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大街上那样焦灼的目光直刷刷的射向了自己,鄯月猛的一震,急急地往许慕言的身边缩了缩。
她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每次骚包祭司出场基本上都是由花轿抬着他出场,原来真的就这样**果的被看着,真的很不爽啊。
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然后迈着颤颤巍巍的脚步向前走去。
许慕言很是嫌弃的看着就快要黏到自己身上的鄯月。
感受着众多目光之中唯一一个如此鄙视自己的视线,突然间就激动了一小把,顺着感官转了一下头,然后看到了慕言姐姐正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神,就是果断的,绝对的鄙视啊。
虽说现在已经是秋末之时,萧瑟的凉风直嗖嗖的往身子里面钻,但是今天也是艳阳高照的一天,已经中和了这诡异的秋风,处于这种天气之下,只能让人觉得无比的舒适,现在鄯月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即使她现在就站在阳光之下。
松开许慕言的胳膊,往后退了两三步,瞅了瞅,再往后退了两三步,等到确认自己处于安全地带之后,才放心大胆的继续往前走到。
街上卖东西的,买东西的,在她经过的时候,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用着自己最崇高的敬意望着正在路途上坦荡行走的她。
这一路,鄯月觉得自己走得无比的艰辛,但是又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只能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着。
突然前方人潮涌动,一堆人好像在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在议论纷纷。
抬头望了眼天上那轮金阳的位置,估模着现在也就才巳时左右,就算那什么孔成业的宅子再怎么大,两个时辰也应该足够她去抄家了,而且前面那么慌乱,那些人未必可以注视到她,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下定了决心先过去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毕竟现在这里的这些人也算是她的子民了。
子民?想到这两个字,鄯月脑海中突然轰的一声,似炸裂般让她呆愣在原地愣了好久的神。
“王大妈还真的好命苦啊,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对乖巧听话的双胞胎女孩帮着她做事,结果却被什么王宫中的贵人看中她那双乖巧听话的女孩,丢下一小笔钱,就这样把别人的一对女儿给抢走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着用着一个棍子支撑的王大妈到处在喊着她那对女儿的名字。
“是啊,可怜的王大妈还是个瞎子,本来以为有了那双女儿,至少生活上是有个保障,哪知道却发生了这样一件事,王宫中的贵人不是不管咱们西北部的死活吗?到了要什么东西就直接的过来抢了,那跟临近沙漠孤洲里的强盗又有什么区别!”另一人穿着极为朴素的长衫,上面甚至还打了几个洞,慷慨激昂的说道。
旁边一人拍了拍那个满脸奋进的中年人,道,“我们这里不叫西北部了,叫凤鸣城,女帝大人给这里取了一个名字,叫凤鸣城!”
声音比穿着素色长衫的之人的声音还要大,顿时就让她从愣神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微微还带着点迷茫的眼神,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大洞,然后钻了进去。
周围的人还在关注着那个用棍子撑地,到处迷茫的呼唤着她那双女儿的王大妈。
扒开人群,鄯月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立于街道旁边,要靠着路旁的小贩指引的王大妈,穿着一件极暗极暗的红色大袄,虽说大袄上面还有着一个又一个的彩色补丁,让整件衣服看起来坑坑洼洼,但是又不脏。
“可怜的王大妈,嫁过去的第一年,丈夫死了,她一个弱女子上山砍柴,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落得个半身不残,还损伤了视力,哎。”人群之中有一人看着王大妈,扼腕连连直叹。
比眼前这个王大妈穿得更为破破烂烂的人在凤鸣城还有好多,照理来说,就这么一个事情,她就是让慕言姐姐打发点钱就行了,但是一听到周边人的说,王大妈的一双女儿因为楼兰国王宫里的一位贵人的需要,而被活生生的抢了过去时,她突然想起了还在王长老和赵长老带回来的那一对女孩,好像也是双胞胎,会不会?
鄯月转头望了一眼处于人群之外的许慕言。
许慕言朝着她点了下头,然后也扒开人群,走到了她身边。
“应该是。”紫衣女子微微地垂着头,对着身旁的银衣少女说道。
得到紫衣女子的肯定后,银衣少女才上前一步,拉住了还在蹒跚行走的王大妈。
“王大妈?”带着点点怯懦,点点期盼的语调叫住了眼前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妇人。
妇人闻言转头,很是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鄯月的手臂,直直的说道,“你知道我的乳儿在哪里,对吧。”妇人的指甲缝里泛着点点黑泥,颤抖的刺上了鄯月的手臂。
吃痛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然后继续保持着笑容道,“嗯,我知道。”
这一句话好像给了眼前的妇人无比巨大的希望,那双暗沉浑浊的眸中似爆发出精光一般,直直的射向她。
强忍着手臂间传来的痛意,还是一脸欢喜的扶着眼前的大妈,“大妈,来,我带你去。”说道这里,鄯月猛的咯噔了一下,现在处于自己院中的那对双胞胎女孩都是残废,若是王大妈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成了残废,能接受得了吗?
