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大哥,真的要学这个?”燕映雪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间架复杂读音拗口的字母,可怜兮兮地问。
燕映雪自小在中英双语的环境里长大,后来又有了个“小nǎinǎi”教她写书法,其他孩子学得愁眉苦脸,家长cāo心得上窜下跳的语言问题从来没有困扰过她。可是,忽然之间,她喜欢的左林大哥要教她一种神奇的语言,彻底让燕映雪告别了可以凭着小聪明读书的幸福生活。
这个语言真的很神奇呀。这世界上居然能够有那么难的语言。想出这种语言的人怎么没把自己的脑袋想破的?这是现在燕映雪最大的好奇了。
“把字母表背出来哦,明天要开始教你点新的东西了。”左林亲昵地捏了捏燕映雪的鼻子。
字母表自然是没什么美感可言,偏偏通用德鲁依语不是那种可以一边教字母一边学单词的语言。只有先背出了字母表,开始学习词汇和表达方式了,燕映雪才能逐渐了解到这门特殊的语言和天地自然万物呼应的美感。
虽然觉得很难,燕映雪还是勉为其难地认真背着字母表。因为,左林大哥哥可是许诺了相当多的条件的,那棵结满了明黄sè的纹香果的小树,让燕映雪垂涎不已。从来没有一种植物的香气能够那么清幽神秘经久不散,带上一颗在身边,可以保持一天的好心情。还有可以提高动物智慧的特殊的宠物食品配方,也让燕映雪非常心动。上次和左林出去玩的时候看到的那只小狐狸几天不见,居然自己找上门来,那天清晨看到小狐狸躺在门口的垫子上,让燕映雪足足兴奋了两天,能够让小狐狸越来越聪明漂亮,燕映雪咬咬牙还是愿意付出相当努力的。
而左林,也要学习变形术。
变形术是一门jīng妙的技术。它不同于使用自然之力的咒术系统,也不同于通过不断锻炼身体来达到增强身体战斗力的武术或者格斗技术,它介于两者之间。没有强健的身体,无法负担变形术给自己的身体造成的负担,不单无法增强战斗力,反而会削弱;而没有对自然之力的掌握和对于咒术的jīng熟,也无法催化变形术的进行。变形术实际上是使用自然之力激发身体潜能,改造身体,并且将身体保持在最适合的形态的技术体系。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动物系德鲁依里不乏天生就适合变形术的体质的人,他们使用变形术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从小就能够变形为动物在旷野和森林里奔跑,于是,他们也会成为对动物的战斗本能了解得最深刻的人。可惜,左林并不具备这样的天赋。
左林粗粗浏览了一遍因苏拉给他的卷轴就明白,这不是一个他短时间能够了解和掌握的技术。尤其是第一次进行变形的时候和以后每次进行一个新的形态的第一次变形的时候,不单单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更要冒着变形一旦失败整个人失控暴走的风险。当然,天赋适合变形术的体质同样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苏拉想必是具有这种天赋体质的人,因为他使用变形术的时候身体内的自然之力没有任何波动,一如他平时。
对于自然之力的控制和使用咒术的熟练程度,作为一个植物系的德鲁依,绝对没问题。可是,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变形术的压力呢?因苏拉的身体之强健已经到了左林难以测度的程度。如果那就是变形术的标准,左林觉得这一生恐怕都没有机会学会变形术。
可是,一旦学会了变形术,一个全新的领域就向自己敞开了大门。不仅能够享受变化为动物,无羁驰骋与高山达川原野森林,更意味着能够以另一种视角审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深入这个世界而最终……掌握这个世界。
这样的诱惑力,对于任何一个德鲁依都是无可抵挡的。
左林第一次没有违反了俱乐部的宿舍管理规定,在12点熄灯后他悄悄溜出了宿舍楼。原先由他打理,现在已经交给俱乐部新聘请的园林工人进行养护的备用草皮到了晚上就成为这一代最安静的地方。附近唯一的建筑是2米长2米宽2米高的工具间,里面有养护草皮必须的工具,浇水用的大口径水龙头和水管。草皮和宿舍楼还有训练基地的主体建筑之间相隔了两块标准训练场,一片网球场,目测下,大概相隔了有1000米不到一点的距离吧。
躺在草皮正中间,有些发硬的草梗硌得他有些不舒服。果然还是需要自己来照料这些草皮啊。当初左林将草皮的养护工作交出去的时候,这片草皮平整柔顺得如地毯一般,无论是边缘还是中间,这些据说是国外引进的专用球场用的草的长势都差不多,而不象现在,多少有些参差不齐。
左林将身体展开成了个大字形。他双手一挥,一把改造过的草籽被风一拨,撒在他的周围,迅速长成一片一米多高的长草,将左林的身影深深埋在了中间。
左林要尝试最基本的变形术,狼形变形。因为狼是最基本的几种形态里他打过交道的动物,而且,在因苏拉的卷轴上,最完整的就是狼形变形的咒文。
变形术的咒文分成了3段,第一段是5句5个叠合文字,除了第一句是仪式xìng地向自然万物和前辈德鲁依致敬之外,其余四句的功能是用自然之力强行改变自己身体的运作方式,调整身体内自然之力的分布。
第二段是3句5个叠合文字。是描述将要变形的动物的形态。实际上,如果对于变形术有足够认识,对于动物有足够了解,对于咒文的组合方式钻研jīng深,有足够的自然之力,理论上可以变形成为任何想要变的生物,但现在左林只能严格遵照最基本的狼形态变化咒文吟诵了出来。
