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太妖孽 第十六话 鹧鸪天

作者 : 姜大V

自卿尘那里出来,我便往颜先生那里去。还在路上,迎来几个宫女,见到我行礼,“见过夏姑娘。”有点突然,我后退一步。为首的那个宫女开口,“夏姑娘不必惊慌,奴婢乃是无颜宫的宫女。奴婢的主子芷卉公主有请。望夏姑娘能赏个脸。”

芷卉公主与我无任何渊源,甚至我都未曾见过她。只是有时听悠然念叨过几句。芷卉公主长我五岁,如今早已到了婚嫁年龄,却迟迟不见赐婚。而芷卉公主也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终日待在闺房之中。我对她也只知道这一些,今日突然命人找我着实有些奇怪。

“你们主子可说了所为何事?”

“奴婢只知道请夏家小姐,公主并未说何事。”罢,不过是去见个公主,又没什么损失。

“那你们先等等,我去跟颜先生请个假便随你们过去。”我正要越过她们,这个宫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姑娘先随奴婢过去吧,颜先生那里奴婢自然会替姑娘说清的。”

想了想还是随着她们走了。无颜宫并不远,约莫几分钟便到了。见着宫中满院的梨花,像极了颜先生的院子,倒也生出些好感。那个宫女在送我到宫门之后便离开了,落下一句,“夏姑娘自行进去,公主就在里头候着。”

我暗自想,这个宫女当真沉闷,像极了她主子的性子。我缓缓进门,屋内的设施没有太大的特点,跟一般闺房相似。只是每件物品都看着十分精致,不难看出这个芷卉公主是一个极其讲究的女子。

“夏姑娘喜欢什么茶?”屏风后传来一声黄鹂出谷般的声音,温婉又不失威严。

“见过公主。不知公主找民女所谓何事?”芷卉公主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我颔首行礼,只看到她一双漂亮的绣花鞋。

“不必多礼,我此番贸然相请倒是突兀了。夏姑娘与悠然一般年纪,只管将我看成姐姐便是了。”芷卉公主双手扶起我,我才看清她的长相。

用沉鱼落雁形容她并不为过。淡黄色的长衫,上面开着一朵靓丽的牡丹,整个晕开在地面,却未有任何俗气的感觉。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面色略带苍白极赋典型的古代美人气息。叫我想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句子。这样的女子,不自然的就产生让人呵护的感觉。原以为皇家女子到现在还未嫁定是有隐疾,而眼前这位花容月貌的公主一下让那些传言不攻自破。只是这般的容颜却居在一处名为‘无颜’之宫,倒不知是何意。

芷卉公主见我半天没反应倒也没恼,自顾自的拉开屏风,“也没什么好茶,夏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妨品尝一二。”我自知失礼,略略颔首,便随公主坐下。桌上摆着刚沏好的茶,茶香清淡呈翠绿色。“光是看茶汤的成色和茶香,倘若民女未猜错的话,此乃今年春天进贡的上好龙井。”公主面露赞赏之色,做了请的姿势。我端起茶,浅呷一口。入口顺滑茶味浓厚,实乃上品。“不愧是上好的龙井,叫人回味无穷。民女谢公主赏赐。”

公主轻笑,“常听悠然提起你,也未说这般拘束。我难道很可怕吗?”这下倒是我不好意思起来,“公主乃千金之躯,民女不觉生些敬畏之情。”

“往后不必这般客气了,我在这深宫里无所事事,哪来那么多敬畏之情。”公主端起茶壶满上了面前的杯子,语气里尽是无奈。

我并未回答,看着面前的茶,不自觉道,“若是用琉璃杯沏龙井的话,定是极好的。”

公主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龙井堪称绿茶中的极品,而绿茶最出彩的地方便是它的茶舞,用透明的琉璃杯冲沏绿茶观看茶舞也仿若欣赏生命的复苏。想必这样定是茶艺的更高享受。”说罢公主看着我,唇边勾起一丝笑,“果然不愧是颜太傅看重的学生,我自愧不如。想必夏丞相定以你为傲。”

听到她忽的提到哥哥,我心还是不在然的咯噔一下。“公主请民女前来应该不只是交流茶艺而已吧,公主若有何事民女若能帮上定全力以赴。”

此时她忽然面露羞色,“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事,上次我险些落水承蒙令兄相救。”她转身去取身后的衣服,递到我手中,“这是他落下的披风,一直没有机会还他。听悠然说她的伴读便是夏丞相之妹,所以才贸然请你前来。”说罢还恋恋不舍的望着手中的长衫,就好似那个如风的男子就在她眼前一般。

心里还是酸涩起来。只要是个女人都不难看出公主的心思。哥哥才貌双全,公主暂且抛份尊贵不说,无论是容貌还是修养都是极好的。以往总想着要怎样的女子才能站在哥哥身旁,或许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强压内心的苦涩,我笑着接过公主手中的披风,“叫公主挂心了,这披风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随便知会个下人送来便是了。”

“别人拿着我心里不踏实。夏姑娘回去后能否给我带声谢谢给夏丞相?下次定准备好琉璃杯请夏姑娘喝茶。”

“那民女在此提前谢过了。若是没其他事的话民女先行告退了。”我知道脸上的笑很假,但是我依旧没办法控制。

公主摆摆手,待我走到门口时,“往后还是莫要民女民女的叫了,倒显得生疏许多。唤我姐姐便可,我叫你沐果可好?”

