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臣的眼光变得冷沉。舒悫鹉琻
蒋蓉松开了自己的手,偏过头从2208房间的窗户看向楼下。
二十二楼并不算特别高,但楼下的车水马龙却依然能清晰的映照到眼帘中。
来来往往点如蚂蚁的行人,匆匆奔走着自己的生活。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忙碌。
她也不过是这群人中的一个铄。
只是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有朝一日她会站在这里,将从前的爱人对自己所做的狠毒的事情一一揭发?
蒋蓉自嘲的一笑:“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只是有些事情有些人,已经必须要这样做了而已。瑚”
看到裴彦臣嘴角嘲弄的笑,蒋蓉低低的道:“很感谢您昨晚提醒我这些事情,裴总,蒋蓉自知没有能力担任您的秘书室助理,明天会递上辞呈。”
录音笔还在往外放着什么话,不少记者在匆匆忙忙的拿东西录下来。
裴彦臣的眼神从嘲弄变得冰冷一片,再看向众人时,已经褪去了淡漠,眼里满是锐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下颚微抬,垂于双侧的手呈现一种僵硬的姿势。
蒋蓉这一次没有避让,对上他的视线,她的喉咙似动了动,而后只沉默的点了点头。
裴彦臣轻笑一声,眼里却毫无笑意,从前对着她风光霁月的脸色早已不见,黑眸多是黑沉得看不清的颜色。
“蒋蓉你好,你可……真好。”他最终只是淡淡的吐出两句,将录音笔往人群里一抛。
那只录音笔,众人都知道它的重要性。
各个杂志的记者们都不顾肩上扛着的笨重的摄像机,纷纷去争抢。
而后不知道谁抢到了,惊喜的吼了一声,被旁边一个男人给撞了一下肩膀,那支笔又掉到了地上。
裴彦臣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人群自然而然的分开一条道。
他黑亮的手工鹿皮鞋步履冷然的踩过那支笔,那支笔瞬间开裂,再不能用。
而他的身影,直接的消失在了2208的房间门口。
虽然录音笔里还有一些对话还没有全部放出来,但仅有的这些却已经构成了一条惊天的大新闻!
顾长远、澄盈盈脸上已呈败色。记者们只是碍着还有蒋蓉在场,并没有太过疯狂的想要将自己心里早已演算了千百遍的问题问出口。
这样的局面,顾长远三人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多做解释也只是强弩之末而已。
但他们不甘心。
澄盈盈看着冷冷的不知道看向某处的蒋蓉,再看了一眼一步一步往外走的裴彦臣,心里极度怨恨得想要发狂。
裴彦臣果然对蒋蓉有意思,只是看这个样子,似乎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但凭什么是蒋蓉得到裴彦臣的关注?
凭什么!
感觉自己前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为她人做嫁衣裳,澄盈盈的心里就像是被人闷锤了一下,钝痛得让人想要发狂。
而且裴彦臣居然为了蒋蓉,不顾一点情谊算计自己!
澄盈盈冷汗涔涔的笑了笑,她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下一刻就会两眼一闭倒下去。
顾长远一惊,连忙想要扶住她,已经被她一把推开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蒋蓉跟前,平日里如阳光般灿烂的双眼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她盯着她的眼睛,死死的,一点都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一般,咬牙道:“怎么,你是想用这些录音闹大了告我们蓄意谋杀你还是蓄意陷害你?蒋蓉,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不管我们做了什么,结果都是你一点事情都没有。不,你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你是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将计就计了,如果说蓄意,你才是那个蓄意的人!你才是算计了所有人的人!”
蒋蓉见她眼睛已经发红,却可笑她对自己的指控,于是变成了自己事先知道了这一切,回避了自己会受到的伤害也是错
的了?她将怔然望着门口的视线收回,让自己有些迷茫的心重新换上盔甲,冷冷的笑了:“澄盈盈,录音里的声音是你的吗,你这么激动!画面上那个乔装打扮的女人是你吗,你这么害怕!说这些都没用的,事实怎么样,我想大家会看得很清楚,我的律师现在估计已经准备要起诉了,你多说这么多,不如到时候对法院说吧。”
“你!”澄盈盈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目眦俱裂,再没有往日的清纯甜美形象。
她刚刚一时大意,竟然让蒋蓉找到了蛛丝马迹,本来还只是怀疑的一众记者,已经是眼睛雪亮的看着她了。
本来以为经过这次事情,她能重新回到她的舞台,经过这次事情,她和蒋蓉终将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却不想确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蒋蓉,一直高高在上,而她自己却将自己输得个彻底也没有扳回一句。
不……
她还有何新凉,她还有新凉。新凉还是爱她的,光凭这一点,蒋蓉就才是输家!
