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轩只笑眯眯的直起身子,模着林黛黛肚子道:“你说这孩子是封作雍王好还是寿王好?这两个字喜欢哪个一些”林黛黛没忍住,跟他一起畅想了一下未来:“‘雍雍大雅’,是说咱们孩子长大以后文雅大方、从容不迫?雍字好!”
一下两个人手握在一处直乐,对视一眼忽然都撑不住的笑了出来。请使用访问本站。
林黛黛想着边疆还有战事,自己在这时巴巴的晋个贵嫔,又是祭天又是铸金册金宝未免有点太点眼,索性和容景轩直说了后推了这次晋位。容景轩也是这样想,正愁不知怎么和林黛黛说呢,见她主动说了心中自然高兴,只同林黛黛说等大败乃蛮之后,必不会委屈了她。
林黛黛只笑着点了点头:“黛黛的位分已经很高了,何必非要晋到贵嫔不可呢?”容景轩想起前些日子相继流产甚至丧命的林似雪、静昭容与昶贵姬等人心下又是一沉,只是看着她此时明媚不知愁的笑脸一时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几日容景轩又命莫怀德去昭阳宫传了道口谕,命皇后多照看林黛黛,务必要让林黛黛平安生下孩子。
阖宫皆知林黛黛与庆妃交好,容景轩却特点了皇后来照料林黛黛的身子,这不免让人多想。林黛黛听了这消息怕庆妃吃心,还特意去温室殿里同庆妃说此事。
谁知甫一去,就看见惠王妃正坐在温室殿里头,眼睛与鼻头俱是红红的,想是才哭过的。林黛黛一时有些尴尬,才要避开,偏又被惠王妃看见了,倒是惠王妃站起来只又说了三两句便退下了。
林黛黛不免有些愧疚:“我来的不是时候呢,还把惠王妃给弄走了。”庆妃只摇摇头,语气低沉道:“她也只是来同我诉诉苦而已。”林黛黛看着庆妃的脸色小心问道:“宫外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惠王妃怎么了?谁给她委屈受了么?”
庆妃道:“她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生惠王的气呢,方才来是同我说皇上苛刻长子,把封地撤了也就罢了,现在给惠王的份例都是比照着从二品开国县公给的。”
林黛黛想了片刻道:“从二品县公也不算很少了,只是惠王之前都只比太子矮了一肩,惠王妃难免有些不愉呢。”庆妃点点头:“钱财方面也算不了什么,宜妃同我在宫里这样多年,想要贴补他们还不容易么?她还发愁另一项呢,说惠王被收了藩地也不想着进取,介日里只知道同谢家那些个不成器的子弟厮混。”
林黛黛抚摩着如意上头镶着的温润的羊脂玉道:“惠王这样也不能算错,他又不傻,想来也知道皇上为什么恼他了。只是皇上这口气又不能明着发,越是憋着就越是生他的气。这时候惠王越是想着进取,恐怕越是惹皇上生气呢。”
庆妃只长叹了一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怎么说给她听呢。眼见着她身子越来越沉,再四个月就要生产了,却要操色色样样的心,我真是心疼她。”
林黛黛只能劝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做姑娘时多快活呢,嫁了人了烦心事就多了。娘娘要是真心疼她,就给她挑几个上佳的乳母送去好了。依我说,以惠王的性子与身份,真沉寂了对王妃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呢。”
庆妃只斜觑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呢,我私藏的高丽参都不知给了多少下去。”林黛黛见她心情好些,便打趣道:“好哇,惠王妃那里高丽参都不知给了多少,我这可连参须都没见着呢。”说着就要去拧庆妃。
庆妃惦记她正有身子,也不敢还手,只老老实实被她闹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哎呦竹华快看,你们主子为了支高丽参疯魔了。个没良心的,能少了你的么?”说着便命戟儿将早早准备好的参放在匣子里呈了上来。
林黛黛见了那参,一时有些羞赧,过了会才道:“皇上这次让皇后娘娘照看我……”庆妃才一听开头便笑说:“快打住,我还不至于为这个吃心。皇上之前正是因为皇后约束后宫不力才知责罚的她,这次再让皇后照看你,她必十分尽心,想来什么牛鬼蛇神都近不了你的身呢。”
林黛黛心中也是这样揣测,一时又有些胆战心惊道:“可之前足有三个孩子都没了呢。”庆妃听了只宽慰道:“林似雪是自己身子本就不好,静昭容那儿是不知被崔氏使了什么鬼蜮伎俩才怀了那鬼胎呢,别担心。”
