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亮大有深意的看了看那些尸首,摇头说道:“这剑痴几十年行走江湖,专门挑战剑法高超者,且乐此不疲。悫鹉琻晓为人更是脾气古怪,亦正亦邪,当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他也未必会那么快找寻我们。今日连黄泉四鬼都出手截杀我等,看来,果真是出了事情。我们快回相府,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这番造次。”
夜晚,风尘呼呼的挂着,街上是孤独行走的人,在深夜,仍旧偏执这不肯睡去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那街上打更的更夫,也都是如此,在无数个夜里,他看完了杀戮和阴谋。在那些时刻,他是恐惧和无助的,每每血腥再现,刀光剑影,躲在一旁街角和菜篮里,双手抱着头,身体剧烈的颤抖,看着四下发生的一切,可怜、可怕、可恨、可笑···
夜色里,一切的一切都好深好深,就像一潭永远都看不到底的潭水。在时间的风景里,最悠久和暗淡的便是黑夜遗留的岁月,哪怕是时过境迁,怀陵伤别,它在,她也还在···
一群身着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早已将相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各个手持着火把,将那原本灯光暗淡的丞相府顿然照射的灯火通明。
国师手中持着权杖,冷漠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杨骥面色阴沉,眼里是无尽的愤怒,因为那些可恨的士兵,不仅踹开了相府大门,反而还肆无忌惮的搜查,却任凭他再怎么大亨怒斥却也无用。他笑了笑,叹息说道:“哎,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国师,敢问我杨某人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番对我”杨骥此时已被士兵从背后所著,挣扎中,很是不愤的问道。
国师阴险的笑了一番,冷冷的说道:“哈哈——杨骥老儿,实话告诉你,你,今日怕是也死到临头了。你且看,我手中的是什么?”
“圣旨,哼——就是当今圣上来到又能怎样,我杨某人无罪,尔等怎可抓我,还不将我放下,否则我告你们私自抓捕朝廷命官,将你们告上那朝堂之上,判你们满门抄斩···尔等小辈,还不将我放下,混蛋——”
国师兀自大笑起来:“死鸭子的嘴是最硬的,今日怕是你杨家满门抄斩吧,啊哈哈哈——”
说罢便拉开了圣旨,最终念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杨骥,在位之时,不懂安纪守法,辅佐君王。委以重任,却行为不捡。贪赃枉法,勾结外国,密谋篡位。欺君犯上,甚是可恨,其罪,祸及子孙,当——满门抄斩”
说罢,国师便将圣旨扔给了杨骥,在一旁大笑起来。杨骥急切的拉开圣旨,确实板书赎罪,其罪株连九族。目光呆滞的看在上面,然后,一股脑的坐在了地上。
顿然在地上使劲撕掉圣旨,老泪纵横,患得患失的喃喃道:“想我杨骥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到头,落得如此下场。但我杨骥不服,尔等下人可有证据,我要将尔等告上宗人府。”
此时,那些搜查的兵士,手中抬着几箱珠宝,放在了院中,大声道:启禀国师,我们在丞相府中,搜到了大量的珠宝和书信,确认丞相的的确确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还请国师明示。”
国师一只手抓住坐在地上的杨骥的衣襟,冷冷的说道:“这一次,你说,是谁赢了,告诉过你,和我作对,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还有你的家人,都会陪你殉葬,我要你们偿还我这么多年来所受过的所有的痛苦。”说罢,便仰天大笑起来。
“给我带走,打进死牢。啊哈哈哈——”
杨骥被带起镣铐,义愤填膺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哈哈哈——你机关算尽,怕也是棋差一招吧……”
国师抚模着那箱子里的珠宝,阴森森的道:“怕是死都不会知道,你的儿子孙子,早就下了黄泉,放心,你们会团聚的,啊哈哈哈——”
黑夜里,火把将丞相府照的发亮,就像是白天一样,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牢车缓缓地行在道上,空无一人。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笑春风。
待杨亮他们赶到时,早已是迟了,看着几个士兵还在那里贴着封条。杨骥恼怒之极,鬼魅般的闪到他们身后,悄无声息的杀死了两人,只留下一个活口,待到那人发觉身后有人时,也已被反擒锁住喉咙。
杨亮道:“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相府怎么会被查封,丞相呢?你们做了什么?”
