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展退出后,将吃食放在火堆旁,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大石上,享受着谷中难得的阳光。以这段时日的观察,山谷很高,四周可以攀爬的地方有限,若以主子的能力,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他下来了,带着一身伤。他不知道暗卫的其他人在做什么,不过以不久前主子说的,他应该是独自一人下来。就凭着这份坚持,他相信主子能给自己的义妹幸福。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既然他已经错过了,身边的人能得到也是好的。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思考了?好像是推开子渲的那一刻,又好像是她嫁给丞相儿子的那一天。望着她渐行渐远的大红花轿,他就忘了什么叫思考。强迫自己做事,最好是苦的累的,能忘记她的。后来还真忘了,不记得她的模样,不记得她的性子,直到最近陪着清岚才发现,曾经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心从不曾忘记。
清岚率先醒来,手脚皆麻了,很是难受。肚子咕咕叫着,望了眼窗外,阳光躲了,天色暗了,难怪自己肚子不争气。起身,身上的衣服掉落地上,看着衣服,她会心一笑,想来冷展来过了吧!拾起衣服顺手搭在穆寇凌的身上,顺了顺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确认再三,抬脚出去。
清岚是在常钓鱼的地方找到冷展。
“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吃饭?”挨着他坐下,清岚问着。刚来前,她看过火堆旁的吃食,一点没有动过的迹象。说他死脑筋还摆脸色,他们睡觉错过时辰,他先吃就是,没有必要陪着一起挨饿。看来对他的改造还需要些时间才是。
“没什么,只是不饿。”话依旧很少。清岚刚靠近,他已知道,只是思绪陷得太深,一时半会儿难以复原,只是简单应答。
“你不用等我们,饿了吃就是,这世上哪有哥哥等妹妹和妹夫吃饭的道理。”清岚说得很是自然,就连挽胳膊依偎的动作都很是自然,和白恩岚一模一样。
冷展凝视着靠着自己一脸恬淡的女子,很是吃惊。
“很抱歉,我刚刚不小心听见你们的谈话了。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没有真正将你当做我的哥哥。后来来了这山谷,日子慢慢过着,我渐渐改变了想法。我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你就是我的哥哥,亲哥哥。既然穆寇凌说要你跟着我叫,那你听着就是。虽然我也不确定上去后,他还记不记得在山谷中说的话,但那些都不重要。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只想握住这段时间。我是白清岚,他只是穆寇凌,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我们只是男人和女人。你也是,别将他当成皇上好吗?我们就当一家人,可好?”清岚轻声询问。她比谁都清楚“这段时间”不会太长,既然不会长久,何不暂时忘记“以后”,过“当下”就好。
“清岚,若是出了山谷,你会回到皇上身边吗?”相处久了,他也沾染了清岚直率的性子,想问的话只是不会隐瞒,扭扭捏捏。
“都说了不要将他当皇上。”清岚直起身子,假装生气,斥责冷展的不听话。可只有她心里明白,不是不想回答,只是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在冷展救了她以后,她就已经选择不对他做任何隐瞒,“不知道。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很喜欢这种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需要大富大贵,显赫名声,只要大家平平安安,时刻相守就好。”
“清岚,我相信主子会为了你选择这样的生活,你要相信他。一个男人愿意为你跳悬崖,足以表明你在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既然她不喜欢她叫穆寇凌皇上,他换种方式就是,主子也是他接受的范围,“可主子注定是一个非凡的人,让他过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穆寇凌在他的心中就是神,主子的能力有多强,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年,他最是清楚。因为对方是清岚和自己最敬爱的主子,有些话不得不说。
“我知道,所以才将选择权留给他。只要是他的选择我都同意。”清岚正色,想了很久才慢慢给出自己的答案。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很多事情都会在脑中转几个弯,估量估量厉害关系。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
冷展难得笑了,她明白就好,也好过以后受伤,拍拍她的头说:“回去吃饭吧,你的肚子一直在叫,饿着孩子就不好了。”
清岚完全同意。
本是想等穆寇凌一起,许是前段时间太疲惫,许是受伤太重,他这一觉睡了很久,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许久。清岚身子特殊,自是不能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两人留出了些柔软的吃食,简简单单解决了一顿。
