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天凉了,别站在这儿了,回屋吧,当心着凉。”婢子折月将一水色披风披在静瑶身上,静瑶的眼里流出一丝暖意,将披风系好,抬起水润的眸望向阴沉的天际,朱唇一抿,“回屋吧,折月,你也回去息着吧。告诉烟色,晚膳不用传了。”折月张嘴想说什么,可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应了一声,便退下了,疾步朝膳房走去,得告诉烟色今晚王妃不用晚膳了。一到膳房,果不其然,烟色正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在嚷着什么呢?折月上前,拽了拽烟色的袖子,“烟姐姐,王妃说今晚不用传晚膳了,你也别忙活了。”“折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妃那儿你不去伺候了?”烟色收起脸上的怒色看着折月正色道。
折月拍去了烟色肩部不知在哪儿沾染到的烟灰,“烟姐姐,我是来告诉你晚膳不用传了,王妃不要我在一旁伺候,所以我就过来了。对了,水色呢?”一提到水色,烟色的脸就变得比锅底还黑,背过身,“不知道。折月,你快回去王妃身边吧,我要忙了。”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折月不在意的笑了笑,折身回苒雪斋了,烟色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动手和着灶台上的面团,周遭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这烟色原先是跟在晟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就算是一个宫女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招惹得起的,更何况她还是皇后赐给王妃的呢。所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姑女乃女乃脾气不好。
静瑶回了屋,坐在上好梨花木制成的圆凳上,长长的羽睫遮盖住了眼眸,白净纤长的手指轻敲桌子,她嫁到逸王府已经十天了,一想起殇对她的种种,她的心就忍不住幸福,幸福得有点难过。闭上眼,让涌到眼眶的泪水倒回去,再次睁开时,一点水光也没有了,平静无波,清明如无染的湖水。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折月举着伞面上绣了朵傲梅的油纸伞穿梭在庭院中,到了苒雪斋,看了眼里面亮着的烛火,轻叹一口气,收了伞,立在门边,轻敲门,“王妃,可是睡下了?”静瑶翻书的手顿了顿,眸子微抬,“没有。”折月再次开口道,“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病了,什么也不肯吃,皇上念王妃与皇后相处甚好,于是让王妃进宫一趟陪伴皇后。”母后病了?放下书,静瑶站起来,整了整裙子上的少许褶皱,步至门边,打开,一股凉风钻进脖颈里,静瑶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折月见状,马上跪下,“王妃,是奴婢的失误,忘了告诉王妃这几天是梅子雨,可能天气会转凉,奴婢该死。”每一句话都恭敬十足,里面也藏着愧疚,静瑶望了她一眼,淡淡的暖意从心中升起,“无碍,一点凉风而已。起来吧。”踏出屋子,静瑶敛下眸子,折月对她是真心的,这让她的心里很欣慰。“谢王妃。”折月站了起来,拿起了立在一旁还在往下滴着水的伞,撑开,举在了静瑶的头顶,自己则是站在了雨中,静瑶眼眸一暗,将折月拉了进来,折月受了惊,刚想跪下时,就听见静瑶开口了,“无需跪拜,你并没有错,不要动不动就跪,以后在我的面前这些虚礼就不必了,如有外人在,就行个半礼吧。”折月压下心中溢出的暖意,“是,王妃。”
“宫里怎么说?”静瑶突然道,因为到正门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她询问从宫里出来的折月,折月举好伞,“回王妃,奴婢也不清楚,只听宫里来传话的梁公公说,皇后已病了三日有余,只是今日下雨,皇后受不住凉,突然昏厥过去了,皇上也着急的在床边守着呢。”静瑶抿抿唇,殇去了周边小国平定一些叛乱,暂时回不来。
梅子雨淅淅沥沥的,下在池塘里,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漾出一圈圈波纹,荷叶也东歪西倒的,但是它们始终遮挡着美丽却柔弱的荷花,不让它们受到雨滴的残害,静瑶弯唇一笑,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对她的感情始终不变,就如同这些荷叶,明知晓自己的身躯为荷花遮不住过多的雨滴,可是它们还是做了,义无反顾的,笑笑,朝正门走去了。门外停着皇家专用的马车,站在马边的梁公公看见了缓缓而来的静瑶,不由的眼一亮,急忙上前,“奴才拜见王妃,请王妃上车吧,外面风大雨大的,可别着了凉。”静瑶回之一笑,“谢梁公公担忧了,静瑶无碍,倒是母后她?”