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鄯月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就连名字的意思都是象征着想念和团圆,而且她相信,她一定能给凌绝尘带去幸福,一定能。
月华光芒淡淡的洒下,在大地之上碎散一片。
月光下,一男一女静静地相拥,美到极致的宁静。
——
“师父。”小童子小心翼翼的端着沏茶,然后倒在从江南运过来的精美瓷杯之中。
神音只是稍稍的扭过了头,然后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接过了那精美的瓷杯,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下,道,“神祗,你泡茶的功夫可是越来越好。”一句话,不温不和,淡然闲雅。
小童子立马又要跪下,一道劲风闪过,那原本要弯下去的膝盖立马稳稳地站立在了原地。
放下手中的瓷杯,宽大的水袖在空中划过,周围的莲花香味立即涌动四散,转过身来的神音定定的瞧着眼前的小童子,然后道,“以后,不要再给我下跪了。”语气稍稍的带上了几分怒意,自从他收了这个小徒弟之后,反正生活上是各种方便,基本上饭来张手,衣来伸手,就连那几个雪衣婢女也只剩下了洗衣服的任务,因为其他的一切都由自己这个小徒弟给包揽了。
“是,师父。”小童子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答道。
洁白修长的食指遥遥的那位于焱凰城最中心的那一处地方,道,“神祗,她现在在干什么?。”眉间中似浮上了几许忧色一般,眸中神色幽黯难明。
小童子知道神音又是在担心着那个鄯月,但是又苦于神力不够,无法窥探。
定了定身子,然后上前,看着那位于整个楼兰国最为繁华的地方,似是望向了苍空,许久之后,小童子退了下来,欠然道,“窥测不到。”
听到这个回答,神音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随即又笑了笑,重新端起冷却了许久的茶,轻抿一口,目光却一直焦灼在那楼兰国王宫的方向。
其实小童子刚刚窥见了那里面的情况,只是,不想说而已,不想再看到师父伤心而已。
——
控制了整个场面的寒枫仍旧在那把染血古琴上弹奏着,神情专注,十指修长狂舞,被那锋利的琴弦割破,淡淡的腥味顺着琴音开始在这个大殿之内飘荡着。
“别弹了。”王长老闻着空中的血腥味,就深感不对劲,连忙阻止还在弹奏的寒枫。
像是入了魔一样的寒枫充耳不闻王长老的呼喊,还是一个劲的在弹奏着,仿佛陷进去了一般。
再弹下去的话,那么不仅仅只是指尖出血,就是连内脏都要受到波及,在第一眼看到这把似染血的古琴,王长老就觉得心中一阵发毛,而且也知道这把古琴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然这个盲人音师也不会蠢到独自一人来到了这王宫之内。
双掌暗自聚了一把内力,然后朝着还在弹奏的寒枫击去。
像是察觉到了有着危险向着自己靠近,抱着琴的寒枫向左挪动了一下,刚刚好躲过了那朝着自己肩膀攻来的两掌。
看到王长老竟然朝着那个盲人音师攻去,赵长老满肚子的疑惑,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别让他再弹下去了。”双眉紧锁的王长老一字一字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还躺在地上酸软的不成样子的鄯宸也听到了王长老的这句话,更加丈二的和尚模不着头脑,只好睁大着自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盲人音师周围的一举一动。
很少能看到王长老如此愁眉深锁的样子,赵长老也看向了正在弹奏的盲人音师,发现此时的寒枫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鲜血,心中也暗叫一声不好。
看看两位护法长老,再看看那位盲人音师,大胖好像在瞬间明白了什么,立马与王长老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赵长老看着身边的这两个大男人在眉来眼去的,急得直抓着自己的脑袋,以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样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大胖的意思是,他动作快,等下扑过去按住那个盲人音师,然后王长老就可以趁机出手。
王长老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懂了大胖的意思,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等到王长老和大胖眼神已经交流完毕之后,赵长老一副呆萌呆萌的看着眼前的王长老。
王长老那张白皙如俊的脸上还是没有丝毫的表示,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无比呆萌的赵长老。
深受打击的赵长老独自蹲在了地上,在地上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胖朝着王长老挑了挑眉毛,然后嗖的一下就扑住了正在弹琴的盲人音师。
被这么猛的一扑,琴音戛然而止,但是在场的除了盲人音师周边的那几个人,几乎是没有一个人敢动。
王长老瞬移上前,然后双手迅速出击,在盲人音师身上点了几下,然后盲人音师便就停止了自己的挣扎,只能用着眼神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压在盲人音师身上的大胖其实觉得盲人音师就算在挣扎,对他来说,也是没有多大的作用,不过在看到王长老出手之后,大胖还是选择站了起来,因为若是自己不小心压扁了这位娇女敕的音师,他怕某个恶婆娘会对他的月银泄恨。王长老拍了拍还处于愤怒之中的寒枫,然后站起来,走到赵长老身旁,道,“联手。”