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鄯月当时就愣在了原地,许慕言赶紧上前,“王大妈,这位是女帝大人。”对着王大妈介绍着鄯月的身份。
在场的人在看到那抹银色时,一个个的都有些呆愣,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了一句,“女帝大人。”刷刷的所有人都开始往着鄯月的方向凑过来了。
原本以为这些人会被王大妈的凄惨事件所吸引,自己就算这么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引起什么太大的骚动,结果,鄯月发现自己想错了。
眼睛对着许慕言猛烈的眨着,希望这次的慕言姐姐能够明白她的处境。
这次的许慕言也看了出来,这些人和刚刚那些立于街头,保持着尊敬目光的人不同,反而带着某种较为热烈的期盼,而且鄯月还特意跑到了王大妈的身边,这是摆明的亲民行动,所以就会带起眼前这些人的激动。
指挥着五个小厮拦着疯狂上前的人,鄯月趁着这个当头,带着王大妈往偏处走着,边走边想着,不行了,下次出门一定不能在穿着这件象征性这么大的衣服了,这是摆明的告诉别人,她是鄯月,是凤鸣城内的女帝大人。
王大妈在知道眼前的人是女帝大人之后,一直很是激动的抓着鄯月的手,眼中饱含期待的神色,看着鄯月的眼神,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们。
看着这样一双充满慈爱的眼神,鄯月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双眼眸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鄯于。”低着头,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名字。
王大妈听到鄯月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呆滞了很久,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女帝大人刚刚提到的名字好像是现任楼兰国大王的名字。
原本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走到孔成业孔大财主的大宅,结果就是因为她稍稍的看了一下热闹,将半个时辰的路程活生生的变成了两个时辰。
等到快走到孔成业的宅子门口的时候,鄯月感觉自己都快不行了,由于出门时吃得太多,结果刚刚又是一阵激烈的奔跑,导致肚子现在有些隐隐犯痛。
王大妈在思考了许久之后,终于缓回了自己的神识,问了还在大口喘气的鄯月一个问题,“女帝大人,你是不是现任大王的女儿?”
这么一个高水准的问题实乃是在王大妈想了许久之后才组织好的语言,当初就是因为自己不会说话,丈夫是因为参军,然后一去不复返,结果却被邻里说成克夫,导致被夫家嫌弃,让她不得不上山砍柴,来养活自己和一对女儿们,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女儿们长大了,可以帮着自己干些活的时候,却天来横祸,说什么宫中的贵人瞧上了自己这一对女儿,然后自己的女儿就被活生生的夺走了。
所以对于鄯月这样做的她有点无法理解,照理来说,鄯于大王是她的亲生父亲,不应该会演变到父女成仇这个场面的啊。
迎上王大妈疑惑的目光,鄯月大约明白了王大妈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这个世间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合乎一定的正常的伦理道德,所以她也知道自己自立为王,公然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叫板,很多人还不理解,如果不是在西北部这块地方称王的话,或许她不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吧,想到这里,她还得谢谢她的亲生父亲,当年对这块地方置之不理,让她有了一个立足之地。
清了清嗓子,然后道,“我是因为看不下去凤鸣城这块地方的人民过着这样的生活了。”
王大妈听到这个回答,果然又是愣了很久的神。
鄯月想了想,只有这个答案是最为恰当的。
在王大妈愣神的时候,鄯月已经走到了孔成业的大宅门口,看着门口那两个仿照着中原四国大官门前的大狮子,鄯月咧开嘴角笑了笑,果然这个能在凤鸣城还混得这么好的孔成业不一般啊,自己这趟或许还可以收获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将王大妈安置好的许慕言跟在鄯月后面。
守在门前的两个年轻的男子在看到鄯月那一刻,举枪的手就一直在颤抖着,不知道该不该拦着这位女帝大人。
看了看那两个守门侍卫眼中的躲躲闪闪的目光,鄯月也没有再前进,停在了距门口一丈的位置,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许慕言沉着脸上前,站在与鄯月并排的位置,然后直接一掌就轰开了那扇雕漆朱红色的大门,门口守门的那两个侍卫皆是被强劲的掌风给震到了两边,握着枪的手甚至都还有些颤抖。
对于慕言姐姐击出这一掌的力度,鄯月很是满意,对着身旁这个能时时刻刻懂得自己想什么的下属微笑的点了个头。
看到鄯月这个动作,许慕言的头上就落下了无数条的黑线。
大步扬星的跨进了凤鸣城最为富裕的人的家里,说实话,鄯月此时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小把激动,皇宫里面的各种富丽堂皇,她已经看得不耐烦了,想要见识一下大官贵族人的家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一入门便见到各种颜色的花儿正在竞相绽放着,看到这一幕,鄯月的嘴角就抽搐了两下,现在都快进入冬季了,正是花儿的凋谢季节,这个孔成业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颜色的花在他的宅子绽放呢?对比她自己住的那个院子,先前一段时间还能见到各种黄色的落叶,但是现在只有黄黄的枯树枝,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想她现在还是凤鸣城的女帝啊!
