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释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每天几乎什么都不干,除了白天到外面空旷的场地练练剑,其余的时间都呆在瀑布后面的这个洞府里。他的武技在一天天进步,道法自然也在飞速提升。
转眼四年过去了,在勤学苦练下,终于有一天他的身体发生了改变。
这天他正在打坐,一股暖流从丹田溢出,冲向他的奇经八脉。他急忙抱元归一,心中默念着固守本心的口诀,为之不弃。
虚空之中,宁释的神魂悄然出窍,周身大穴闪烁着点点星光。结着法印的双手中,左手握着太阳,右手托着月亮,神魂不断散发出虚空浩大之意。
神魂在不断壮大,犹如有灵酒在源源不断地滋养,宁释并没有从入定的状态中出来,反而借着这股浑浑噩噩的感觉,更深层地沉浸其中。
越过了第一重幻象,又有之前神魂出窍的经验,宁释死咬牙关,镇定心神。
渐渐的,随着再次入定,第二次幻象又至,这一次不再舒服,反而跌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呼吸吐纳的毛孔被天地灵气撑裂,无数的裂痕爬满了宁释周身,巨大的痛苦极为真实,体内的膨胀感让他感觉快要爆体而亡了。
宁释拧着眉头,守住心神,脑海中只有四个大字“为之不弃”。
疼痛慢慢消散,周围渐渐变为一片chūn暖花开的景象,无数的花木开始疯一般生长,无数带刺的藤蔓爬向他的肉身,盘根错节,以他的血肉为食,以他的骨骼为架。有一根树藤顺着喉咙一直长,直到从他的眼睛长出来,开出一朵妖艳的花。
不为所动。
随即,根茎吸食着他的jīng血,淤泥掩盖了他的身体。瞬间,寒冬又至,流水为冰,然后冰化成水……
幻象千百遍过去了,藤蔓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然后,酷暑又来,雷霆将至。
轰隆隆,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了神魂,累累白骨开始生出血肉,宁释猛然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变成盘古巨人!只要一伸手就能劈开虚空,一踏地就能使地崩山摧!此时,一股大力从天上而降,yù要拉着他巨大的身躯破空飞去。
这难道就是飞升?宁释心神不禁一动,被解放的神魂闪烁不定,要真正离开肉身,飞向天际。
凡尘中的种种,仿佛与自己再无关系,但又隐隐觉着哪里不对。
不行!不行!宁释猛然张开眼睛,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的鹤脚灯,不知怎么的就了燃烧,被烧到的油渣,发出噼啪的响声,带着些许暖意,将湖底洞府映得明亮。
宁释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嘴巴有些发干,于是就从玉台上走下来,打算到石壁上接些溪水喝。
甘甜的溪水入口,宁释这才感觉身体好了些,自言自语道:“还没有达到书上描写的冰火加身,就已经这么难了,这道法确实极难修炼,单单是第一层感知境界就如此困难。”宁释一边说着,一边将弄湿的手甩干净,再次走了回去。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时机不对,难度是正常人的十倍,修成后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无比,还自以为初识境界本来就这么难呢。
宁释没有气馁,有了这次失败的经验,心里打算再试一次。
来到玉台前,看着鹤脚灯摇曳的火光,宁释微微一笑:“这可真是个好宝贝,有它在身旁,神魂恢复得极快,根本不怕受到伤害。”宁释说着,拽过一截花枝,挑了挑灯芯。
灯芯长了,火光也明亮起来。
心无杂念的宁释再次闭上眼睛,继续尝试观想。
有了上次的诸多经验,面对之前的种种幻象,宁释怡然不惧,很顺利的就全部通过,开始和上天的拉扯之力展开对抗!
这次那种飞升的美妙感觉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尖牙利齿的修罗,站在乌云之上,手持勾叉,想要穿进宁释的体内,将他的神魂强行拽出。
神魂受损很难恢复,而宁释有油灯护体,再加上他咬牙死撑,道心坚定无比,不但凛然不惧,反而抓住天魔扎下来的勾叉,想将天上的魔神拉下来!
一人一魔不断角力,久久僵持不下,不知不觉间,宁释用上了修炼武道时使过的截水之力。
神魂之中,宁释如练剑那般退开半步,腰肢猛然一扭,神魂之中原本没有知觉的承山穴猛然亮起,紧接着腰间大椎穴跟着亮起,再到胸口灵墟穴、肩头的天府穴,一直延伸到手臂上的前谷穴和手腕上的腕骨穴!
随着神魂的变化,滚滚的灵气犹如滔滔江水涌过!
砰!砰!砰!砰!砰!十几个大穴在虚空之中猛然亮起!仿佛星座一般耀眼。
“啊!”神魂发力之下,观想之中的天魔兵器竟然被宁释夺了过来!
要不是天魔收手极快,恐怕连他都会掉落凡间。
轰隆隆!
天魔幻象瞬间破灭。
接着高高鼓起的太阳太yīn两穴骤然一紧,化天决最后的幻觉降临了!
手中的rì月隐约间化为了实体,宁释的神魂仿佛被压上了两颗大若山峰的陨石!
一尊冰冷彻骨,一尊炙热焚天!
太yīn星散发出凄寒之极的幽青冷火,太阳星则如熊熊烈rì,散发出九阳真火!
场面诡异之极,宁释的神魂身上,左边燃烧着至红至金,象征着无穷热的九阳真火。右边燃烧着至yīn至寒,象征着广寒深处的月灵冷火。
冰火两重天!
yīn阳本是两种对立的存在,冷热交碰之下,宁释的神魂几乎快要被爆开了!
