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管家 第七章 老子也会顺口溜

作者 : 墙上乱泥

围观的学子纷纷议论:“原来这地是方家的,自家的马儿在自家的地里跑,谁能管得着!方小姐真是好大的气魄,地租减免一半,那佃户还不感激淋涕,这唐……也太多管闲事了!”

“是啊是啊,说什么xìng命一样重的宝贝,顶天就是几石谷子的事,弄得咱们好像犯了杀头的罪一样……”

“照我说,什么赔不赔的,下人嘛,就该守本份,我家要是碰到这样的刁民,哼哼!”

……

也不怪这学子如此说,虽然这几年朝廷放松了佃户的制度,佃户有了明面上的户籍和zìyóu,但佃户和主家签订合约时,往往有许多附加条件,主家对佃户有绝对的支配权就是其中一条,所以多数人仍把佃户当奴仆看。

袁公子见小姐出头,又有人声援自己,一下子又神气起来:“大家还不知道吧,这位唐公子也是方家的佃户,能得以苟活全仗方家。只是此人狡猾jiān诈,不思回报,却屡次欺凌主家,似这等反咬主人的恶奴,大家说说,是不是应该严惩?”

“表哥你……”方若儿一时气急,眼圈都红了。方才之事,从头到尾她都有目睹,人家好言好语地告之要看好牲口,也没说什么要赔偿道歉之类的话,表哥出口就辱人,才会招来反击。自己之所以出头,只不过不想表哥太过难堪,可表哥却……越来越过份了。

“婼儿,这事表哥作主,回去后我就跟管家说一声,收回田地,将他赶出方家,还要广而告之,让江陵大户都不要容留,以免再有以下犯上的事发生。方家不是恶人,打死奴才的事不会做,却也不能任屑小猖狂!”

袁公子一番话说得到正义之极,几个学子纷纷点头赞同。

“原来是一佃户,我还真以为是哪家公子呢……”

“早看出来了,那身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奴仆之类的……”

“佃户欺负到主家头上,确实过分,方小姐真能忍,要是我……”

“袁浩兄的话有道理,这种行经不能容忍,否则天下岂不大乱?”

……

罢!罢!今rì说不得要与这些人撕破脸皮了!唐赫心中火气乱窜,嘿嘿冷笑道:“佃户怎么了?佃户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过活,活的光明磊落。没有了佃户辛勤的劳动,你们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只能光着在地上舌忝灰!你们这些依靠……”

“胡闹!”夫子严厉的喝斥打断了唐赫更难听的话。

“些许小事却吵得不可开交,哪有半点读书人的体统。读书人应明辨是非,心胸宽广,做错了就认错,哪来的许多道理?小是小非尚且不能认清楚,更何谈国家大事?人有贵贱,学问却只论高下,身份卑微后居人上者数不胜数,不可拿世俗的眼光来衡量读书人!”

听夫子的口气颇有维护唐赫之意,袁公子不服道:“非是学生门缝里看人,对于同道之人,学生自是极为尊重,但对那不学无术的家伙,学生……”

夫子皱皱眉头道:“今rì出游,本是老夫一时兴起,这里景sè甚美,所幸没枉跑这一回。只是大好的心情,却被你们生生败坏。也罢,既然你们喜欢斗嘴,那不妨斗斗诗。斗诗赛词,才是文人所为,拿脏秽的话污人,就算赢了也不过是一乡野泼妇,惹人笑话。”夫子转身指指身后:“再说如此美景,若无诗词,岂不辜负了它?”

众人抬头,眼前大江夕阳以及远处的山峦,构成了一副壮丽的画面,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学生等人尽顾着世俗之事,忘了出来的初衷,多亏老师提醒,学生深感惭愧。”一个很少说话的学子道。

夫子含笑道:“柳言你被誉为江陵第一才子,面对如此美景,想必诗如泉涌,还不快快作来。”

那柳言道:“敢不从命,待学生想来。”说罢低头沉吟。

夫子目光扫过其余众人,还特意指指唐赫:“你们都有份,诗词不限,应景就行。大家今rì就来品个高下,看谁的最好。”

众学生纷纷点头,那袁公子更是喜上眉梢。

唐赫叫苦不迭,打架就擅长,这十几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什么吟诗作赋的,不是难为人么?吵架变成了斗诗,老夫子还真有创意。一走了之?那岂不是当众认输?要不走,更难看的在后面。

正在唐赫想豁出去跑路时,夫子的声音响起:“唐鹏举,你少年时颇有才名,可惜后来再无建树,你若真是荒废了课业,以后休提曾在老夫门下就读。做奴才做下人,一辈子被人轻视也是活该。”

