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渐渐降临,西天的夕阳已黯。
沈府却是火光通天,喜气洋洋,正等着贵客临门。
沈万福、陈秀容、沈清以及一些侍候的下人全都在站在前院静候。
过不多时,沈府的门外陆陆续续来了四顶轿子,其中为首一顶是蓝呢官轿,在清朝这可是唯有当官者方能乘坐,其余三顶则是民间普通的花轿。
沈清却是知道那怕是最低等的轿子,沈万福也没有资格乘坐,因为商人虽腰缠万贯但地位却很低下,清朝也有明令规定商人不能乘轿。
当然这是一种制度的不完善,是对于商人阶级的压迫,沈清就是想像有一天能解放这种制度,所以他才立志做官!
从第一顶蓝魔呢官轿上下来的自然就是胡志远,后面三顶则分别是胡夫人、胡少逸、胡灵儿,胡志远并没有带自己的妾室来,或许是因为还有些不够资格吧!
沈万福早已经迎了上去,拱手笑道:“胡贤弟,大架光临蓬筚生辉啊!”
“大哥,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你还说客套话,而且我身为后辈居然得你亲自进来迎接,真是受之有愧。”胡志远拱手还礼道。
后面胡夫人以及一些晚辈,纷纷上前来打招呼,而沈府这边自然也不甘落后,陈秀容拉着胡夫人的虚寒问暖。
两家相互问好过后,沈万福于前,将胡志远一家恭恭敬敬请进府去,一行边走边聊,浩浩荡荡进了沈府。
沈清在行走间,则多看了胡灵儿几眼,发现她真是很像自己在现代的那个女朋友,两人至少有七八分相像,只是气质有所不同,一个是古典活泼,一个是温婉大气。
胡灵儿也偷偷眼角瞄着沈清,对于后者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但是那美目流露出来的却是含有嫌弃之意,虽然对于沈清的行为很佩服,但是他这种身世却是比较低劣,根本难入她这个大小姐的法眼。
胡少逸则走在最后,目光yīn戾的盯着沈清,心中一直盘算着各种yīn谋诡计,然后一一套到沈清身上。
两家人,一段路,就在这三个年轻人的彼此打量间悄然走完了,大家走进了餐厅,里面已经摆好一桌上好酒菜,两家人又是相互礼让一番,最后胡志远才不得已首先入席,其余人这才陆续入席。
大圆桌之上全是山珍海味,香sè味俱全,引得人食yù大增。
不过在进食之前,还得先敬酒,这已经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胡志远双手拿起杯酒,环绕一圈,正想敬酒,却不想沈万福抢道:“老弟,常言道客从主便,我即是主那有你先敬酒之礼。”说着双手拱酒,站起身来,说道:“来,这杯是我敬几位来我沈府做客,也感谢胡贤弟帮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
说罢,一饮而下,豪气万千。
陈秀容虽为妇道人家,但也不甘落后,起身举杯,感动道:“多谢胡贤弟,否则我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清儿了,这一杯是我敬你们全家的。”
一番话说得胡志远黯然羞愧,说来说去当初男婴失踪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职。
“沈大哥,这般说我都自惭形愧了,当初若不是我大意,沈清又怎会失踪,如今我寻回他,也只算是对以前过错的弥补罢了。这杯酒不敢敬,是我自罚。”说完,胡志远毫不犹豫一饮而进,滴酒未漏。
胡夫人也站了起来,黯然道:“大哥大嫂,当初我也正怀着少逸,却不想给下人照顾片刻,就将沈清遗失,说起来最大过错乃是我,这杯酒权当是赔罪酒。”
好好的一席晚宴,给搞得如此沉重,几个晚辈坐在席上如凳有针一般,坐立不安,又支言不敢提,只得看着父辈们在彼此自责。
站在一旁拿着酒壶的下人,听到如此隐秘之事,早已经惊呆了,怔在原地,甚至忘了给几人添酒。
实在看不下去,沈清也欣然起身,微笑道:“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生际会一百载,自该听天命行人事,我的失踪想必是天意为之,我是回归亦在天意之中,这无非对错,不过是上天的一场考验,让我历经红尘百味,人间百苦,我相信这是天将降从任于我的迹象,因此这件事谁也没有错,命里有时终须有,我们每一个人是怎样也逃不掉的。”
“这一杯酒,是敬各位长辈对后辈的关爱,我无以为谢,以酒代之。”沈清言辞绰绰,风度翩翩,真有一副上苍使者的风范,而他的一席话则是让在座几位,惊讶万分。
一口气说完,沈清也是豪气万丈,心中激昂,举杯倾尽。
“好,贤侄说得好!”胡志远拍手叫绝,而后对着一旁的胡少逸说道:“少逸,你们年纪相仿,但你沈大哥却比你成熟得多,你要多多向他学习才是啊!”
“是是是!”胡少逸连应三声,拿起酒杯,对着沈清一敬,道:“沈大哥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以后若有事我自当尽力助之。”沈清微微一笑,道。
胡灵儿嫣然一笑,举起酒杯,道:“我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见尔等意气风发,我也勉力共饮,这一杯我敬沈大哥。”
胡灵儿秀手一遮,头一仰,酒已入月复。
两家人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给沈清这样一闹,顿时活络起来,纷纷开始吃菜,不过片刻就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胡志远面sè如常,为官者早已走惯了酒路,他微笑道:“不知沈大哥,可否记得20年前的约定?”
“哦?”沈万福回想片刻,脑海中仍没有印象,不由得抱歉道:“还请老弟见谅,为兄记不起来是什么事。”
胡志远转而看向陈秀容,笑道:“大嫂可否记得?”
“你难道是说20年前的……”陈秀容惊容忽起,“指月复为婚!?”
“没错,我们当时约定,若是我有一女,便与贤侄定下亲事,只是因为贤侄失踪过久,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但是如今贤侄既然已回来,那这份婚约还算是要算的。”胡志远侃侃道。
这件事几个长辈都是知晓的,此刻经胡志远一提,更是恍如昨rì。
沈清终于明白下午胡志远所说的大礼是什么了!
所有人当中最惊讶的莫非是胡灵儿,整个人已似呆住,连眼神也定格当场。
“爹,我不同意!”过了半瞬,胡灵儿眼神回复灵动,开口就是惊雷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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