她转头看向从最开始说了那句话从来没有喜欢过蒋蓉的话后就渐渐沉默下来的何新凉,眼里的委屈和痛苦似乎要将她击垮。
“新凉……”
何新凉脸色不是很好,他的视线从澄盈盈的脸上滑过,再落到蒋蓉脸上,知道自己必须要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他张了张嘴:“蓉儿——”
“哦,对了,今天下午三点,民政局门口,我希望何总这一次不会再因为工作或者个人事情给推了。”蒋蓉没有避开何新凉的视线,她和他对视,何新凉心惊的发现那里面连自己的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澄盈盈已经偎依在了他的身前,他想推开,手却沉重的没有了力气。
最终只是苦笑了一番。
蒋蓉的视线平静的扫过他搂着澄盈盈的腰的手,带着淡淡的嘲讽:“你们两个真的很般配。”
澄盈盈听出了她话中有话,心中气闷,抬头看到何新凉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看着蒋蓉。
这样的表情她并不陌生,她记得两年前她无情的对他说她要离开淮远离开他,要跟他分手时,他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若是没有爱意,怎么会在要分开时这么的落魄这么得伤怀?
澄盈盈终于看出何新凉内心的情感,气得浑身发抖。
先是裴彦臣,再是何新凉……
这些男人,一个一个都像是被蒋蓉给迷住了似的,本来都是属于自己的男人,都被蒋蓉给抢走了。
蒋蓉……蒋蓉……!
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嚯”的一声转头看向蒋蓉,眼里的恶毒再也不再避讳。
蒋蓉蹙了蹙眉,本想直接离开这里,留着让徐克收拾残局时,澄盈盈已经几步跨到了她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眼神似乎还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一起毁灭的决绝。
“蒋蓉,既然你已经是胜利者了,干嘛还要这样急着走了?”
蒋蓉模不清她的目的,但看到她眼里的疯狂,下意识的跟她划开了一段距离。
澄盈盈冷冷的笑了,眼神却是看向了在众的所有记者,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我想,不止我刚刚一个人看到了,所有的人应该都看到了吧,裴总和我们大名鼎鼎的蒋家继承人蒋小姐之间风起云涌的暧昧关系。”
澄盈盈突然清脆的笑了笑,语气却古怪之极,“有个词叫成王败寇,我自知自己技不如人,可是蒋蓉,你就敢说你跟裴彦臣两个人就没有做过什么龌龊的事情吗!你们收买徐乔乔,让她为你们卖命出卖我们,难道就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吗?!你们早就知道碗里有药,却不报警,非要自己弄出一个英雄主义事件出来,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再者,你真的敢在这么多记者面前发誓,你跟裴彦臣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你们两个,很明显的就有着些暧昧,以为我们的眼睛都瞎了吗?蒋蓉,将大小姐,你不要忘了,你就算是今天下午离婚,可是到目前为止,你还是有夫之妇!你和裴彦臣的关系就是不光彩,你就是在婚内出轨,你就是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凭什么自己作案,却顶着包青天的口号来指责我和新凉!”
众人一惊,蒋蓉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何新凉脸色也是沉重一片,想要拉住澄盈盈,却被她挣月兑开了。
“可惜新凉事到如今还想要护着你,你都说说,你都是怎么对他的。而且据我所知,你已经在这个房间里跟裴彦臣呆了一个小时后,记者们才进来的吧。既然你没有被下药,那你说说你和裴彦臣孤男寡女的关门呆在一个屋子里干什么?互相友谊式的聊天?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吗,蒋蓉,我——”
“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已经截断了澄盈盈再也忍不住宣泄的话语。
澄盈盈不可置信的看着不知道何时进来的一群人。
2208的房间门口已经是水泄不通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蒋老爷子来了!”