梁公公一甩拂尘,眉间是掩饰不住的担忧,静瑶上了马车,折月和梁公公坐在外面,掀开帘子,“折月,你进来坐吧。”“啊?王妃,不用了。”折月垂下头拒绝道,眸子里是闪闪的泪花,这十日王妃待她们每个人都很好,只是不喜出门,不喜说话而已,实在与外面的传言实不相符。“进来,同样的话,本宫不想再说第二遍。”放下帘子,静瑶静坐,折月在梁公公的示意下坐了进去,坐在软硬适中的榻上,折月局促不安的扭了扭身子,静瑶看了她一眼,“梁公公,母后她到底是着了什么凉?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今儿个下午,皇后本想去观月亭游玩一番的,可没想到行至半路时,突然昏厥,吓坏了一干宫婢太监,也吓坏了皇上。”梁公公抹去眼角的雨水,毕恭毕敬道,虽说这逸王妃生得不好,而且身子不适合修炼斗气,但是她毕竟是逸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清央国的逸王妃,谁敢对她不敬啊?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天幕上不停的落下雨点,静瑶沉默了,折月觉得浑身难受,静瑶借着马车里昏黄的壁灯,看着折月,微叹一口气,折月,现年十五岁,却是个心细谨慎的女孩,且斗气已经到达三级了,是母后专程送给她的,她本不想接受,可是看着母后慈爱的眼神她也就收下了,折月性子温和,看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厌恶,有的只是盈盈笑意,烟色虽性子火爆了一点,但是总体来说人还是不错的,水色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丫头,现在也不知溜到了哪儿,怪不得烟色天天不给她好脸色看,原来是有原因的。
皇宫内
晟帝一脸怒容和担忧的在殿外走来走去的,手紧握成拳,松开又紧握,反反复复的有好几次了。一干宫婢和太监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静瑶疾步上前,也顾不上给晟帝行礼了,“父皇,母后她没事吧?”晟帝望着静瑶,“瑶儿啊,你快去劝劝你母后吧,现在她不肯见朕,东西也不吃,在想这样下去,她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晟帝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了静瑶的身上,静瑶点头,留下了折月,一个人进了兰凤宫,一进去,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哭声,断断续续的,静瑶一愣,这不是明姝公主的声音吗?明姝是殇的妹妹,今年刚满十二岁,却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孩,没少对她使脸色。
明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立马泪汪汪的眼里闪着厌恶,静瑶不在意,依然上前,明姝一下子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你不准过去,丑八怪。”静瑶唇角带笑,没说话,继续往罗帐走去,她闻到了一股很不好的气息,这股气息似正非邪,恐怕这也是造成母后昏倒的原因吧,不理会被宠坏的明姝,明眸一眯,明姝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静瑶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朝黄色罗帐走去,越是靠进,那股气息越是浓厚,微蹙眉,静瑶将罗帐挂了起来,看着躺在凤床上奄奄一息的母皇,心里流过一丝心疼与不忍,晟皇后—沐晗的面上流窜着一丝丝的黑气,平常人是看不到的,怪不得太医会诊断成着凉,坐在床边,静瑶冰凉无温度的手附上沐晗的手,低垂下头,额头抵在了沐晗的额头上,冰冷的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静瑶心中一紧,闭上眼,全身散发出柔和如明月的光芒,她们二人被这层光芒包裹住,不一会儿,静瑶松开了沐晗的手,嘴角带着一抹柔笑,将沐晗的手放回被中,起身又看见昏睡在地上的明姝,眼眸轻敛,走到明姝的身边,弯腰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拿起放在一旁叠的整齐的薄被盖在她的身上,明姝心底不坏,只是被宠坏了而已,伸手将她脸上的乌发撩至一边,这孩子,轻轻一笑,便起身回了沐晗的身边,她没叫任何人进来,因为现在的沐晗身子还很虚,受不得那些外面沾染的寒气,等明日母后醒了再说,倚在床栏处,闭着眼休息一会儿,虽说刚才不是很费力气,但是要彻底清除母后身体内的那些黑气,费得是她的精神力。现在她要想一下待会要给父皇怎么说,不可能全盘托出,既然世人皆都认为她是千古废材,那她就得伴好废材的样子。她隐藏自身实力,为的就是一方安宁,没有争斗,没有战争,只想好好的和自己相爱的人相伴一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