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战定乾坤,如果赢了这关键一战,很可能就是老大,但要被“镇压”,那时候给人当小弟都不要。以前在看守所里,他多是扮演经济犯,再加上拳头,基本可以保证衣食无忧,但这次不行,如果一开始就被教训,以他现在的能力,只怕连缓过气的机会都没有,他必须争取这几天的时间。
那个狱友果然知趣地缩回自己的铺位,晚上不出所料,两人被安排值班,但只是默默坐着打盹,一句话都没交流过。直到第二天早饭,眼看着那些狱友默不做声地把饭抢走,卢凯身体一歪,躺倒在床铺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
“怎么了?”对铺那人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大叫。管教立刻赶来,凭经验一扫地面:“你们把哪两人的饭吃了?”
一个不用说,就是躺着的卢凯,另一个呢,还在那些傻站着,不知道要不要举手表态。卢凯忙给他使了个眼神,这次总算他明白过来,依样画瓢,躺在床上装肚痛。
这办法最有效,不但坐实了其他人搞压迫,他们两人还成功地出监房一次,去医务室。检查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卢凯没什么事,可那人居然胃穿孔了!
都胃穿孔了还要人提示装痛?卢凯不能不表示佩服。
这件事立刻传到上面,看守所长震怒:让犯人饿到胃穿孔,下面是怎么管理的!
结果不言而喻。午饭卢凯得到了特别加餐:漂汤里加了块肉片,窝窝头加了半个。
他长了个心眼,只喝了肉片汤,等管教满意地离开,立刻把自己的主食连同对铺的一齐送到号头面前(反正是胃穿孔,吃不了那东西)。
号头没有接,只是冷冷看了眼:“不错嘛,是个老牢头?”
两个人立刻围过来,抓住他的两臂,号头手一伸,对着他的下巴就来一拳!
“唔。”卢凯惨叫一声,这是因为急着把手里的窝窝头塞进嘴里,被那一拳撞上,差点把牙嗑了。这正是他希望的的,如果是混社会的人,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先调戏,言语上身体上的,把对方惹出火来的时候,才真正干架,回头说对方先动的手。现在他们有十人,却只用三人,一上来就下狠手啊,这完全是耍横!!
卢凯又咬了口,才不甘心地把剩下的半块窝窝头扔出去。这个动作让大家愣了下,好几个狱友立刻朝那里扑过去,牢饭不够吃,这怎么说都是贴补。他能感觉到,左侧那人明显走神了,在号头第二拳干到前,他一个关公月兑袍,左手闪开人,抓住对方的肩部一抖。
号头惨叫一声,右臂肩关节月兑臼,这一拳无论如何是干不下去了。两个助手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干什么?”管教这次敏感多了,立刻跑过来。
号头声音发嘶:“他……”
没有下文,卢凯再一抖手,已经把他的肩关节接到位,他就算有心自残,都不太可能做出月兑臼的效果。反而是卢凯,立刻把左手高举一副求救模样,右手肘顶了一下,月兑出手掌捂住脸发出闷声:“好痛啊。”
管教走过来,只瞄了一眼,就把号头拖起来:“你居然还干这好事,去,禁闭三天。”
“我冤枉啊。”号头说这话,真的已经迟了,谁让他自己叫的,谁让他那一拳把半个窝窝头打飞,全室的人都看在眼里?
两个助手双腿发抖,直到人影消失才扑嗵一声跪下:“大哥,大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们吧,从今天起,我们跟你混。”
“不用,”卢凯拿拳头揉揉脸,刚才那一拳真不是盖的,换一个常人靠窝窝头根本不可能扛住,“你们这两天就多照顾他吧,汤可以让你们喝,里面的菜要给他,人家胃穿孔,不容易啊。”
“啊,是他胃穿孔?”那些人顿时傻了眼,先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卢凯抱着肚子哼哼叽叽,另一位却是满脸谄笑点头哈腰,谁能想到,管教要求重点照顾的居然不是卢凯,那个号头真是被骗惨了!
那个帮忙骗人的这时候似乎才感觉到病痛,躺倒在床上,哼哼了两声,这两人相视一眼:“下铺太凉,还是让他睡我的上铺吧,老大,这个上铺就给你。”
“不用,我睡下铺就行,你们照顾好他,就是大功德。”卢凯睡了多少年马路,这地铺还真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个号头只是被关禁闭,三天甚至可能更短就会回来,这时候施展威风,倒不如聚拢人心。他很清楚:那两人把自己的铺位让出来,回头就会逼其他犯人让位,这种无名怨还是少结的好。
果然那些人相互看了两眼,一个瘦弱的过来:“老大,你这铺位,和我换吧,我那里离门近些。”
“是说我这离马桶近吧。”卢凯哈哈一乐:“我就喜欢这铺位,你们不知道,我最怕坐车,尤其是旅游大巴,坐个二十分钟就要头晕呕吐,对了叫晕车是吧,后来我找到一个好办法,那些大巴不都有公厕么?我就坐在厕门后面,那里通风环境不好是吧,每次进出个人,就会有一堆臭气盘在那里散不开,我就闻着那臭气,从此头不晕肚子不痛,才能真正享受旅游的乐趣啊。”
“真的假的,老大,你去过很多地方吧。”那群人立刻围上来。
卢凯赶紧作势“嘘”了一声:“别吵,这样,你们谁有兴趣的,可以坐我旁边铺位上,跟我说说自己的事,让我好好听听,轮流说,都有机会的,但一定要小声。”
这个要求得到了热切的回应。而且一个人讲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趣地离远一些。
卢凯基本只要听,不用说,安排他们每人说半个小时左右,回去休息,换个人。这种做法,让他们有一种做地下工作的激情——和对老大的尊敬无关,完全就是憋的。
这些人被拘留,算惩罚措施,这里面最狠的一招就是压力挫折训练,监狱里的人最怕什么?不是挨打受气,不是缺吃少穿,他们最害怕的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开始的几天会害怕挨打受气,等过了适应期,就会被淹没在孤独寂寞的海里。如果要加重惩罚,就关小黑屋,那种感觉能把人逼疯。一个监室十几个人,往往会相互把自己从喝nǎi开始所有的事都说一遍,巨细靡遗,许多人平rì里觉得自己的人生很jīng彩,到这里才知道人生有多么短暂,能讲的故事少到可怜,最后所有人的耳朵都听出茧,倒背如流,再听那些故事就是折磨!
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室友不再是给他们再来新故事的难友,而是能够倾听他们说故事的,卢凯无疑就是这种人。他可以倾听,偶尔微笑表示听出了有趣,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睁着眼沉思。
代人受过不是大问题,用这种工作换收入也不算什么,但他最怕的是换不到东西。
进看守所前,彭菲递给他半瓶矿泉水,看着他喝下去。卢凯很清楚,虽然比先前的水质要清澈得多,那里面确实是药,而且是改良过的药,让他不受jīng神折磨,也不会感觉到困意,但是估算下来,这药能管用两天就不错了,要想保住自己的体力,就需要后续的药水供应。
原本是想,彭菲很可能是买通了看守所的医务室,趁他进去看病的时候,由那里的人提供药水,可惜他装病进去后,根本没有拿到药,如果真到了毒瘾发作,只怕会被轻视,被蔑视,最后被这些刚刚有些臣服的人折磨死。
如果没有药,怎么能够熬过这毒瘾,不被这些人发现端倪,就是最重要的事,而在这之前,他必须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威权。
“你们是不是打算越狱?”这次,还没等旁边的人坐稳,他就低声吐出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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