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菲夫人是在晚饭之前到达的,她年轻漂亮,身材纤细,性格看着似乎和出嫁前一样腼腆,晕红着双颊温和地向来彭伯利做客的陌生人打招呼。而她的丈夫则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性格活泼风趣的年轻人,有趣的是他在达西面前规规矩矩,故意将他年轻的脸板的和达西先生一样严肃,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哦,布兰得利,我知道,”格里菲夫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是在斯塔福德。那里有很迷人的海岸,还有绵延的山坡,种满了玫瑰!白色的布兰得利就矗立在那些美景之中,”她把头转过去,急迫地询问,“对吗,尼克?我们四个月前在那里经过!”
正在和朱利安还有菲茨威廉上校聊天的格里菲先生立即回应妻子道,“没错,我还向布兰得利的园丁要了一朵娇女敕的粉色玫瑰,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它插在你的头里,将你衬得更美了!”
显然,甜言蜜语使得这个一心想装成大舅子的年轻人立刻和天性严肃的达西先生区别开来。望着他神采奕奕难掩深情的眼睛,众人都露出理解和善意的笑容。
格里菲夫人的双颊又爬上了红晕,她娇嗔了丈夫一眼。
朱利安微笑道,“很遗憾四个月前我和朱丽叶都不在布兰得利,朱丽叶陪着我们的姨妈在伦敦度过了一整个春天和夏天。不过我很乐意邀请你们去布兰得利,两个月后正是朱丽叶的十八岁生日。”
“噢!亲爱的,恭喜你。”格里菲夫人主动握住朱丽叶的手,甜蜜的笑道。
朱丽叶刚道了谢,雷诺兹夫人就来邀请大家移位餐厅,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明亮的餐厅里摆着巨大的桃心木长桌,朱丽叶坐在了格里菲夫人的左手,她的对面则坐着朱利安。
达西夫妇分坐在长桌的两端。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奇怪,朱丽叶看了朱利安一眼,沉默地拿起勺子舀了舀面前的女乃油鸡汤,其实从她中午来到彭伯利的时候她就觉得庄园男女主人之间气氛的异常了,他们只在开始时露了面,接着男主人借口有事情要处理,女主人借口厨房的事情繁忙,都消失了。
还譬如现在,达西板着冷冰冰的面孔,眼角眉尾纹丝不动,对着面前精致的晚餐,连一丝表情都欠奉,而依旧不时抿唇充作微笑的达西夫人,如果仔细看去,就会现她那一向活泼迷人的褐色眼睛周围有一圈淡粉红色,像哭泣过的样子。还有一直不出声,很容易被忽略的凯瑟琳贝内特,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当然,餐桌上还多出了一个极为引人注目的女人,她五官艳丽却又眉目轻浮,粗糙的皮肤掩不住因贫穷和生活习惯不规律带来的沧桑,她不符合时宜地穿着一件浮夸的大摆裙,当雷诺兹夫人称呼她为维克汉姆夫人的时候,朱丽叶立即明白了她是谁。
她当然不会没有眼色地问维克汉姆先生在哪里,尽管她为能见到莉迪亚贝内特感到惊讶,也为未能见到原著中那个有名的英俊浪荡子微微感到遗憾。
维克汉姆夫人在彭伯利位置比朱丽叶这个客人还要尴尬,一向温和腼腆的格里菲夫人对她也避之不及,只是匆匆敷衍地点了点头。
显然当事人什么感觉都没有,在整个沉默的餐桌上,只听见她勺子丁丁当当的碰撞声,和用力咀嚼食物后的吞咽声。
在这样迥异的氛围下,达西夫妇还能邀请陌生人在家里住几天,朱丽叶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唯有低头默默喝汤。
一顿晚餐结束得沉默又压抑。
饭后,一群人在壁炉周边的沙和椅子上找地方坐下。女士们谈论起刺绣花边,又突然说起最近流行的花布。那边格里菲先生似乎与朱利安受到启也找到了话题,在座的男士都是一腔热血,激进向上的年轻人,他们既看重使他们提高社会地位的土地和庄园,也迫切地想在生意场上大展身手,一笔大财。他们讨论起棉纺织工厂的投资。从美丽的布匹到乌烟瘴气的工厂,显然客厅的女性们不感兴趣,纷纷表示要他们坐得离她们远一些,以免扰到她们的兴致。
菲茨威廉上校则笑着为男士们喊冤,“要知道他们这些枯燥的话题给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姐夫人们带来了华贵的珠宝,精致的布匹,他们幸苦所获得的财产大部分可是在供你们享受完美的生活呢!”
