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楼看着衣采薇的灵位,伸手将它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然后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这一幕,从五年前,一直到现在,都那么的熟悉,甚至神情也是一样,一样的悲伤,痛苦,甚至有些绝望。
五年前……
“少爷,董将军来了。”吴伯走上前说道。而这次,林晓楼的脸上没有了喜悦,只是漠然,淡淡的应了声“哦”。这时,董玄晖已然走进林府厅堂,还穿着戎装,看着林晓楼一脸的漠然的表情,形容枯槁,问吴伯道:“他……他这是怎么了。”吴伯叹了口气,指了指林晓楼怀中的灵牌,说道:“造化弄人啊!”
因为林晓楼怀抱的紧,董玄晖初时未曾留意,走近一看,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忙问道:“晓楼,采薇她……她怎么了……她怎么了。”边问边遥晃着林晓楼虚弱的身子,见林晓楼一脸木然,更加急了,问道:“采薇她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说啊。”林晓楼这才转过头,看着董玄晖,然后缓缓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她……她死了。”董玄晖其实看到灵牌的时候便已然明白了,只是,他想亲口听林晓楼说,只是,他抱着一丝希望,希望那不过是个玩笑,可是,一切都是真的,衣采薇死了。
正在董玄晖伤心之际,突然一位太监走了进来,扯着粗细的嗓子说道:“董将军,你可真是让奴才好找啊。”董玄晖看了眼那太监,说道:“我知道什么事,我这就跟你进宫。”董玄晖话音刚落,那太监便搭腔道:“不必了,皇上现在正在你家候着呢。”
“什么”董玄晖心里惊道,随即又转为平静,回过头看了眼林晓楼,依旧是神情漠然,于是对吴伯说道:“好好照顾他。”“放心吧,董将军,我会的。”吴伯恳切地说道。
那太监也望了眼林晓楼,便领着董玄晖走了。
回到董府,董玄晖见府四周都是卫士,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心下却也未曾多想,就走了进去。厅堂之内,皇上身着微服,坐于一张椅子上,椅子前摆放着一张桌子,对面仍有一张椅子,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只箱子,看似是在董玄晖来之前故意摆成这样的,董夫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董玄晖刚想下跪,皇上便抬手示意他不必,说道:“董爱卿,你我君臣之间,今rì大可不必如此,你是先帝的重臣,记得当年朕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相识了,今rì权当是一位老友前来找你叙旧。来……坐。”说着,又抬手示意董玄晖坐在他对面,董玄晖坐下后,皇上看了眼董夫人,董夫人立刻会意,未等董玄晖开口,就抢先说道:“皇上,妾身去买些晚饭用的菜,失陪了。”皇上微点点头。董夫人便退出了厅堂,出府后,见到府四周都是卫士,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神sè依旧保持镇定,向集市走去,拐了几个弯,见身后无人跟踪,便又拐了几个弯,奔向林府,找林晓楼商议。
却说,皇上见董夫人走后,对董玄晖说道:“董爱卿这位夫人倒是聪慧的很。”董玄晖忙道:“皇上过奖了,山野村妇,哪里敢当的起皇上夸聪慧二字。”皇上见状,不禁莞尔一笑。
皇上说道:“我记得董爱卿在先帝之时,是由一位内廷卫士,一跃而成大将军的,是吗?”
董玄晖见皇上提及往事,不禁心驰神往,说道:“是的,当年微臣还是内廷卫士之时,曾与先帝偶然谈过破契丹的用兵之法,后来也因此受先帝重用,每念及此,都感怀先帝知遇之恩。”
皇上又说道:“那你知道先帝用你为大将军,要承受多大压力吗?”
董玄晖心想,压力定然是会有的,可是,当年他并未听到朝中有人弹劾他,或者想要罢掉他的大将军之位,证明他的这个大将军还是受到认可的,所以,压力究竟是轻还是重,他也说不清楚。
看到董玄晖犹豫踌躇之态,皇上喊了声:“小东子。”之前去林府找董玄晖的那个太监,将放在一旁的箱子打开了,里面满满的都是文书。
皇上指着一箱文书说道:“这些,就是当年弹劾你反对你做大将军,想要罢去你官职的奏章。”
董玄晖看着一箱的奏章,顿时惊了,他没想到先帝对他信任至此。
皇上接着说道:“当时先帝曾对朕说,‘朕得董玄晖,犹如汉武之得卫青’。事实证明,董爱卿却是不负先帝厚望,一直以来,捷战连连,战无不胜。可今时今rì,朕让你带兵十万抵御契丹,居然仅存两万余人回来,若不是朕的儿子睿王及时出兵支援,估计董爱卿也回不来了吧。”
董玄晖听到这话,忙从椅子上跪到了地下,说道:“微臣罪该万死,微臣今rì刚回洛阳便知道皇上定然问及此事,本想要进宫说明,不曾想…不曾想”董玄晖想说,不曾想皇上已经到了微臣家中,所以拖延了,尚未及时禀报。可是,董玄晖不知这么说是否妥当,所以便顿住了。
皇上看着董玄晖的神sè,已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抬手示意道:“起来吧。”董玄晖这才又重坐到椅子上,只是,这次变得更加战战兢兢。皇上问道:“董爱卿想说明什么?”
董玄晖说道:“微臣觉得,这次打仗事有蹊跷,契丹仿佛知道我军行军路线,所以在半道伏击,以至于我军惨败。”
“哦?”皇上有些疑惑地问道:“行军路线一向只有你这大将军才知道,如此机密的事,契丹敌军怎么会知道?”
董玄晖也疑惑地答道:“这个,微臣也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说道:“能否将行军布阵图供朕一阅?”
“是。”董玄晖忙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呈给皇上。
皇上看后,大笑。董玄晖更加疑惑,问道:“皇上,有什么……什么不对吗?”
皇上收敛起笑容说道:“朕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小东子”那太监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和一封书信呈给皇上,皇上将两份图纸摊开,结果惊讶的发现,两份图纸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右上方写的“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字迹也一样,只是位置稍有偏差。董玄晖心中大惊,心想除了他和夫人,还有林晓楼和衣采薇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份图纸的内容,可是谁会做这件事呢?莫非是皇上在他出征之时问林晓楼破契丹之策,林晓楼画了这份图纸给皇上,可是也没有必要一模一样啊,而且那字迹居然也是仿得董玄晖自己的,临摹技巧高超,估计除了他自己知道以外,别人真的看不出来那不是他写的,林晓楼应该不会做这种事。那到底是谁呢?
皇上见他疑云满月复,脸显愁容,又把那封书信递给了董玄晖,说道:“这是前几天从一个契丹细作身上搜出来的。”董玄晖见信封上写着:董将军亲启,于是满是疑惑地拆开书信,乍看之后,顿时跪了下去。上面写道:“董将军,雁门关之事已成,如今敌朝损兵折将,国力衰弱。他rì我军挥军南下,还望将军作为内应,事成之后,封王拜相,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辽南院大王耶律洪渊”,并盖有印章。董玄晖不停的叩头说道:“皇上,微臣为江山社稷,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啊,皇上,这是契丹的离间计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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