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亮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经他这么一说,关动荡还真就觉得这几天站里对他们的安排有些问题。还没等他表态,杨怀庆就发言了,“是啊,我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这哪是我们进来的初衷啊,今天真该谈。”
林正南刁着根烟,深拔了一口,说道:“是啊,该起板了。”他用了一句乒乓球的术语,这家伙是个地道的乒乓球爱好者。球也还打得不错,说话也三句不离本行。
见关动荡和刘紫菱也表示附和,方明亮笑了笑,“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几个人一定要团结,不要反水,要不然大家都会没有好果子吃。我听说其它几个站里的实习人员大多数都走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如果说我们大家还这个样子下去,结果会和他们一样。”说完他看了看手表,朝杨怀庆点了点头,“到时间了,走吧。”然后率先起身对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说,“我们朋友没有来,下次再来吃。“
城南站的办公地址租在水利路上的一家汽修厂内,办公和发报纸都在一间阔大的仓库里。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几分钟,报纸还没有到,仓库门前的空地上放满了自行车。站里几十个投递员散在门前的空地上,有的三三两两在聊天;有的则站那里发呆;有的还拿着昨天过期的报纸在看,聊以打发时间。站里的卡管马金龙是一名年轻人,正和站内漂亮的小出纳余丽在门前的空地上打羽毛球。见方明亮一行人走近前,他望着他们笑了笑,停了下来,将球拍递向刘紫菱。“来,你们来打一会。”刘紫菱摇了摇手,往后直退,笑着说,“我不会,你打,你打。”
老大林正南见这阵势,上前接过了球拍,和出纳余丽对打了起来。关动荡四人则和马金龙一起走进了站内。
“胡站长来了吗?”方明亮递上一颗烟。
“没有。”马金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抬头望着眼前的几个人。胡站长没有一个明确的指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这几个人相处,只是抱准了一个礼字。这几个人看样子都是难缠的人,他也不想得罪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看胡站长对他们几个人都礼遇有加,自己就更没有必要轻视他们了。在马金龙看来,方明亮应该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对付的,看现在这情景,他好像成了他们中的核心人物。但是这些都和自己无关,自己从事的职业和他们不存在竞争,听说他们这几个都是来应聘站长的,虽然现在还都是白丁一个,但说不准那天就会有其中的某一个会变成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和几个人聊着闲天打发时间,等待报纸的到来。这个时候,发行部送报的车子应该要到了。
果然没几分钟,就听到窗户外面车子响动,一会儿就听到有倒车的jǐng示音响起。马金龙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他连忙站起来,自顾自地说了句,“报纸来了”就走了出去。大厅里,已经有投递班长在带领着投递员将一捆捆打包好的报纸从车上卸下来,搬进厅内。马金龙安排投递员将报纸堆好,而后开始点数。在确认数字无误后,在司机拿来的送报单上签了字,而后便开始按黑板上的线路数字发报纸。
此刻大厅里顿时热闹起来,投递员按顺序从卡管手里领好报纸后,就各自找好自已的领地开始套报。这套报还是个技术活,若不是亲眼所见,关动荡还真想象不出自己每天拿到手上整整齐齐的报纸还有一个套夹的过程。因为报纸在印刷厂里是正刊和副刊分开印刷打包的,这样送到站里的报纸也同样是正副刊分开。投递员在分别领到正刊和副刊后,为了节省送报的时间,同时也为了保证送报时不出错误,往往先在站里将报纸的副刊套进正刊的夹层里再出发。这样一来套报的速度和准确xìng就很重要,既要快,又不能出错,一份正刊对应一份副刊,出错了站里可没有多余的报纸给你。因为印刷厂报房里是根据发行站的要数打包发报的,如果你套重了或是套错了,就会缺报或缺刊,造成投诉。因而要想做好发行,点报和套报是必过的两关。
此刻关动荡等五人站在大厅的一角,看着低头忙碌的投递员,不由心中很是感慨。这投递工作其实是个很辛苦的工作,投递员每天下午一点到站里报到上班,然后在站里静等报车送报纸来。报纸到站里后,站里有专人分发给各个线路的投递员。投递员接到报纸,要先点清数字,然后经过一个紧张的套报过程,等报纸套夹完毕,就出发往各自所属区域去送报。通常一个线路的发报数大约在二百多份到三百份不等。有的线路是在一个小区里不停的打转,有的线路则是在大街上沿街走,整个室外的投递过程大概需要六到七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内,投递员要骑着自行车不停的跑,稍微慢一点,后面拿到报的人就会投诉。一般来说,读者得到报纸最早的时间也就在一点半之后,如果晚一点可能会在吃晚饭的时候看到报纸。跟了几天的线,关动荡对投递员的辛苦是深有体会。自己什么也不做,只是空着手骑自行车跟着跑一下都累得气喘吁吁,何况投递员每天还要带几十斤重的报纸走街串巷。
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投递员们便都套好了自己的报纸,他们将投递包用前臂吃力地挽着走出门,而后往自行车后架上一搭就要出发了。临出发前,带关动荡线的老李喊了他一声,听关动荡说今天可能不会跟线,便头也不回地骑车出了公司大院。
马金龙看关动荡他们几个今天有点反常,此时该跟线出门的,却全站在大厅里没有动,尤其是方明亮和杨怀庆,居然走进办公室坐了下来。见此情景,他也不好说什么,便自顾自地将站里的卫生做干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忙开了。一边忙一边还在心里嘀咕:“今天他们几个这是怎么了,胡站长也没来,自己是该跟站长打个电话呢还是不说?按照平常的作息时间,胡站长可能会在吃晚饭的时间到,这段时间他们这几个人做什么呢,这个自己可不好安排,也没有权力安排。想到这里,便也将这事放下了,一任他们几个在站里转来转去的。
按照事先的通知,厂里的面试结果应该在星期一就要公布的。可是这天已经到了机关部门下班时间,厂门口的公告牌上也没见有什么动静。这一下难免就会引起各种猜测,这几天三层楼的大学生们一直都在关注面试的结果,今天更是群情激忿,可是说来说去也没有个结果。最后还是水货的一句话做了总结,“可能是厂领导们分脏不匀,所以悬而未决,要么就是等着我们去送礼哟。”
关动荡刚从城南站下班回来,吃过晚饭,他听到斜对门的麻将哗啦啦直响,看还不到上班时间,便走了过去。一来他想看看水货几个人打牌,二来也想听听有关这次厂里招聘的消息。刚进门,就听到水货说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楞,但回头仔细一想,又觉得他分析得合情合理,而且这种可能xìng还很大。看来这次厂里的招聘也只是走走样子,以水货笔试第四名成绩都是这么悲观,那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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