格里菲先生立即表示让妻子和他未来的孩子过得舒服这是他的责任,他心甘情愿吃点苦头,忍受枯燥。
朱丽叶简直为无时无刻不对妻子献殷勤的格里菲先生绝倒,连表情冷淡的达西先生都微微扬了扬嘴角。
妹控朱利安不甘示弱,立即道,“格里菲先生说得没错,这是每一个有责任的绅士应当肩负起的责任。我愿意藏起所有的糟心事,把所有的美好都献给我的朱丽叶,她是布兰得利的最珍贵的珠宝。”他移步站到朱丽叶身后,俯,一只手弯曲撑着沙,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搭在朱丽叶的肩上。
朱丽叶不像格里菲夫人羞红了脸,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朱利安的说法,并侧过脑袋,仰头给他一个甜蜜美丽的笑容,一天下来,她盘起的金略松,落下的一缕弯曲的金衬着她小小的清透雪白的脸盘,这个真挚天真的笑容绽放得十分惊艳。
这对相貌出众的兄妹之间感情自然流露,实在让人暖意融融。
“真是让人感动。”达西夫人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她心底涌上一丝强烈的羡慕与落寞,世界上无条件对你好的男人除了父亲还有哥哥,只可惜,贝内特家没有这个福气能有一个这样的继承人。至于丈夫……伊丽莎白有些悲观地想,他们往往还有一个妹妹呢。
莉迪亚丝毫没有体谅出姐姐此刻的心情,她突然出响亮的抽泣声,“若是我的乔治永远好不了,天呐,我该是多么痛苦!”
显然,她必定也是有所触动。只可惜乔治维克汉姆在彭伯利实在是一个不怎么令人欢乐的名字,破坏了当下的气氛。
知情人都不自觉收敛了笑容,作为“半个知情人”的朱丽叶和一无所知却感觉敏锐的朱利安在如此气氛下已感知事有蹊跷,闭紧了嘴巴。
可惜,莉迪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带了了不快,她拿出一张艳丽的大帕子使劲儿揩了揩已经通红的鼻尖,话题直冲朱丽叶而去,“可怜的甜心,别以为你有了一个哥哥就万事大吉,若是你像我一样命苦,嫁了一个年纪轻轻就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一百个俊美的哥哥也不能让已经掉价的珠宝重新升值啦!”她顿了顿,又转头道,“当然,基蒂,虽然你没有兄弟,你也要听听我这番肺腑之言。”
凯瑟琳努力想板着脸,可是红透的面庞和不时瞥向伊丽莎白的眼神已经透露出她的不自在和束手无策。
而朱利安显然在用他良好的教养和风度迫使自己不要开口咒骂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伊丽莎白已经不愿意去想达西此时心里如何去想她的亲戚了,想起昨晚和达西之间短暂的争吵,她内心既羞愧又愤怒,五味杂陈,脑子却轰成一团,已经顾不上遮掩,站起身要拉莉迪亚,她声音有些尖刻地道,“亲爱的,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难过,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我们还是去睡吧,休息一天就好多了。”
莉迪亚摇头拒绝,她往后仰了仰身子,避开伊丽莎白伸过来的手,“不,我清醒得很。现在还早,我一点也不觉得困,若是你累了,你自可休息。”
气氛真是尴尬,伊丽莎白涨红了脸。
“真是万分抱歉,请容许我早退,我觉得有些累了,”朱丽叶立即起身,极其自然地握上伊丽莎白僵直在空中的手,“昨天在旅馆没有睡好,达西夫人,请问能带我和哥哥去客房吗?”
伊丽莎白马上反应过来,虽然语气还有些僵硬,“当然,斯托克小姐,我早就命人准备好令兄和你的房间了。”
朱丽叶屈膝向客厅的众人道了晚安,表情自然地退出了萦绕着浓浓尴尬的彭伯利大厅。
大厅里,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格里菲夫人也站起身,她向一直没一言的达西和菲茨威廉上校道了晚安,神态疏离地冲着凯瑟琳点了点头,无视了一脸茫然的莉迪亚,也挽着格里菲先生的手走出了大厅。
望着一下子空旷了的大厅,莉迪亚再愚蠢也知道必定是她引起了不快,她有些瑟缩地看了一眼垂着眼表情清冷的达西,立即从沙上跳起来,提起宽大的裙摆就砰砰砰地跑出了客厅。
“真是无趣透了,”菲茨威廉上校懒洋洋地从椅背上直起身,他绕过达西,将手伸给大厅里剩下的唯一女性,“贝内特小姐,请允许我送你一程。”
被姊妹们抛下,惶恐不安的凯瑟琳闻言,立即充满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将手小心翼翼地挽进菲茨威廉上校的臂弯里。
男性的热量透过衣衫传递到她的身上,凯瑟琳不禁打了一个颤。
“哦,小姐,在寒冷的晚上,尽管有温暖的壁炉,你也应该多穿一点,你的手太冷了。”菲茨威廉上校道。
“谢谢你。”凯瑟琳小声说,右手臂传来的热量,慢慢爬过她的胸腔,又因为她有力仓促的心跳,渐渐地蔓延到了她的脸上。
这一晚,又是一个让雷诺兹夫人忧心忡忡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