔啦?”楚岩笑着问了句。
“我啊,不多,也就十亩山地。”江支书谦虚的一笑,道:“咱们江湾虽说属于元州,但其实更靠近云山,别看道路不通,实际上也就隔着天云山山脉呢,所以咱们村的贡桔,味道可是一点不比云山的差呢。”
“小楚,你大叔说的对,咱们村这几年,也就是靠着果园,生活才好过了一些,这不前几天出事的江鹏一家人,也是种植了五十亩贡桔地,才盖起了两层的楼房的。”江大妈点点头,附和着插了句。
“果园?”楚岩自语一声,灵机一动,道:“大叔,这果园一亩地,一年得多少农药化肥呢?”
“也不多,一年要洒三次农药,一亩地每次六瓶,一年下来也要十八瓶,差不多四十多块钱吧,加上五六包化肥,成本约在一百五十元上下吧。”江支书对于这些东西,自是门清。
楚岩听罢,暗忖道:这一亩地就算一百五块钱,十亩地就一千五百元,整个元州市有四百多万人口,其中农业人口就达三百万,这里面还真是蕴含着巨大的一笔财富啊。
“对了,大叔你们家买的农药还在么?”楚岩豁然醒悟道,自己竟然把假农药,这么关键的证物给遗忘了。
“上交了,前天下午,镇里农业办的干部,就领着车,把全镇这次买的所有农药和化肥,都收走了,而且还都补了钱。”江支书回答之余,不由疑惑的问:“小楚,你不是区里的干部么?难道这事你还不知道?”
“上交了?”楚岩心头一愣,不过这事却也让他更加坚信,假农药一事中隐藏的猫腻。
面对江支书的疑问,楚岩镇定的一笑,指了指头上的纱布,说:“我这不昨天刚出院,就被领导指派到了村里。不过,大叔啊,我还真需要你帮个忙,帮我问问看,村里还有谁,有私自留下农药的,我正好一起带回区里,毕竟这假农药留着,也害人不是?”
“说的是,那好,待会我出去问问看,还有哪家忘记交的。”江支书想想也是,忙点头应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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