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淹第二天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前一天他实在太累。毕竟这军中十几个高手到底还是有两下的。
他爬起来,推开门。
阳光刺进他的眼睛,他眯着眼,看着门外几颗小树。
很美!——真的很美
他又看了看屋子,干净,舒适。里面齐齐地放着几个盆栽,和他的桌子相映成趣,错落有致。
他模了模鼻子,笑了。
——他们真是有心了。
他在那一瞬真的很想在这里长留下来。就像很多别的将军一样,在关内享受着这一片仅有的舒适。
他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想要做的,不是这个。
他很清楚。
于是他走出门,到教场。
教场很大,兵士们依旧都懒散地坐在那里,享受着阳光,美酒和赌局。
也许人生也就是场赌局,他突然这么想。
随着他走进去,教场上的兵一个个都站起来,显得不知所措,他一一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是兵士表现出的敬意却那么的强大,仿佛真的有一种切实的气息。
梁淹的心里慢慢涌入一种热烈,他感受到了一个真正的将军的责任。
他要带他们出去,再带他们回来。
他们果然照着他昨天说的,在赌牌。没有赌骰子。
他走上高台,对教场上所有人说,
“我们出关!”
出关意味着什么,兵永远懂得比我们多。
因为出关意味着战争,更意味着他们中很多人将再也没法赌牌。而他们,在远方有着别的人等着他们,他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那望断了秋水的情谊。
可他们没办法,因为他们是军人,就算没有昨天的赌局,他们还是要听梁淹的。
他们很多人抬起头,很多人低下头。
“我会把你们带回来!”
梁淹又说了第二句话。
他们所有人都看向梁淹,不论是原本抬头的,还是低头的。
他们的目光说着,
我!相信!
这并不是轻易的,他们昨天看到了梁淹的不凡,尽管只有功夫的不凡。但他们知道,不凡的人说的话一定可以相信。
因为梁淹昨天和他们赌,代表了他也是赌徒。——一个赌徒,除了问你借钱之外,所有的话,都是可以相信的。这点他们比谁都清楚,因为他们就是赌徒。
他们在等梁淹下指令。
“走!”
他们站起来,跑回住的地方。
他们再一次聚齐的时候,已经披甲执锐。他们一切备齐。
梁淹上马,往背面走。他们跟着。
出关的时候,没有声音,因为一旦有任何声音,都会让这一支军队的锐气波动,从而溃散。
梁淹留下一支火头军,让他们准备最好的酒菜,他告诉他们,两个月后要看到准备好的庆功宴。
北面有狄军,梁淹告诉他们,他们会将狄军整个消灭。
他们驻扎在狄军军营正对面,四周空旷,漏洞百出。
吴龙问过梁淹,梁淹这么跟他说,
——一件衣服如果有两百个洞,你说谁还会在意它的任何一个洞?
吴龙没有继续问,因为他已经懂了。
世上没有天衣无缝,既然有破洞,那不如多一点,也就不会再有人刻意关注任何一个洞了。
梁淹让他们在军营外摆桌开赌。
狄军派人来看过,不过被他们拉开一起赌。他们照着梁淹说的,故意输给他很多钱。
那探子回去之后,狄军的防备就消失了。
他们一定觉得这个队伍,也就是出来吹吹风的。毕竟,朝廷剿狄也有些年头了,期中不乏大军良将。他们都做不到清剿狄军,更何况梁淹这区区十万人,十万的赌鬼。
梁淹的队伍的赌盘开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们已经和狄军的兵混熟了。
狄军的兵来这里已经是常事,他们总能捞点钱。
而狄军自己的营地也开了赌局,是梁淹的人跑过去开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一种感觉里。
梁淹的军队,就是借着打仗的名义,来狄疆豪赌的。
这时候梁淹却在军帐中跟秦风吴龙分析着战局。
他给出了一份详尽的指令,让秦风吴龙来指挥。
他在那一天告诉全军,让他们听秦风吴龙的。
他们要听梁淹的话,所以他们听秦风吴龙的。
那天晚上,梁淹找来两人,告诉他们,他先回去。
他说得很大声,让外面的探子听到。
那天的夜很黑,军帐中的烛火摇曳,让梁淹的脸显得yīn沉。
秦风和吴龙有种感觉,似乎梁淹在向他们告别。
他们心中莫名地涌出一种酸楚。
但他们没有哭,他们接好梁淹给他们的手书,然后回去。
“我们会再见吗?”临走时吴龙问。
他没有等梁淹回答,已经出门。
“再见?”梁淹自顾自地说,“也许吧,因缘际会,谁知道呢?”
第二天,梁淹已经离去。
狄军彻底放下防备,跟梁淹的军队,沉迷于赌博。
秦风和吴龙照着梁淹的手书,继续扩大赌盘。
半个月后,狄军已经没有人不赌两把,不过他们开始输。
他们开始喝酒,和梁淹的军队一起醉在赌桌边上。
他们已经把梁淹的军营当做赌坊。
两个月的最后一天,在狄军所有人醉了的时候,狄军的将士的脖子撞上了梁淹兵士的钢刀。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赌桌会是断头台。
七十万人头,堆成一座山,摆在狄军军营。
他们回去,没有少任何一个人。
庆功宴刚好摆完。
只是梁淹已经不在。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朝廷的人是两天后来的,他们不敢相信,直到被带着去看了那人头山。
这是不是战争?
这是黑店!梁淹开的黑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