我随口答应了声,福福身子出了无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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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早已纠结万分。我不知对哥哥之心事如何,是我不放过哥哥,还是不放过自己。即便他不是亲生的,依旧无法改变彼此的身份。对哥哥暗生的情愫让我自己都害怕。或许是只是因为一直被呵护着,便习惯了他的保护,习惯了依赖。但是我终归不是孩子了,我不能影响哥哥的幸福。这个世界本就与我格格不入,我任性要闯出一番天地,只能是害人害己。

偏那是哥哥,是夏长容。叫我如何放开。但哥哥终不是我命中该有,我阴差阳错,穿越千年,不想只为一个得不到求不得的情分。我是夏沐果,我也是韩九九。我可以拿得起,自然要放得下。我总是跑向你,可却总是忽略那条永远无法跨过的银河。你只会越来越远,我却无法走不得快。

或许早该看开了。

回府后哥哥在正厅跟某个大臣谈事,我褪下书袋回房。拿着给准备送给太子的手腕做收尾,约莫一刻钟,传来敲门声。“沐果,是我。”

一打开门,冷风不经意的刮进来,身子打了个寒颤。哥哥进门把门带上,“怎么不知道多穿些,天气越发冷了,你的身子最禁不住寒了。”然后走进屋内给我拿衣服,看到桌上的护腕‘咦’的一声,问道,“这是何物?你自小不碰女工,怎的竟动起针线活来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玩意罢了。”迟疑一番,尽量叫自己的声音淡然,“对了,芷卉公主让我送回来哥哥的披风,说是让我带声谢谢给哥哥。”

哥哥表情未变,只是轻恩了一声。

“哥哥,芷卉公主贤良淑德,又有倾国之貌,而且不难看出她对哥哥的心思。这等良人,哥哥还在犹豫什么呢?”我轻声道。

“沐果,朝中事宜繁多,哥哥还不想那么早想成亲之事。”哥哥的语气不变,随却再不纠缠这个话题,随口道,“明日太子生辰,皇上从江南请了两位戏子,如今在夏府招待着。看你也无事,不如随我一同听一听他们唱的。”刚要走,又传来一句话,“出来的时候多穿件衣裳。”

我不再多说,只随口应了声。

待出去后那些戏子早唱了两出。府中的下人们皆是聚于一堂,连声叫好。我本不是太爱戏曲,现代年轻人难免浮躁,我也不例外。只如今这古代无旁的娱乐活动,随同看着这么久倒也了解了几分。

坐定后,这一曲已罢。哥哥便问我,“我们已点了几出,你可有想听的?”

“哥哥方才点的什么?”

“方才已唱了《南柯记》与《十五贯》。”

“皇上此次倒也新鲜,竟请了昆曲来。我也不是太熟悉,叫他们唱最拿手的便可。”

哥哥便示意下去,他们稍作准备,随即开始。唱的是《牡丹亭》,在现代时便听闻此戏婉转动人,《红楼梦》中也是多次提起,偏我看不下那些生涩的东西。如今静下心来倒也听上一回。

听着,却不觉痴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惊梦》已罢,心却随那至情至性的女子去了。是几世笃定,才有梦中一会。待再听《寻梦》,更是欲罢不能。我终是没有杜丽娘的勇气。她是极梦幻之女子,我却做不得这个梦。终是怕自己所得所想,不过南柯一梦,便是落梅跟处也寻不得。想来常听人所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此时才觉他意之深。只是我并非情之至,纵我如杜丽娘那般也是东施效颦。梦中之情,何必非真?我若是梦中,便执意入梦。万物皆有心生,我又奈何。

所谓爱恨,求不得,舍不得,恨不得,爱不得。

三梦唱罢,我早已落了个尽无声泪,不觉感慨缠绵。我这般,如何圆梦。哥哥此时去打发那些戏子,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下终是万分抽痛。我总是望着你的背影,你又如何知道背后的我是如何哭泣的脸。

哥哥,我只愿你能幸福。所以我终究只得放下心结,放下你。我不知你看我是如何,但我离不开你。唯一的办法便是放下。我不再是当年只得一腔热血的莽撞丫头,哥哥的人生不该毁在我手中。你是谪仙一般的人,我此生幸运成为你的妹妹,便不能成为你的拖累。民间只传当朝宰相,忧国忧民惊为天人。这样的哥哥是属于天下的,我断不能成为他的污点。

当作惊梦,梦醒不必再寻。我不做愁思,你也不必唤回魂。哥哥,至此以后,再不做其他念想。你不再是夏长容。你只是我夏沐果的哥哥。

如今释怀了,倒也落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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