那士兵脸上都已沁出了汗,一旁求饶道:“大侠,不要杀小的,小的说,丞相他贪赃枉法,勾结外国,密谋篡位,已被圣上裁决,打入死牢,不日处斩了。小的句句属实,还请大侠高抬贵手,饶恕小的吧。”
杨亮一掌扇在那士兵的脸上,怒火中烧道:“一派胡言,丞相他忠心耿耿,一定是有奸人诬陷于他,哼——说,丞相被他们逮到了哪里?”
“丞相被关进了宗人府的死牢里去了,小的句句属实,大侠,饶小的一命吧……”还为待那人说完,便被一道道光抹了脖子,倒地气绝了。
杨亮看着那相府的大门,和那被贴上的封条,不禁一股脑坐在了地上,好像丢掉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时过境迁···时过境迁啊···这天下之事,无论人畜六道皆逃不过这报应轮回么?它真的像一个圈,死死的缠住所有人,直到灯笼被血染红……直到血染冰河……这宿命定数,要来的究竟还是要来。”
杨亮呆坐在哪里,脑袋里一条河流,无穷无尽的河流,他从河边经过,悲欢交错。
他想起了那些年,那些时间,那些好像远去,却又不曾离开的岁月。
他杨家本就是名门,杨骥跟随先王南征北战,殚精竭虑。就那样,这个国家建立了,四分五裂的国土也被收复回来。杨家因此受到了赏赐,封侯拜相,在这个江南一带,杨家都是望族,世代享乡侯之尊耀。但那时杨亮正年轻,不喜欢在宦海浮沉,受命朝堂。于是不顾父亲的反对,留下一封书信,只身闯荡江湖。那样的峥嵘岁月里,他过得的确是幸福的,就像年轻时,我们都会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然后不顾一切走在一条孤独的旅途上,只是不断都走。它没有尽头,永远都走不完,却那样充满魅力,可是,一切的一切,果真如所想么?
江湖之大,龙蛇混杂,难免会有许多崎岖的道路。所行之处也像宦海一样处处充满凶险。那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停地争斗和厮杀,只是为了那莫须有的天下第一和盖世秘籍侵华宝剑。没人会知道自己的第二天是在何处,没人知道自己到底熬不熬得过这无边的黑夜,他知道那是命,不安分的自己又怎么甘心为命所驱使?他不停地斗争,不停地厮杀,知道满手血腥。本是一颗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大义,却终究演化成为血雨腥风的魔头,命运有时候真是一个微妙的东西……后来他终于获得了一切,却也有了业障,杀害了师傅。他自费功夫,本以为葬完师尊就能退隐江湖,从此不过问江湖事。却终究不得所愿。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散乱的情感,藏在岁月的酿酒瓶中,直到今夕拆封,才知道一切是那么痛。
杨亮坐在那里,双拳渐渐紧握,眼中却是噙满了泪花,然后却又兀自大笑起来:“可笑的一生,可悲的一世。昨日树倒猢狲散,今朝有仇必偿还,啊哈哈哈——”
那是一个可怕的深夜,是一个旁人耳中时间的风里岁月狂吼着笑声,却又是那么刺耳。
他们找了距离死牢最近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街头巷尾都贴满了通缉他们的告示,他们只得乔装改扮一番。夜晚,是瞌睡人的眼,也是不眠人的心。
杨亮和妻子站在窗台旁,看着那边牢狱门口的灯火,杨亮手中拿着一个信鸽,便就放了出去,此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