原本看着王长老竟然和大胖合作,也不愿意和他合作的赵长老还在生着闷气,但是在听到王长老这句话后,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蹭的一下就来了精神,一扫刚刚的萎靡之态,精神雀跃的看着眼前这一片瘫软大军。
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自己潇洒身姿的鄯煊稍稍的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发现并没有想象之中酸软之感传过来,于是心下一喜,大喊道,“各位,我们能动了。”
随即蓝影一闪,便到了地面之上。
众人在听到这句话,再看到那个蓝影闪过自己眼前的时候,立马就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发现果然能动了。
大胖一把拉过还趴在地上的盲人音师,然后把他放在了他们三个人的中间。
三个人背对而站,中间坐着那个盲人音师。
鄯武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然后捞起那两根棍子,刷刷的,很有气势的朝着空中挥舞了两下,然后将手上的棍子收在了腰背后面,最后,走人。
刚刚捋起袖子的赵长老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看到了刚刚那个不要命的攻击着凌绝尘的那个男子就像是玩杂耍一样,秀了一下,然后就走了,顿时就呆住了。
除了王长老和盲人音师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那个在如此寒冷的季节穿着短褂的男子大步扬星的走出了这座宫殿。
最先将这个寂静的空间打破的人是那个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紫衣男子。
鄯宸就在鄯武就要踏出这座宫殿的时候,突然地蹿了出去,挡在了鄯武的前面,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弟。”
迎上鄯宸那愤怒的目光,鄯武没有丝毫的惬意,直直的与之对视,然后一字一顿的道,“因为鄯月放过了我。”
很多藏族人民心中都有着这样一条流传于心中的诺言,永远不能对自己的恩人刀剑相向,即使那个人是你的杀父仇人。
这个诺言在很多人眼中看起来实在是很是无聊的,因为既然是你的恩人,会是你仇人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但是藏族人民却把这条诺言一代一代的传了下去,生生不息,代代如此。
在听到鄯武如此回答之后,鄯宸的身子猛的顿了一下,然后让了开来,的确,鄯武不能再对鄯月下手,因为鄯月对鄯武就是意味着救命恩人,但是很快的,鄯月也会成为鄯武的杀父仇人。
小时候,他们几个人还聚在过一起讨论,说藏族人民的这条诺言实在是没有的道理,哪知道这条诺言在这一天竟然印证在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身上。
走出了这座宫殿的鄯武张开手臂,迎接着这刺骨的凉风穿身而过,享受着月亮洒下来的光辉。
看着那个穿着短褂的男子离去,王长老似乎想笑,随之仰望了一下屋顶。
被这么一闹,几乎所有人都还在缓着神。
鄯宸神情怏怏的走了回来,在经过赵长老身边的时候,都没有听到赵长老骂他的话语。
似是像丢去了魂魄一般,走到了鄯煊的身边。
头一次看到自己大哥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鄯煊不仅皱了皱眉,然后看了看神仙殿的外面,发现早已寻不见三弟的身影了,神仙殿的舞台到宫殿门口也是有着一大段距离,再加上鄯武是对着鄯宸一个人说的,所以鄯煊并没有听到鄯武到底说了什么,不过现在看来,鄯宸已经放弃了争夺王位的**。
愣愣的站在舞台之上的鄯宸其实在想着,鄯月从小到大,好像也没有给他们带来过什么威胁,倒是除了二哥和八弟之外,基本上每个人都说过鄯月的坏话,也曾经托过太监,宫女们故意去椒殿宫找她们母子俩的茬,虽说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们都还小,但是做了就是做了,伤害了别人,就是伤害了别人,不可能反悔,也不可能重来。
如果他是鄯月的话,肯定会恨死他们,但是刚刚鄯月却求着那个黑衣少年放了三弟,这原本是一个很好的复仇机会,要是他的话,绝对会让黑衣少年杀了三弟,以泄多年以来被欺辱之恨。
“大哥。”鄯煊拍了下还处于发呆状态之中的鄯宸。
“嗯。”听到鄯煊的呼喊,鄯宸只是转了个头,然后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殿中一闪,随即太阳穴部位的青筋稍稍的跳动了两下。
眼看着时间在慢慢地流逝着,如果等到鄯女的那些部队攻进来的话,搞不好他们得全军覆没,鄯煊现在也模不清自己这个九妹的心了,应该是自从前年九妹故意躲着他之后,他就没有模清过自己九妹的心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九妹的心中占据了多重的地位,他不敢冒险,在战场作战的时候,他永远都是被作为军师般的人物被重重保护着,所以在没有任何底牌的情况下,他不敢赌。
鄯煊退后一步,走到了正站在鄯宸旁边的鄯航身边,然后拿出了身上的令牌,低声道,“五弟,你拿着二哥这个令牌去宫中的统领郭贤处,然后让郭贤调一批人手过来。”
鄯航由于从小就向往着楼兰国之外的生活,所以在轻功这一门功夫钻的极为的深,鄯煊派鄯航去,实在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看着鄯航还是双手,并没有伸出手来接自己的令牌,鄯煊当下一急,上前一步,道,“五弟,你放心,我会尽力护送你出了神仙殿的。”
听到这句话的鄯航还是没有伸出手接住鄯煊递过来的令牌,反而在嘴角啜起淡淡的笑意,似带着讽刺的意味一般,道,“二哥,怎么,这时就想起了我们?”
