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拾异录 第十章 腾冲手记

作者 : 李大枪

师傅不能坐飞机,虽然这样,未知的旅途仍使人兴奋,尤其是自驾。レ思路客レ

师傅在后排,我和师姐轮流驾驶。我们与师傅协商,放一小时流行歌曲、放一小时京剧,师姐一路介绍着沿途风景名胜,我配合着刨根问底,一路上,灰sè的天空显得那么美,枯萎的歪脖树显得如此有情调。可初程的喜悦气氛还没坚持到京石高速就开始降温。

过běijīng的时候,甚至没人再说一句话,师傅耷拉着脑袋靠在右窗舷,师姐更是用萎靡陶醉的眼伸偶尔向上瞄一眼路牌,到最后,只剩下半开天窗扶方向盘的我,和偶尔一两辆打着转向超过的车。

整整一夜,真不知道这辆SUV累不累,如果会说话,我想它一定暴粗口。

师姐还是不醒,也不好意思叨扰,开了一夜车的我终于顶不住,过了“大运高速”后终于缓缓驶入服务区,直接歪脖开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睁眼,提鼻一闻有股说不出的香味儿,总之是让人踏实的饭香味儿。

师姐开着车望着前方笑道:“醒啦?”

我仍眯眼品闻:“太香了,啥吃的啊?”

“六味斋的酱肉”师傅老李头在后座剔着牙,“你师姐我俩从左边儿给你推到右边儿的你知道不?我老使劲掐你了,那你都没醒,你师姐直接开进太原买的吃的,刚买完一闻味儿你小子就醒了,真他娘的吃货。”

我望着手中纸裹的酱肉不免诗兴大发,长长的一声带拐弯儿的“嗯”之后,娓娓道来:“酱肉酱肉,顶呱呱!师傅吃的油抹抹。酱肉师傅哪个好?不要师傅,我要它!”

师姐“扑哧”一声喷在方向盘上。

老李头气的八撇胡一歪:“狗嘴吐不出象牙!”

*

两天一夜,记不清导航提示经过了多少个城市,印象模糊的就记住了和我名字相关的“龙门收费站”、紧接着就是导航提示的西禹高速、西汉高速、二河高速、成绵高速、成渝高速、内宜高速…

…在上了昭麻二级公路040国道后,终于有了曙光来临的感觉。

“停停停。”师姐的眼睛盯着路边一个摊棚。

“啥啊?”待我停下车,已经走过50米。

“稍等啊。”师姐跳下车,不一会儿师姐跑回车里,拎起一只塑料袋,“看。”

我扫了一眼:“啥玩扔白巴呲拉的?”

“说你傻你就傻。”老李头在后排伸手,“无花果都不知道,老丫快给师傅抓点儿。”

我赶忙若有所知:“哎呀我,还当是啥呢,无花果嘛,十好几年不吃都想不起来。”

“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吃的那个小袋儿的不?一小条一小条的。”师姐拿起一只无花果咬了一口。

“咋不记着呢,小白袋儿,酸巴拉叽的,一寻思嘴里哈喇子都要冒了,哎呀!”我感叹,“原来人的嗅觉也是有记忆的。”

师姐塞我嘴里一颗:“好吃不?”

我一边贪婪咀嚼一边违心答道:“什么玩扔。”

*

“咱们过嵩待高速了。”师姐余光遭见睡醒的我。

“这是哪儿啊?”我擦了把哈喇子。

“昆曲高速,下昆曲高速就是昆明市区了。”

我坐起身往后一看,霎时浑身一个激灵:“师傅呐?!”

师姐哈哈大笑:“做梦了吧?还说梦话问师傅呢。”

我睁开眼向后一看,师傅老李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睡毛了,这是。”

“做梦了,梦见师傅没了。”我擦了把哈喇子,偷偷掐了下大腿,确定是真醒了。

“就说你嘴里吐不出象牙。”老李头沉着脸,“做梦都梦见我没了!”