大大的呼吸了几次,将自己的火气歇下了之后,继续往前面走着,宅子是要占的,但是现在的首要条件是拿到财主的钱。
两眼冒着火花的鄯月很是幸会雀跃的往前面走到。
跟在身后的许慕言扶了扶额,表示自己不认识前面那个二货。
入门的左手边是一个小型的赏花园,里面立着一座小小的亭子,四周有着四种不同颜色的花。
再往前面走了十几步,又是一个稍微较为大型的赏花园,花园的中间也有着一个小亭子,旁边却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旁伫立着几座假山,徐徐的流水正是从假山上面流到池塘里面,这个假山让鄯月突然想起了北朝皇宫御花园里面的那座假山,只是北朝皇宫御花园里面的那座假山比眼前这座大得多,上面还有着拳头大的珍珠,现在她看到这座假山只是一座很是普通的假山,上面并没有镶着拳头大的珍珠,可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有种隐隐的担忧感。
看着鄯月失神的看着左手边的那处假山,许慕言也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发现只是一座很是普通的假山,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在转过头看时,鄯月已经恢复了眼中的清明。
鄯月转过头时,看到了孔成业坐到一个很是奇怪的椅子上,那样肥硕的肚子撑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然后直直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感,反而却是用着一种很是木然的眼神看着她。
自小就不信鬼神的鄯月迈着自己豪迈的步子走了上去。
“孔成业,钱和宅子留给我,你,滚。”走到孔成业的身边,顿了顿脚,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吼道。
就连离鄯月很远的许慕言都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反观孔成业还是一本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难道孔成业聋了?鄯月看着眼前不动如山的孔成业,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刚准备提脚离开时,孔成业就对着她挥了一大把白色的粉末。
急急地往后退了两三步,右手将那些白色的粉末甩到了一盘,左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有着那么几丝粉末已经钻到了她的鼻子之中。
许慕言赶紧上前,拉过鄯月,一剑就刺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孔成业。
孔成业并没有躲闪,任着那柄剑刺向了自己的心月复之中。
看着孔成业的身上流出的鲜血腐蚀了自己的剑,让许慕言微微地皱了下眉头,立刻丢下了手上的剑,带着鄯月就冲出了这个大宅子。
看着慕言姐姐的那柄剑被孔成业的身上的鲜血只剩下剑柄,然后再结合这满院子的五颜六色的花,形成了一幅无比诡异的画面。
随着她们退了出来,雕漆朱红色的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在那扇门被关上的最后一瞬间,鄯月竟然看到了刚刚一直木然的孔成业对着她咧开了嘴角笑了笑。
在出来后,鄯月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
许慕言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忙夹带着鄯月往回赶,或许问一下那个以前是着孔成业的禁脔的人会知道一点。
——
过些天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法会了。
神音站在神塔的最顶端的位置,看着天上的繁星。
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星道轨迹。神音看着自己的那颗星原来的轨迹,不禁笑了笑,现在的自己的这颗星正在努力朝着那颗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天赋命极强之星的轨迹移去,但只是稍稍的偏了那么一点点,还是待在原来的轨迹上面。
“师傅。”小童子毕恭毕敬站在入口处,小小的手臂上端着一份白色的衣物
闻声,转身,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他很是高兴。
拢了拢自己宽大的衣袖,姿态风流的朝着入口走了过来。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那颗天赋命极强之星猛然的黯淡了下来,就连前面的轨迹也变得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