鄯煊刚刚一脚踢飞四哥鄯轩的场景还在脑海中活灵活现,所以原本自己对于这个二哥的好印象,全部因为那一脚消失的一干二净。
鄯煊听到鄯航的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发现鄯航好像还在抓着他刚刚将鄯轩一脚踢飞的事情,当时的他只是玩心起了一下而已,再加上,谁让鄯轩竟然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所以当时的一脚是带着怒意踢,自然下脚就有点重。
鄯祥模着手上的玉核桃,不语;鄯杰还是一副心比天高的样子,昂着头,望着屋顶。
而此时的鄯轩正唯唯诺诺的躲在了鄯宸的后面,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的衣裳上面甚至还有着淡淡的脚印。
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原来自己刚刚在上面体会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相似,原来这就是夺得一个王国统治权必须要经历的历程吗?
——
今夜是那般的诡异,四处时不时闪动的火光都令人觉得那般的不安。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凌绝尘觉得内心无比的安宁,若是时光能够停留在这一刻,他愿意放下所有的一切,好好地守护着身边的这个人。
垂着头看着月光下两人彼此的身影交融在一起,鄯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向上扬起,露出了少女般娇嗔的神情。
正当鄯月关注着地面的时候,发现不远处倒映在地面上的树叶影子突然扭动了一下,抬头望去,只看到了一抹白影在眼前闪过。
凌绝尘右手揽住了鄯月的腰,准备追去的时候,却被鄯月制止了。
鄯月把手按在了凌绝尘的肩膀上面,道,“别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总感觉自己对于刚刚闪过的那个白色的身影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当然那个白色的身影绝对不是死人妖神塔祭司。
“恩恩。”虽然听询了鄯月的话,但是凌绝尘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因为刚刚那个人蹿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轻功是那样的好,若是带上鄯月的话,他是肯定追不上那个人。
站定在乾域宫前面,鄯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前曾经听过无数的谣言,说是当年的鄯于是怎样的宠爱的她的母亲,容紫,甚至还在批阅奏章的乾宁殿给自己的母亲专门设立了一个软榻。
但是物是人非,鄯月只知道那些谣言,从今以后,永远都只能是谣言,或许鄯于以前真正的宠爱过她的母亲,但是那只是过去,时光的力量不是人力能抵抗的,鄯于企图烧了她母亲的尸体,这是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这是她亲眼的看到的。
正从窗户爬进延休殿的时候,鄯于的终于感觉自己舒了一大口气,那件暗金通透传光的王袍正以着一种无比魅惑的姿势躺在了床上,勾引着他前去。
鄯于甚至能看到那个绣着精美荷花的香包正向着他在招着小手。
“我来了,救命的宝贝。”两只眼睛里露出了痴迷的神色,然后双手双脚并用向着那架华贵异常的大床爬了过去。
正当他模着了那件王袍的衣服,心下一喜,猛的扯下了被挂在腰间的香包,死死地抓在了手里,然后大口气大口气的喘息着,口里喃喃自语道,“我不会死了,我不会死了……”
由于鄯于这些天大发脾气,所以整个乾域宫除了外面的守卫,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被他轰了出去,所以当秦冰走到乾域宫的时候,一路很是顺畅的走到了延休殿,鄯于的寝殿。
还在喃喃低语的鄯于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靠近,脸上的笑肌一直在抽搐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煞是狰狞和恐怖。
秦冰还未踏进延休殿的时候,便听到这如同鬼哭一般的笑声,肩膀微微地抖了抖,然后定了定自己的神,大步走了进去。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话,那么她就至少会练就两份解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被鄯于摆了自己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