“不是,真出儿的!我还问师姐到哪儿了,还说上昆曲高速了,马上到昆明了。”我掏出烟。

“我跟师傅唠嗑儿让你听见了呗,再睡会儿吧,咱们真快到昆明了,不换手了,到了叫你。”

师姐开车的确稳,一路匀速,睡的也香,开窗扔掉烟头,眼帘慢慢拉下。

正在南天门和二郎神探讨世界和平的我,脚下云彩打滑儿,身体猛的一坠。被刹车惯xìng惊醒的我抬头忙问:“咋了?到了?”

转头一看,前方雾濛濛一片。

师姐表情凝重的看着前方:“师傅您在车里别动,大龙,咱们下车!”

“大龙,给我护法!”师姐下车急念,“抬眼观星天,师尊现近前,收青衣、收赤衣、收黄衣、收白衣……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一股像透过点燃的火看物体的波动飘落山下,我转头:“师姐这什么来路,犯得上用天罗地网咒打?”

“快回车里!”师姐额角渗出毛汗。

车重新启动。

我急问:“师傅,咱们到哪儿了?”

老李头用食指关节磕哒两下窗户:“睡懵了吧?天都黑了,都下保腾高速进腾冲地界儿了。老丫,刚才可是遇上‘吸子’了?”

“嗯。”米菲师姐点头,“这东西不主动整走心里没底。”

“吸子是啥?”我懵头糟脑来一句。

师姐深呼了口气:“总算有惊无险,这吸子可说善就善、说恶就恶。主要的就是吸食人的‘jīng残’,这种山路上过车最容易被吸。咱们现在在亚热带山区,这种地方是各种古灵jīng怪生息养修之所,得处处留神注意。

吸子更不是凡物,说白了就是种‘吓死鬼’,生前有心脏问题或者胆子天生小的人被活活吓死的,只能靠吃人的‘jīng残’苟活。‘jīng残’就好比毛细血管壁上的残留物,对人如鸡肋,jīng气神像血小板造血一样,失去的可以养回来,而‘jīng残’被吸食,反而对人的身体jīng神状态有益而无害,与其他鬼不同,它能快速的吸食人的‘jīng残’,而不伤阳气,也算人鬼间难得的互相弥补,当数一种善鬼,可就怕遇到贪婪之辈,‘jīng残’吸食后还嫌不够,继续允吸,就能造chéngrén的疲惫,开车的人很难在旅途中恢复,造成事故!”

我恍然:“原来这么回事儿,说起来不得不防啊。”

“没错,刚才那只体积比较大,如果目标是我,很容易不明所以的就睡着了。”师姐笑了一下,“害怕没?”

我咧了下嘴:“我怕啥,有你们呢。”说完感觉味儿不对忙补充,“我自己也对付的了,保护你们俩那必须的。”

师傅笑着拍了下我肩膀:“大活儿在后面呢,别着急啊,保护神。”

我看着外面,心里很难平静,干这行有时候作梦嘴里都在念咒,嘴皮子不利索、嗑巴的真干不了,要说把这个劲头拿去说相声、跟“华少”比,也分毫不逊sè,着急的时候咒念慢了就出不了手,念的太快、念错了出不了手,还得重念,更要取远近、取恰到好处,纯技术活儿啊。

*

两刻钟的工夫之后,车停在“三友”宾馆门前,我们的向导笑脸迎接:“欢迎欢迎,在下者宋,房间准备好了,快洗个漱,好好尝尝咱们云南美食吧。”

“可饿蒙圈我了,哎者宋大哥,一会儿咱吃啥啊?我先点一个,整个猪肉炖粉条子,多放粉条儿。”我打开后门搬下皮箱。

者宋接过皮箱一笑:“小兄弟,没有猪肉炖粉条儿,咱们入乡随俗,尝尝当地的特sè小吃怎么样?”

“嗯,听说这边人也喜欢吃辣的,辣的有啥?”我看了眼靠在电梯里的师姐。

“爱吃辣的太好了,辣炒饵丝你肯定喜欢。”者宋分发给我们住房卡。

我扣了下鼻子:“啊,听着还行,还有啥?”