第三阶段则是痛苦的,7句5个叠合文字的咒文一读完,身体立刻进行变形。肌肉,骨骼吱吱嘎嘎地相互挤压、摩擦,变成狼那样充满力量和爆发力的形态。细密浓厚的黑灰sè的毛钻出皮肤,变成了华丽亮泽的毛皮。身体内集聚的自然之力和变形了的身体重叠、渗透、结合,将已经变得不同的肌肉和骨骼组织进一步强化,强化到远远超过一般的动物,甚至远远超过一般人想象的,超出所谓的理论限度的程度。经历了这个最为痛苦的部分之后,身体和体内的自然之力将记住现在的这种形态,将这种变形变成一种特殊的身体能力,成为可以任凭德鲁依轻松调动的能力……
方圆数百公里内都没什么深山老林可以用来潜藏行踪进行这样的初次变形,而选择了在一片自己熟悉的草地上进行这样尝试,首要的就是不能让别人发现。忍受巨大疼痛却不能申吟、呼喊、号叫的感受尤为痛苦。但左林还是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成功了。完成了变形术,强化了身体之后,自然之力自然而然地开始安抚疼痛的肌肉组织,修复那些因为疼痛,翻滚和撕咬自己造成的细微伤口。
当疼痛逐渐消失,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在报告着远超越良好的状态,充满了力量的身体让左林无比兴奋。而这巨大的兴奋立刻自然而然地反映在了他的行动上。他伸直了有力的四肢,牢牢抓住地面,那力量大得仿佛想要将整个星球一脚踹开。他挺直了背,朝着头顶瑰丽的星空扬起了头,发出一声中气充沛,响遏行云的长嘷。他浑然不在意,这声长嘷是否会惊扰到什么人。
这里毕竟只是城郊,放眼望去,只有脚下的草皮和稍远些的农田。在这个城市,当大家对几乎任何事情都习以为常的时候,这罕见的狼嘷并不比狗吠或者汽车防盗装置的蜂鸣更引人注意,最多也就是以为隔壁的hi-fi声音开太大了敲敲墙壁以示提醒。谁也不会想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真的出现了一头狼。
变形术变化成的狼,身体要比一般的狼大不少。(左林早有准备,被涨大的身体撑破的只有非常廉价的背心和平角裤而已)在草地上试试脚爪,跑上几步。这陌生的身体却并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仿佛左林生来就是一只狼一般。奔跑跳跃仍然是下意识的动作而不需要刻意锻炼。将衣服的碎片收拢,扔进工具间的垃圾箱之后,左林就开始享受用四肢奔跑的感觉。
相比于草皮边上的水泥路面,显然泥土堆就的田埂能提供更丰富的路面感受。像是任何一个拿到新车的司机一般,他冲刺,急停,加速,转折,甩动着的尾巴让他无需担心平衡的问题,脚掌的每次落地都是全新的感受,从尖尖的耳朵里灌进去的风声都是那么悦耳。他玩得那样高兴,以至于没几分钟就淌出了舌头呼哧呼哧地散热。他也象任何一个拿到新车地驾驶员一样莽撞,几乎一头撞进了某个农舍外亮晒着的渔网里。
跑出了几十里,在一个鱼塘里刨了一会泳之后,他折回了宿舍,悄悄地爬着空调和水管跳进了自己的宿舍,变回了人形。这一夜,可能是这段时间里左林过得最开心的一夜了。
虽然视角有些低,但这个世界真的不同了。难怪动物系德鲁依从古到今一直是德鲁依世界里占据数量优势的类型。
“雪雪,好好学哦。你要是一年里把通用语和咒术语的基础打好,我教你一个很厉害的法术。”第二天,察觉了变形术对于体质的要求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的左林按照因苏拉卷轴上提到的方法稍稍检查了一下燕映雪的身体,他惊喜地发现,燕映雪的身体应该是那种天生适合变形术的,于是,为了诱惑燕映雪能学好两种难得变态的语言,左林迫不及待地抛出了新的诱饵。
他凑在燕映雪耳朵边上说:“我可以教你变成动物。”
燕映雪眼睛一亮,双手连忙抓住左林的衣服前襟,兴奋地问:“真的?”
左林用力点点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作为一个老师,左林在燕映雪心目中显然不如张聆在他心目中那样有师道尊严,可是,在燕映雪心里,左林大哥哥是很有信用的。燕映雪皱着眉头斗争了一下。她是个jīng明的小姑娘,或许是以前被父母用各种各样模糊的条件加上诱人奖励哄过,小姑娘立刻反问:“那什么样才算学好啊?”
左林模模燕映雪的头。小姑娘一头蓬松的头发,手感相当好呢。他笑着说:“通用语么,能用通用语和我说话就行。咒术语要好好学啊,要想变形,必须要会的。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你要是能把咒术语典歌唱全,我就教你。”
咒术语典歌类似于咒术语的加强版字母表,和千字文的形式差相仿佛。一首长达700多字母的歌里,描述了第一代德鲁依与自然万物为友,与草木交流,与灵兽为伴进行探险的事情。在这首歌的歌词里出现了咒术德鲁依语所有的基本字母和几乎所有基本字母叠合成复杂的意思的组合方式。能够唱出典歌,基本上算是咒术德鲁依语入门了。
由于最开始的时候就跟燕映雪解释过这些,燕映雪又考虑了半天之后答应了下来。虽然两门语言难得象天书,但变形术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由得她不努力啊。
稍稍享受了点作老师的快乐的左林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一个电话又让他要奔忙了起来。他的老师张聆给他打电话说,她喝醉了,现在正在某个酒店的大堂里。因为错过了学校班车的最后时间,她回不去了。想来想去,只能求助于现在比较闲的左林了。
左林一阵错愕,他记下了地点之后几乎对着电话吼了回去:“张老师,你胃病还没弄好,又喝醉,有没有搞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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