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人将两人拉开,叶氏后背上血迹染红了大片的衣衫,红的触目惊心。
夏将军无意间摔在地上的青瓷茶壶尖利的薄片刺破叶氏衣衫直入脊背,这是归功于许氏的疯狂捶打,有的瓷器碎片已刺入脊背深处。
叶氏痛的煞白的脸看起来楚楚动人,加之脸上晶莹的泪滴更是让夏将军心都碎了。
她轻声喊着,“老爷……妾身好疼啊……”这一声轻声呼唤,一下子将夏将军拉回到十四年前叶氏初入将府的与他第一夜缠绵时的情形,这不多不少的唤起他心中的一些柔软情谊,粗糙将军心底的柔情总归是力量强大。当他咬牙切齿指着许氏道,“将这个泼妇给我拉下去,杖责二十,关入柴房,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时,整个将府的风向标全都变了,五夫人许氏被杖责意味着她的主母地位完全坍塌沦落,六夫人风氏嘴角有微不可闻的笑意。
叶氏也被几个下人抬起来,清欢在一旁叮嘱下人要抬的平稳,且不可让叶氏脊背弯曲。人若是倒霉几片青瓷碎片也有可能将背部血管神经割断!
两个机灵的下人慌慌慌张张去请郎中,将军更是吩咐另外几个下人找人去御医馆请御医。
闹剧草草收场,清欢心里并无报仇的快感,反而是淡淡感怀。
许氏挨了打又被关进柴房,叶氏受了伤卧床不起,叶氏的两个女儿也惊恐之余遇见清欢绕道而行,将府上下也算清净不少,不过暂时的平静总会暗涌着惊人的波涛汹涌。
原本是安排的三夫人六夫人协助许氏操办清欢的婚事,此次许氏被打了罚了,并且关起来,婚事却不能搁浅,清欢便自己应承下来。
这一日三夫人六夫人前后脚的将各自负责添置的嫁妆单目拿给清欢看,清欢心里却想的是自己必是要去见一下锦王,若他真的跟楚寻有莫大关系,是能解释为什么他要凭着一句信口开河的话而当真的下聘书准备婚事,如何他只是相貌的相似,那这婚事背后就是更大的秘密被隐藏。
清欢心不在焉的听完两位夫人奉承言辞,就寻得清净。
这时夏荷怯怯的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精致小菜和酒盅酒壶,一脸歉意的道,“姐姐,还请原谅此前妹妹的不敬。”
清欢淡淡看她一眼道,“我本就没放在心上。”
“我为姐姐准备了酒菜,还请姐姐给妹妹机会向你敬酒赔不是,此番之前你我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姐姐以后做了锦王妃,还请姐姐在轩世子面前多多为妹妹美言几句!”夏荷躬身下去,行的是大礼。
清欢愿意为她是要为自己母亲求情,却不想说到底她想的还是自己的婚姻大事,清欢心头掠过一丝不悦,淡淡道,“情形尚且不明,我不能早早应允你什么。”她说的是实情。
夏荷努力维持脸上逐渐僵硬的微笑,道,“姐姐说的极是,不过依着锦王对姐姐的喜爱,姐姐定然能在锦王府呼风唤雨……”
清欢只觉得这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自己跟那锦王不过是一面之缘,何来的喜爱,真不知道这位头脑简单的夏家八小姐哪一只眼睛看到锦王的喜爱。
清欢含混的应付过去。
八小姐不放心,倒了满满一杯酒低到清欢面前道,“姐姐就请饮尽这杯酒吧!”
她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
“我不胜酒力……”清欢推辞。
夏荷幽怨的道,“姐姐怕喝了妹妹的酒,妹妹就赖定了你一定要促成和世子的事儿?姐姐你错了,你我姐妹这十多年,矛盾不少,今次姐姐就要出嫁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一定是要为姐姐做点事儿才甘心啊!”她说的生泪欲下。
“妹妹心意我领了,可是这酒,我真的是喝不了!”清欢拒绝。
夏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姐姐是觉得我会在酒里下手脚?姐姐且看看,如果我下了手脚此刻我不是该一命呜呼吗?”
夏荷脸上挂着晶莹泪滴,悲伤的握着酒杯。
清欢沉吟片刻端起另一杯酒,意欲浅尝。
青岚上前拦住清欢,将酒杯里的酒倒进第三个空酒杯里,先用银筷试了试,而后自己喝下,片刻之后并无不适,才朝着清欢稍稍点头。
清欢唇浅浅沾了沾酒,即放下酒杯。
夏荷频频举杯敬酒,清欢每次都是沾一沾唇便放下,反而是夏荷很快就喝的醉意朦胧,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个不停,嘴里嘟弄着,“七姐,你可要放过荷儿,荷儿虽然以前有些事儿做的过分,却也并无真的伤害你的心思……七姐,哪个女儿家不想有个好归宿,不为人欺凌,不遭人白眼,我和母亲一个曾身为庶女,一个曾是王府里的妾室,随便哪个夫人都能打骂欺辱,就是下人都不把我们当回事儿!七姐,虽我们不是一母所生,却也都留着夏家的血啊……姐姐就真的忍心看妹妹成为全王都的笑话?这让妹妹从此之后如何做人?”
清欢让青岚紫陌好生安抚,原本还想留她吃饭,却因为她已醉的稀里糊涂,便差人将她送回住处。
将夏荷安顿走后也到了晚膳时间,此前为庆祝将军凯旋,将府每晚各房夫人携着孩子齐聚一堂,却因为接连这几个女儿中三个先后差点溺亡,而夫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已到无法掩饰地步,一个被关入柴房,一个卧床不起病兮恹恹,按照御医所说脊背深处的此片不取出会要了性命,若是取出也恐怕会要性命,就这么吊着,生死难测。鉴于这些将军无心在设家宴,反而是各房各家自己私下用膳。
清欢的饭菜端上桌后青岚照例拿银器详细验查,却也没有银器发黑的情形。
她舒了口气,算是放心了。
但是例行公事的试吃她却并未松懈。
“还真是谨慎,这专职试吃,也还是王都天子的待遇。眼下该不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毒害于我!”清欢对青岚戏言。
青岚想及主人的吩咐,哪里敢懈怠,就连饭后漱口的茶水都不放过。
每种食物都拨出小份儿,她逐个吃下,吃着吃着她面色一变,大呼,“不好!快叫紫陌来!”手里的筷子和盘子都掉在地上。
门外候着的银屏慌慌张张去找紫陌。
清欢看着青岚脸上的红润逐渐褪去,却而代之的是苍白里泛着铁青色,额角更是滚落大颗汗滴,想必是用极大耐力忍住疼痛。
“是……是中毒了?”清欢不寒而栗,拿手帕为青岚擦汗。
青岚歉意的朝她笑一笑,以牙咬着嘴唇,嘴唇被要出血迹,双手紧紧抱着肚子,整个人拼着命憋着一口气息。
此刻她必须压住一口气,且提住一口气,一旦泄了这口气,她知道自己会迅速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