“耙耙。”者宋微笑。

“你说啥?!”我瞪大眼睛。

“粑粑,咱们腾冲的粑粑特别好吃,女孩子适合吃苦荞粑粑,酸水粑粑…

…”者宋笑道,“饭后再尝尝咱们的‘马打滚儿’、“头脑”……”

我打断:“你可别说了,没想到你们云南人跟rì本人学的这么变态,师姐,我还没吃就恶心了…

…”

师姐无奈:“粑粑是种米制的主食,跟刚才者宋大哥说的饵同工异种的做法,你不知道可别说话了,哎呀我。”

我正要说话,回身观察,见老李头和者宋小声嘀咕着什么。

回到房间,师傅透过猫眼看了眼门外,拉着我和师姐走到窗边:“知道不?吕震波就住在咱们俩房间对门儿。”

我恍然:“我说呢,为啥到这儿来住呢。”

师姐思考了一下:“师傅,用不用在宾馆就把事儿办了?”

“别心急,金佛是国宝,咱们不能用下作的手段得到,先观察观察他什么意思。”老李头抽了口水烟,一阵咳嗽,“者宋推荐的这水烟,他娘个爪儿的,还以为没啥劲儿!”

属实无聊了两天,我们在这两天中随向导者宋对当地风俗民情及腾冲大小火山的分布作了一般了解,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中国还有活火山,就在两天后的中午,一耄耋老者被接进宾馆,下午的时候,一班人携老者驱车驶离,我们的“辽A”字牌不敢近跟,远远随行。

*

“师傅,他们下车改步行了。”师姐指了下前方,“师傅,好像他们带东西了。”

远见有两个人用木棍穿着一只箱鼻扛行个物件,看起来很重。

我走下车抻了下懒腰:“师傅、师姐,你们说这帮人来火山干啥?”

“继续跟。”老李头皱了下眉,“老子预感很不好。”

腾冲境内大大小小的火山70余座,这片翠绿的丛林中,有各种亚热带未知的昆虫数千种之多,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蜱虫”,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虫子盛京难得一见,我内蒙古林区老家的山中也有,当地人叫“草爬子”,分有毒和无毒两种。在大兴安岭林区,现在很少见到无毒的,基本都是剧毒,原因是官方防疫系统经常向山林喷洒烈xìng毒杀虫药,起初这种杀虫药很有效的防止了森林病虫害的产生,但随着各种新生虫对药力的逐渐适应,这种药反而进化了各种害虫,其中以最著名的“白草爬子”毒xìng尤为剧烈,“草爬子”以吸血为生,头部有麻痹xìng毒液,使人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进入身体,且专爱从“腋窝”、“腿根”的柔软部位下口。由于林区人有经验,从林地游玩作业出来后都要检查一下,在及时发现被“草爬子”攻击后,往往它只钻进一只头部,这时候不能用手直接往外拽,要用火或烟头烤其尾部,“草爬子”疼痛难忍,慢慢一点点往外倒退,最后整体出来后,用火烤爆,像按一下可乐瓶的声音“啪”的一声,它才算彻底死了。人因常备防护措施,被攻击的次数比较低,所以牛马等牲畜成了它的首选攻击对象,在“草爬子”繁盛的季节,牵只马到林地草地转一圈,马浑身最多可以被叮700多只,然而伟大的科学家们可能暂时或永远也解释不了,为什么马儿如此可爱,怎么叮就是不死,或者感染上人类被咬后的“森林脑炎”呢?

腾冲的森中不仅有蜱虫,而且从普通到变异的多达十余种,不过数量远少于大兴安岭林区,只要做好必要的防护措施,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你他娘的住嘴。”老李头转身,“就你,看把你师姐吓的。”

站在一列中间的我回头,看到师姐惶恐不安的抱着肩膀时不时拍打上:“还有啥虫子啊?”

“没事儿,能有啥虫子啊,基本都没什么毒xìng。”我回头一笑。

“你,你…

…”师姐“啊!”的惨叫一声。

“咋了?”我瞪大眼。

“你肩膀!”

