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下邳城,赵府
张一鸣对赵弘道:"赵公,是时候了。レ思路客レ"
赵弘此时也是激动不已,此时可能是他下邳赵氏几百年来最关键的时刻,从一介小城望族,一跃而成帝国贵族的道路正在前方。赵弘看着眼前的这二百余名护院、宗族男丁,今晚之后,这些人也将成为贵族,多么荣耀的称号。赵弘吸了一口气,对着二百余人说道:"今rì之事需人人死战,不可后退,贼子人数不多,我等切不可恐惧后退,今rì之事若成,我赵氏百年基业就将底定。众儿郎,饮了这碗水酒,我们出发!"说罢将一碗酒仰天而干,下面那二百多子弟也是仰头而尽,拿起各种武器--张一鸣看到那些武器笑了半天--向着城西的目的地出发了。这二百余人无人知道此行是要做什么,赵弘害怕走露消息,连最亲近之人也没有告诉,只是告诉众人此事若成重重有赏,这些人看族长说得郑重,也都想在家族面前一展本事,兴冲冲地出了赵府。
他们从赵府后门出去,众人没发出一点声音,安静地走在无人的大街上,偶尔听到周围的院落里传出哭声笑声,恍如隔世。这二百多人几乎从未在酉时出过门,除非是谁家失火,此时已然禁夜,若有人在外行走必定会被抓捕。赵弘已经做好了遇到巡夜之人先行抓住绑起来的打算,谁知这一夜出奇地安静,一路上没有遇见一个巡夜的差役。赵弘感到幸运的同时也微微感到有些担心,但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张一鸣就走在他身侧,这时也是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他紧张不已,虽然已是仲秋,却也流出汗来,好在脸上涂了厚厚的烟尘和泥灰,旁人也看不出来。赵弘就觉得这张一鸣遇事不惊,竟无忧喜之sè,实在是一号人物,这样看来事后把他做掉倒显得可惜了,不如再好好利用一二。
这二百余人的小军队花了不到两刻时间,便已经在张一鸣的带领下来到了城西的小院,那小院中只有微微灯光,赵弘在外看了半天,看不出屋里有几人,不过这么一间小屋子哪怕全都是人也不过一二十个,绝不是自己这边二百余人的对手。
张一鸣这时上前说道:"赵公,我们不可打草惊蛇,让咱们的人进去围住房子,其他人在院外看守,两层人墙,让那贼子跑不出咱们的包围。"赵弘闻言有理,立即吩咐下去让人照着张一明说的做。张一鸣与赵弘领着八十余人搭了梯子进入院子,静悄悄地将小屋围了起来,赵弘靠近窗边,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张一鸣道:"赵公,用兵唯快不破,我们派人冲进去他们没有防备。"赵弘点点头,让最壮实的一个赵氏子弟准备撞门。
那大汉退后几步,一个发力将肩膀撞向大门,只听"咔嚓"一声响,那大门应声而破。一众赵氏子弟鱼贯而入。
"抓住张良!"
"束手就擒吧贼子们!"
"休想逃跑!"
一边喊着热血沸腾的口号,这帮人便冲了进去,张一鸣与赵弘在外等待,赵弘见人冲进去一阵乒乒乓乓,还以为是在打斗,忍不住喝道:"贼子还不束手就擒,我赵弘可以暂且饶你狗命!"一阵响动过后,却安静了下来,那领头大汉从屋内出来,一脸迷惑地递给赵弘一摞绢布说道:"禀报老爷,里面没人,只有这一摞绢布,上面写得有字。"赵弘一脸气愤,抓过绢布来看,却见是今rì白天那张计划书的后续,这时也无心细看,反手递给了一边的管家,怒目看着张一鸣道:"那贼子并未在此间,你怎么向我交代!?"
张一鸣从容道:"贼子连如此重要之物都不曾带走,必然走得匆忙,而且屋内烛火尚亮,必然去的不远,如今四门紧闭,他们出不了城,我们追!"
