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神塔祭司助了鄯月?”坐在龙椅之上的鄯于听到这个消息,险些吓得从椅子上栽下去。
“你怎么不早说啊。”怒及将手上的文书直接甩到了那个前来汇报臣子的脸上。
被打中的臣子只是吃痛的皱了下眉头,想着本来自己昨天晚上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乾域宫,却被阻拦到门外,守了一天一夜,现在好不容易将这个消息汇报了,还遭到怒骂和羞辱。
刚准备大发脾气的鄯于突然扶着自己剧痛的额头,刚好看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煞那间,脸上的怒火全部消失了。
“父王。”鄯宸快步上前,撩起袍角就要下跪,但被鄯于及时阻止了。
“来,宸儿,不用下跪了,坐上来。”鄯于一副慈父的样子在此时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出来。
站在下面的臣子刚刚好看到了鄯于全部的神情转变,不由得想要作呕。
紫衣飘魅的鄯宸在走过这位臣子身边的时候,特意用眼神暗示了两下臣子,然后才走到鄯于的身旁那张原本是给楼兰国国师的位子坐了下来。
此时的鄯于看到鄯宸就像是垂死之人看到自己的救星一般,双眼灼灼的盯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大儿子。
臣子立刻读懂了鄯宸的眼神,朝着还在发着呆的鄯于躬了个身,然后疾步离去了,边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囔着,“鄯于大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副德性呢,哎。”
好像听到了臣子的嘟囔声,鄯于想要转头,但鄯宸此时刚刚提出了一个问题,又把他吸引了过去。
“父王,由我压二哥去城楼吧。”鄯宸脸色诚恳,目光坚城。
没有按耐住自己的心情,鄯于眼底竟然泛起了许许泪花,他以为鄯月要攻打王宫,至少也得三四个月之后,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了一个神塔的祭司,活生生的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原本打算趁着鄯月在招兵买马的时候,自己好好地安顿一下各个儿子的情绪,他发现自从那次和大儿子合伙抓了二儿子鄯煊之后,除了大儿子之外,他其余的几个儿子都不太对劲,现在可是到了他生死攸关的时候,可不能再出现像鄯朗那样的错误。
不过既然鄯月向他宣战了,他也不能示弱,现在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刚在想着这张王牌由谁压过去较好,结果自己的大儿子就主动请缨,那种感动,那种激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就一个即将压往死刑场的犯人突然被告知无罪,然后就被放了的感觉。
果然他的眼光是极佳的,自己这七个儿子,各个都很是优秀,有一段时间他还为了设立谁为储君而感到了忧虑,不过现在他可以坚定自己的信念了,那就是设自己的大儿子为继位储君。
看着鄯于眼中爆发出近乎炽烈的神色,鄯宸只是笑了笑,让那张媚若妖姬的脸增添了几分和善的感觉。
看着鄯宸如此动人的一笑,鄯于的脑中轰的一声就想起了一个与眼前少年近似相同的一张脸。
那天雪花纷飞,一女子立于安安静静的立于雪中,拇指般大的雪花齐刷刷的落了下来。
景美,人美,血气方刚的男子就这样爱上了那个立于雪中的女子。
人老了之后就是麻烦,看着鄯于眼神中那些痴迷的神情,鄯宸差点就吐了出来,赶紧扶手做了个揖,离开了乾域宫的前殿。
——
这一日阳光正好,愣生生的将沙漠吹拂而来的冷意逼去了三分,城楼之下,一银衣女子跨坐于马上,冷眼直视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那柄绣着鄯字的大旗还在猎猎作响,城楼之下那个同样姓鄯的女子今日却要亲手揭下自己老祖宗挂上去的大旗。
跟在鄯月身后的凌绝尘生怕她一个虚弱而不小心栽下马,但银色面具下的脸色,他无法看到。
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们握枪的手开始在瑟瑟发抖,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立于最前面的女子,更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到那城下乌泱泱的一片人头,少说也得有三万左右,而这个城楼上的守卫力量仅有三千来人,如果王宫那边不尽快派人过来支援的话,那么城楼被破那只是一盏茶的时间。
在上马之前,鄯月又用银针狠狠地扎了自己几下,这才将倦意祛除,然后精神抖擞的爬上了马背,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她的情绪,特意带上了面具。