我斜眼向左右肩膀一扫,左边肩膀一只半个易拉罐那么大的蜘蛛在缓缓爬动。

我眼前一黑。

*

“完蛋玩扔,还给人家讲呢。”老李头蹲在地上观察着我。

“我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型号的蜘蛛啊。”我站起身。

老李头把鼻烟放进口袋:“嘿嘿,老子明白了,感情越是说虫子的人越怕虫子,老丫,看见没,你师弟熊包了。”

我刚要说话,看见师傅师姐身后站着几个人,正是吕震波和几个帮手,还有一个老者,看面相简直就是老年版的吕震波,关系自然不必解释。

“跟踪我们多长时间了?”吕震波一身登山装打量着我们三人。

老李头嘿嘿一笑:“我们又不是专业跟踪的,被发现了也没啥说的,开门儿见山,我们为金佛而来。”

老者在身后双手合十:“弥陀佛。天地之间,五道分明,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几位必是因我而来,我今rì自当了结此业。”

“此话怎讲?”老李头一脸热汗,坐下来解开衣扣。

“老衲自有办法。”

老李头沉吟道:“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大师可是要入那杀生地狱享受果报?”

“正是。”海清法师笑答,“几位随我来。”

*

我们步入半山腰人工开凿并隐藏好的一个山洞中,一行人向内步行,随着行走,温度徒然增高。

走了约50米,来到洞内的崖边,伸头向下望去,热浪炙面,忙缩回身:“这是火山里面儿?”我显示出了惊恐。

只见海清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两个帮手拿来像《倩女幽魂》中十方所背的木承给海清背书包一样套好,将金佛请出,倒放在木承后。

金佛一尺多高,面目狰狞、尖嘴獠牙,六臂挥舞着神兵,海清口中仍旧默念,回身对着吕震波微笑一下,眼神扫过我们,一跃而下,跳入岩浆中。

吕震波几人纷纷下跪磕头,老李头痛苦的闭上眼,盘腿而坐:“无量尊!东极青华妙严宫,紫雾霞光彻太空;千朵莲花映宝座,九头狮子出云中;南极丹台开宝笈,北都玄禁破罗丰;唯愿垂光来救苦,众等稽首礼慈窖;施食功德不思议,孤魂滞魄早超升…

…”

“多谢李天师为家父超渡,家父有书一封,让转交给您。”吕震波转身带人离开。

*

李公惠鉴:

道席,敬禀足下,汝观然,吾数尽矣。望感人死之善,代转同门讯,吾负罪成仁。恬主归故,金身永世。唯吾失于佛,甘堕无间阿鼻,以魂灵世世伏之。

布达

恭谢

庚寅谷雨子三

*

师傅坐在窗前抽闷烟,我和师姐收拾行李,一阵敲门声让我们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门没锁,进来。”师姐喊了一声。

者宋打开门探了探头:“都在呢?呵呵。”

“进来呗,鬼鬼祟祟的。”我趁机偷下懒坐在床上,“向导费一分也不少给,放心吧。”

者宋红了下脸:“向导费不急,呵呵,我是有事相求…”

老李头转身:“啥事儿?”

者宋扭捏的走到老李头身边:“听海宁法师说了,你们都是有道行又善良的法师…”

老李头打断:“行行行,有屁快放,躲不过去的迟早会来,别瞎耽误功夫儿。”

“哎,那我就说了。”者宋擦了把脸上的汗,“是我媳妇的妹妹,最近总是晚上梦游往外走,早上还回来。家人开始没发现这个情况,后来发现了跟踪她,结果夜里根本就跟不住,八成是中了什么邪术了,求法师帮着看看吧。向导费不要了,什么价钱您就说。”

老李头咳嗽了一下:“事先说明啊,我们是天师正一道门,跟茅山有本质的区别,如果是中了‘降’,你还得找正规的茅山道门解决。”

者宋显得着急:“找了找了,都说是中了‘降头’,可没一个能给看好的,法师如果方便,就到舍下看看?”

*

驱车片刻,我们来到一个叫“下绮罗”的小镇,进入这户彝族人家中,一迈进门槛迎面传来一股中草药味,一个皮肤略微黝黑的中年妇女微笑着迎出来:“几位吃饭了吗?”

师傅一愣,点点头:“吃了、吃了。”

者宋一笑:“这是我媳妇杰呼季季摩,乡下人不懂城里的招呼,我们彝族人见面很少说‘您好’,已经为各位贵客准备好了美酒靓茶热粑粑。”

我听着别扭,调转话题:“那女孩在哪儿?”