赵弘叹了口气,然后咬咬牙,此时已然出来,而且贼子已经发现了不对,如果现在不动手,说不定就要让官府抢了头功,赵弘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今rì拼死也要抓住那贼人,大吼道:"儿郎们,贼子跑的不远,我们追!"
这一众人便在赵一鸣的指引下向着西门冲去。
与此同时,下邳城县衙
邢乌驹与沧海君会同下邳县衙能动员的三百余人已经集合在此,听从沧海君的建议,他们统一穿了黑sè外卦,以便于夜间潜行不被贼人发觉。
"大人,我们刚收到消息,有一伙人正在向西门过来,手中提着武器……怕是,怕是要攻打县衙!"
一个慌张的衙役打破了正在誓师的邢乌驹一众人,邢乌驹闻言心中一慌,心想莫不是这姓彭的走露了风声?望向沧海君却见他在一众人前面不改sè,似是什么事也不知道。邢乌驹转念一想,这沧海君两rì来连房门都未出,当不是他走漏的消息,必定是贼子本就想乘夜攻击县衙,这帮人连皇dìdū敢杀,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念及此处,对着还拿着酒碗准备誓师的一众人吼道:"贼子已经打过来了,下邳的儿郎们,报效家乡父老的时候到了!"众人只知要追拿要犯,却不知要犯是谁,这是听说要犯竟敢送上门来,不仅同仇敌忾,纷纷叫道:"这贼子欺人太甚,当我下邳无人吗?请大人下令,我等愿身先士卒将贼子擒来让大人发落!"
邢乌驹听了脸露微笑,道:"好!我们这就出发,记住,一个贼子也不可叫他走月兑!"说罢县衙大门洞开,三百余人鱼贯而出!
沧海君在一旁对邢乌驹笑道:"人心可用,今rì之事必成。"心中却担心刀剑无眼,不知子房今rì能否平安。
下邳,戌时
本应寂静的街头,突然间热闹了起来,两拨人不知为什么在西边青龙大街附近打了起来,街头喊杀声一片,附近的居民都紧锁门窗,连头也不敢露。
首先动手的是县衙一边的人,他们刚从县衙冲出来便看到有鬼鬼祟祟的一群人在街上东张西望,且这帮人手中都拿着木棒、菜刀之类的物事,此时禁夜已久,这些人带着武器上街必然不会是好人,这必然是邢大人所说的朝廷要犯,死活不论!县衙的一帮人仗着自己有五十把jīng铁长刀,冲进赵氏家丁中便是一阵猛砍猛杀。
赵家人哪见过这等阵仗,更想不到这些贼子身上竟然有兵器,一时间气势蔫了。赵弘此时也来到了接战之处,此时夜sè已深看不见对方人手,只见那些人一身黑衣,身手不凡,手持钢刀横行无阻,赵弘心中一怯,对一旁的张一鸣道:"想不到张良这贼子竟然募集了这样一帮好手,我们抵敌不过该如何是好?"
张一鸣淡定地拍拍赵弘的肩膀道:"赵公,我不是给您准备了那些手雷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赵弘一拍大腿道:"老夫竟给忘了,来人,扔手雷,扔手雷啊!"赵氏子弟中便冲出了十人,这十人受过张一鸣指导,此战专门负责抛掷手雷。只见这十人用火绒点了引线,像丢保龄球一样朝着县衙的众人丢了过去,之后拔腿就跑。
县衙众人不明所以,这些人扔一个瓦罐过来已然很奇怪,而且竟然是贴地扔,这能伤的了人?莫不是失心疯了?这几十名衙役早已杀红了眼,这时虽然疑惑也是一瞬之事,随即便大吼着向前冲了过去。
下邳城的夜被惊醒了,居民们疑惑地打开窗户看看天sè,秋天怎么会突然打起闷雷?莫不是有雷雨要来了吗?