“岚儿,什么时辰了?”房间中只有木火映出的模糊影像,就连坐在一旁的清岚都不能瞧清楚,这让才睡醒的穆寇凌很是不安,总有种她要消失的感觉。他很怕睡前的一段只是自己的幻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性子使然,他拉不下脸,只能弱弱问了时辰。
“你醒了,先等等哈,我去给你热点吃的来。”清岚放下整理的衣裳起身,想着他应该也饿了,打算将吃食热上,让他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暖暖胃。只是穆寇凌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怎么不饿吗?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他受了伤,清岚只是不敢挣扎,任他抓着。瞧着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神,清岚不觉好笑,原来高高在上的宣国皇上--穆寇凌也有害怕,迷惘的时候。
穆寇凌紧紧攥着清岚的手,摇摇头。光线有限,他想努力看清楚眼前女子,不管她是真是假,只要自己将她牢牢抓在手中,就算是天仙,是鬼魂也要握在手中,再也不让她再一次从自己手中溜走。他是真得怕了,和肚子饿比起来,她的真实更加重要。
“你先放开,不走不走,我只是想叫冷展给你弄些吃食来。养伤的人怎么能饿着。”清岚安抚着有些不一样的男人,一边喊了一声冷展。月兑不开身,她只好麻烦冷展帮忙了。
其实早在屋里传出声响,冷展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清岚吩咐的时候刚好将一直准备妥当。轻推门进来,放好,又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先放开,我给你端过来。”清岚哄着他,一心想着喂饱他。
见清岚无奈的神色和用着哄优优的语气哄骗自己吃饭,穆寇凌笑了,放开手,满足她的愿望。能看见清岚这样担心自己,一切都值得。他都不知道原来他可以这样无赖,仗着身上有伤,硬要清岚喂食。要知道这可是自他懂事以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父皇的妃子很好,孩子也不少,他不能表现软弱。可这一刻,他想抛开所有,想着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放任自己幼稚一回。
清岚没有见过这样的穆寇凌,一边喂食,还一边嘟嘟囔囔:“这人是怎么了?难道下来的时候摔坏了脑子?这可得好好诊断诊断。若是真坏了,宝宝就没有聪明的爹了,以后被嘲笑可怎么好?不过,他现在这样也挺好,傻傻的,呵呵,还挺听话的。不过,昏睡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昏睡还有后遗症?”
“你在说什么呢?这都快喂进我的鼻子了。”穆寇凌将清岚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还是私下时的小孩子面貌,喜欢自言自语。以前他也喜欢逗逗她,瞧瞧她这样的面貌。只是后来,他越来越忙,她也越来越沉默,没了机会。清岚是个奇妙的女子,在不同的地方,她有不同面貌,看来她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面目等着他去发觉。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美妙的过程。
“哦,哦,我不是故意的,你不可以罚我。”清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可就是做了。
“哈哈哈,谁说我要罚你了。”穆寇凌抬起手碰碰她小巧的鼻头,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使出了全力,连笑声都弱下去。
“不能做就不要做,快吃,天黑很久了,我也困了。”清岚很不好意思,只好假装强悍逼回穆寇凌的话,只是昏暗中通红的俏脸出卖了她。
穆寇凌没再为难她,配合着,很快就见了底。见清岚放了碗,拍拍身边的床示意她上来。
清岚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月兑鞋上了床,谁叫病人最大。她的动作很轻很慢,生怕不小心伤到了他。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让穆寇凌很是感动。最初认识时,他已知道清岚是贴心温婉的女子,只是以前忘了好好珍惜,现在又有了机会,他只是再也不放开。
许是怀孕的关系,许是看见穆寇凌冲击太大,清岚很快睡着了。
穆寇凌抱着怀里的女子,听着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心中很是满足。这感觉比以前她是王妃时更加令人动容,比得到皇位那一刻更为充实。他记得有一次不小心听见父皇和母妃的谈话,很是不理解母妃为什么问父皇:“你知道什么叫失去吗?你知道什么叫珍惜吗?”他已不记得父皇的回答。那会儿觉得母妃太胡闹,此时想来,女子能问这样的问题,只不过在寻求爱怜。他该感谢清岚,是她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是不对,应该在拥有的时候珍惜才是。既然上天给了第二次机会,他会试着学习,学会珍惜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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