唐赫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夫子满脸严肃,当下那跑路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夫子转身不再理他,哈哈一笑道:“此情此景,老夫也有些感触,吟前人诗作一首,当是抛砖引玉吧。”说罢夫子高声吟道:

“向晚意不适,

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夫子年事已高,曾在官场几起几落,没想临老却得到重用,这诗用在夫子身上再为贴切不过。诗中描写的景致也与眼下一般无二,夫子触动了心中的情怀,哪怕原本豁达之人,吟诗的语气也不免有些萧索。

女儿家心细,方婼儿听出了夫子伤感,想要劝慰几句,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呆呆地看着老师。

“老师,学生有了!”袁公子迫不及待地道。

“你且吟来。”夫子和众学子的目光都投向袁公子。这么短时间就能作出一首诗,不论好坏,这袁公子都算有点急才。

袁公子眉飞sè舞抑扬顿挫地吟道:

“两岸绝峰一水劈,

怒涛狂泄三千里;

我yù乘舟扬帆去,

却恐蓬莱唯有寂。”

“好!好诗!”一学子鼓掌大赞:“一水劈,‘劈’字用得绝妙,后两句直舒胸意,不甘寂寞的心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袁浩兄果然高才!”

几个学子随声附和,对袁公子极尽恭维。

袁公子连连拱手,嘴里道“见笑了”,可神sè间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

夫子低声吟了两遍道:“此处是高岗,山也在远处,第一句就牵强附会……气势和意境都有些做作,用词平淡,韵脚押得勉强……不过能在最短的时间拼凑出此诗,也属难能可贵。”

夫子的权威xìng是不容置疑的,几个才子的评论声戛然而止。

袁公子脸上的笑容冻结了,像个傻子一样喏喏两声,不知道是认同还是不服。

唐赫听到夫子将袁公子的诗贬得一无是处,又见到袁公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心里高兴坏了:丫的,我当是什么绝世好诗呢,不过是凑几句顺口溜而已,这种东西老子用点心也能编出来!

这时,江中一艘渔船顺水而下,船尾摇橹的汉子粗犷的渔歌在江面回荡,船头老翁拿着酒葫芦怡然自乐,小船破水的浪花一直牵到岸边。

方婼儿看着渔船远去,嘴角一挑,露出了一丝笑意。

夫子见状问道:“方丫头,看你的样子,也应该有了吧?”

唐赫一听大乐,夫子啊夫子,人家女子还未出阁,哪有这样问女孩子的,分明是为老不尊嘛!

好在有这种想法的仅是唐赫一人,其他人都没有会错意,因此尴尬并未发生。

方婼儿见夫子问起,点头道:“小女子想了几句,这便念出来,还请不要见笑。”其实方婼儿并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她的想法很简单,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减少表哥的难堪。

落落大方地向前走了两步,方婼儿吟道:

“暮rì沉山霞犹在,

近水金鳞远水戴。

才疑何处传歌声,

忽见一叶扁舟来。”

夫子批驳袁公子在前,这次众学子倒不好公然叫好了。

夫子念了几遍,笑着对那柳言道:“这首诗你来评评。”

柳言道:“恭敬不如从命,学生便妄言几句。方师妹这首诗描写细腻,一句‘近水金鳞远水戴’形象而生动。后两句既写了实景,又暗喻江水湍急,看似平淡,实乃好句。特别是诗中有股平和淡泊的味道,让人吟来有种觉安宁的感觉,学生自叹不如。”

夫子微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唐赫暗诽:女孩子在这种场合下总是占便宜的,听柳言的评语就知,尽往好处说,有毛病也不会挑明。男人拼斗的地方,女人只要能站出来,即使表现得再一般,也能得到热烈的掌声。不过这小妞才思敏捷,又善解人意,实非一般女子可比,要是能弄来做老婆……

众学子摇头晃脑的吟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深得其中真味,其实什么意境,什么感觉,都是瞎猜而已。

方婼儿心中欢喜,脸上有些发烫,悄悄地往唐赫这边看一眼,却刚好与唐赫玩味的目光碰在一起,方婼儿急忙低头,但眼角的余光仍然看清了唐赫上翘的嘴角。他是什么意思?讥笑我吗?方婼儿心中忍不住猜想。

“唐鹏举你笑什么,是不是得了好句?到你了,快点念出来!”

夫子点名,唐赫一惊,从臆想中醒转,转而又有些急眼:不是还有好多人么,怎么就轮到我了?那江陵第一才子都还没出丑……不不,是还没出手,我这半点墨汁都没喝的人哪能这么快就憋出来。

他也不想想,人家第一才子,作出来的诗词都是要压轴的,以便留作念想,只有不怎么样的才放在中间,就如放了个屁,散了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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