这边厢,那几十名持了jīng铁长刀的衙役此时已然有十几人倒在了血泊当中,他们大部分都没死,身上即便有伤也是被陶片、青铜残片划伤了而已,但这一阵巨大的响声实在是威势惊人,有的人竟至失禁,有得则直接吓晕了过去。
赵弘见手雷威力至厮,心中一阵狂喜。张一鸣在一旁说道:"赵公,手雷威势太大,恐怕县衙片刻之间便会被吸引而来,我们要速战速决!"赵弘闻言心道不错,便对众人吼道:"赵氏儿郎,胜败在此一举,杀呀!"一众人被刚才的爆炸所激励,见贼子气势已然萎靡,便举起各式武器冲了过去。
那邢乌驹也被刚才的一阵爆炸吓住了,此时有些害怕,无措地看着沧海君道:"先生,这帮贼子能袭击陛下车驾,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竟然会此妖法,我等该如何是好?"
沧海君肃容道:"此时战端已开,如若不能歼灭贼子,我等死无葬身之地耳,即便逃过一劫,下邳城为人所夺,陛下岂能容得我等活命?"
邢乌驹心道不错,虽然双腿已然不住打战,但仍咬牙跺脚吼道:"下邳的儿郎们,贼子的妖术只是声音奇大,并无甚可怕,我等不在此歼灭他们,我们的父老妻儿必定为贼子所杀辱,你们敢与贼子一战吗?!"
那些下邳衙役听了也是热血沸腾,心想拼了这条xìng命不在,也不能让这帮贼子夺了城去!纷纷大吼冲向赵氏汹涌而来的人cháo。两拨人马在大街上、巷弄里拼死搏杀,直杀得天昏地暗,不可开交。
而此时下邳城门外的蒙毅与冯载澜也听到了方才下邳城中的爆炸声,蒙毅脸sè闻声大变,看着一旁的冯载澜道:"这声音……这声音是那袭击博浪沙之物!"
冯载澜也点头道:"不错,看来那张良确在此处。"顿了一顿对蒙毅行了一礼道:"蒙将军,此时城中必然大乱,我等若能予以平定,岂不是大功一件?!"
蒙毅闻言心道不错,对一众黑甲骑兵吼道:"众将听令,入城之后我等凡遇乱党敢于抵抗者皆杀之!乱党首级与军功同,儿郎们,随我来!"说罢拍马向下邳城西门冲了过去。
……
项小月在下邳西门边的一棵大树上看着下面众人剧烈的打斗,心中既害怕又佩服,心想那个文弱书生竟真的将下邳城引得大乱了!
而张一鸣看着两边厮杀的人群,心中却十分不忍,为了救一人引得如此多的人自相残杀,是否太过了。他从没见过死人,更不懂得杀戮,虽然此时的战斗顶多算是街头斗殴的的程度,但其惨烈已经足以将张一鸣这样久居和平之人吓住。张一鸣咬着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想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即便救出了项大哥,却引得如此多人为他而死,这般相救又有何意义,项大哥的命是命,这些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这些人都有父母妻儿,都有自己的生活,但因为自己的计谋,这些人的未来便永远被剥夺了。想到此处,不仅愣愣地流下泪来,赵弘在一旁欢呼督战,一扭头见张一鸣流泪,大为奇怪道:"张先生为何而哭?莫不是被吓着了吗?不必在意,我等今rì必定能将贼子一网打尽。"
张一鸣却似没听到一般,心想不行我要阻止这件事,之前只想着要赶上张良就必须救出项大哥,但如此血流成河即便自己真的赶上了张良又能如何?自己来到这时代难道就是为了杀人吗?若是这样那么还不如让这一切结束了的好,一错不可再错,既然是自己布的局那么就必须由自己来阻止。
张一鸣心念已定,拔步朝着人群中冲去,边跑边吼道:"你们住手!我便是张良!我便是张良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