“在里屋,来请进。”

师徒三人来到屋内,刺鼻的药味之源就在这个房间,一个漂亮女孩平静的躺在床上,见进来人笑了一下,昏沉沉又睡过去。

“县里也去过了,就说神经衰弱,让好好休息,中医也来了好几位,始终找不到病源。”季季摩难过的说,“几位神医一定要帮帮我们。”

这女人拿我们当医生了。

我走到女孩床前翻开她的下眼皮,师傅老李头快步凑上前一看:“不是中降。看来只能晚上看了,今天咱们爷儿仨得住在这儿。”

如不练习,云南人本土人发不出“[u:]”的音,说话时往往将“猪”说成“拘”、将“去”说成“克”,在和汉人交流时总能闹出笑话。吃晚饭时,因为季季摩的腾冲普通话,惹得大家一阵阵笑,师姐耐心的一个个字帮着纠正,季季摩竟然都能流利说出,但一交谈连贯说,又回归本土风味儿了。

天南地北的人坐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新鲜话题,时间过的也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子时。师傅嘱咐我们先听动静,别轻举妄动,于是,我们师徒三人在门口不远的一个角落潜伏下来。

十一点四十五分,标准的子时三刻,我不由想起了海清法师遗书中的“子三”落款,人生如白驹过隙,生命如果真的平等而重要,老天为何创造命运?一些人的命运需要穷极一生来创造和改变,而另一些人的命运从出生就有了足高的起点。为什么还要创造出一些穿插在命运中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为了改变他人的命运而活……

女孩走屋里走出来,光线昏暗,看不清面部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茫然的向前走。

我们悄悄尾随,不到十分钟,人就不见了。

师傅冷笑一声拿出罗盘,向前走了三十步,回头悄声说道:“她就藏在这草丛里,咱们早就暴露了。”

师姐靠近师傅:“师傅,这玩扔莫非是jīng?”

师傅点点头:“木jīng,这活儿好干。咱们要假装不知道被发现,继续向前走,找到那木jīng所在。”

我跟在师姐身后:“师姐,木jīng是啥?”

师姐不回头的小声说:“木jīng也是五行jīng怪一种,说起jīng怪,以食光为生。金jīng喜爱刀剑等金属之光,愈亮愈喜爱;木jīng喜爱星月之光;水jīng喜爱海、河、湖光;火jīng不用解释了,喜爱火光,但大部分都更爱吃烛光;土jīng喜爱rì光。这些光也是它们饱月复和修炼的必要条件。jīng怪本是修罗界产物,后因生xìng善良被放逐人间。修罗界万物都是靠吸食无形的东西来生存,他们吸食恐惧、勇气、感动、怨恨、暧昧、嫉妒、羡慕、虚荣、高兴、爱意、骄傲、yù望……更有喜食jīng魄、jīng残、jīng华、jīng气、jīng原,传说中的修罗王专食时间、空间,传说修罗有七大王,各据一方。因人类和时空相依并存,后来,上古时代的人类和空间联合起来与修罗王达成互不侵犯的协议,但人类或空间如果敢越界靠近,它就会毫不留情的吞噬,人类把修罗王宫的入口称作‘黑洞’……”

我一脚踩进泥坑中,赶忙拔出问道:“后来呢?”

“再后来,时空厌倦了人类,长生不老的人类戒除不掉贪婪的习xìng,仍旧不断为土地财宝和资源发生战乱,时空不顾天界的阻挠把向前推进的步伐加快了。人类发现自己皮肤开始松弛,头发变白,牙齿月兑落,开始出现疾病,到最后有的人停止了呼吸。

人类发现了时空的背叛,开始向时空宣战,时空摆月兑了和人类的交流,反而向更快的速度发展,大地变得混沌,天空和宇宙开始衰败,甚至宇宙赖以生存的太阳也衰老了。没有了太阳的强光,各个星球没有了璀璨的rì月星光,宇宙生命开始走进缓慢发展时代,一部分人类只好再找到时空,请求他减缓速度,哪怕慢那么一点儿。时空最终答应,以周期xìng笼罩宇宙,每三百六十五天一个周期,宇宙万物以‘年’的速度衰老,和时空谈判的这部分人被时空送到了天界,摆月兑了生老病死之苦。另一部分人永久留在地球,任其消亡。当然,时空仍没权利光顾天界和修罗界。后来,在地球混沌大开,又重新出现人类的时候,天界人领悟到了修炼,将修炼之法传授给一小部分悟xìng强的人类,使其寻找到前往天界之法,人天合一、道法自然的理论出现在华夏大地,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出现了。