这个面具是赵长老和王长老在她来到楼兰国之后才给她的,说什么以前给银色织锦大氅忘记了。
这应该是那两个吊儿郎当的护法长老对她真正的认可吧,毕竟武林盟还是能号令天下很大一部分的江湖人士,所以她当这个盟主也还是必须得经过考验的,虽然刚开始她很不想当。
望了一眼后面跟自己一样骑于马上的人。
还是那样胖得将脸上的肉挤做了一团的大胖,一身暗红色的盔甲的慕言姐姐,左眼角上刻着一条伤疤的赵长老,一脸和和气气的王长老,移近视线,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黑衣少年。
视线只是在凌绝尘身上稍微的停留了那么一会,然后便望向了那些站于地上的士兵们。
“各位,今日我带领你们攻破这座城楼,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的亲戚就在这座城楼的里面,只要过了今天,你们就可以去见他们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对于底下这些跟随了她这么久的人,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么一番鼓舞人心的话,前段时间本来还想着再去视察操练情况的,但是精神状态一直都处于不好的状态,只好作罢。
就连昨天进攻城楼的第一场,或许是因为她不在的原因,导致伤亡惨重,在听到慕言汇报战况的时候,表面上的淡然无意,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因为那死去的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啊,一个有血有肉,会笑会哭会撒娇的人,那些死去的人之中有些甚至还和她打过招呼,但是昨日一过,便只能终居黄土之下。
“还有,昨日的事情,对不起。”鄯月将右手放在左边心脏的位置,在马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本来人群之中有些人在闹哄哄的,应该是对于昨天的事情心怀不满,但是在看到那个立于马背之上的少女弯腰的一瞬间,那些还没有说出来的话被憋了回去,并且永远都不会再说。
自古楼兰国的历史以来,就算是最为伟大的君王也没有向着自己的属下低过那尊贵的头颅,更不要提会为了一次小小的战争死的那几百人而道歉。
城楼之下,黄沙飞扬,弯腰的少女静静地闻着那风里传过来的血腥味,还是那样的刺鼻,新鲜,证明着这里不久前才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一滴晶莹透亮的泪珠,滴答一声永久的没入了黄沙之中。
离鄯月距离最近的凌绝尘扑捉到了那声极为细小的声音,赶忙低下头,望见了黄沙之中那一小点湿润的水迹。
哭过了的鄯月把自己的头高高的昂了起来,然后瞄见了那个立于很远处的白衣男子,微微侧身,再次深深的躬了下去。
这代表了她最诚挚的谢意。
负手闲闲立于黄沙之中的男子正笑眼盈盈的看着那个正在向着他弯腰的少女,帝命将于身,不能抗拒。
昨夜观察星象的时候,他发现了鄯月前面的星轨之线越来越模糊,有种接近死亡星轨的趋势,不过,他相信,鄯月不可能那么容易的死掉,就算失去了全部的神力,他也要护她一生平安!
这一次城楼的张队长不禁也颤抖了起来,他曾经跟随过鄯于大王上过十多次战场,后来因为在战场上受过伤,然后没办法,就连守了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西北部城楼,所以在昨日女帝部队第一次进攻的时候,他派兵布放作战,虽然守住了城楼,但是人员损失更为惨重,昨日一战,他这方损失的人员是女帝那边的两倍,两倍!这个数字他实在是有点不能接受,原以为那些粗野之人什么都不会,结果他低估了女帝部队那边的人才,西北部的这些人民明显被训练得精准有素,完完全全不像新人军队。
“张队长,你怎么了?”一个正在巡视的士兵看着搀扶着柱子的张丰队长脸色苍白,就在昨天血染城头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到过张丰队长如此虚弱。
被士兵的声音猛的惊了一下,差点就摔了下去。
“没事,没事。”看着这个年轻的士兵眼中担忧的神色,张丰连忙用手擦拭了下刚刚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
收到张丰说了无事的消息后,年轻的士兵打算继续巡视,刚刚城楼下的那一幕,对于这么年轻的士兵来说,其实没有啥很大的感触,所以他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而且他相信张丰队长会带着他们再次化险为夷,因为昨天那些女帝部队的人玩的是突袭,昨日一站过后,他们在城楼旁边布置了那么多的陷阱,而且援兵也快到了,所以他根本不担心那些什么女帝部队的人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