庆妃见林黛黛面上犹有忧色只劝道:“我也会替你看着的,且放宽心吧。”林黛黛听到这里只得展颜一笑。
接下来两个月,皇后果然对她十分尽心,光是色色样样的药品就赏下许多。只奇的是容景轩来兰林殿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准确的说是来后宫的次数都越来越少,偶然来几次也都是去的兰林殿。
怀胎四月时,她的身子已经有些显怀了,那日庆妃正在兰林殿中做客,正好赶上耿常来给她请平安脉。耿常只搭了一会脉,又看了看林黛黛的舌苔等,便十分有把握的说:“和主子的身子仍是一贯的稳健,只安心静养便是。”
林黛黛望着耿常的面色却不由疑道:“你莫不是唬我呢?若当真稳健,你看着怎么愁眉苦脸的?”耿常一时心中有话却不便说,只闷闷道:“主子看错了,微臣没有愁眉苦脸,主子身子确实稳健,脉象也极好。”
林黛黛见了越发狐疑,侧脸见了庆妃面上也无什么喜意,心中更是着慌,只一拍小几道:“你从前是个最率性的,怎么现在也有这忸怩的毛病了?不论有什么,但说便是了。”
耿常本就是个憋不住话的,立时如竹筒倒豆子般把实话都说了出来,庆妃拦都拦不住:“古北要邑那头风寒外伤横行,微臣请命要去那里好多回了,可皇上只让微臣留下来安心给娘娘养胎,不放微臣去古北!”
古北要邑风寒外伤横行?怪不得容景轩近来只愁眉不展的,庆妃也是怏怏不乐。林黛黛只想了一会儿便道:“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庆妃才劝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何苦……”便被林黛黛打断了:“姐姐的父兄也在古北,何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倒省的我总是悬着这一颗心。”
庆妃只得蹙眉道:“先前乃蛮大军不是兵临古北城下么?只是才守了几日就匆匆撤兵了,那时我们还以为他们是怕了火器营呢。谁知道他们撤兵几日之后,古北便大疫了。”
林黛黛只迟疑道:“大疫?”耿常道:“正是,凡三十日内,官兵里头死者便有五万人之众了,平民里贫不能葬者更是不计其数呢!”林黛黛疑道:“死了五万人?这不是瘟疫么?”
庆妃苦笑道:“不是瘟疫,原先驻扎在古北要邑的骑兵大都好好的,只从京里迁去的火器营死伤惨重。火器营的士兵多年来养尊处优,身体不知比守在苦寒要塞的骑兵好了多少呢。这不正是水土不服才招致的风寒外伤么?”
耿常道:“京里已渐渐是春天的气候了,古北那却还是大寒如冬,想来正是这大寒天气再加上饮食失节与劳役所伤才触发了这大疫呢,可这三样哪一样能避开呢?”林黛黛只喃喃道:“还未开战便死了这样多的人,这样下去古北岂不成了一座死城?到时乃蛮自去取便是了。”
这话十分不吉,只是在座的几个人心中未必不是这么想,一时兰林殿上头仿佛凝结着惨雾。庆妃心情犹为沉重——她的父兄都在古北要邑呆着呢。林黛黛心中只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三人正一团郁气的呆着时,正有几个喜气洋洋的宫人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们几个各个面上带着含而不露的笑,步履轻快的走进来,看着同殿内的气氛十分不同。
那几个宫人乃是两名太监两名宫女,一齐跪下后,领头的太监道:“奴才们是皇后娘娘点来伺候和主子的,给庆妃娘娘、和昭仪请安!”说着又齐刷刷的磕了头。
林黛黛恍惚想起皇后前几日是说要赏几个得力的宫人来,当时林黛黛想着左右推也推不过,皇后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借着几个宫人害她,至多充个眼线罢了,便当场谢了皇后的恩,不成想这几个宫人今日便来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林黛黛登时便将郁结的情绪收了起来,只含笑问:“你们先前都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呢。”
为首的太监看出来庆妃与和昭仪实际上面色都不顶好,这时不过敷衍他罢了,登时也将喜色收了几分,只沉稳道:“奴才叫伍连德,先前是掖庭局的,教宫人算、书、艺,皇后娘娘说奴才规矩学得好,所以才将奴才指给娘娘。”
伍连德?林黛黛暗自念了几遍这名字,倒有几分熟悉。突然脑内一闪念,没头没脑的转过去对着耿常道:“不对,这就是瘟疫!”
作者有话要说:给太监取名伍连德………………我罪过啊!!!剧情需要!剧情需要!!!