亿万年过去了,时空在等待一个人类给予自己的机会,等待人类对生存大彻大悟的那一天,会再次把脚步变慢,不过仍然只是那一小部分人有所感悟,用心珍爱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米阳光、每一升空气、每一滴水、每一朵花儿……”

老李头喘了口气,指着前面:“东方属震,震属木,木jīng之怪以火攻之即消亡,很容易对付,你们看。”

我从战火纷飞的上古时代抽回思绪:“这是?”

“滇朴,很普通的树。”师姐转头,“大龙,上家伙!”

刚说完,“咣!”的一声,真好比共工撞上了不周山,而我就站在山下。

我双手左右磕打着头两侧缓解耳鸣:“咋的了?!”

老李头沉思片刻:“这jīng破来的不简单呐,它有话跟咱们说。”

我从口袋掏出法宝递给师傅。老李头用“八卦铃”扣住双耳,以“八卦叶”扣住双眼,默默起咒。

约过了一刻钟,老李头回身望向草丛:“出来吧。”

少女杰呼阿拉小声啜泣着走出来。

老李头转身:“咱们回家。”

*

昆明的夜,清朗中包裹着浓厚,喧嚣中透露着神秘。

这里没有běijīng刺鼻的臭豆腐味儿,没有上海暧昧的nǎi油味儿,没有盛京的汽车尾气味儿,这里莫非曾是天界人的居所?

车子又上昆曲高速,我从副驾驶转过身:“师傅,一道儿不说话,咋地了?”

老李头缓缓开口:“草木有情,人何以堪?”

我和开车的师姐对视了一下。

老李头塞了口鼻烟:“那滇朴jīng是个有情有义的东西,我之所以没收它是有原因的。”

原来,无父无母的杰呼阿拉从小跟着姐姐杰呼季季摩、姐夫者宋生活,阿拉自小身体孱弱,患有基因突变病症,医生断定阿拉活不过20岁,阿拉几经病痛折磨,又当姐又当妈的季季摩寻遍各种药物、访遍中西医,均无良方。

就在阿拉18岁那年,当地的一个半巫师半苗医的大夫提供了一个危险的治疗办法。那就是寻找到被吓死的人,请出他的鬼魂来吸食阿拉的“jīng残”,季季摩别无他法,终于找到了一个心脏有问题被吓死的人,求巫师请出了鬼魂并号令它吸食阿拉的jīng残,阿拉的病情竟然真的被控制住了。但副作用就是,贪婪的吓死鬼吸食完jīng残就会忘情的吸食人的jīng元,阿拉弱小的身体承受不了此般折磨,活的相当于苟延残喘。哪成想孤单的阿拉从小就喜爱树,常常傍晚一个人抱着一颗家附近的“滇朴”自言自语,她想下辈子当一颗健康的树,不想再拖累姐姐姐夫一家。人树常期的共处,竟使这树成了jīng怪,深爱阿拉的滇树jīng竟然用自己的木jīng华为阿拉补充jīng元,这一鬼、一人、一jīng就这么互相依存着活到现在。

老李头叹了口气:“那吸子被你师姐打的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估计那天相遇是正在往阿拉的住处赶,这下好了,jīng残无鬼吸食,jīng元要来何用?”

我张大口愣在副驾驶。

老李头接过话:“吸子还可以请,现在就只剩这一人一树了。但除了人,收伏鬼怪是替天行道的应份,而我今天却放了它。我当时想,世上的事儿都是因时而生、随势而变,此时的定论到了彼时不见得都对!彼处的异类到了此处也不见得就应该被收伏!就算我李景尧对不起祖师爷罢!”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有些酸:“师傅,法海如果让你当,白娘子跟许仙肯定能美满。”

本来面sè沉重、一声不响开车的师姐扬起嘴角。

昆曲高速,一辆黑sè越野车趁着夜sè安静、匀速的行驶,远处一片茂盛的滇朴林随风摇摆……

;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盛京拾异录最新章节 | 盛京拾异录全文阅读 | 盛京拾异录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