怎么才能让yīn阳交泰?宁释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却实在想不出来,就在他的神魂快要被炼成虚无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身旁那支从天魔手中夺来的叉子,幡然醒悟!
“这yīn阳灼烧之力,神魂要炼成虚无,其实也都是幻象!壮大神魂,主要还是吸收天地元气壮大,最后这一关实在厉害,让你不由自主去想怎样能使yīn阳平衡,殊不知太yīn和太阳大穴本身就是平衡的,哪里用得着思考!”想到这一层,所有幻象全部消失一空!
盘膝坐在肉身头上的神魂,缓缓张开眼,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涌了上来。感受着神魂增强后轻盈的身体,宁释自言自语道:“初识境界,终于通过了!”
月明星稀。大地一片银白。
树木静悄悄地呼吸着,无数细小的绿sè光团,游走在枝叶的经络中。
泉水叮咚作响,在月光下散发着它特有的蓝sè荧光。
空气里浮动着白sè的光晕,仿佛一只只美丽的萤火虫,在轻盈欢畅地飞舞。
这一刻,似乎天地间的所有事物都在发出或强或弱的光芒!这些亮光就是天地间的灵气!
“这就是初识境界,这就是天地真正的样子。”镇江府后山之中,一个飘飘悠悠的魂魄在空气之中游荡。
通过了化天决第一重的所有幻象,宁释的神魂终于达到了能够神游天地的境界。
“原来神魂夜游的感觉这么奇妙,难怪道家有秉烛夜游这么一说。”离开了**的宁释,在空中飘飘荡荡,看什么都新鲜,犹如逛灯会一般,朝着镇江府飘去。
眼眉两侧,太yīn穴和太阳穴源源不断地为宁释提供着暖流,能够让宁释看得更远。
进了城,城里的光彩反而不如野外明亮,这代表城里的灵气稀薄。相反无数的浊气聚集在城里,在神魂的眼里,仿佛雾霾一般。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来到了一处灯红酒绿的地方,无数衣着暴露的少女在楼上朝下招手。许许多多的豪车都停在外面,因为这里的生意太过火爆,马厩早已被占满。
就在宁释感慨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辆通体火红的辇车朝着这边缓缓驶来。辇车之上,绣着昂首挺胸的火凤,神采奕奕,整个辇车灵气氤氲,宁释的神魂随便看了一眼,便觉着有凤唳传出,显得既神骏,又sāo包。
如此辇车,在整个镇江府只有一辆,那就是宁释的二伯,镇江府少炎世家和宁家共同的二世祖——宁少炎的銮驾。
见到宁家二少的辇车驶来,负责门口接待的妈妈在龟公的搀扶下,迎出去五六十米。
“少爷,您来也不提前跟奴家说一声。奴家可想死少爷您了。”半老徐娘的老鸨显然跟宁少炎极为熟络,见到宁少炎下车,立刻就贴了上去。
宁少炎顺势在老鸨丰满的胸部捏了一把,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红不红黑不黑的石头,在老鸨眼前晃了晃道:“我的辇车,可不能停在外面。”
老鸨眼睛顿时一亮,点头说道:“公子什么时候来,都有您的位置。阿福,还不快将公子的銮驾移进去。”
龟公点头哈腰地指挥着宁少炎的辇车进到马厩,看那轻车熟路的模样,宁释也能知道,自己这个二伯一定是这里的常客。
“这块灵石是妈妈你的了,本公子今晚要见彩云仙子。”宁少炎将那块黑红sè石头递到妈妈身前,那老鸨却没敢接,有些尴尬地说道:“少炎公子,彩云今天身体不适,少爷您来了,奴家也不好让您白来一遭,您看这样可好,楼子里新来了蝶雨和晴儿,都是大家闺秀,这次就算……”
“别说那么多废话。”宁少炎不耐烦道:“往rì无论如何都好,但是今天我是带了客人来的,你们醉仙楼除了彩云谁还能跳落羽缤纷……”
听到宁少炎的话,宁释这才注意到,在宁少炎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年。
从气息上探查,感觉像是宁天!
“有意思,我这二伯胆子够大,竟然敢带宁天来这风月场所,要是被治家严谨的大伯知道了,恐怕有他好受的。”飘在天上的宁释饶有兴致地看着宁少炎和宁天。
善于察言观sè的妈妈见到宁少炎的态度跟往rì大不相同,顿时猜到他领来的这位小客人身份不凡,于是点头道:“既然宁少发话了,那奴家这就安排彩云梳洗打扮。现在就先请两位贵客移驾雅莲斋小坐,这样可好?”
宁少炎这才转怒为笑,将那块石头塞入老鸨的rǔ沟之中,揽着宁天的肩膀朝着醉仙楼走去。
“既然来了,我就跟着二伯进去看看。”宁释知道宁少炎一心跟自己家过不去,所以想要跟进去看看宁少炎为何带宁天来。
醉仙楼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强大的修士神魂,拦住了宁释:“不管你是哪路神圣,都不准探查我醉仙楼,你若想要光顾,还请光明正大地来,若是再让我发现你私自进来,休怪我醉仙楼无情。”
这还是宁释第一次遇到出窍的神魂,被拦住后,也只好悻悻地回去了。
这也难怪,像醉仙楼这样高级的风月场所,怎么可能不安排强大的修士驻守,若是贵客在自己楼里出了事,那以后谁还敢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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