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笔财产……”
门外再次传来父母的争吵声,无论何时都无法安眠的夜,让人感到心烦意乱。
停下手中的圆珠笔,顾漩抬头望向窗外,笔记本上一片空白,一页一页的翻过,空白,空白,还是空白,只有每天的日期。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写的了,心中留下的只是沉重的思念。究竟什么样的话语,才能表达出我对你的哀悼?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让我再见到你?
关掉台灯,满屋寂寥。
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
“nlebellnlebellnlesnzey~~”
大街上回响着庆祝圣诞的歌。
今天同样也是杰森的生日——
“杰森,这是我为你做的衣服哦,一共两件,一件给你一件在我这里。这是一套我设计的帝后宫廷服。喜欢吗?“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呵呵。”丝漩趴在他耳边,“告诉你个秘密,这样的华美礼服,只有在帝后大婚时才穿的。我——等你。”
丝漩脸上染上了红晕。
杰森拉起她的手,向别墅外走去。还未走到大门,远远就看见了那个爷爷安排在他们身边的女人——露易丝。
“少爷,您不能带丝漩小姐出去。”
“哪怕是我的生日?”
“是的。”露易丝脸上的表情不动分毫。一直以来,老爷的命令就是她的使命。
“露易丝,我想你怕是忘了一点,爷爷今天可并不在这里。”杰森看着这个刻板的女人,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很多事,他能处理的更好。
“相信老爷不会让您带着丝漩小姐随处乱走的,少爷。”
“露易丝,你够咯!”丝漩有些不爽,囚困了她们这么多年,把她们当做傀儡一样的指挥,现在连行踪都要受控制了是么?“露易丝,每年在这里消失的人可不少。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到底是你比较重要还是我和杰森比较重要。”
“随您如何,但是,不让您和少爷出门,是老爷出国前交付给我的唯一使命。所以您不能出门。”
“哦?使命?”杰森突然走向前,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露易丝,我命令你,让开。”
那黝黑的瞳孔中,古老的梵文闪烁了一下,丝漩站到露易丝身后,纤细的手指指着露易丝的背,而那位置,是心脏。
跳动的心脏在那瞬间变得迟缓,露易丝的世界凝固了。她的双眸变得浑浊,呼吸也渐渐暂停。
丝漩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滑动,古老的散发淡淡黑色光芒的文字在她的背上所展现,丝漩的手指轻轻掠过,手掌随即附上,将这个咒推进了露易丝体内。
露易丝的眼渐渐变得透亮,又再次浑浊,几次颠倒混乱后,一滴泪从眼中落下,瞬间结为一颗黑色的珍珠,落在丝漩手中。属于露易丝到现在为止的一生,在丝漩眼前飞速闪过。
“成色可真不好。这女人的一生除了对爷爷效忠,就没有别的了吗?真是无趣。”
“正是她的坚持和忠心,才有资格成为你的项链的一部分。”
“那倒也是。”丝漩取出挂在项上的宝石项链。
那玉石的颜色极为漂亮,妖冶的红色中夹杂着一丝黑和一抹白。三种颜色紧紧纠缠在一起,玉石中间却有一处微微凹陷的地方,倒也是真正的美中不足。
串联玉石的是一根极有韧性的透明的绳,由粗圆的蛇筋制成,无时无刻都是冰凉凉的。
珍珠慢慢靠近蛇筋,很快便完全融入了其中成为它的一部分,圆润的蛇筋上出现了第一道字符。
杰森满意得看着,牵起丝漩的手:“现在我们走吧。”
“恩。露易丝,你让开。”
“是,小姐。”
露易丝看似与常人无异,但是,在这幅身体中早就没有了灵魂,取而代之的是丝漩的思想,成为了丝漩真正的傀儡。
“杰森,今天街上好热闹啊。”
丝漩挽着杰森的手,东看看,西凑凑,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今天是圣诞节,街上当然热闹。”杰森很耐心地向她解释。
“哦,原来如此!”丝漩靠着杰森的肩,“真好,能这样跟你一起散步,真好。”
“是么?”
“当然啊,杰森,等我们能月兑离爷爷的掌控的时候,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好不好,不需要有着人人羡慕的家世、财富、本领,就这样像个普通人一样,牵着手,逛着街。就这样一直简简单单的生活,好不好?”
杰森抚了抚她的秀发:“好。”只要没有我,漩,你的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只要没有我,你一定能像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代替我陪你走完一生。
听到杰森的话,丝漩甜甜得笑了。即便是知道,这对平常的男女来说普通的事,对他们而言有多么遥不可及。这个卑微的愿望,或许永远也不会实现。
街头的广告屏播放着一个月后即将来临的日食,丝漩的笑变得有点苦。就在不久将来的那一天,风云交换,他们也即将变为永恒,而现在将会是永远的过去了。到时候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她不知道,他更是不会知道。当未来不会再是未来,过去也真正变成记忆。没有躯壳的亡灵,再无归宿,到时又该何去何从?
“杰森你看,前面有卖热可可诶,我们去买来喝好不好?”丝漩指向前面一家小店。
“好,我们走吧。”
丝漩走到这家散发着浓厚香味的小店,等待着热可可。杰森一步步地后退,站在马路中央,身边汽车呼啸而过。
路人惊叫声一片,丝漩急转过身,看到他的身子犹如残破的风筝飞了出去,手中的可可跌落在地上,洒了一地,丝漩怔怔的看着那个身影,慢慢走来过去。
他的身子慢慢的在淌血,在血泊中的他几近邪魅。她的手臂挽起他的头,杰森努力睁开眼,对着丝漩轻柔得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你不痛么?”
“漩……快,快要死的人,是不会感觉痛的。”他的声音意外的虚弱。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们都是选定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死呢,我不会让你死的,看着我,我帮你,你依旧可以向露易丝一样活着,只要你想,你可以带着自己的意识活下去。”
“不,不要。漩,没有我,你可以活的更好。再也没有天注定的缘分。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按照你想要的生活,安安稳稳度过你幸福的一生。”他的声音即便虚弱,但依旧有力,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漩,你还有很长的一段人生,会有一个人,代替我拉着你的手继续走下去。记得不要为我伤心,你应该快乐,因为,我们终于可以像想象中那般,自由自在得生活了……漩,我爱你,下辈子再见。”
丝漩搂紧杰森的身体,几滴泪轻轻落下。
少女搂着离开的少年躺在血泊中,在这个圣诞的下午,这个13岁的少年带着他沉重的爱,离开。
未来怎样都好,我所期待的的未来,不是平凡,不是奢华,而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你的爱,你还在,那就是未来。
可惜你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