而后就是全部的寂静。
一位年过六旬却精神抖擞的老爷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了过来,连雷霆的大堂经理徐克也来了。
而此时站在澄盈盈面前的女人,却是去而复返的何老夫人。
何老夫人的身子气得发抖,她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这个女人也趁机在里面搀和了一脚。
若不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今天,何氏就要直接被这个女人给拖累得连点渣渣都不会剩了。
转过头看向蒋老时,何老夫人已经换上了一副小心的笑容:“亲家,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闹了什么事,弄得这么大风声的,真是让亲家看笑话了,回去我一定好好说说两个孩子,就不要给外人看笑话了。”
蒋老一直沉着脸,他脸上的皱纹很多,白色的胡须直到胸膛,穿着一身唐装,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眼里却多是稳不见风的平静,更让何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开始她就不该同意新凉的主意的。
现在看来,他完全就是被顾家的那个小子和澄盈盈这个贱女人给利用了!
她就该想到的,澄盈盈那个女人被封杀,关他们何家什么事!新凉完全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才会想到用蒋蓉去换何氏的一线生机。
可是这一线生机,也得在蒋老不发怒的前提下啊!
刚刚她匆忙赶来的时候在楼底下碰到了蒋老,看他那个架势……
何老夫人按捺住心底的惊慌,又是一巴掌甩到了澄盈盈脸上,再要甩第三巴掌时,澄盈盈冷笑着接住了她的手:“何老夫人,先不说我没有得罪您老人家,您是凭什么对我一再的甩巴掌?”
何老夫人气得身子发抖:“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儿子和我儿媳妇的生活好好的,都怪你,你一直勾|引我儿子,才让我儿子犯下了大错,今天我这个做母亲的,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想挣月兑开澄盈盈的钳制,澄盈盈此刻心里满带着恨意和怒意,直接一扬手,她没有控制住力道,何老夫人后退了几步。后面是一个方形茶几,众人一时没有回过神,何老夫人已经直直的摔了下去,当场就晕过去了。
“妈!”何新凉一惊,连忙过去将何母给抱了起来。蒋蓉见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澄盈盈直到何母摔晕过去,才回过了神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
她担心的看向何新凉,何新凉却不经意的避开了她想要伸过来的手。
她身子一僵,有些气苦的道:“新凉……”
何新凉无法理清现在混乱一片的脑子,他想要抱着何母出去,却被蒋老爷子不偏不倚的刚好挡住了出去的路。
何新凉闭了闭眼,抬起头时已经是面无表情。
蒋老爷子冷笑了一声:“摔得也够巧的,姓何的,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今天就算你母亲死了,下午该出席的事情还是不要忘记的好,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何新凉怀中的何母,眼睛闭得似乎更紧了,蒋老爷子挑眉,模了模自己的胡子:“当然,今天的事情,我们以后慢慢有的是时间来清算!”
他眼中一片锐光,看向一众记者时,记者们纷纷都将相机和摄像机的盖给立马旋上了。
何新凉身子一僵,抱着何母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包间。
2208的房间里,记者们慢慢若无其事的退了出去,等到人潮散尽,蒋老爷子才最后看向脸色阴暗的顾长远,眯了眯眼:“小伙子,本来心肠不错,可惜遇错了人,听错了话,自然心术也不正起来。”
他没有让走,自己也没有离开,只是僵持在这间屋子里。
蒋蓉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低低的喊了一声:“爷爷。”
蒋老爷子难得的嘴角勾了勾,用手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眼里难得带了一丝笑意:“蓉儿今天干得不错。”
似乎是没有看到对面两人皆变的脸色,他顾自的道:“我的孙女自然是最厉害的,阿猫阿狗血统首先不正,哪里有资格跟你争什么。连彦臣,这次也输给了你。”
蒋蓉想到裴彦臣最后离开时冰冷的双眼和淡漠的背影,心里微微一紧,垂下了头。
蒋老却不知道两人的暗涌,只得意孙女如今的蜕变。
他眼神淡淡扫过面前的一男一女,刚要转身离开,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盈盈?”
几人一愣,澄盈盈呼吸一急,看向门外,却是自己离开已久,才回来的父亲澄岩勋。
她眼圈一红,心里的委屈在遇到了自己父亲时,才有种可以宣泄的豁口。
然而澄岩勋在看见蒋老身旁的女孩时,脚步却顿了一顿。
而后先朝着蒋老点了点头:“蒋老。”神色却是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没有别人的阿谀,也没有别人的害怕。
若是仔细的看,似乎能看到他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握起。
而蒋老的表情也似乎有些不自然。
好久,蒋老才眯了眯眼:“这就是你的养女吧,澄家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